口述人 冯祯祥
1975年,在兰空后勤服役四年的我,突然接到父亲的来信,父亲在信中告诉我,兰兰催着结婚,让我向组织请个假,赶快回家把婚事办了,如其不然,恐婚事有变。
兰兰是我入伍前订的未婚妻,她个子高挑,皮肤白皙,五官精致而秀气。我们是在大队文艺宣传队唱戏时认识的。
我接到入伍通知书后,兰兰主动提出愿意嫁给我。于是,在父母的操持下,我们顺理成章的订了婚。

在部队服役的几年里,我们通信频繁,感情深厚,并且约定等我提干后,她就来部队与我完婚。
最近这一年时间,她的来信突然就越来越少,这几个月竟然连一封信也没看到。我把提干消息写信告诉了她,心想她听后肯定会高兴万分。但是万万没有想到,我已经提干两个多月了,她还是一个字也没给我回。
接到父亲的来信后,我立即写了结婚申请。拿到准予结婚的批复后我就请了探亲假。
办完一切手续后我急急忙忙就赶回了家。到家后父母非常遗憾的告诉我,兰兰三天后就要结婚了。兰兰的对象竟然是我的隔壁陈叔的儿子陈宝国。
陈宝国是我们公社供销的会计,前年死了媳妇。他比兰兰整整大了12岁。听父亲说,陈宝国答应结婚后,把兰兰转成供销社职工。在兰兰父母的逼迫下,兰兰便把我给送给她的所有东西全部退了回来。
我翻着兰兰退回的所有物件,发现她连我给她写的所有封件也退了回来,而最近半年我写给她的信,她连拆也没拆。

婚姻这事情强求不得,要拿得起放得下,过去的事情就应尽快翻页,不能让它影响了我的情绪。
为了避免尴尬,第二天我就收拾行李离开了老家。
我准备在县城住一个晚上,没想到遇到了同村在县煤矿开车的孙大发。他正要去西安送煤,因此我便搭上了他的顺风车来到了西安。
到西安时已经是半夜12点多了,一时半会也没找到住的地方。因此,我就来到了西安火车站,在火车站的候车室里坐了一个晚上。
看看天己经亮了,我揉了揉惺忪的眼睛,正想去洗手间洗个脸。就在这时一个四十岁左右的中年妇女一手提着热水瓶,一手提着个大水壶,网兜里还装着脸盆毛巾之类的洗脸用品。她来到我的面前:“解放军同志,要不要热水洗脸?一毛钱!”看到中年妇女那期盼的眼神,我实在无法拒绝她。

因此,我从口袋里掏出一毛钱递给了她。
她先是用大水壶给脸盆里倒上凉水,然后正准备给脸盆里掺开水时,突然从远处“嗖”地飞过来一颗石子,石子不偏不斜正好打在热水瓶上,滚烫的开水立即就浇在中年妇女的脚上。
我向远处一看,只见一名妇女急忙收了弹弓向远处跑去。
我知道就是追也追不上了。回头再看眼前这名中年妇女,大冬天的她连袜子也没穿。被开水烫过的脚面红起了一大片。
我把中年妇女掺扶起来坐在候车室的椅子上。然后又把我的行礼寄存起来。
我再次来到中年妇女面前:“我送你回家吧,今天这生意你肯定也做不成了。
中年妇女无奈地点了点头后,我便拿上中年妇女的东西,掺扶着她走出了火车站。
中年妇女名叫胡桂香,丈夫三年前死于车祸。婆婆因思念儿子,天天去儿子的坟头哭泣,导致双目失明,生活不能理。胡桂香还有一个女儿叫秦小芳,秦小芳本来是火柴厂工人,因一次操作失误引发事故,造成小腿骨折。秦小芳的腿伤还没好就被开除了。现在只能躺在家里养伤。

胡桂香既要照顾婆婆,又要给秦小芳买药,因此才想出去火车站卖热水这一赚钱的门路。没想到由于她的加入,让干这一行的人生意受损,故此才有人背地里下黑手,以此来让胡桂香知难而退,尽快离开火车站。
到了胡桂香家还真让我大吃一惊。东边床上躺着婆婆,西边屋里躺着腿上打着绷带的秦小芳。家徒四壁,大冬天的家里连炉子也没生。
现在一家三口人全都躺在了床上,我能一走了之吗?
想想自己还有十多天假,索性帮人帮到底。本想熬点稀粥让胡桂香一家人暖暖身子,可是揭开米缸一看,里面空空如也。
于是我又出门去买了米面油盐,回到家里时,胡桂香已从邻居家借了半碗米熬了半锅稀粥。
我在胡桂芳家待了三天,为她们家添置生活必须品,又买了一个炉子和一架子车煤。走的时候又给她们家留了20块钱。准备结婚的钱,全部花在了胡桂香家。
我提了干,每月的工资一半都补贴了胡桂香家。当然,在频繁地交往中我与秦小芳也越走越近,最终成了一对恋人。两年后我与秦小芳喜结莲理,走进了婚姻的殿堂。

入赘秦小芳家时间不长我便转业到了地方。在胡小芳所在的北关派出所当了一名民警。
眨眼之间二十多年就过去了,儿子冯亮也大学毕业两年了。一天冯亮带回一个姑娘,我与秦小芳留姑娘吃了一顿饭后,冯亮偷偷告诉我,这是她谈的女朋友,让我和秦小芳最后把把关。
我与秦小芳的意思是,儿子的婚事,让儿子自己拿主意,我的不参与。一年后我为儿子举办了隆重的婚礼。
让我万万没有想到的是,结婚的那一天,出现在女方父母位置上的人,竟然是我以前的未婚妻兰兰。我们四目相对足足有60秒,但我们谁也没有多说一句题外话。
婚礼结束后兰兰就匆匆忙忙的回老家去了。
好长时间后我才从儿媳妇的口中得知,陈宝国与兰兰结婚后并没有把兰兰安排到供销社。为此,陈宝国与兰兰一直感情不合,争吵了半辈子。直到十多年前父亲去世后,这种争吵才结束。
儿子冯亮结婚两年过去了,有一天接到儿子冯亮的电话,他说媳妇怀孕6个月了。他已经让他妈去照顾媳妇。
当时我刚办完退休手续,秦小芳就让我与他一块去儿子家。秦小芳担心我一个人照顾不好自已。
儿子听说我们都过去也非常高兴,提前就为我们收拾出了一间屋子。我办完了退休手续后便和秦小芳一块去了儿子家。
眨眼之间几个月时间就过去了,儿媳产期到了,已经住进了医院。
儿媳在医院往了三天后便顺利地产下一对龙凤胎。

听说儿媳妇生了龙凤胎,我们老俩口高兴万分。秦小芳非要拉着我去医院看看孙子不可。我们俩每人给孩子准备了一个红包后就叫了一辆出租车去了医院。
谁知这一去秦小芳再也没有回来。我们坐的出租车被一辆闯红灯的大货车撞翻在地。秦小芳与司机当场死亡。我虽然保住了命,但一条腿却被截掉了。
听儿子说我们出事后的第二天他岳母兰兰就赶了过来。
儿子家里的房子有点小,兰兰就睡在客厅的沙发上。看到她每天那忙碌的身影,我的心里五味杂。
突然有一天儿子冯亮悄悄对我说:“爸,我岳母人挺实在,性格也好,不如你们把证领了,我妈回不来了,咱家也离不开她!”
我苦笑了一下,把我们之间的关系终于说给了儿子。
儿了唏嘘不已:“真没想到,你们还有这层关系。”
一天,家里没人,兰兰质问我为什么把我们以前的事告诉儿女?我尴尬的苦笑了:“我也是没办法,孩子们要我们去领证,我就随口说了出去。”
兰兰问我是什么意思?我说当初我提了干,你都看不上我,现在我少了一条腿,你更看不上我了。
兰兰哭了:“她说过去的一切都是父母逼的。你写给我的信他们不让我看,还偷偷地藏起来。其实在我的心里,永远只给你一个人留了位置。”
我与兰兰紧紧地抱在了一起,一整天都在诉说着相互地过去。
两个月后的一天,我与兰兰终于去民政局办理了结婚手续。分别几十年的一对恋人破镜重圆终于生活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