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皇八年(588年)三月九日这一天,杨坚终于做出了历史性决断∶渡过长江,南下伐陈。
了达到最大的宣传效果,杨坚命令相关部门彻夜赶工,抄写檄文三十万份,暗中送往江南四处传发,以瓦解南陈军心。此外又给南陈送去玺书,历数陈后主的二十大罪状,发起了一场空前规模的战前宣传攻势。
从三月正式发布讨陈檄文,到十月为止的七个月,长江两岸竟然没有什么动静,隋军也没有发起进攻,依旧是一派和平景象。陈后主认为杨坚依旧是在恫吓,隋军依旧是虚张声势,所以在度过短暂的惊慌失措之后,他就又恢复本来状态,与他最宠爱的妃子张丽华继续在深宫宴饮。
张丽华出生于地位卑微之家,父兄靠编织草席为生,张丽华本人十分俊俏,后来被选进宫服侍嫔妃,所以经常有机会接触陈后主。张丽华由于从小接受不到良好的教育,因此没有什么教养,但恰恰是她这种无拘无束的性格,反而让生长在深宫之中有些柔弱的陈后主如获至宝,在受到宠幸生下儿子后,很快就晋升为贵妃。
眼看隋军并没有渡江的意思,陈后主决定不需要在长江防线上再下功夫。当时张丽华正忙着抢夺后位,日夜向陈后主吹枕边风,让陈后主废掉沈皇后和太子。五月,陈后主利用难得的外部和平时机,首先废掉太子,改立始安王陈深为太子,并着手准备废黜沈皇后,册立张丽华为皇后,南陈皇宫内外一片忙碌。与南陈一直忙于宫斗不同的是,隋朝这边始终在紧锣密鼓地为伐陈进行准备。不过杨坚虽然日夜操劳,但继续外示闲定,以迷惑南陈,随时观察其动向。
杨坚十分清楚南下伐陈是建国以来最大的一次军事行动,所以他也相应进行了规模最大的战前总动员,征集了五十万精锐人马,开赴各个攻击地点集结,完成伐陈的兵力部署。
隋朝承袭北周制度实行府兵制,现在已经无法考证当时部队规模有多大,但是参照后来唐朝的情况,也可以推测出来。唐朝初年的兵府有六百左右,以每府千人计算,总数大约六十万,隋朝的数字应该相去不远。府兵当时要担负保卫京城以及驻守边疆的任务,杨坚能够调集出征的人数,还不能完全满足平陈的需要,杨坚为此采取了一些补充措施。
第一,在国家南部地区,也就是长江以北地带增加军府以扩充兵力,尤其是将乡兵纳入正规部队。这样不但增加了兵力,而且还间接吸收消化了地方武装,内部得到了统一。杨坚这个方法让隋朝在短短的半年时间里迅速扩军,进而组成了强大的攻击力量,在军力上占有优势。
第二,确定全盘的作战方案。杨坚当时认真听取了众多大臣和前线将领的作战建议,经过仔细的研究和整合,制订出了一个更加缜密周全而且规模宏大的作战方案。这个方案首先是隋军西起永安,东至吴郡(今江苏苏州),在长达几千公里的长江地带全面向南陈发起进攻,主攻方向直取建康。为了实现这个战略目标,杨坚在长江中游地带的宜都郡(今湖北枝城)、江陵、郢州(今湖北武昌))、蕲州(今湖北蕲春县)以及吴郡为主要攻击点,将陈军沿着长江一线切分为三段,让其顾此失彼,既不能组织有效抵抗,又不能回师援救都城建康。
第三,健全作战指挥系统,认真筛选参战将领。依据整体作战方案,杨坚十月在寿春设置了淮南行台省,任命晋王杨广为尚书令,全面主持伐陈之战。又任命左仆射高频为晋王元帅府长史,行台右仆射王韶为元帅府司马,负责处理实际军务。
按照杨坚的整体部署,淮南行台省下设三大作战区域,以晋王杨广、秦王杨俊和清河公杨素三人为行军元帅,负责长江上、中、下游的作战指挥,以燕荣带领一支人马作为偏师进攻吴郡,牵制长江上游敌军。在行军元帅之下还有行军总管分别出击,行军总管总共十九人,他们都是各自战区的实际指挥者,直接关系到整体战场的成败,所以杨坚对行军总管的人选特别加以仔细地筛选,并在九月十一日宴请选中的众将。席间,杨坚对这些人大量赏赐,以鼓舞他们的士气,希望他们能够完成任务,这次宴请也说明隋朝内部已经完成了征讨南陈的各项准备。
第四,从南陈内部进行策反。杨坚十分清楚,隋军虽然占优势,但南陈的地理条件可以将这种优势抵消一些,所以在展开攻击之前,还要从其内部进行瓦解。在这一点上,杨坚的策略是通过南陈的内应发起攻击,进而出其不意攻破其防线,让南陈陷入混乱状态。为此杨坚特意另辟隐性战线,亲自指挥策反工作,甚至连宰相都不知道具体情况。
杨坚当时找到的策反对象是裴蕴。裴蕴祖上都在南朝做官,父亲裴忌是南陈的开国元勋,官至都官尚书,后来因北伐失败被俘虏到长安。杨坚正是利用这个关系努力做裴蕴的工作。当时裴蕴以功臣后代受到南陈的信任,担任禁军将军,镇守宁陵(今江苏镇江),守卫都城建康的东北方,他的态度对隋陈双方至关重要。
杨坚的策反工作十分保密,最终取得成功,裴蕴表示愿意当隋军的内应。
为了确保隋军突袭成功,杨坚也做了大量的工作,他特意启用南朝归降过来的人,配以相应的突击。例如王颁是梁朝名将王僧辩之子,当年王僧辩为陈武帝所袭杀,王颁为此流落到北周,发誓未来要报杀父之仇。隋朝建立后,他积极上疏主张平定南陈,于是杨坚做出伐陈的决定后,第一个就找到他,让他带领数百人作为大将韩擒虎的先锋部队,连夜渡江直取建康,为平陈立下汗马功劳。
应该说杨坚君臣为平陈所做的准备几乎无懈可击。此后整个平陈之战基本是按照预定计划进行,甚至在实际执行中比既定计划更为顺利,这在古代战争史上并不多见。所以平陈之战能够顺利进行,战场厮杀是一方面,无声的政治谋略是更重要的一方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