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流火的傍晚,金陵城外三十里地的柳家洼飘起细雨。货郎李长庚挑着空担子往家赶,竹扁担压得肩头火辣辣地疼。拐过老槐树时,他瞅见村口石碾上坐着个穿月白衫子的姑娘,乌发湿漉漉地贴在腮边,活像戏文里逃难的小姐。
"这位小娘子,可是要避雨?"李长庚摘下斗笠,露出被日头晒得黧黑的脸。姑娘猛地抬头,眼波流转间带着三分怯意,耳垂上坠着的银丁香却晃得人眼花。"奴家……奴家寻亲不遇……"话音未落,远处传来犬吠,姑娘惊得缩进碾盘下的阴影里。
李长庚把斗笠往姑娘头上一扣,扁担往肩上一扛:"跟俺走吧。"雨珠子顺着他的蓑衣往下滚,在泥地上砸出密密麻麻的小坑。
新房里贴着褪色的鸳鸯剪纸,李长庚盯着铜镜里映出的红烛,总觉着新过门的媳妇儿苏氏比画上的仙女还俊。可自打成亲后,这媳妇儿白天总蔫头耷脑地打瞌睡,针线笸箩里常落着未绣完的花样。
"长庚啊,别是撞上狐仙了吧?"邻家二婶嗑着南瓜子嘀咕。这话像根刺扎进李长庚心里。中秋前夜,他往祠堂送完香烛,瞅见苏氏端着木盆往河边走。月光底下,那影子忽地拉长又缩短,活像戏台上的皮影人。
李长庚在柴房翻出祖传的竹篓,里头盘着条三尺长的菜花蛇。老辈人说这蛇是镇宅的灵物,可他捏着蛇尾往新房梁上搁时,手心里全是汗。蛇信子舔过他手背,凉津津的像蘸了露水。
五更天,李长庚被窸窣声惊醒。月光从窗棂缝里漏进来,照见苏氏站在梁下,手指尖迸出萤火似的青光。那蛇竟昂首吐信,随她手势起舞,金鳞似的鳞片在暗处泛着幽光。
"你当俺是瞎子?"李长庚掀开蚊帐,铜盆里的洗脸水溅出几朵水花。苏氏猛地转身,鬓角青丝扫过蛇鳞,发出玉石相击的脆响。

"官人……"她嗓音发颤,像秋风里的落叶,"奴家原是白蛇涧修行的银环,为报你前世救命之恩……"话音未落,梁上蛇影忽地暴涨,李长庚被青光晃得倒退三步,撞翻了供桌上的祖宗牌位。
暴雨在黎明前骤停,李长庚跪在祠堂青砖地上,膝盖浸着积水。族老们举着油灯围拢来,铜镜里映出苏氏惨白的脸。那蛇不知何时盘在她脚边,蛇尾缠着褪色的绣鞋。
"李家的,这妖物留不得!"族长举起火铳,黑洞洞的枪口对准蛇头。苏氏突然厉啸一声,满屋烛火应声而灭。李长庚在黑暗中听见蛇鳞刮擦房梁的闷响,接着是族老们此起彼伏的惊呼。
李长庚摸着怀里的祖传玉佩,那上头刻着半枚残缺的蛇纹。三年前他在白蛇涧拾柴,确曾救过条被鹰隼啄伤的小白蛇。当时蛇尾缠着他手腕,凉津津的像块青玉。如今掌心这道月牙疤,正是当年蛇牙留下的记号。
中元节夜,李长庚在河边烧纸钱。火光映得苏氏眉眼忽明忽暗,她怀里抱着的竹篓微微颤动。"官人可知,每夜子时,这蛇便引着奴家去城隍庙……"她指尖抚过蛇鳞,那竟温顺地蹭了蹭她手腕。
李长庚想起昨夜窥见的奇景:苏氏在月下起舞,无数萤火汇成银河,蛇尾扫过之处,枯树绽新芽。鸡鸣时分,他看见村东头瘫痪多年的赵阿婆竟能拄着拐杖出门,而苏氏枕边落着片蛇蜕,在晨光里化作金粉。
"妖也有好坏。"李长庚往火堆里添了把纸钱,火星子窜起三尺高。苏氏忽然握住他生茧的手:"奴家本可渡劫飞升,可若撇下这些孤魂野鬼……"她话音未落,河面突然翻起巨浪,数十盏荷花灯顺流而下,每盏灯里都坐着个半透明的小人。
李长庚认得最前头那佝偻身影,正是投河而死的张寡妇。去年腊月,他亲眼见着苏氏在冰窟窿里托起张家遗孤。此刻那些水鬼正对着苏氏作揖,河面泛起粼粼波光,映得她月白衫子如同罩了层银纱。

村口石碾上,不知谁用朱砂画了道符。李长庚摸着玉佩上的蛇纹,忽然想起成亲那夜,苏氏往他枕边塞的香囊里,装着片蛇蜕和半朵干枯的并蒂莲……
九月初九重阳日,李长庚揣着苏氏留下的蛇鳞香囊,沿着秦淮河畔往西寻。秋霜染红了芦苇荡,老鸹在枯枝上呱呱乱叫,惊得他后脖颈直发凉。
"这位老哥,打听个事儿。"李长庚拦住个拄竹杖的老汉,递过粗陶碗,"可见着穿月白衫子的娘子?"老汉眯眼瞅着香囊上的蛇纹,忽然扯开破锣嗓子:"哎呦喂!这不是白蛇涧的银环纹吗?"
老汉领着他钻进山坳里的破庙,供桌上摆着个褪色的神龛,里头供的竟是条盘着的白蛇。"三十年前,这庙里住着位老道长。"老汉往火堆里扔了把干柴,"他说银环蛇妖夜夜渡魂,渡满九九八十一遭就能……"话没说完,庙外忽地刮起阴风,纸钱似的黄叶扑棱棱往窗棂上撞。
李长庚冲出庙门,正撞见苏氏站在河滩上。月光底下,她周身绕着七八个透明人影,最前头那个抱着婴儿的女鬼,正是投河而死的张寡妇。
"官人莫怕,这些都是渡不过忘川的冤魂。"苏氏指尖轻点,女鬼怀中的婴儿忽然咯咯直笑。李长庚却盯着她身后那条巨蟒,蛇信子足有丈二长,正卷着个溺毙的书生往岸上送。
"你……你究竟要渡到何时?"李长庚攥紧蛇鳞香囊,青筋在手背上突突直跳。苏氏忽然踉跄着扶住老柳树,月白衫子渗出片片血渍——她左肩竟插着支青铜箭簇,箭尾还系着道黄符。
"是城隍庙的镇妖箭!"老汉颤巍巍举起火把,火光映出箭身上的朱砂符纹,"昨儿夜里,有道士往河里撒了雄黄……"话音未落,山涧深处传来铜铃响,十几个黑影举着桃木剑往河边包抄。

李长庚抄起扁担就要往前冲,却被苏氏死死拽住。"官人快走!"她突然咬破指尖,在蛇鳞上画了道血符,"往西三十里,找白胡子老渔翁……"巨蟒忽然昂首长啸,震得山岩簌簌落石。
李长庚在乱石岗找到老渔翁时,天已大亮。老头正在晒渔网,网眼里闪着银鳞似的光。"后生,可知银环蛇妖渡魂的规矩?"老渔翁往他手里塞了个油纸包,"每渡一魂,就要往忘川河里投片蛇鳞……"
油纸里躺着片七彩蛇鳞,正是苏氏枕边常见的东西。李长庚忽然想起成亲那夜,她往自己茶碗里偷偷放的蛇蜕粉——原来那些日子她总在悄悄渡自己的魂魄。
"官人!官人!"河滩芦苇荡里传来苏氏带着哭腔的呼唤。李长庚循声奔去,正撞见她被道士们的天罗地网兜头罩住。那些透明鬼魂在网外哭嚎着冲撞,却被符咒弹得魂飞魄散。
"住手!"李长庚抡起扁担砸开铜锁,苏氏却突然厉声喝止:"别碰网!这金丝网沾着化魂水……"她话音未落,巨蟒突然暴起,毒牙咬断网绳的瞬间,李长庚看见她左肩的箭伤深可见骨。
"跟俺回家!"李长庚背起苏氏就往山上跑,身后传来道士们的怒骂。苏氏在他背上轻声呢喃:"官人可知……每渡一魂,奴家就要忘掉一件往事……"她鬓角的银丁香忽然坠落,在青石板上摔得粉碎。
老渔翁的茅屋里,苏氏脸色白得像宣纸,巨蟒盘在房梁上吐着血红的信子。"还有最后三魂。"她颤抖着指向窗外,李长庚这才看见月光下站着三个黑影:拄拐杖的老妇人、抱婴儿的少妇、戴方巾的书生。
"渡完这三魂,奴家就能……"苏氏突然剧烈咳嗽,吐出的血点子溅在蛇鳞上,发出滋滋怪响。李长庚忽然想起老渔翁的油纸包,里头还躺着片未染血的蛇鳞。

"等等!"他冲向河边,摸出怀里的蛇鳞香囊。月光底下,每片蛇鳞上都刻着细小的朱砂字:孝、悌、忠、信……最后一片空白处,映出苏氏含泪的容颜。
鸡鸣时分,苏氏在渡完最后一魂后化作白光。巨蟒昂首吞下所有蛇鳞,金鳞脱落处露出雪白的蛟纹。李长庚在晨光里看见河面浮起座白玉牌坊,上书"渡魂碑"三个古篆。
"后生,银环渡劫成龙啦!"老渔翁指着云端盘旋的银龙,忽然塞给他个襁褓,"这是当年你救的那条小白蛇……"襁褓里躺着个女婴,眉心缀着粒银丁香。
李长庚抱着女婴往家走时,村口老槐树突然开花,香气飘出三里地。那些曾受苏氏恩惠的村民,家家门前都挂着染血的蛇蜕。货郎担里的拨浪鼓叮咚作响,女婴忽然咯咯笑起来,声音像极了苏氏在月夜下的呢喃。
从此金陵城外多了个怪规矩:每逢重阳夜,总有白胡子老渔翁在秦淮河畔撒雄黄,说是在等条成了精的银龙回来渡魂。而柳家洼的货郎,至今还留着片七彩蛇鳞当传家宝,遇到为难事就拿出来瞅瞅——那上头不知何时多了道蛟龙纹,在月光底下闪着青幽幽的光。
1229年,荷兰人发明了世界上第一座为人类提供动力的风车,欧洲人最早辗磨谷物,是用人力手工转动石磨盘,后来又用马或驴牲畜转动石磨盘,后来又发明了水力推动的水车磨坊,之后才发明了借助风力运转的风车磨坊,风车的用途也不再局限于辗磨谷物,而是发展为加工大麦,把原木锯成桁条和木板,制造纸张,还从各种油料作物如亚麻籽、油菜籽中榨油,还把香料磨碎制成芥末。
欧洲的风车,开始时仅用于磨面粉,到了十六、七世纪,有很多风车的磨坊、锯木坊和造纸坊,风车可以将小麦磨成面粉,制作面包和其他食品,可以将油菜籽榨成油,用于烹饪和灯油,可以将原木锯成木板,用于建造房屋和家具,可以用于将木材浆料加工成纸张,可以用于将羊毛纺成纱线,制做衣服和其他纺织品,可以用于将粘土制成陶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