较久之前,读过周国平的《妞妞》。作者的女儿妞妞出生后不久就被诊断患有先天性眼底恶性肿瘤。周国平用文字留住了他和妞妞相处的五百六十二个日日夜夜。当时深受感动,至今依然一样。但在不涉及此类话题的时间里,却不会总把这本书记着。
还看过一本《滚蛋吧!肿瘤君》,是由漫画家熊顿所创作的漫画,也是作者人生中的最后一部作品。作者将自己真实的抗癌经历通过诙谐可爱的漫画表现出来,通篇表达的是一种乐观幽默,是一种与病魔抗争的积极向上精神。但读来,依然有一种隐隐约约的痛感。只是不知道作者进行创作的过程中究竟是一种什么样的情感历程。
读到《未死之身:一位乳腺癌病人的生死独白》的时候,于是又记起了周国平的《妞妞》以及《滚蛋吧!肿瘤君》。所不同的是,《妞妞》是病人至亲至爱之人写的书,那种痛虽然没有发生在自己的身上,却更加令人痛心和怜惜;而《滚蛋吧!肿瘤君》和《未死之身》的作者是患有绝症的本人。熊顿表达的是,应该仅仅只是她患病过程中的一部分经历——她终究没有能够让“肿瘤君”真正“滚蛋”,但那种精神让人无比佩服;而美国诗人、散文家安妮·博耶则讲述了自己罹患、治疗三阴性乳腺癌的整个过程——她至少是暂战胜了这个绝症,这是一个比较完整的过程。
生活本身或许多半会是平淡无奇,但当意外不期而至,一切都会顿时凌乱无比。对于安妮·博耶来说就是如此:新买不到一年的复古公主床转眼成了病榻,她需要在短时间内接受在健康人与病患、照顾者与被照顾者之间的身份转换,当然还有接种而的手术、化疗、疼痛以及更多。在《未死之身这本书中,从确诊癌症到经历各种治疗直至从死神手中暂时逃脱,作者详细书写下自己的所有感受:痛苦、脆弱、道德、医学、艺术、时间、梦想、数据、疲惫、癌症、照护……
诗人或者作家的身份,给这样的文字无疑增添了光彩——周国平、熊顿或者安妮·博耶,都是这样,但别的更多的人,却没有这种机会。有或者没有机会,在别外之人看来,只是可有可无,并不会缺乏。但对于病人自己呢,期望他或者她,一方面直面病痛本身,一方面还要记下来,何其残酷,又何其过分呢!
别人身上的痛,能做到感同身受已经不易;自己身上的痛,才是真正的痛。战胜自己身上病痛的过程,永远都是一个艰难无比的过程。能够直面已极其不易,像熊顿那样乐观幽默,像安妮·博耶这样记录下治疗过程中的种种经历,则更加难能可贵。生命,有时脆弱无比,有时却坚韧异常,以什么样的形式呈现,都可以理解。只是,在这一过程中,病人自身之外的世界如何看待病人和病症,却又是另外一种面目,或许还更为错综复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