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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43年,奔赴缅北前线的中国驻印军
突如其来的战斗
胡康河谷是一个东西宽约20-30公里,南北长约200多公里的大盆地,中间一块台地又将其分成了葫芦状的南北两个河谷。北部的就是钦敦江上游的塔奈河谷,这里被无数纵横交错的大小支流切割得七零八落,浓密的原始森林覆盖着每一寸河谷。一到雨季,泛滥的河水就将河谷变成了一块巨大的沼泽。
这块地方,历来就是人迹罕至的不毛之地,只有少数凶悍的原始部落民在此居住,这里也是霍乱、疟疾肆虐之地,“胡康”——当地土语意为“死亡”——这个名字就来源于此。
率先踏入这片死亡密林的是中国驻印军新38师112团,他们奉命作为反攻先锋,占领打洛到大龙河和塔奈河的交汇点,然后掩护后继部队进入北面的野人山。
10月29日,左翼的第二营在搜索前进时,突然发现前方的密林中出现了一大片奇怪的空地,心生警惕的营长当即下令部队停止前进,同时命令5连向前侦察。
5连的官兵刚刚走出密林,身前和侧方顿时枪声大作——日军早已埋伏在了那里。
遭遇突袭的五连官兵没有任何退缩,他们当即冲入丛林,和日军短兵相接,冲锋枪、手榴弹在密不透风的丛林里响成一片——一个小时后,日军全部被消灭,而五连的所有军官阵亡,只有几名身负重伤的士兵活了下来。
伤亡了一个连的二营继续向前推进,然后在萨纳加村附近被敌人的阵地挡住了,日军迅速从后方调来了迫击炮和重机枪,双方在村庄附近进入了拉锯战。在三次冲锋均被优势火力打退的情况下,二营被迫在村庄周围挖壕据守,焦急等待后方的援军和重武器。
一群中国士兵正拉着拆散的大口径迫击炮前往前线。
与此同时,齐头并进的一营和二营同样和敌人发生了遭遇战,这些日军装备精良,作战顽强而且很有经验——完全不是美军指挥官所说的“两个鬼子带着几十个土著”。
中国军队的对手是有名的日军第十八师团,他们大部分都是参加过第一次缅甸战役,并攻占过新加坡的老兵,这也是日本陆军序列里中最善战和训练有素的部队之一。
18师团的师团长是田中新一中将,是个戴着印度遮阳帽,看上去很和蔼的胖子。此人其实作战风格凶猛,擅长灵活调动兵力并能够充分发挥手中的资源。
当正向印缅边境推进的搜索中队发回急电,声称和兵力不明的中国军队遭遇时,坐镇在300公里外的密支 那的田中中将不由得大吃一惊:
因为日军虽然预料到了中国驻印军和云南的中国远征军部队肯定会在雨季结束后发动反攻,试图重新打通援助中国的陆上通道,但是没有一个日本人会想到,这次反攻发起的速度那么快,而且居然是盟国军队全面反攻缅甸的序幕。
此时的18师团的部队散布在几百公里的地区里,聚集在胡康河谷附近的只有三个步兵大队,还有四个大队正在从怒江前线返回密支 那的途中;其余的部队分布在了密支 那、八莫和更南边的杰沙附近。而且这支部队还被新编的第31师团抽调走了1/3的兵力,重火力和辎重直接被抽走了一半。
接到交火的消息后,田中新一当即准确判断,这支中国军队肯定是为了掩护后继的中美联军主力的一支先遣部队。正在胡康河谷南侧的日军第56联队接到紧急命令,他们当即火速赶往前线,试图将分散的三个营逐个击破。
王牌对王牌
云南的中国远征军渡过怒江。
此时的中国军队已经取得了战场上的优势,除了二营被敌军阻挡在了大龙河北岸外,一营和团部已经攻克了新平洋(又译新平阳),并且逼近了日军占据的于邦加——这里也是利多公路预计要通过的一个重要节点。
得到增援的日军开始向塔奈河和大龙河的交汇点,北部的于邦加和临滨发起了一次又一次的冲锋,日军在猛烈炮击的掩护下,日本步兵头戴钢盔,举着比身子还要高的三八步枪,疯狂地冲向了对面的中国军队阵地。
在这些鬼子的印象中,中国军队仍是羸弱不堪,一触即溃的。尤其是那些曾经在中国战场征战多时的18师团的老兵们,他们津津乐道的,还是一个日军大队就可以打垮国军一个师的“骄人战绩”。
普一交手,这些日军就大吃一惊——对面的中国军队无论是编制、装备,还是火力、训练,已经完全换了个模样。中国军队构建的是典型美军风格的野战据点:每个据点由1-2个班坚守,各个环形据点可以相互提供火力支援,据点外围的铁丝网、地雷阵一个都不少。天空中,美军战机呼啸而下,将重磅炸弹和机枪子弹不停地砸在来犯日军的头上。
大量配备了冲锋枪和机枪的“X”部队,用雨点般的子弹和手榴弹迎击冲过河岸的日军,日军横尸沟渠,血流成河。
大家可能有个疑惑,怎么就没见112团的炮兵发过威啊?这是因为当时充当先锋的112团开拔时,迫击炮、战防炮部队全部落在了后面,跟随新38师主力行动。当前锋部队和日军全线交战后,孙立人将军当即请示,由他率领新38师主力和师属炮兵团增援,随后让新22师和战车部队跟进。
谁知道,临时替代史迪威将军指挥作战的美国伯特纳将军,刚愎自用,固执己见,坚决不相信中国军队遇上的是日军主力,反而和史迪威一起,认为孙立人又是在蒋介石的指使下,虚报军情,意图保存实力。
伯特纳最后下令,112团坚守现有阵地,等待后继命令。这支部队既不能前进又不能后退,缓过劲来的日军开始大举进攻。
胡康河谷中,被中国军队攻占的一个日军掩体。
从11月10日开始,日军陆续得到了山炮兵第18联队和第21大队独立重炮兵的支援,师团主力也在不断抵达前线——幸运的是,在不断的空袭和缅甸噩梦般的地形限制下,第18师团的主力推进速度很慢。
中国军队的攻势被阻挡住了,直到11月中旬,日军轮番发起的进攻都被中国军队一一挫败,日军在右翼遇挫,转到左翼,丢下一地尸体后,又再度返身攻击右翼。炮弹在中国军队的阵地上不断爆炸,爆鸣、弹片、硝烟和血肉在丛林里面飞舞。中国勇士们死战不退,各个环形据点的机枪火力几乎就没有停歇过,工事被炸塌了,战士们就利用倒下的树木充当掩体,并在据点周围布下一圈圈的鹿砦。
每次日军在炮兵掩护下发起冲锋,先是要淌过河道,然后让零星的地雷崩飞几个,剩下的士兵在乱七八糟的鹿砦中不断被机枪点名——除了变成尸体,也就只能掉头逃窜了。
22日晚,得到增援的日军由加任方面偷渡成功,多达5-600名的日军反过来切断了112团的退路。
11月23日,112团团部被日军团团围困,很快日军就突破了特务排的防线,杀进了团部,团长拼死突围而出,美军联络官被俘。
和团部一起行动的一营营长李克己,率领着二连、机枪一连的一部分和迫击炮连的一个排,被日军包围在了于邦村,不足一个营的中国官兵,却在营长李克己和上尉刘景福的率领下,将这个长度700来米,宽度200多米的弹丸之地,打造成了让日军有来无回的要塞。
他们在围绕着这里修筑了8个环形据点,所有的火力点都可以互相掩护。据点外围布置了足足6层鹿砦,鹿砦的旁边埋下了大量的触发式手榴弹充当地雷。
一个后来多次被人演绎的传奇故事就发生在此——村北的主阵地是一颗直径3米多的巨型榕树,官兵们就将这里改造成了一个居高临下的机枪阵地,平时,哨兵们在树梢观察敌情,周围日军的一举一动尽收眼底。已经熟练掌握了丛林战技能的官兵们知道,密林中超过50米射来的子弹就会被丛生的枝叶挡住,因此,当日军进攻时,所有官兵都躲在掩体里不出来——当日军触碰到2-30米外的手榴弹饵雷后,所有的武器就开始向四周无死角的猛烈射击。
居高临下的中国士兵们扔下的手榴弹像一个个迫击炮弹一样,准确砸在日军之中,而日军反击的火力,除了把树枝打断不少外,往往连对手的影子都看不到。
日军在这里留下了一圈的尸体和血迹,双方战死者的尸体遍布在这片阴暗的原始丛林中,中间夹杂着显眼的日章旗和满地的兵器。。。
打到这个时候,日军上上下下都无比惊愕,对面的中国军队已经伤亡900多人,竟然仍在密林中死战不退。不甘心承认中国军队已经今非昔比的田中中将仍然打算各个击破对手,他决定,亲自率领师团主力进攻112团被分割包围的几个阵地。
用迫击炮攻击日军阵地的中国士兵。
日军的进攻时间定在了12月15日,参加进攻的日军兵力将多达4000人——这已经是112团残部的10倍以上了。
关键时刻,牟田口廉也紧急叫停了这次进攻,因为此时第15军即将发动对英帕尔的全面进攻。军部已经抽不出任何多余的汽车来运输第18师团的部队了,同时严令第18师团,“停止目前的一切攻势,在孟关外围地区迎击敌军,不得已时坚决固守甘八因”。
田中再心有不甘,也只能照办——他只好重新调整兵力部署,打算让剩下的部队死守胡康河谷葫芦形的中段,打算将中国军队的攻势拖到来年5月,这样雨季降临后,无疑又可以防守得更久了。
可是,蓄势待发的中国远征军岂能让他如愿呢?
于邦加歼灭战
12月21日,史迪威终于回来了,此时,胡康河谷的战斗已经陷入僵局1个月了。一下飞机,自觉在开罗会议上收获满满的蒋介石授权他直接指挥所有的“X”部队和缅甸战场上的部队——“不受任何节制”。
史迪威将这一授权记入了日记。然后立即前往前线。
史迪威把第一阶段战役的指挥部设在了新平洋,在他抵达这里一周后,利多公路就修到了这里。这样一来,接下来战役所需要的一切物资都可以通过公路来运输了。
进攻前夕,史迪威和中国军官在商议作战计划。
他花了两天时间和孙立人以及团级指挥官一起讨论战局,并且制订了对于邦加的大规模进攻计划,配备好了炮火掩护和侧翼进攻后,他向中国官兵讲话,告诉他们这将是一次非常重要的进攻。
这次进攻,只是一次局部的小战役,但对于史迪威和中国驻印军来讲,都至关重要:
尽管有蓝姆伽的训练和新的装备,但是这并不能完全让中国部队消除对日军时的自卑感,这也导致了相当一部分中高级军官不能够充分发挥积极进取的精神。而史迪威更希望的是,通过在缅甸战场取得接连的胜利,说服蒋介石派出一直在怒江(缅甸叫萨尔温江)东岸集结备战的“Y”部队——即中国远征军——挥师攻入缅甸,和他指挥下的驻印军夹攻日本人,最终在密支 那胜利会师。
进攻从12月24日开始。而史迪威在6点30分就跑到前线去了,他沿着小道步行了两个小时才到达前沿指挥所,并整天都待在那里观察战况。
经过严格训练的中国炮兵部队第一次发挥出了凶猛的火力,徐进的弹幕就在步兵部队前方的30米处接连炸响;已经事先仔细侦察过敌情的114团在孙立人的亲自指挥下,向于邦加发起了猛攻。
新38师的一名士兵。
这场战斗,堪称丛林攻防战的样板:在一片阴暗的原始丛林中,“上面有敌人以钢板构筑的鸟巢工事,下面有俯拾皆是的触发地雷”,部队散开后,走不了多远,就看不到前后左右的战友了。从战斗一开始,机枪“哒哒哒哒”的扫射声音就从未断过,双方发射的迫击炮弹你来我往,谁也不知道下一发是不是会落在自己的头顶;偶尔会爆发出一声巨响,在烟尘中,树木被炸断,附近的士兵痛苦地被击倒在地。
上午的数次进攻都没有取得预期的效果,中午过后,各部队从营长以下的军官们,纷纷手持“汤姆逊”冲锋枪,率先带领部队进入丛林,他们亲自进行火力指挥,让部下得以集中火力一个一个地拔掉日军的隐蔽掩体。
日军分散成小股部队,散落在整片丛林中的散兵坑和掩体里顽强抵抗:当一名单独的机枪手被击毙后,附近掩体的另一名敌人就会冲过来捡起机枪继续射击,直到自己也被打死。
在前沿观战的军官们其实什么也看不见,只能听见中国军队用于指挥和联络的号声和络绎不绝的枪炮声。战斗一直持续到了夜里,尽管有所放缓,但是中国官兵一直在持续地进攻,进攻,再进攻。
25日的黎明,驻印军已经逼近了日军的外围防线,双方的迫击炮和掷弹筒开始了激烈地对射;在优势火力的掩护下,114团的官兵前赴后继,接连冲进了日军的战壕和敌人开始了白刃战,一个排打光了,第二个排紧接着就跳了进去。。。
激战正酣时,一直固守在于邦村的112团1营从“树阵地”突然冲杀出来,把日军背后的交通线给切断了,随后几天,这个营在空中和炮火支援下,一直牢牢地钉在渡口,没有让一个增援的日军成功渡河。
25日上午10时,枪声渐渐稀疏了下来,突击队冲进敌人阵地后,在覆盖着硝烟和尘土的荒草丛中,发现了许多具日军僵硬的尸体,其中就有中队长中村大尉。
这次进攻,不仅成功地解救了被围困多日的112团,还让中国军队就此掌握了战场的主动。
用105mm榴弹炮猛轰日军阵地的中国士兵。
28日,摩拳擦掌的中国军队开始围攻于邦加的日军主阵地,炮兵部队再次大展神威,密集的炮弹几乎将日军的阵地翻了个个儿,中国军队第一次因为不用担心弹药不足而不敢随意射击了。
日军已经无处躲藏了,他们三面是步步紧逼的中国军队,后面就是大龙河,头顶上还有美国飞机撒泼下来的死亡弹雨,当中国士兵拎着冲锋枪逼近日军掩体后,他们听见掩体里传来了一阵又一阵的爆炸声——无法动弹的日军伤兵用手榴弹自杀了。
残存的日军开始四散而逃,却落入了周围严阵以待的中国士兵枪口之下。包括指挥官管尾少 佐和其他数名步兵大队的指挥官均被击毙。
新38师在一周的战斗中,用315人阵亡,429人受伤的代价赢得了缅甸战场上中国军队对日作战的第一次胜利,中国士兵很兴奋地意识到,他们真的可以在正面战场击败精锐的日军部队。而史迪威也证明了他一直坚持的观点——经过良好训练的中国军队在正确的领导下完全能够战胜日军。
获胜后的新38师的官兵们注视着眼前清澈的大龙河水,他们在河里洗去了征尘,也洗去了2个多月以来的疲惫和不安。河东依旧是不见天日的密林, 丛林深处仍旧躲藏着无数凶残的敌人。但是这些勇敢的远征军官兵的心神早已穿越丛林,翻过了崇山峻岭——每前进一边,距离他们魂萦梦绕的祖国国门就更近了一步。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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