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村是长在井边的一种复杂的动物。井是乡村的一根绳,牵着这个动物在时间里行走。没井的乡村只是一种摆设,迟早会被移植到别的地方。
井,乡间巨大的贮藏容器,装着一种深度善良的乡村物质。无数乡村的水桶在打涝这种物质时,看到井中另一个乡村古老的模样:那由方言、习俗、质朴与辛劳所盛满的乡村。井绳是乡村的手臂,在伸进井水时,抓住了一些古老的皱纹。井在笑。它的笑声中,一些乡村走进历史。时光落到井中,被一只青蛙捉住,再也无法登上乡村的岸。
众多的童年伏在井口,用一些小石子去问井的深度,总是听到一声不太响亮的回答。他们把一些日子放到井里。也将一些天真的问号和思想放到井里。这些思想在井里一天天长大,童年就一天天长高。渐渐地,又有一批童年来到井边。
一代代的乡村在井边繁殖,生长。一口口的水井把自己的思想深植于民间的土壤。也有无数的村庄因井的衰亡而老去,成为一种历史的树桩,和一些野外作业动物的游乐场。
啄木鸟
一些不知姓名的牙齿,钻进门前的那棵斜柳苍老的腹内。侧着身的柳树,便成了这些牙齿日复一日的锻炼场。良好的营养,繁衍出一代代崭新的牙齿,继续它们祖辈未曾完成的作业。
柳树的内脏被一点点掏空。它的半身瘫痪,再也无法举起春天的力。
一只啄木鸟,把自己随身携带的听诊器放准位置。它听到了这些牙齿细微的吞噬声。然后把一根角质的钻头一次次敲进病灶。在它每次拔出这些树内深藏的牙齿时,树都有一些轻微的疼痛。
昼夜不停地劳作,啄木鸟终于拿到了自己的报酬:那些瘫痪的手臂,开始捏住一些淡淡的绿色。
(文/肖建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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