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口述:于秀琳
整理:水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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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
我是一个命运多舛的女人,活到四十二岁,却无房无钱无亲人无身体,苟活在世上,不知哪一天才能解脱?
我原本也有一个幸福的家庭。
1982年,我出生在苏北农村。
虽然我是女孩子,父母也对我百般疼爱,拿我当公主一般抚养,尽量让我吃好穿好,尽量让我不受委屈。
可好景不长,我15岁那年父亲病了,得了严重的胃病,动不动就吐血,去医院检查,已经是胃癌中晚期。
母亲花光了家中的积蓄,又问小叔与大舅家借了一大笔钱,还是没把他看好,一年后,父亲走了。
家里的顶梁柱倒塌,我与母亲哭做一团。
要命的是,两年后,母亲身体也开始不对劲,动不动腰就直不起来,还经常喊头疼。
这种情况下,我只好辍学回家照顾她。
以前的我由于父母的溺爱,可以说什么都不会干,真真就像一个千金小姐。
现在家里横遭变故,我只能从头学起,学着刷锅洗碗,学着打扫卫生,学着喂猪喂鸡,学着扛锄头下地干活。
母亲看着我白嫩的脸蛋逐渐变得黝黑,双手生出老茧,心疼地抱着我哭了。
还幸亏有小叔小婶时常伸出援手,我才不至于太狼狈。
满18岁,我打算出去挣钱,在家里种地,永远还不清欠债,可是,母亲怎么办呢?
她的腰疼病越来越严重,有时候导致卧床不起,身边离不开人。
小婶站出来说:秀琳,你放心走吧,你妈有我照顾着,等你挣到钱,再把她送去医院治疗,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小叔也接话:家里的地,我暂时帮你种,什么时候你要,什么时候我归还。
得到小叔小婶的有力支持,我跟着一个女同学来到北京打工。
经过两年时间,我在厂里站稳脚跟,租了一间房子,我把母亲接了出来,带她去北京各大医院看病。
我十分想把母亲的毛病看好,我已经失去了父亲,再不想失去母亲,我不想自己成为孤儿。
可是,怕什么来什么,瘦弱的母亲查出来卵巢癌,并且已经发展到晚期。
怪不得她经常喊腰疼,我真是后悔啊,为什么不早点送她去医院呢?
02
没超过三个月,母亲在北京去世。
我把她骨灰盒送回老家与父亲合葬,料理完一切,又回到了北京上班。
临走的时候,小婶拉着我的手哭了,她说:秀琳啊,你要是想家了,你就回来看看,叔叔婶婶的家,永远是你的家。
比我小五岁的堂弟拉着我的衣襟喊:姐姐,姐姐,你能不能不走?你一个人在北京多孤单啊,你就住在我家里,咱们在一起热闹。
本来我忍住没哭,被堂弟这么一煽情,眼泪唰的流下,我哽咽道:
叔,婶,小弟,等我挣到钱,我一定会回来的。
说完,我一转身,快步跑出了村子,我害怕自己再慢一点,就会彻底破防。
说来说去,虽然小叔小婶对我不错,可毕竟不是我的亲生父母,我怎么能留下?
老天注定我是孤儿,我无法反抗,只能随生活而漂泊。
二十四岁,我把所有欠债还清,这才考虑自己的终身大事。
我接受了陕西一个男同事的追求。
他已经追了我三年了。
那时候的我也单纯,认为一个小伙子能一心一意对我好那么久,肯定错不了。
小伙子名叫朱志超,比我大三岁,长得不高不矮,相貌普通。
据他自己说,他是家里的独生子,父母也是农村人,有三间瓦房。
跟他确定了恋爱关系,我就随着他去了陕西结婚。
一开始他们一家对我还不错,可等我第二年生下女儿朱茜,公婆的脸色开始难看。
公公说朱志超:你赶紧给我准备生二胎,拼着罚款,也得替我生个孙子出来,否则的话,你就离婚重娶。
听到他的话,我简直不相信自己的耳朵,这都什么年代了,怎么还有如此严重的封建思想?
我问朱志超:你是不是也是这种想法?如果是的话,我们趁早离婚,我带茜茜走人,腾地方给你生儿子。
朱志超赶紧拦住:老人岁数大了,你跟他们一般见识干嘛?你就当没听见不就行了?
在陕西三年,我的日子过得很憋屈,朱志超受他父母影响,对我态度越来越冷淡。
最终他有了外遇,女人挺着肚子上门逼宫,我干净利落跟他离了婚,带着女儿回到北京继续打工。
03
老话说:麻绳专挑细处断,厄运专找苦命人。
我带着女儿在北京奋斗8年,终于手里有了一点钱,租住的房子从阴暗潮湿的地下室转到宽敞明亮的楼房里。
不是我不想买房,而是北京的房价太贵了,我穷其一生,说不定也买不起三十平的小房子。
我打算趁年轻再挣十年钱,就带着茜茜回到老家生活。
可是,我的噩梦又降临。
十岁的茜茜得了白血病,我一下子慌了神。
女儿就是我的精神支柱,一旦失去她,我就失去了全世界。
那几年,我想方设法替她治病,辗转在各大城市各大医院寻找打听好的医生,希望能救女儿一命。
结果,三年时间,我手里五十多万积蓄看完,茜茜还是走了。
望着她被病痛折磨的瘦小干枯的身子,我彻底崩溃,把她抱在怀里痛哭失声,死活不肯撒手。
茜茜没了,我消沉了整整一年,在几个同事开导帮助下,我才逐渐走出悲痛。
四十岁那年,有人把我介绍给老梁做续弦。
老梁大我10岁,是北京人,前年他老婆去世,家里有一个瘫痪的老父亲。
他又要上班,又要照顾父亲,忙的不可开交,急需找个女人做帮手。
虽然他是北京人,但是条件并不好,为了替他儿子买房结婚,为了替老婆看病,家里已经一贫如洗。
我看他为人老实忠厚,自己也想在北京有一个家,就同意了这门亲。
刚生活在一起时,两人相处还不错。
下班回来,我做饭洗衣服,他打扫卫生照顾他父亲,配合得比较默契。
我自己有工资,他的工资不交给我我也没计较。
如果我不发生意外,或许日子就这么不咸不淡过下去了。
偏偏老天不肯放过我,生活稍微安定一点,它就找我麻烦。
有一个星期天,我正在家里擦窗户,突然感觉身子一麻,跌倒在地爬不起来。
吓得我拼命喊:老梁,老梁……。
老梁把我送去医院,经过诊断,我得了脑梗,造成半边偏瘫。
这可把我吓了一跳,我才42岁,怎么就得这个病了?
老梁脸色当时就挂了下来,一语不发。
医药费都是我自己拿的,出院后,他第一时间就提出了离婚,他说:
你别怪我无情无义,我父亲需要人服侍,如果我再服侍你,我还要上班,把我人劈开也不够。
我无语,答应了他的要求。
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
何况我与他才结婚两年,本来就没有什么感情基础,他怎么可能为我付出呢?
04
我提着简单的行李,一瘸一拐地走在街头,不知道何去何从?
偌大的北京城,没有我的一席之地,摸摸口袋,薄薄几张票子,不够我一个月的生活费。
这时,我突然想起来家乡,想起小叔小婶那亲切的脸庞。
距离我最后一次离开家,已经整整二十一年了。
如今的我走投无路,投亲无门,还不如回老家看看。
正好过几天是清明,我也该去父母坟上烧几张纸钱祭奠一番。
想想我真是一个不孝女,二十多年了,我居然一次都没有去过父母坟上,难怪我一直生活不顺,肯定这是老天对我的惩罚。
坐了一天的车,我终于回到村里。
可是,眼前的一切让我惊讶。
以前低矮的土坯房,都变成了一栋栋漂亮的楼房。
以前泥泞的小路,如今都是干净宽敞的水泥路。
我来到自己家里,三间旧屋还在,只不过收拾的挺干净,我知道,这肯定是小叔小婶的功劳。
我暂时还没有勇气去小叔家,转身去了父母的坟头。
坟修的很好,一看就有人每年来修缮,不用问,百分百是堂弟做的好事。
我掏出了纸钱,一边焚烧,一边向父母诉说着我这么多年来的曲折生活,说到伤心处,我呜呜痛哭。
突然,身后有人问:姐,是你吗?是你回来了吗?
我回头张望,一个三四十岁的高个男人站在边上打量着我。
我颤声问:你是堂弟于洋吗?
那男人赶紧点头:是是是,我是于洋,姐啊,真是你啊,我们可把你盼回来了。
二十多年了,我爸我妈天天念叨你,不知道你在外面怎么样了,你也不写信回来,我们也不知道你的地址,只能在家干等。
尤其是清明节前后,我爸让我时常来伯伯坟头看看,他说你如果回来的话,肯定会来这里,这不,我还真等到了,快跟我回家吧。
我流着泪听着这一切,在堂弟的搀扶下,回到了小叔家。
小叔小婶看到我,惊喜地叫出了声:秀琳啊,你这丫头,你终于肯回来了。
可是,当发现我的不对劲,小婶哇地哭出声:秀琳,你这是怎么了?你出了什么事?
我再也忍不住,呜咽着把我二十多年来的遭遇一一相告。
小叔小婶与堂弟听了,唏嘘不已,最后小叔一锤定音:
以后再也不许你走了,你就跟我们生活在一起,你堂弟在镇上办了一个镀锌厂,效益不错,饿不着你。
堂弟也说:姐,你就在乡下陪着两位老人,他们不肯去镇里,我也没空天天跑来看他们,有你陪着,我就放心了。
明天我把你弟媳妇与大侄儿带来给你认认,知道你回来,他们一准高兴。
小婶也说:秀琳,以后你就住在我家楼房里,咱们娘俩可以时常聊天作伴,多好啊!
咱把以前所有的不愉快通通忘掉,咱重新开始生活,我相信咱们会越来越好的。
我频频点头,面对三人关切的话语,我没有机会再说话。
望着小叔小婶与堂弟真挚的脸,我的眼泪又一次爬满脸颊。
以前害怕睹物思人,迫不及待远离家乡,却被外面的人与事弄得遍体鳞伤。
如今回到老家,在他们的温柔以待下,我突然就觉得自己的伤口痊愈了,幸福感顿时蔓延全身。
后来,我一直住在小叔小婶的家里。
在他们的关怀备至下,我的身体得到了很好的恢复,如果不注意看,我就跟正常人没两样。
我感恩小叔一家人对我的好,后来再也没有离开过老家。
我每天陪着两位在外老人说说话种种小菜园子,日子过得悠闲又温馨。
疲倦的游子回到老家的怀抱,显得尤为松弛。
我深深感叹:踏遍天涯海角,还是老家好啊,还是亲人贴心啊!
我十分后悔在外面二十一年的蹉跎,如果我早日回家,是不是得到的幸福更多?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