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充和《天涯晚笛》:讲述民国时风云人物故事,坦言不喜欢林徽因

笑笑维克 2024-04-03 02:01:43

导读:从民国时代的大家闺秀,到新时代、新世纪的中国传统文化传播者,张充和这个名字,一直以来都是无法忽视的存在。她深厚的传统文化底蕴和古典文学及艺术造诣,在现今这个时代,即便不是独一无二,也是绝无仅有的。

这位被称为“民国时代最后一位才女”精彩纷呈的人生故事,可以从她的口述回忆录《天涯晚笛---听张充和讲故事》中更丰富立体地感受到。

年轻时的张充和在苏州家里

生于1913年的张充和,是著名的“合肥四姐妹”中的小妹,在合肥和苏州度过自己的年少时代,之后在上海和北京求学,抗战时期辗转于昆明、重庆等地。1948年,她和在在北大任教的美籍犹太人傅汉思结婚,1949年,随傅汉思赴美定居。

回忆录《天涯晚笛》由张充和口述,旅美华人作家苏炜执笔。在2007年到2011年间,苏炜的住所和张充和离得很近,因此他得以“时时傍在张充和老人身边听故事,学诗习字,听曲品茗,受教受悔……”最后整理写成了这本口述实录。

张充和《天涯晚笛》

张充和谈自己的身世

我出生在上海。那时候,我父亲张武龄刚刚把全家从合肥搬到上海不久,一家人挤在一套五开间的房子里。生我的时候,我已经是母亲生的第四个女孩,在那样一个重男轻女的年代,母亲自然是很有心理压力的。我祖父家里有五房太太,五个长辈女人都是寡妇,都随我父亲到上海来了,五个婆婆我母亲都要照顾,母亲要顶起一个家,多累呀。我们张家的孩子都是奶妈带大的,可是生我的时候,我的奶妈没有奶了。听说那时候只能给我喂糖水,我不肯喝,夜里不睡觉地哭闹。我母亲就只能整夜整夜地抱着我。我的二叔祖母从合肥到上海来看我们,心疼我母亲,想为她分劳,就说:“大少奶奶,能不能把小毛姐(我)给我做个伴?”我母亲爽快地答应了。

识修是二叔祖母的法名,她的父亲李蕴章是李鸿章的四弟。李蕴章没有官职、没有功名,但因兄弟们都在外谋事,他便成了一家之长,既要主持家务,还要负责家族后代的教育工作,识 修被培养得很有学问和修养。

小时候的张充和

识 修嫁给了张充和的二叔张华珍。张华珍去世很早,他死后其妾殉节饿死,后来识修的女儿、外孙也相继过世,她便皈依佛门,过着青灯古佛的生活。

那个时候张充和才出生八个月,她跟叔祖母住在合肥,一直长到十六岁,叔祖母去世,她才回到苏州自己家。那时,她母亲已过世好几年了。

张充和回忆:“我的祖母是了不起的人,她待我又像祖母,又像妈妈,又像老师。”

叔祖母对充和寄予厚望,在充和年纪稍大些,就为她四处物色好老师,为了请到名师,不惜多花几倍的价钱,要确保他们真心教授充和。比起她的几个姐姐所接受的新式教育,充和虽然在16岁之前没学数学、英语等课程,但她在古文方面的功底是最强的。

张充和四姐妹和她们的父亲张武龄

张充和的父亲张武龄是民国时期著名的教育家,虽然他没有进过一天学堂,但接受的却是新派的教育。他很早就开始学英文、法文,后来在苏州创办学校。先办的是男校,见女学生少,就干脆自费办起了女校,名字叫乐益女中,学校提倡新式教育。

在这种开明的家庭教育氛围下,张家四姐妹的婚姻大事在自由恋爱的基础上成就了一桩桩美谈。大姐张元和嫁给与自己兴趣爱好相同的昆曲大师顾传玠,二姐张允和嫁给著名的语言学家周有光,三姐张兆和嫁给著名作家沈从文,而充和在35岁时嫁给了美籍汉学家傅汉思。

张充和回忆昆明时期的生活

1933年,三姐张兆和与沈从文结婚,张兆和来到北京。1934年,充和报考北京大学,虽然国文成绩满分,但数学成绩却是零分,当时在是否录取问题上引起争议,当时任北大文学院院长的胡适力排众议,破格录取了她。

在北大时,闻一多是充和的老师,教他们楚辞课,他用吟诵法给学生吟唱,很好听很有情境感。听说充和在学写字,闻一多刻了一个章子送给她,充和一直珍藏在身边。

1935年夏,张充和与元和、兆和及宗和姐弟

抗战开始后,张充和随自己的三姐张兆和一家迁移到西南,张充和曾在西南联大任职,给教育部编高中的国文教科书。她回忆:

我们几个人——朱自清管散文,沈从文管小说,我管诗词歌赋、唐诗宋词。编书给我钱,钱从西南联大汪先生那里拿,朱、沈都不拿钱,他们有联大的薪水。开始我住在城里,来往的朋友大都是西南联大的。跟闻一多很熟,他有时候过来吃顿饭,他好酒,我们不喝酒,就他自己喝。后来日本人的轰炸一来,我们就住到乡下去了,这个印章,是闻一多托人带到乡下给我的。

充和说,朱自清,闻一多等人都是她老师辈的人。“朱自清话不太多,人很好,很和气。他一边在西南联大教书,一边参加编书,他平时不常来,编书才在一起。他个性严肃,不爱讲笑话,所以虽然很熟,但私交不深。”

闻一多

闻一多性子刚烈,朱自清则脾气很好。大家都传说的朱自清因为不肯吃美国面粉而饿死的,充和说这不像他的秉性所为。在白话文运动刚开始不久,她说看朱自清和冰心早期的写作,都有点“酸的馒头(sentimental)”,比较感伤、滥情。

谈起西南联大的事,充和显得特别开心,往事如烟如梦,虽说许多当年的人早已离世,但他们的音容笑貌却让回忆的人久久难以忘怀。充和说:“那时候,几乎每次大家一起吃饭,饭桌上,我都是年纪最小的,二十几岁,却跟杨荫浏,杨振声他们玩在一起……”

在西南联大时期,张充和正值青春年华,她美丽大方、端庄大气,为人开朗活泼,又会写字又会作诗,昆曲也唱得堪称专业水平,身边很自然就吸引许多人。

张充和戏装照

张充和后来辗转到重庆,在教育部任职。因为在重庆登台演唱昆曲《游园惊梦》而惊艳众人,张世钊和沈尹默为此写诗唱和。有一次章士钊作诗一首,将充和比作东汉末年的蔡文姬,诗里说:“文姬流落干谁事,十八胡笳只自怜。”

章士钊的诗通过沈尹默传给充和,她一看就生气了。因为抗战从苏州流落到重庆,都是在自己的国家里,怎么能跟因为被匈奴打败,流落到西域嫁了胡人的蔡文姬相比!她沈尹默说,这是“拟于不伦”。沈先生知道充和真生气了,就赶紧写了和诗打圆场。

张充和与卞之琳之间的“罗曼史”:

你站在桥上看风景,

看风景的人在楼上看你;

明月装饰了你的窗子,

你装饰别人的梦。

——卞之琳《断章》

卞之琳的这首诗,生动而传神地吟唱出爱情与人生相映成趣的美好画面,成为他所有诗作中最著名的一首。据说这首诗是卞之琳写给张充和的,但晚年的充和却否认了这个说法。

当时卞之琳苦恋张充和,但充和却称这是一个“无中生有的爱情故事,说‘苦恋’都有点勉强。我完全没有跟他恋过,所以也谈不上苦和不苦。”

1936年,张充和与卞之琳在苏州

张充和与卞之琳都曾是北大学生,张充和1934年入校,而1929年考入北大的卞之琳已经毕业了。后来他们在沈从文家里碰面,卞之琳对充和一见钟情、一往而深,开始了热烈的“苦恋”或称之为“单恋”,他一直给充和写信,但或许太过于含蓄,充和也就任他“自说自话”。

张充和说她并不喜欢卞之琳不开朗、孤僻的性格,她从一开始就不“惹”他,她怕一惹,卞之琳就认真了。她说:“我其实常常和别的人单独出去玩。唯独就是不能跟卞之琳单独出去,我不敢惹他。”

但他们也一直是朋友。充和说:“随后我就跟汉思结了婚。我到美国后,卞之琳还来过信。我听说他直到四十五岁才结婚。‘文革’结束后我到北京,他专门要请我的客,我还到他家见到他的夫人。呵呵,那就是一种老朋友的感觉了。”

虽然未成眷属,但俩人绵延半个世纪的友谊也是弥足珍贵。

张充和:大家都喜欢的,我未必喜欢呀

提到民国几段有名的罗曼史,徐志摩与林徽因、陆小曼,郁达夫与王映霞一个,张充和说“陆小曼我倒是见过的,那是战后在上海,不知和谁一起见的她,不过那时,她已经很见衰老了。”

陆小曼

过了一会儿充和又补充:“不过我对陆小曼,却有不错的印象。记不起是什么样的场合,谁介绍我认识的她,反正是在抗战胜利后回到上海的时候。她人很温雅,话不多,也会唱曲,一笔山水花鸟画,画得很像样子……”

谈到林徽因,张充和说:“大家都喜欢的,我未必喜欢呀,就像林徽因,大家都喜欢她。在昆明的时候,她爱说话,永远是众人的中心,只要有她在,大家就得都听她的,没有别人说话的时候……”

有时候,人的个性并不会因年老而萎缩、模糊,虽然已近百岁高龄,但在苏炜的记述中,张充和日常的说话语气和言述风格,基本上是优雅蕴藉中带着直白明锐。她天性怡淡、与人为善,并不希望自己的话语太过于尖刻,因此修饰了棱角,保留了岁月的宽厚和温润,正如她的《山居图》,宁静、高远、留白、淡出……

“十分冷淡存知己,一曲微茫度此生。”这是张充和为友人写的旧诗句,也像她精神世界的写照——恬淡、高远,透着淡淡的哀伤。

人生重情重义,却可淡看聚散浮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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笑笑维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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