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父亲, 母亲心中的神
------谨以此文记念离世十年的父亲
张世卿
舀一瓢山泉水,
揩净每一根手指。
点一枝沉木香,
青烟在半空徘徊。
母亲释放开记忆的闸门,
烟雾簇拥着相思掠过窗棂,
让埋藏在心底的爱,
挣脱躯体在虚空间迅速扩散。
心与心的呼唤在感应里重逢,
儿女们纷纷赶赴在归家途中。
依偎在母亲身旁,
一次一次听她讲关于神的往事。
神是先生,
母亲把教过书的父亲称先生。
先生知道我家庭贫寒,
许诺我带着小妹来到了他身边,
帮我一起悉心照看。
在那个生活艰难的特殊时代,
看着瘦瘦弱弱的书生,
骨子竟是铁一般强悍,
这一声许诺,
让一份纯真的爱情,
诞生于人世间,
两个人厮守着这份爱与共苦甘。

先生是村寨的掌舵人。
村民们种地看天脸,
十年九旱啊,
汗水混和着泪水活的很辛酸。
先生带乡亲们在村西沟镢刨肩扛,
第一座人工水库成功蓄水,
八百亩旱地变做了良田,
小村寨雷动般的笑语湮没了先生的疲倦。
先生料想小村寨居住拥挤,
指定往后要向外搬迁,
动员全村人在北山坡上栽种了百余亩槐园。
若干年后,一根根木头被用做房屋的檩椽,
乡民们惊叹先生的目光看得长远。
可先生呢?
在自家土窑洞内一支接一支地抽着喇叭卷。
是啊,山区坡地犁耕不便,
几百亩坑坑洼洼的梯田,
一定要规化整修得平平展展,
才利于浇灌让收成翻上一番。
木秀于林,风欲摧之。
当平庸是一种常态,
勇于创新者便成为一种罪愆。
当嫉妒的挟私者拥有一定势力,
淳朴与善良者便要遭受摧残。
面对陋俗钉子般的迫挤,
先生离开了奋斗三年的家乡。

火炬搁哪,那儿就是光源。
新时代创造了新的机缘,
掌握一技之长才理所当然。
先生在白杨开办了绣花技术培训班,
给闲散的青年妇女寻找适合的饭碗,
县乡领导多次考察称赞。
先生被调镇中心校担任校长,
因敬业,务实,勤勉,
被评为河南省教育模范。
花甲归退本该清闲,
可先生生命不息,
重新让余生有所担当。
在九龙洞光秃秃的山梁上,
栽种了数万株松柏桃杏。
改善地方自然环境,拓宽旅游资源,
让昔日满目疮痍的山岗,
荒草蒺藜没膝的九龙洞传说,
抖然焕发出了一道靓丽的风景线。
风餐露宿是先生的家常便饭,
起早贪黑折磨得先生疲惫不堪。
大山收割着先生的健康,
先生的事业留下了遗憾。
离世前将兜里仅剩余的十三块六毛伍分钱,
嘱托母亲交给了募捐改造的大山。
望着母亲憔悴的脸,
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
父亲眼角滚出的泪却滴湿了衣衫。
一辈子没亏欠任何人,
却让心爱人负担着沉重的家务重担,
吃苦受累这么多年。
“对不起”这句话一直在喉咙里打转。
母亲摇摇头:
先生有先生的事业,
不嫌我大字不识见闻短浅,
我已感到幸福满满。
懂得了活在世上身份地位虽不同,
相互包容,生活再苦也会变得香甜,
这辈子我嫁先生没有遗憾。

先生是我生命中的贵人,
乡邻们眼里他仁义诚信、智勇双全。
一生努力为公益拼搏,
使孩子在人前挺直了腰板。
先生如巨岩耸立风口浪尖,
将孩子们成长之路修得很宽。
血肉之躯怎熬过岁月的苦缠烂打,
最终碎作一地细沙,
封印在金豆山下的泥土里,
一生走得坎坷却又不平凡。
母亲转过头问道:
先生除了把慈爱分享给你们,
却没留下任何遗产,
你们是否有怨言?
子女们摇摇头。
母亲说:十年了,
我腿脚行走不便,
你们替我去北山坡坟上看看先生吧?
母亲的目光满是期待,
神情脉脉何须再用语言。
蜿蜒的田间小径,
像弹奏着一曲长长忧伤的琴弦。
十几株翠柏围起了一道屏障,
我们与父亲的距离,
看似很近却又那么遥远。
一只喜鹊伫立树梢,
发出高一声低一句的鸣叫,
似乎在与坟中的故友闲聊闲谈。
一簇山菊在坟头,
盛开的醒目烂漫。

大哥恭礼道:
家庭是一棵树,
每个小家庭像树上藤藤蔓蔓。
父亲打好了立家的基础,
母亲把父亲升华成心中的神,
神是咱家庭里的保护伞,
咱们要懂得感恩。
让正气的家风薪火相传,
生活的路才能越走越宽。
翠微空自碧,
扶摇送瑞岚。
父亲似乎听到了儿女们的谈话,
一直在风中微笑,
笑容像极了那朵怒放的黄菊丹。

作者简介:张世卿,宜阳县白杨镇人,文学爱好者,在生活中感悟人生,在文字中陶冶情操,坚持不懈跋涉在创作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