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51年,太平天国运动如野火燎原,清廷的八旗与绿营在洪秀全的农民军面前节节败退。
咸丰皇帝紧急诏令各地兴办团练,一位湖南籍的礼部侍郎——曾国藩,就此登上历史舞台。
这位本以理学名世的儒生,最初对带兵毫无兴趣,甚至因母亲去世回乡丁忧。
但在左宗棠等人的力劝下,他意识到这是“书生报国”的机遇,最终组建了湘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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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后的湘军,逐渐成为了晚清的最强军团。
湘军的铁血战力湘军的组建可以说是颠覆了传统军事体制。
清朝的八旗与绿营因世袭特权腐化,士兵与将领互不相识,战斗力即便不用“荡然无存”来形容,那也是大打折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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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国藩则另辟蹊径,走出了另一条路子。
他以“以儒生领山农”为原则,军官多选自自己的门生、同乡,士兵则招募湖南深山中的贫苦农民,要求“朴实而有土气”,排斥市井油滑之徒。
这种同乡同族的纽带,使得湘军从一开始就具备强烈的凝聚力。
曾国藩将兵权牢牢掌握在自己手中,各营只听命于直属上级,最终全军唯他马首是瞻,形成了“兵为将有”的私人军队模式。
湘军陆军每营500人,分哨、队二级,水师则配备长龙船与舢板,营制灵活。
武器上不仅采购洋枪洋炮,还自设兵工厂仿制西洋装备。
这一切,让这支最初仅万人的团练,逐渐成长为晚清最精锐的武装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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湘军的战斗力,在镇压太平天国的战争中展现得淋漓尽致。
1854年湘潭之战,湘军以5000兵力击溃太平军2万余人,首战告捷。
1861年安庆围城,曾国藩采用“扎硬寨、打呆仗”战术,深挖壕沟、断敌粮道,最终迫使守军因缺水溃败,歼敌2万精锐。
1864年攻破天京时,湘军更以地道爆破摧毁城墙,终结了太平天国14年的统治。
1870年代左宗棠收复新疆,湘军老将刘锦棠率部充当主力,在达坂城战役中全歼阿古柏守军,收复乌鲁木齐等要地。
1884年中法战争期间,湘军将领孙开华在沪尾(今淡水)以劣势兵力击退法军登陆,欧阳利见则镇守镇海,迫使法国远东舰队司令孤拔含恨而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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甚至在甲午战争的牛庄之战中,湘军残部魏光焘、李光久以6000人对抗日军两个师团,血战一昼夜,击毙日军70余人,其顽强连敌人都为之惊叹。
这些战绩的背后,是严酷的训练与独特的战术。
湘军每日操练,行军必筑营垒,要求“呼吸相顾,痛痒相关”。
作战时善用地形围困,断敌补给,将冷兵器时代的阵地战发挥到极致。
而优厚的饷银让普通士兵足以养活全家,这更激发了农民的参军热情,形成“父送子、妻送夫”的踊跃景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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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湘军能够成为晚清的最强军团?
这和湘军的一些创新制度是分不开的。
其中一个关键点就是,曾国藩搞懂了“兵源即战力”的道理。
他摒弃八旗、绿营的世袭兵制,转而招募湖南山区的贫苦农民,要求“朴实少心机,能耐劳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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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农民因长期封闭于湘西、湘南山地,保留着宗族社会的忠诚观念,且体格健壮,适应高强度行军作战。
招募以县、乡为单位,同村同族者编入一营,形成真正的“父子兵”“兄弟连”。
湘潭之战中,一营士兵为救同乡军官,自发组成敢死队突入敌阵,这种基于血缘地缘的凝聚力是绿营军无法企及的。
此外,湘军的指挥链条非常垂直,就是“统领—营官—哨官—士兵”四级。
统领由曾国藩直接任命,多为罗泽南、李续宾等理学门生。
营官由统领自选,哨官由营官提拔,士兵只听直属上级号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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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种金字塔结构很大程度上改善了清朝“兵不识将,将不知兵”的弊病。
1860年安庆之战,曾国荃部被陈玉成十万大军围困,各营仍能按层级传递命令,死守壕垒49天,最终等来援军。
相比之下,绿营在江南大营溃败时,因指挥混乱导致各部争相逃命。
而最关键的一点,就是利益。
养一只军队是非常烧钱的,若想让一只军队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都能保持强悍的战斗力,这更是一笔天文数字。
湘军战斗力强悍离不开钱,那么钱从哪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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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国藩突破朝廷军饷制度,创设“厘金”体系。
在长江沿线设卡,对过往商船征收1%的货物税。
这笔钱直接由湘军掌控,不经过户部,使得湘军月饷高达绿营三倍。
普通士兵月薪4两白银,足以养活五口之家。
营官年收入超2000两,相当于知府俸禄的十倍。
“高薪养战”模式,在一段时间内杜绝了克扣军饷的腐败,又将个人利益与军队存亡深度绑定。
1858年三河镇惨败后,李续宾部六千精锐全军覆没,但其弟李续宜迅速重组部队,因“士卒念旧主厚恩,皆愿效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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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为一个儒生,曾国藩将儒家伦理与战争实践相结合,创造出独特的治军哲学。
可以说,那时候的湘军更像是一个以理学思想武装的文化共同体。
湘军每营设“训导官”,每日晨操前带领士兵诵读《爱民歌》:“三军个个仔细听,行军先要爱百姓……莫走人家取门板,莫拆民房搬砖石”。
这些训诫将儒家“仁政”思想具象化为战场纪律。
攻打安庆时,湘军严令禁止劫掠,与太平军“打先锋”的抢掠行为形成鲜明对比,反而赢得部分民心。
此外,曾国藩亲自编写《保守平安歌》《水师得胜歌》,用俚语俗话传播忠君思想,使文盲士兵也能理解“卫道勤王”的大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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湘军将领中,进士、举人、秀才出身的人数远超绿营军官。
这批儒将不仅熟读兵书,更擅长战略谋划。
胡林翼在湖北巡抚任上,用了“以厘金养军、以军保厘”的循环模式。
左宗棠收复新疆时,采用“缓进急战”策略,用三年时间屯粮练兵,最终速战速决。
即便基层哨官,也需通过《孙子兵法》考校。
湘军还将家族伦理移植到军队管理。
士兵违令,常由同乡军官执行家法式惩罚;立功者不仅本人受赏,其家族亦可获匾额表彰。
“一人立功,全族光荣”的激励机制,在衡阳征兵时引发“举族送丁”的奇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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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了制度上的优势,湘军的强大还在于其敏锐把握了19世纪军事变革的脉搏,在传统战法与近代技术间找到平衡点。
1854年湘潭水战,湘军水师以民船改装战船惨败后,曾国藩立即设立衡州造船厂,仿制西洋炮船。
至1856年,湘军水师已拥有长龙船、快蟹船等专业战船400余艘,配备洋炮600门。
陆师方面,1860年设立安庆内军械所,率先仿制出前膛来复枪,射程比鸟铳提高一倍。
这种自主生产能力,使湘军在1862年雨花台之战中,能用密集炮火压制太平军的土炮。
湘军将冷兵器时代的壕垒战术与热兵器结合。
每至战场必“先扎硬寨”:挖两道深壕,外壕宽两丈防敌冲锋,内壕积土筑墙放置火炮。
在1862年天京外围战中,李秀成的二十万援军始终无法突破防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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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难得的是,湘军斥候(侦察兵)配备望远镜,能精准测绘地形。
左宗棠西征时,凭借这类侦察报告,在甘肃董志塬成功伏击回军主力。
湘军的后勤系统也十分值得称道。
在长江沿线设“粮台”,用蒸汽船运输军粮;军医局引进奎宁治疗疟疾,使部队能在江南沼泽地带长期作战;甚至设立“忠义局”负责抚恤伤亡将士家属。
这种综合保障体系,使得湘军能在远离根据地的江南持续作战十年。
对比同时期的绿营,一旦离开驻地百里,极大概率会陷入补给困境。
时势造军,乱世中的机遇湘军的崛起,更是晚清政治经济结构裂变下的必然产物。
太平天国运动摧毁了清廷在江南的统治机器,咸丰帝被迫下放军权、财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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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国藩借机将湖南厘金、两淮盐税纳入湘军体系,将兵—饷—权直接联系在了一起。
同时期的绿营还要等待户部拨银,湘军已通过商税自给自足。
这种财政自主权,使其能快速响应战场变化,如1861年为急攻安庆,曾国藩一周内调集白银50万两,而江南大营绿营因欠饷哗变。
当时湖南士绅在太平军威胁下,主动支持湘军。
湘潭茶商朱昌琳捐银百万两,湘阴举人郭嵩焘主持厘金局,文人筹饷、武人征战。
地方精英的深度参与,使湘军获得稳定的兵源、资金与情报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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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50-1860年代,西方列强尚未全面介入中国内战,湘军得以在相对封闭的环境中完成军事改革。
当1870年代淮军开始全面西化,湘军已通过渐进改良积累了足够经验。
左宗棠收复新疆时,既有湘军传统的车营、驼队运输,又配备德国后膛枪。
新旧兼容的灵活性,使其在塞外荒漠中仍能保持战斗力。
湘军的强大,是毋庸置疑的。他成功就成功在稳稳地扎根于当时的社会结构与文化土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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湘军保留了传统宗法社会的组织优势,又吸收了近代军事的先进要素;既是儒家伦理的武装实践,也是地方势力的军事表达。
真正的强军从来不只是武器或战术的优越,而是制度、文化与时代需求的精密咬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