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林曼,今年32岁,家住南方一个小县城。高中毕业以后,我考上了省城的一所专科院校,毕业后留在省城做文员,工作清闲但收入一般,月薪不过三四千。和丈夫吴阳结婚七年,育有一个五岁的女儿,生活算不上幸福,但也平淡安稳。**唯一让我心里一直疙疙瘩瘩的**,就是我和母亲的关系。她从小到大对我冷淡,从未有过慈母的样子。父亲早逝后,我在她的严厉和冷漠中成长,成家以后她和我几乎断了联系。我对母亲的印象,始终停留在她那张冷冰冰的脸上。小时候,每次成绩考不好,回家就是一顿责骂甚至打骂,偶尔我见她情绪好一点,想凑上前去撒娇,她就会冷着脸,一句话怼回来:“有什么好得意的?”那种刺骨的冷漠让人窒息。我和她**似乎天生缺少一种情感的连接**,她对我严苛,冷淡,仿佛我是个外人。结婚时她都没有来,只叫我自己安排一切。
那天,我正在公司里整理报表,接到一个陌生电话,对方是母亲的邻居阿姨,说母亲住院了,情况不太好。她的声音透着急切:“小曼啊,快回来看看吧,医生说她很可能撑不了多久了。”我听完,心里一怔,**心中泛起一种复杂的情感**。说实话,我对她没有多大亲近感,甚至可以说有些怨恨,可这毕竟是我母亲。挂断电话后,我坐在椅子上愣了好一会儿,脑海里反反复复都是她那张冷漠的脸。
我不敢告诉丈夫,也不知该如何开口,硬着头皮打电话给她病房的护士询问情况。护士说她的病情已经很严重,可能随时会离开。我心里有点酸涩,不管怎样,作为女儿,也不能真的让她孤零零一个人走。
到了医院,走廊的空气里弥漫着消毒水味,我心里不安,推开病房门,看到母亲躺在病床上,脸色苍白,嘴唇微微发青。她看到我,眼神里竟没有一丝温情,只是**漠然地瞥了我一眼**,随后就把头扭向一边。我站在她床前,想说点什么,最终却没有张口,只是静静地看着她消瘦的脸庞,那双布满皱纹的手掌,骨节突兀,仿佛岁月从她身上毫不留情地碾过。
一旁的邻居阿姨打破了沉默:“你也来了,刚刚我们劝她打个电话让你过来,她死活不同意,非说不见你。说什么你根本就不配当她的女儿。”阿姨叹口气:“小曼啊,别放在心上,她这人嘴硬心软。”
我轻轻地笑了笑,笑中带着几分苦涩。我低声对母亲说:“妈,我知道您不喜欢我,但我还是希望能陪您度过这最后的时光。”母亲却冷冷地回道:“你有什么资格?你现在过得好,我一分钱没沾到。你真心是来看看我,还是想看到我这副病怏怏的样子才满足?”我哑口无言,心里一阵刺痛。是的,我承认,我有过怨恨,但此刻的我是真的想好好陪伴她。她却**始终不肯放下那份敌意**,依然看我如同陌路人。我低下头,看着她那副冷漠的样子,忽然觉得自己或许真的是个多余的人。
在病房里,我陪了她两天,她始终闭着眼睛,不理我也不看我。我每次试图握她的手,她都会毫不客气地甩开。邻居阿姨见状忍不住劝她:“人都快走了,别这么折腾自己和孩子。”母亲只是冷哼了一声,闭着眼睛不理会。我心里五味杂陈,望着她那张刻板冷漠的脸,竟然有一丝心寒。
第三天清晨,母亲突然剧烈咳嗽,咳得脸色煞白,嘴唇也开始发紫。我急忙叫来医生,医生检查后摇摇头,说她的身体实在太虚弱,恐怕撑不了多久了。我心中一阵慌乱,想要扶住她,可她还是把我一把推开。
就在这时候,病房门口站着一个中年男人,他有些犹豫地望着病床上的母亲,缓缓走了进来。**是母亲多年前的老同事王叔**,他也是我儿时唯一觉得亲近的大人,小时候他经常带我去公园玩,还偷偷塞过糖果给我。看到他,我心里稍稍安定了些。
王叔拍了拍我的肩膀,轻声说:“小曼,别往心里去,你妈这人就是嘴硬。她心里是惦记着你的,不然也不会从不肯让你离开她的生活。”我鼻子一酸,眼泪差点掉下来。
母亲闭着眼,听到王叔的声音却忽然睁开眼睛,冷冷地瞥了我一眼,声音沙哑却不见温情:“王建明,你少在这儿替她说好话。你们谁都不懂,我才不稀罕她那点假惺惺的关心。”她转过头去,眼神却有些动摇。我看着她的侧脸,心头一阵酸楚。
王叔叹了口气,摇头说道:“你这人啊,就是放不下那点执拗。小曼都来这里了,你就不能好好跟她说说话?”母亲却冷冷回道:“有什么好说的?她从来没真正关心过我,怎么会懂我?”她的声音里透着一丝绝望和怨恨,似乎在控诉什么。
我忍不住低声说:“妈,不管您心里怎么想,您都是我唯一的亲人,哪怕您从来不肯接受我,可我还是想尽心陪您。”母亲听了这话,嘴唇微微颤动,却依旧保持沉默,仿佛心中有什么过不去的坎。这时,病房门被推开,一个瘦小的女孩怯生生地走了进来,是我的女儿小柚子。我不敢带她来见母亲,可王叔坚持说孩子也有权利见见外婆。小柚子乖巧地叫了一声:“外婆。”母亲睁开眼,看着小柚子,目光似乎软化了些,但马上又别开头,不去看她。
我心头一酸,哽咽着说:“妈,您就不能稍微放下点成见吗?这可是您的外孙女。”母亲只是冷冷地说:“我什么都不缺,不需要你们假惺惺的关心。”
小柚子拉了拉我的衣角,小声问:“妈妈,外婆是不是不喜欢我们?”我无言以对,只能轻轻抱住她。母亲始终闭着眼睛,拒绝看我们一眼。
这种疏离像是一堵墙,隔在我们之间,任我怎么努力都无法穿越。
小柚子在病房站了好久,母亲始终没有回应,孩子失落地拉着我的手,小声说想回家。我看着她小小的背影,一股酸楚涌上心头。这个孩子还不明白,她是多么渴望家人间的温暖,而我们之间却隔着母亲那堵冷冰冰的墙。我缓缓坐在病房的椅子上,望着窗外暗沉的天空,心里沉甸甸的,像压着千斤重的石头。
这时,王叔轻轻走到母亲床边,看着她沉默的脸庞,低声说:“你啊,真是个固执的人,明明心里有挂念,却偏要口是心非。”母亲睁开眼睛,冷哼了一声:“我不需要谁的挂念,她的好日子是她的,和我没关系。”
王叔摇摇头,苦笑着对我说:“小曼,你不知道,你妈其实啊,一直惦记你。她嘴上不说,其实心里放不下,只是她这人啊,死要面子,嘴硬得很。”我听了这话,不由得一愣,看着母亲的脸庞,竟然看不出一丝柔情。我轻轻问:“妈,您是不是心里真的恨我?”
母亲睁开眼睛,冷冷地看了我一眼,嘴角抽动了一下,淡淡地说:“你觉得你是我女儿吗?你从小到大哪一样听我的?你心里根本就没有我。”我心里酸涩,强忍住泪水低声说:“妈,不管怎么样,我还是希望能陪着您。”
她没有回话,只是闭上眼睛,似乎不愿意听我再说任何一句。王叔拍了拍我肩膀,轻声说:“你妈啊,就是个犟脾气,嘴上不肯软。小曼,别太难过,她还是在意你的。”我苦笑着点了点头,心里却有一种深深的无力感。
晚上,我陪母亲守在病房里,四周静悄悄的,病房外偶尔传来护士的脚步声。母亲的呼吸声时轻时重,我听着,心头涌上说不出的惆怅。母亲似乎突然清醒了一些,声音有些虚弱地开口:“王建明,你去把那抽屉里的盒子拿出来。”
王叔听了,有些犹豫地走过去,打开床头柜的抽屉,从里面拿出一个旧旧的铁皮盒子。母亲虚弱地对我说:“这是我这些年攒的钱,本来是打算留给你,可是现在看来也没这个必要了。”我愣了一下,看着那锈迹斑斑的盒子,心中涌上一股莫名的心酸。她的声音越来越微弱,像是喃喃自语:“这些年我一直觉得,你从来没有真正关心过我,什么事都自己做主,从不听我的话,我活得也不如别人,什么都没有。”听着她这些话,我才意识到,她对我这份冷漠,或许并不完全是因为性格冷淡,而是积攒了多年的怨恨。
王叔轻轻拉了拉我的手,低声劝道:“小曼,别往心里去。你妈这人就是嘴上不好听,心里还是在意你的。”我点点头,轻轻握住母亲那双冰凉的手,看着她的脸庞,心里酸楚难耐。
第二天早上,母亲突然开始剧烈咳嗽,咳得几乎喘不过气来。医生赶来,忙着急救,但母亲的状况显然已经撑不住了。她脸色苍白,呼吸愈发微弱,终于睁开眼,望着天花板,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小曼,别怪我……我这辈子过得太苦,没办法对你温柔。”
我靠在床边,眼泪忍不住滚落下来。我握着她的手,低声说:“妈,我从没怪您。只要您愿意,我可以一直陪着您,您不需要这么冷着我。”
母亲眼角闪过一丝泪光,但很快又别开眼,轻声道:“小曼,其实……其实我心里是惦记你的,只是……只是我不甘心啊。”她说话有些断断续续,声音微弱而痛苦。我听着,心中涌起一股复杂的情感,**从未像此刻这样,感觉到她内心的脆弱**。
母亲的声音断断续续地传来:“你爸走得早,我一个人,真的很难。你小时候不听话,我打你骂你,是想让你争口气……后来你自己有了孩子,我看着你越来越疏远我,我不甘心……”她说着,声音逐渐低了下去,眼神却始终不愿再看我一眼。
我心里满是酸楚,忍不住轻轻握紧她的手,低声说:“妈,不管怎么样,您都是我妈,我心里永远放不下您。”母亲轻轻闭上眼睛,似乎露出一丝疲惫而释然的神情,她的手慢慢地松开,整个人渐渐陷入深深的沉睡中。
几天后,母亲的病情突然加重,再也没有醒过来。王叔站在我身旁,轻轻叹气说:“小曼啊,你妈心里一直是惦记着你的,她这辈子就是太要强,太不肯低头,才导致今天这样。”我轻轻点点头,看着病床上母亲的身影,心里一阵空落落的感觉。
母亲离开后的日子,我回到县城的老房子整理她的遗物。房间里依旧摆放着那些旧旧的家具,墙上的时钟依旧滴答作响,仿佛一切从未改变。我翻开母亲的抽屉,看到那个铁皮盒子,打开一看,里面居然有一张我小时候的照片。
照片上的我,穿着一件小小的红色外套,笑得天真无邪。母亲在照片背后用笔写了一句话:“小曼,愿你这一生平安喜乐。”看着那行字,我的眼眶再次湿润。原来,她始终是惦记着我的,只是她从不肯表达。我慢慢坐在椅子上,望着窗外的天空,心里渐渐放下了一切的怨恨。**我终于明白,她对我不是没有爱**,只是这种爱被生活的苦难掩盖了,被她那倔强的性格吞没了。
小时候,她的冷漠让我心痛不已,我一次次尝试接近她,却一次次被拒绝,直到我失望地选择远离。而现在,我终于理解了她的苦涩和不甘,理解了她那份隐藏在冷漠下的深沉母爱。
或许,人生中总会有些误解无法消解,但这些日子,我找回了母亲藏在冷漠外壳下的柔情,那些被岁月掩埋的爱,让我重新拾起了内心的温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