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爹后妈要逼我卖房给弟弟娶媳妇，老公说谁掏钱谁就是冤大头。"

这话要是搁在村口老槐树下，准能引得一帮嗑瓜子的婶娘拍大腿，当这事真砸在我头上时，连巷口卖豆腐的王婶都摇头："小云，你这命数比黄连还苦三分。"

我正蹲在厨房择苋菜，手机像催命符似的响个不停。后妈尖细的嗓音刺破水龙头的哗哗声："你弟带对象回家了！人家姑娘说了，没学区房不领证！"这话让我想起，我爸把后妈生的儿子小宝举过头顶，笑得满脸褶子开花："我们老张家三代单传，不能委屈了。"

周明下班推门进来时，围裙带子还松垮垮挂在腰间。他瞅见我泡得发白的手指头，顺手把装着卤鸡爪的塑料袋搁在案板上，是我最爱吃的下酒菜。"又催房了？"他这话问得轻飘飘，搪瓷缸子磕在灶台上的声响，惊得窗台上的绿萝都抖了三抖。

老式挂钟的钟摆晃得人眼晕，我盯着瓷砖缝里蜷曲的头发丝，想起二十年前雪夜。我妈攥着化疗单在里屋哭，我爸领着大肚子的后妈进门，雪粒子簌簌地往屋里钻。我抱着褪色的布娃娃缩在阁楼，听见底下传来小宝响亮的啼哭。

我爸把搪瓷缸子往桌上一墩，茶叶沫子溅到周明刚擦净的餐桌上。这位当了三十年老会计的男人，此刻青筋暴起的样子活像只护崽的老母鸡："当年要不是你王叔担保，你能有今天？"后妈新烫的羊毛卷在夕阳里泛着油光，我闻见空气里飘着廉价的味道，和当年她嫁进门时一模一样。

周明的筷子折成两截，他腾地站起来时带翻了醋瓶。深褐色的液体顺着桌沿往下淌，像极了那年我妈临终前嘴角溢出的药汤。"爸，我们刚给女儿交了奥数班学费......"他话没说完，我爸剧烈咳嗽起来，佝偻着背往痰盂里吐痰。我下意识想过去拍背，看见他冲我摆手，那只布满老年斑的手在空中划了个弧："你弟对象家里说了，没房子不领证。"

"这真是麻绳专挑细处断！"隔壁张姨后来跟我嚼舌根，"你爸把工龄买断钱给你创业时，没见他眨过眼。"她这话让我想起结婚那天，周明攥着我的手说："从今往后，咱们就是彼此的靠山。"当时窗外的梧桐树正抽新芽，嫩生生的绿晃得人眼疼。

那天夜里我翻出压箱底的存折，月光照在泛黄的纸页上。存入50000元，是我妈临终前攥着我的手存的。她枯瘦的手指划过我掌心："囡囡，这钱留着给你当嫁妆。"窗外的玉兰树沙沙作响，我听见阁楼传来老鼠啃木头的声响，和当年我蜷在角落哭时一模一样。

我弟带着女朋友杀上门。姑娘染着紫罗兰色的指甲油，说话像连珠炮："姐，现在年轻人谁不靠父母？再说了，你当年上大学不也花家里钱了？"周明冷笑出声。

如今每当我路过学区房，总会想起周明说的话："咱们不欠谁的，妈留下的嫁妆钱，该花在刀刃上。"春风裹着柳絮扑在脸上，我明白，有些亲情像春天的薄冰，看着透亮，踩上去却会咯吱作响。

您说这当姐姐的，是该顾念血脉亲情，还是该守住自己的小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