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幼时小儿麻痹右腿萎缩,26岁双目失明,画作却让吴冠中叹为观止

建锋阅览过去 2024-11-30 15:38:37

如果有前世今生因果报应,那他上辈子该犯了多大的错。

小时候患上小儿麻痹症,右腿萎缩,之后右眼虹膜炎、左眼青光眼,做了眼部手术,却惨遭失败,双目失明。

可成为盲人后的他,却在琴棋书画四大领域,都闯出了一片天,留下了“沈冰山”的名字。

1934年,沈冰山出生在福建诏安县城。

诏安这片热土,滋养出了一批又一批书画家,如全国著名书画家林林、沈耀初、沈福文等老一辈书画界泰斗。

而落居诏安的沈家,也是代代书画大家。

书画世家自然注重艺术熏陶,沈父为两个儿子聘请了家教老师,教授琴棋书画。

年仅五六岁的沈冰山,就跟着父亲到处游玩作画。

他还很喜欢跑去大庙听书,看民乐演奏,街市古玩店也是他驻足赏目的老地方。

但真印证了那句老话,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只是沈冰山的心志被苦得太早了,也太久了……

7岁那年,沈冰山不慎患上小儿麻痹症,直接造成右腿萎缩。

13岁时,父亲突然去世,整个沈家分崩离析。

还在上小学的沈冰山,无奈只能早早入了社会,当起了学徒。

繁忙的工作,使得沈冰山更加醉心艺术。

工作里不舒心,他不敢发脾气,因为一时的任性,可能需要他加倍偿还,他不能丢了饭碗。

他只能闲时靠临摹前人的画作,学习他们的笔墨,让自己短暂逃离。

有时跟大哥沈锡纯赏析历代书画名家,沈冰山如数家珍。

唐代王维大写意,明末清初八大山人别殊的画风,或用笔之长,或用墨之绝,他都了然于心。这是他多年独处学习的成果。

最重要的是,每次静下心来作画,他总恍惚间回到了过去,和父亲一起学习作画,他那时还是有爸有妈有家的孩子。

到了20岁,沈冰山利用自己的积蓄,承办了一家小印染店,又与朋友合办广告美术社,主营印广告衫、做锦旗等业务。

他当时的打算是,一手做着生意,有稳定的收入,支撑自己继续畅游艺术世界。

结果,当旷野般的世界在他面前徐徐展开时,突然闪了一下,完全黑屏了。

沈冰山先是右眼虹膜炎,不久左眼也逃不过青光眼。

到了1960年,双眼瞳孔严重萎缩,必须马上手术,植入人工瞳孔。

沈冰山做了手术,然而事情的发展并没有像电视剧那样,迎来完美的反转,沈冰山手术失败,双目彻底失明。

之前还在畅想未来,现在显得如此可笑,毕竟现在连怎么生活,对沈冰山来说才是最紧要的。

失去视野的那段时间里,沈冰山只在漫无目的地听着瞎子阿炳的《二泉映月》。

只有在音符悠悠扬扬的起伏回落之间,沈冰山才嗅得到自己的人生还有希望。

摆在他眼前的、最现实的问题,就是左丘明失明可以写出《左传》,瞎子阿炳所作的《二泉映月》能够流芳百世。

那么,同样是盲人的他,能够做什么?

沈冰山想过学医,但卡在望诊这硬关,有朋友建议他把劣势化为优势,直接算命测字。

但沈冰山马上否决了,他不想招摇行骗,一个可怜人去骗另一个可怜人的钱,这是可耻的。

想继续画画,但也不太可能,沈冰山权衡再三,琴棋书画四样,书画没希望,那主攻琴棋。

于是决定自学乐器,二胡、高胡、三弦、扬琴、月琴等,只要没有视力限制的乐器,他都学。

他还在自我尝试学习中,改装二胡和三弦,自制新乐器。

失明后的第六年,沈冰山利用黑木和银制作出“冰胡”新乐器。

可惜,乐器新生的第一年,就迎来了“末日”,冰胡本可以被中科院授意的北京乐器总厂接受生产并发行普及,只能被搁置了。

挫折嘛,沈冰山这辈子也不是没遇过,他不会再怕了,不行就再来一次。

老天你尽管对我说不行,反正我也不会听的,我会一直向前、向前……

1980年,沈冰山自费创办了中国第一支少年女子民乐队。

所有想加入民乐队的孩子,都不需要交学费,沈冰山还是那句话,他不想赚可怜人的钱,一分也不可以。

一位叫林玲的学生说:

“冰爷爷的精神感染了我,让我有了一颗乐观向上的心,他是我这辈子唯一的老师。”

好人他做了,但回到自己的现实处境,他连个人都难做,家里特别穷。

为了凑买乐器,他把家里最贵的老红木家具变卖了,连楼板都不放过,全部撬下来卖掉。

有人揶揄他:“沈冰山你厉害,刘邦(楼板在闽南话的谐音为刘邦)汉高祖都被你吃光了。”

他笑了笑,从不去理睬这些是是非非,他对大哥沈锡纯说:

“别人没做的事,我为什么不能尝试呢?我把这些学生好好教给你看,看是坏还是好?”

这次,上天终于舍得对他发放通过的奖励。

1984年起,沈冰山创作的民间乐曲、扬琴独奏等,先后在全省、全国残疾人音乐比赛中折桂。

象棋方面,沈冰山也冲到了诏安象棋界的冠军,他自创的残局“双献美酒”还被载入《象棋牌局百花谱》。

此后他创立的诸多经典棋牌局,相继被东南亚、港台地区的华人报刊推广赏析。

琴、棋开了花结了果,但书画一直是沈冰山抹不去的朱砂痣。

有一天课间休息,有个学生讲到自己的爸爸是个文盲,却写了“精神文明”四个毛笔字,还有模有样的。

学生的话点醒了沈冰山,文盲可以写写画画,他一个盲人而已,怎么就不能搞书画了?

那天晚上,他像刚找到人生方向一样,激动地跟朋友说:

“我不但写,总有一天我还要画。自古有成就的盲人比比皆是,就没听说过盲人画家,这个空白我要填补上。”

这时他已经53岁,对于他重操旧业,重新拾起画笔,亲人们都有点忐忑。

沈冰山才不管,他专注调动除视觉以外的各种感觉,用摸、用听、用嗅,灵敏地体会着这个世界的一草一木。

他没有在画,他是在引导着万事万物在他笔下绽放,说他是画家,他更像是引导者。

此外,沈冰山用中国象棋的排局理念来统筹画局,弥补画面的无衡感,还创造性地将琴艺带进画里。

琴音有大小、强弱,就像画画线条有粗细、长短,在沈冰山看来,琴曲和画画是共通的。

落下的这一笔需要粗线条,好似在纸上弹了个重音,好像普通的山水画作,也有了伴奏。

听说过人与人的“琴瑟和鸣”,没想到在画中也能达到如此境界。

沈冰山开办画展,吴冠中前去参观欣赏,几乎在每幅画面前都发出了赞叹的声音。

(吴冠中参观沈冰山画展)

画家程十发见过沈冰山的画作,慨然题字:“艺事惟心不需目,无目有心万事成”。

原上海美术馆副馆长丁羲元,看到了沈冰山将物象的自然飞动美勾勒得出神入化,甚至还能因此联想到他的作画场景。

他说:“每日清晨,坐于画厅构想他的书画,待激情郁茂勃发之际,再在助手帮助下直扑画案…一如古人所谓‘雷霆乍起,惊沙坐飞之势’。”

1990年,沈冰山应邀到北京为来自90多个国家的嘉宾作画。

当听说作画的人是个盲人,外国人一脸难以置信,有的还呵责主办方敷衍,请这种人来搪塞他们。

面对他们的质疑甚至是人身攻击,沈冰山大方得体,慷慨陈词:

“我的画代表着中国人不向命运低头、不向厄运妥协、不屈不挠的民族精神。”

没有以牙还牙,一句话就让在场刚刚还在骂他的人羞红了脸。

有个日本人看中了他的画,表示愿出10万美元买他一幅画,沈冰山果断谢绝:

“艺术是钱买不来的,特别是一个盲人画家的作品,更不是金钱可衡量的。”

很多人更是纷纷朝他伸出橄榄枝,想要高薪聘请他,到全国各地巡回演出。

他只需要老老实实坐在一群看客面前,眼盲地画他的画。

有些人最擅长,高高在上地向身体有缺陷的人施舍他们一丁点的怜悯心,又大肆夸奖他。

命运待他不公,他却涅槃重生,以此展现他们的善良。

一向好脾气的沈冰山怒了,“你们这不是在耍猴吗?我虽没有眼睛,但有尊严!”

中国人民大学教授、美术史论家陈传席对沈冰山给出了最贴切的评价:

“心地光明,嵚崎磊落,明于事理,明于道德,慷慨有气骨,顶天立地,大节不夺,大操坚贞。”

直到去世前,沈冰山还一直在创作,2011年病入膏肓的他,还出了第二本画集《乐在云间》。

他在琴棋书画四大领域,接连出新的成果,几乎每年都给人新的惊喜,让人快要忘记他失明的事实。

命运对他搓扁捏圆,他始终不减前进的速度,也没有天真地祈求命运对他网开一面。

他一声不吭,一步步往前走,穿过沙漠,跨过高山,走向巅峰。

不用眼睛给他指引方向,他的勇气自可以带他杀出命运的层层包围。

下面是沈冰山作品欣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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