口述人 马宏彦

我叫马宏彦，家住商洛地区的大山深处。在我3岁的时候，父母双双死于车祸。祖母便成了这个世界上我唯一的亲人。

记得小的时候，每逢过年，祖母就要带我出门去讨饭。

大雪纷飞，寒风刺骨，我蜷缩着身子，钻在被窝里不肯穿衣服。这时祖母就说：“乖孩子，过年讨饭容易，能讨到很多馍馍，你不是喜欢吃馍馍吗？如果你过年不去讨饭，春荒时吃什么呀？”听祖母这样说，我只好从被窝里钻出来，穿上那件破得不能再破的旧棉袄，腰里系上一根草绳，便和祖母分头去讨饭。

也真是，过年那几天，我和祖母都能讨很多馍馍。祖母把讨到的馍馍切成薄片晒干，然后藏在柜子里锁好。每次我放学回家的时候，祖母就会给我取一片。

那干馍片咬一口嘎嘎的脆，慢慢嚼咬，香甜四溢，我把它看成是世界上最美的食品。

我和祖母相依为命渡过了让人心酸的童年。初中毕业的那一年，祖母干活时突然晕倒，从那以后就再也没有醒来。

离开了祖母我成了孤苦伶仃无依无靠的野孩子。当的我死的心都有，后来由生产队出粮，政府出钱，我才勉强读完高中。

高中毕业后，我又参军入伍，本想通过努力，争取立功受奖，达到提干的目的。

在部队，我刻苦努力，严格要求自己。打扫卫生，帮厨，义务劳动，时时事事我都走在别人前边。

人上有人，天外有天，部队上人才济济，比我优秀，比我努力的人比比皆是。虽然我曾被列为提干候选人，但在众多的竞争者中，我还是败下阵来，与提干擦肩而过。

三年服役期满，我不得不脱下心爱的绿军装又回到生我养我的家乡。

当时农村才开始实行生产责任制，我一个人只分了不到半亩地。日子过得也是紧巴巴的。

在一位老战友的提醒下，我一边做庄稼一边自学电器修理。半年多时间过去了，我开始慢慢免费为村里人修理电器。当然这些电子元件是要成本的，这些都得我垫付。因此虽然有了手艺，但我的日子依然没有好过多少。

转眼间又过去了两年，我也到该娶妻生子的年龄了。虽然一些好心人为我介绍了几个姑娘，但人家一听我的条件，一个个头摇得就像拨浪鼓一样。

那是一个炎热的夏天，地里的玉米已经长得有一人多高了。那天我去公社给教育专干修理录音机。修完录音机刚修好，我们正坐下喝茶聊天的时候门被推开了，就在我们惊诧的时候，走进来一男女两个年轻人。

男子矮矮胖胖的，从穿着上看非常时髦。姑娘长得特别漂亮，高高的个子，圆圆的脸，淡淡的柳叶眉下是一对明若星辰的丹凤眼。皮肤白皙五官清秀。

两个年青人进门后冲着教育专干说：“我们是来领结婚证的！”

教育专干忙站起身说：“你们搞错了，公社文书的房子在我的隔壁。但确实不凑巧，他今天与书记下乡去了，你们明天再来吧！”

两个年轻人听教育专干如此一说便道了声谢，然后出门而去。

我与教育专干闲聊了一会后也就匆匆告别向家赶去。

出了公社大门不远就看见那一对小青年正手拉手在过桥。

我紧紧的跟在他们的身后，过了小河还没走几步，两个小青年竟然站着不走了。

我抬头一看原来是我们邻村的刘林正拿着一把斧子站在路中间。

刘林因高考差一分名落孙山。随后神经就开始出现问题，经常打人骂人。为了避免是非，父母便把刘林关在小屋子不让他出门。时间长了刘林的病越来越严重，只要逃出屋子，他饭就吃，见人就打。有好几次打伤邻居，父母为此给人家赔了不少医药费。

后来听别人说父母己经用铁链把他锁住了，今天不知什么原因，他又逃了出来，并且手上还多了一把斧子。

刘林拿着斧子瞪着眼睛盯着那对青年男女好大一会后，终于向他们扑了这来，

这对青年男女急忙转身就跑。突然女青年脚下一滑摔倒在地。趴在地上起不来。

女青年急得大声喊道：“明亮，快过来拉我一把！”男青年回头看了一眼越追越近的刘林，大声回应道；“疯子追上来了，你自己快爬起来跑，我已经顾不上你了。”说完便拐进了路边的玉米地。

姑娘吓得大声哭喊起来：“李明亮，你不是人，我跟你一刀两断。”但不管她怎样哭喊，那个叫李明亮的再也没有应声。

看到刘林已经来到姑娘的身边，并且举起了明晃晃的斧。我立即一个箭步冲过去用胳膊隔开了刘林的胳膊。接着转身抓住刘林的手腕使劲一拧，刘林立即就转过了身子，斧子随即也被我夺了下来。

从地上爬起来的姑娘见我有如此的敏捷的身手，眨眼之间就制服了疯子。她一个劲地说：“谢谢，谢谢，真是太感谢你了，如果不是你出手相救，我被这疯子一斧子砍下去，就是死不了，也变成残废了。”

这时刘林的家人及众乡亲也及时赶了过来。

原来这刘林早就拧断了锁子，他趁母亲送饭之机，推倒母亲跑了出来。

一位正在避柴的妇女见刘林跑过来，吓得急忙扔掉手里的斧子跑进门把门关上了。

刘林用斧子在门上砍了几下，见门丝纹不动，于是就转身来到了路上。

看到刘林的家人与众乡亲把刘林又用铁链锁了起来，我心里一阵阵隐痛。摸了摸身上，还有100多块钱。于是我走上前去，把口袋里钱全部掏出来递给了刘林的家人。并告诉他们一定要送刘林去医院治疗。这样长期把他关起来实再是太残忍了。

刘林的家人千恩万谢感激涕零。看着他们渐渐远去的背影，我心里总算有了一丝慰籍。

这件事过去两个多月后的一天中午。我翻完地刚进家门就闻到了一股饭香。就在我疑虑之际，一个姑娘从厨房走了出来。

她对我浅浅一笑：“回来了，快洗手吃饭，饭我已经做好了，就是不知可口不可口。”

我仔细一看，这位姑娘竟然是那天被我从刘林斧子下面救出来的姑娘。

只见姑娘麻利地从厨房端出几盘菜并盛好饭放在了桌子上：“发什么愣，还不快吃，一会凉了。你也真大意，下地干活也不把门锁上，你就不怕进来小偷？”

我出门从来不锁门。因为我家什么东西也没有，几件旧衣服和一床破被子，别说小偷看不上，就是送给讨饭的，他们也未必肯要。

我们边吃边聊，原来姑娘名叫田彩霞。自从那天被刘林追过以后，她就与李明亮分了手。因为她觉得李明亮在关键时刻只顾自巳逃命，完全不顾她的死活。这样的男人靠不住，不值得为了他白白浪费自已的青春。

她今天突然出现在我家也是有原因的。那天我救了她，她觉得我除了身手不凡外，更重要的是有担当。当我把身上钱全部给了刘林的家人后，她更是佩服得五体投地。她说我不但有一股子男子汉气概，而且心地还特别善良。这样的男人正是她追寻多年而没有遇上的好男人。

这段时间她已经把我的情况了解得清清楚楚。今天他亲自找上门来，就是想告诉我，她愿意嫁给我。

如此美丽大方，赤诚相见的姑娘我还是第一次见到。既然她如此看重我，我还有什么理由去拒绝她呢？

田彩霞走后的第二天我就让媒人上门去提亲。虽然田彩霞的父母嫌我家太穷，但架不住女儿的一再坚持。无奈之下老两口才免勉强答应了这门亲事。但老两口反复强调，没有一千块钱的彩礼，他们是绝对不允许我们结婚的。

模模自已的口袋，连500块钱都拿不出，那有一千块钱的彩礼呀？就在我左右为难的时候，田彩霞悄悄的来到我家。她告诉我，礼钱不用我花一分钱，她自有办法，并且还会马上与我结婚。

我不知田彩霞的葫芦到底卖的什么药。两个星期后媒人果然通知我，一分钱的不彩礼也不用拿，马上结婚，结婚时也不用置办酒席。

我与田彩霞结婚的那天，只办了两桌酒席，一桌为女方娘家那边的主要亲戚，一桌为我这边的主要亲戚。

简单的结婚仪式举行完后，响了一串炮，我的就算结了婚。

新婚之夜我问田彩霞用什么办法说服了父母。田彩霞红着脸从衣禁下面抽出一个小枕头。

我笑得眼泪都快要流出来了：“这么损人的办法你也能想出来？”田彩霞说：“这还不是为了给你省钱吗？”

我们结婚后，田彩霞用自己在娘家攒下的私房钱，在街道给我租了间门面房，让我专门从事电器修理，家里的活全部交给她。

田彩霞聪明伶俐，吃苦耐劳，又善解人意。我们相互关心，共同努力，生活越过越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