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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泉城看了看卢千阳,眼底里闪过的那一抹慌乱迅速消散不见,他刚要开口,放在庄夫人身边的矮柜上的电话响了。
精致的法式电话机铃声很柔和,但还是把站在身边一言不发的言妙语惊得微微一抖。
言妙语刚想要去接电话,却被胡泉城的目光一瞪,立即缩回手来。
胡泉城皱着眉头,慢慢地走到庄夫人的面前,想了想,提电话听筒放在耳边。
电话里的人说着什么,胡泉城听得很细致,一分钟左右,胡泉城恭敬地应了一声,挂了电话。
“走吧……”
胡泉城冲着卢千阳淡淡地说了一句。
卢千阳知道,刚刚这个电话应该是他打来的。
胡泉城刚往外走没两步,又回过头,看了看站在庄夫人身边的言妙语。
“妙语,你在这里陪着庄夫人,会有电话通知你……”
言妙语点点头,神色却有些紧张。
卢千阳反倒觉得轻松,他整了整衣裳,阔步随胡泉城往外走。
“千阳……”
突然,庄夫人轻轻地唤了一句。
卢千阳和胡泉城都停住了脚步,卢千阳回过头去,看着自己的母亲,纤弱的身躯窝在厚重的欧式沙发里,显得是那么的虚弱、无力。
卢千阳没有说话,只是他看着母亲的目光变得柔和了许多。
“千阳,好好地活下去!”
庄夫人的嘴唇颤抖的厉害,她久久地看着自己的儿子,沉默良久,才挤出这么一句话来。
卢千阳看着母亲那深如浩海的眼眸,微微地点了点头,脸上挂起一丝笑容来。
那笑容,庄夫人很熟悉……
每次她从镇上回来,给儿子带上一颗小糖果,小千阳都会露出这种笑容。
“都会好好地活下去,等我把事情办完,我接你回蓉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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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完,卢千阳毅然转过身,轻轻地拍了拍胡泉城的肩头,两人头也不回地出了门。
门外,幽暗、狭长的通道里,海风轻轻地拂过,咸湿的海风里夹杂着一丝丝血腥味儿……
胡泉城和卢千阳都是老刑警,他们当然能够从这丝丝的血腥味儿里闻出是人血。
两人对视一眼,都没有说话。
他们两个都很清楚,这海风中的血腥味儿会是谁的。
宋一刀,宋一刀已经死了……
胡泉城知道,宋开山必死;卢千阳有些意外,他没有想到他们会如此狠毒,这么快就杀了,人灭了口。
出手的人一定是阿景,卢千阳在心里暗暗地叹息了一声。
也是身边最信任的人,很有可能是对自己威胁最大的人!
“能抽一支你的烟么?”
突然,胡泉城停住了脚步,站在电梯间的窗边,扭过头,对身边的卢千阳说道。
电梯停在一楼,两人都没有去摁电梯的按钮。
卢千阳默默地看了他一眼,他正站在那夕阳余晖的光影里。
金黄色光线从窗外的天边洒过来,把胡泉城的半张脸映得通红。
他的另外半张脸藏在阴影中……
卢千阳微微地一怔,停住脚步,看了看胡泉城,默默地从衣兜里掏出香烟来,抽出一支,递给了胡泉城。
“我记得到你从不抽烟的……”
卢千阳一边给胡泉城点烟,一边轻声地说了一句。
胡泉城皱着眉头,偏着脸,嘴里含着的香烟凑在卢千阳手中打火机的火苗上。
红蓝色的火焰一闪一亮,胡泉城狠狠地吸了一口,抬起头,冲着卢千阳浅浅地笑了笑。
“是啊,我以前从不抽烟,更何况抽这种市面上很少见的贵烟。”
胡泉城掏出衣兜里的那盒黑色的贵烟,一脸无奈地摇摇头。
卢千阳什么都没有说,也慢条斯理地从烟盒里抽出一支来,慢慢地点燃,侧过脸去,面对着窗户,看着窗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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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外,那轮金黄的落日恰巧落在海平面上,那红彤彤的霞光把海面照得如翻滚的火焰一般。
那片柔和的海滩上,有三两个孩童正在奔跑,一串串的小脚丫清晰可见,随即又被那温柔的波涛渐渐抹平。
“真美……”
卢千阳由衷地赞了一句。
胡泉城扭过头去,顺着卢千阳的目光看出去,那如画的美景映入他的眼帘,可是他的眼里却满是落寞。
他又狠狠地抽了两口香烟,缓缓吐出一串烟雾,胡泉城使劲地闭了闭眼,仿佛下定了决心。
转过身,胡泉城摁下了电梯的按钮。
电梯缓缓向上,卢千阳丝毫没有在意,他只是静静地站在窗边,默默地抽着香烟,眼里满是那片美到心里的景象。
“噹……”
电梯门开了,胡泉城看了看卢千阳,没有打扰他。
他跨前一步,倚靠在电梯门边,低着头,也默默地抽着刚刚卢千阳递给他的香烟。
一支烟的功夫。
一个站在窗边,一个靠在门边。
等两人从电梯里出来,到达一楼大厅,那轮夕阳又恰巧坠入那海面下,天边的那片晚霞乌黑一片,那晚霞的边上伸出一束束最后的光芒。
那刺目的光芒洒在海面上,微微波涛又如千万条黄金鲤鱼在跳跃。
卢千阳和胡泉城都没有去看那晚霞一眼,在悬慈医院的大门边上,停着着一辆黑色的车,没有车牌的黑色的轿车。
“走吧。”
胡泉城招呼着卢千阳上了车,他亲自开着车,朝那半山的盘山公路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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卢千阳坐在副驾驶座椅上,双手抱在胸前,静静地看着那条幽静的山路。
山路两边是茂密的树林,夕阳落海,林中时而昏暗,时而漆黑,胡泉城打开了车灯。
车开得并不快,师兄弟两人仿佛是出门开车兜风一般,完全看不出有半分剑拔弩张的紧张气氛。
“你是不是猜到了……”
胡泉城随性地把双手搭在方向盘上,淡淡地问了边上的卢千阳一句。
卢千阳微微地笑了笑。
“我猜到了什么?”
胡泉城侧过脸,瞥了卢千阳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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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猜到了我会带你去见谁,你也猜到的那个人会是谁……”
“……”
卢千阳没有说话,开车的胡泉城淡然一笑,点点头。
卢千阳嘴角的微笑,已然是最好的答案。
“总是要见的,其实你们大可不必费这么大的力气。你们就应该十多年前去找我父亲一样……”
胡泉城微微地摇摇头。
“如果是那样,你会和你父亲一样,死于非命。”
卢千阳把嘴唇微微一瘪,似乎不同意胡泉城的说法。
胡泉城眼神一凛,他看了一眼卢千阳,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千阳,我们都是刑警,你认为你师哥的办案水平如何?”
卢千阳听胡泉城这么问,心里有些好奇,侧过脸,看着胡泉城。
“单从业务能力来说,你比我强,这也是你是队长,我是副队长的原因。”
胡泉城点点头,他没必要在卢千阳面前谦虚;卢千阳也没必要恭维胡泉城。
“你父亲的案子,我秘密地调查过了三年,所有的证据都指明他是被谋杀的……”
胡泉城重重地叹了一口气,接着说道。
“可是,我用尽了所有的力量,也查不到那个凶手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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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泉城脸色变得很凝重。
“千阳,我说的是实话,我真的查不到凶手是谁!”
卢千阳一脸冷峻,他半眯着眼睛,盯着车灯照耀的那条幽静的林间公路。
他紧闭着双唇,沉默良久,过了许久,卢千阳才开了口。
“也许,凶手是我们都想象不到的人。就如同,我永远也想不到,你会在背后实施这些阴谋……”
卢千阳的话很平静,开车的胡泉城没有说话,只是那双眼睛微微地颤了颤。
两人都沉默了,只有那汽车发动机的声音,还有那汽车轮胎压在路上枯叶的沙沙声。
半山,汽车驶到了半山腰……
半山腰,有一栋不大的古朴别墅。
那是苏家的别墅,里面漆黑一片,没有一丝亮光。
胡泉城突然把车停在了那栋别墅门口。
卢千阳的心里顿时一沉……
难道?
卢千阳不敢想。
坐在边上的胡泉城暗暗地瞥了他一眼,嘴角微微一翘,一抹冷笑挂上脸庞。
“走吧……”
冷冷地两个字从给他的嘴里迸了出来。
同样的两个字,也从言妙语的嘴里吐了出来。
刚刚放下手中电话的言妙语站在庄夫人的跟前,眼里含着笑意,对庄夫人说道。
庄夫人抬起头,眼里闪过一丝惊愕的神色,她沉默几秒,问言妙语。
“他……,他给你打的电话?”
言妙语刚刚接了两个电话,两个电话相隔不过两分钟……
言妙语看着庄夫人脸上疑惑的神色,微微一笑,点点头。
“是的,他打的电话。”
庄夫人的脸色顿时一惊,眼里居然满是惊恐的光芒。
“你……,你一直是他们……,他们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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庄夫人支吾着说道,她永远也想不到,言妙语,这个看似年轻的女人,居然如此不简单。
言妙语没有回答庄夫人,转过身,走进侧边的房间里,从里面推出一辆轮椅到庄夫人跟前。
“走吧,他们该等着急了……”
“他们?”
庄夫人的眉头一挤,疑惑地看着言妙语。
言妙语嫣然一笑,没有说话,伸出双手,扶住庄夫人的胳膊,把她小心翼翼地搀扶到轮椅上。
庄夫人脸色有些懵,但是没有抗拒,任由言妙语推着她往外面走去。
门外,狭长的过道里,灯光昏暗,轻柔的海风穿堂而过,风里的那股血腥味儿早已消散不见。
坐在轮椅上的庄夫人微微地打了个寒颤,好久没有出过门,好久没有嗅过如此清新的空气。
她闭着眼睛,狠狠地嗅了一口那海风。
轮椅慢慢向前,来到了电梯间。
电梯还未上来,言妙语伸出手去,摁下按钮。
突然,庄夫人猛地睁开眼睛,她扭过头,眼里满是惊恐的神情。
“他……,他要干什么!他要干什么!”
庄夫人突然尖叫地喊了两声,脸色苍白,双手死死地箍在轮椅扶手上。
言妙语左右看了看,整层楼,空无一人。
庄夫人尖锐的喊声在狭长的走廊里回响,言妙语伸出一只手,轻轻地放在庄夫人的肩上,俯下身,把嘴凑在她耳边,轻轻地说了一句。
“不会有事的,不会有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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庄夫人伸出如枯枝般的手,一把抓住言妙语的手腕,她的眼里满是恐惧,声音颤抖得厉害。
“你告诉他,告诉他,我什么都给他,全部都给他,只求他千万不要伤害我的儿子,不要伤害我的儿子……”
言妙语冲着庄夫人浅浅地笑了笑,刚要开口,电梯门开了。
电梯门开了,里面竟然出来一个人。
言妙语抬头,看着那个人从电梯间里走出来,庄夫人也猛地回过头去,惊诧地看着那个人。
三十出头的年轻人,戴着一副黑框的眼镜,唇上,腮边,留着淡淡的络腮胡。
他,还是听从了方城的建议,蓄上了胡须。
李文斌。
穿着一件浅灰的夹克,修身的蓝色牛仔裤,头发梳得很齐整。
“我奉任总督察的命令,前来接你们……”
李文斌平静对言妙语说道,他没有看庄夫人。
庄夫人满脸疑惑,她扭过头去,不解地看着言妙语,嘴里嘟囔着。
“总督察……,总督察……”
言妙语淡淡一笑,冲着李文斌点点头,推着庄夫人慢慢地走进了电梯里。
电梯里的灯光惨白一片,坐在轮椅上的庄夫人感觉全身冰冷,她不由得轻轻地扯了扯膝盖上的羊毛毯,嘴唇竟然也微微地颤抖不已。
李文斌摁下了一楼的按钮,电梯缓缓向下。
“这里都清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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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妙语突然侧过脸,问了李文斌一句。
李文斌平静地看了看言妙语,沉默片刻才回答。
“做这种事情,蔡元棋比我更拿手,有他善后,出不了纰漏……”
庄夫人没有听过李文斌,但是蔡元棋是谁,她是晓得的,几年前,蔡元棋多次去半山别墅去拜访过他。
想到半山别墅,庄夫人又是一阵紧张,心里为儿子卢千阳暗暗地担忧。
此时的卢千阳却一脸平静,他和胡泉城站在那栋别墅门前。
胡泉城摁过了门铃,里面传来一阵脚步声,应该是给他们开门的人。
门缓缓地开了,那硕大的铁门后面,站着一个人。
阿景。
宋开山的司机阿景。
“你们都来了……”
阿景很平静,看着门口的胡泉城和卢千阳。
胡泉城冲着阿景淡淡一笑,点点头,还未开口,卢千阳却说话了。
“是你杀了他……”
阿景看着卢千阳,目光冰冷,如同宋开山随身携带了几十年的手术刀一般的冰冷。
“一颗没有用处的棋子,要么对手吃掉,要么被棋手弃掉!这是这个世界最基本的逻辑……”
阿景的话和他的目光一样冰冷。
卢千阳满脸肃然,他盯着阿景的那双眸子,毫无畏惧阿景眼里的凶光。
“逻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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卢千阳冷冷地笑了笑,一脸不屑地瞟了一眼阿景。
“这个世界不单单只有逻辑,还有道义……”
说完,卢千阳没有理会阿景,昂首跨步走过阿景的身边。
胡泉城刚要跟上前去,阿景伸出手,拦住了他。
“老板只让他一个人进去……”
胡泉城微微一怔,他默默地看着阿景那双冷酷的眼睛,两人对视几秒,终于还是胡泉城把目光移到了一旁。
宽阔的花园角落里有棵巨大的桂花,桂花树下有套铁艺座椅。
胡泉城没有说话,默默地朝那那座椅走去。
阿景冲着胡泉城的背影说了一句。
“胡队长,您坐会儿,我安排下面的人给您送壶茶来。”
说完,阿景转过身,快步跟上了卢千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