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叔、三叔都是我三爷爷屋头的堂叔,我爸说过你三叔是个人物,有了他咱老刘家在村上不受气。
二叔是个老实疙瘩,二婶给二叔生了两个女儿。大女儿自由恋爱嫁到了外地,二女儿招了个上门女婿,这二女婿也是个老实巴交的人。
二叔有一块地和村里的张铁军挨着。
这张铁军有个外号叫“刺儿疙瘩头”。
他长得五大三粗,走道是典型的外八字儿,走在刘庄大街上活像一只张牙舞爪、横行霸道的大螃蟹,后脑勺上还突出一个大疙瘩。
刺儿疙瘩头事事都要占便宜,别说跟外人了就是跟自家亲侄子他也要欺负,因为争地基大打出手,亲叔侄这些年形同陌路。
这些年他在村里霸道惯了,没人敢招惹他。
本来张铁军的地不挨着二叔,他为了种地方便和别人换到这里,这下二叔的麻烦来了。
平时浇地他都要排在前面,二叔不跟他争,但是让人不能容忍的是一而再再而三的侵地边。
当初分地的时候这块地南北地头都有木橛子,两个木橛子用直线一拉堆出一道田埂就是两家的地边。
可是每年犁地的时候刺儿疙瘩头都要贴着两家的田埂占便宜,一点点的往二叔这边挤,今年挤一点,明年挤一点,挤来挤去刺儿疙瘩头能多种一行庄稼。
二叔早就看出来了,也找到他家跟他好好说道,但刺儿疙瘩头根本不搭理二叔这个茬,声称他从来不占别人便宜。
二叔说不行咱拿着地亩册子量一量。
刺疙瘩头说你谁呀?敢指使我?我没闲工夫跟你扯闲篇儿!
二叔气得没法就去找村支书,那时村支书也是姓张,和刺疙瘩头是一个家族,刺儿疙瘩头跟村支书喊哥。
村支书就和稀泥,让刺儿疙瘩头让一步。
刺儿疙瘩头当时也给村支书面子,主动在田埂上让一点,可下一季犁地他又故伎重演。
找的次数多了村支书也烦,让二叔去法院告状。二叔一个庄稼人没见过啥世面,但知道打官司告状对普通老百姓来说有多难。
就这样二叔一家忍气吞声吃了几年哑巴亏。
三叔生下来就是老刘家的叛逆者。我们这个家族都是老实巴交的人,做事勤勤恳恳、小心翼翼,只有三叔独树一帜。
他从小就顽劣,打架斗殴没少给家里惹事,也没少挨三爷爷的拳脚。成年后因为打折了人家的腿逃到了东北,投奔三叔的一个堂姐。
这期间二叔家受的气三叔不知道。
几年后三叔带着媳妇儿归来。
二婶跟三叔说起了刺儿疙瘩头侵地边欺负人的事儿,那时家家户户刚收完了麦子。
三叔说不用管他,这回非把他疙瘩头上的刺儿拔掉不可。
麦子收割完了家家户户都要种玉米,正好下了一场雨,大伙都抓住机会犁地种玉米
三叔喊着二叔一家子,叫上刘氏家族的几个小伙子,拿着地亩册子,带着量尺,开着犁头就浩浩荡荡开往二叔的地里。
也巧,刺儿疙瘩头也带着玉米种,准备来地里种玉米。
三叔,先去和刺儿疙瘩头打了个招呼,叫了声军哥。然后就说起两家地界的事儿。
刺儿疙瘩头也知道三叔比二叔厉害,但是他霸道惯了不能这么认输。
三说两说两个人就吵起来。
刺儿疙瘩头说谁敢犁地就先从我身上犁过去!说着就躺到地上耍起无赖。
三叔可不吃这一套。
他从身上掏出一把不大不小的刀子说,我刘三儿这把刀从来认理不认人,谁挡住我的道儿这把刀就替我开道!
说着三叔就一把扯住刺儿疙瘩头的衣领,招呼小伙子们上。刺儿疙瘩头拼命挣扎,无奈几个小伙子摁住他动弹不得。
三叔用刀尖儿指着刺儿疙瘩头肥脸蛋子说,这块肉够肥剌一点儿没有大碍,是不是试一试,军哥?
刺儿疙瘩头,心里骂着,嘴上有点软了,说着刘三儿你别胡来……
三叔说我胡来也没啥,大不了我再一走了之,把你弄残了你可不好受。
刺儿疙瘩头认怂,三叔让二叔按照地亩册子重新量地。
小伙子们重新打起田埂。
三叔拿出一根烟递给刺儿疙瘩头说,军哥我也佩服你是条汉子,但好汉不干没屁股眼子的事儿,明摆着有地亩册子,你这么干就是眼里插棒槌,怎能让人闭眼装瞎呀!
咱哥儿俩依然是好兄弟,以后有用的着的地方我二话不说,只要咱站在理上。
从那以后,刺儿疙瘩头再也不敢侵二叔家的地边。
在农村过日子,欺软怕硬的事儿常有,尤其刚分开地的时候,摩擦、矛盾不断。清官难断家务事,有三叔这样的硬人二叔才找回了自己的半尺土地。
现在三叔也上了岁数,他没有了血气方刚,但曾经他是老刘家的一个人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