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与陆沉终于结束了五年的爱情长跑,他曾说过我是他的命。
可就是这个爱我如命的人,
在婚礼当日,消失了,消失得无影无踪,打电话不接,再打关机。
独自留我一人面对满堂宾客。
看着他们嘲笑又怪异的眼神,我手足无措。
直到有人给我看了一张照片。
照片上,陆沉似乎在低声安慰一名女子,在医院妇产科。
有人小声说道:“这人该不会是在你手里输了案子,故意报复的仇家吧?”
1
耳边还回荡着婚礼现场宾客的窃窃私语。
“听说新郎和别人跑了,秦岁岁这下脸丢大了。”
“这新郎是故意的吧,不然为什么大费周章办一场婚礼,我看就是为了羞辱新娘!”
一路失魂落魄,跌跌撞撞,身后不断有骂声朝我席卷而来。
“神经病吧,闯红灯!”
“穿着婚纱穿红灯,我看你是被男人抛弃了吧,活该!”
只可惜,我的脑海里,只有那张照片在不停回放。
陆沉真的是来报复我的仇家吗?
我摸了摸肚子,本想等结婚当日,给他一个惊喜,如今倒是都成了惊吓。
回到家,家里早已没有任何关于陆沉的痕迹,细小到连一根头发丝都没有留下。
呵,原来不爱了,竟是如此绝情吗?
怪不得结婚前一周,总是说自己没时间,让我搬到娘家暂住,原来是在打着这主意。
我又想起那张照片,或许,早在一年前,一切都有迹可循,只是我自己不愿相信。
陆沉是个孤儿,而我是业内赫赫有名的律师。
我刚和他在一起的时候,他对我很好,无微不至。
他会在寒冷的深夜,为我排三个小时的队,买一碗我爱吃的热气腾腾的馄饨。
他会在我生日的时候,偷偷为我清空购物车。
他会在药店关门的时候,红着脸,偷偷跑到附近的大学城,向学校的女大学生询问缓解痛经的办法。
不管我多晚下班,出门时第一个看见的永远都是他。
家里,永远会有一盏为我而亮的灯,他说,只要他在,我就有家。
几乎能想到的浪漫,他统统都会给我,我也仗着他对我的爱,毫无顾忌。
可什么时候,他开始变了,大概是一年前,他开始变得忙碌了起来。
经常出差,有时候甚至是十天半个月都联系不上。
那时他问我,会不会委屈了我。
我笑着摇头,有些娇嗔依偎在他怀里:“学生我都忙不过来,哪有时间管你。”
他则轻笑,深情吻着我的额头:“岁岁,你就是我的命!”
可这我这命似乎开始变得越来越廉价,廉价到如今我想给他的朋友打电话找找他,竟发现手里连一个可以打出去的电话号码都没有。
我才惊觉自己竟从来没有过陆沉朋友甚至是同事的电话,可以说,他从未带我见过这些人。
我试着拨通陆深公司的电话,得到的答案却是,从未有过这个人。
我不信邪,又接二连三打到他所在的学校,曾经工作过的地方,甚至是孤儿院。
可结果却让我几欲崩溃,得到的答案,都是查无此人。
原来,他早从五年前就在骗我,和我在一起的一切都只是个骗局。
原来,我从未进入过他的生活。
或许,真如那宾客所说,他也许真的便是哪个在我手里输了官司,特意来报复的人吧。
可我入行以来,经手的案子那么多,甚至我可能连他的真名都不知道,要找到真相谈何容易?
2
倒是没想过,这辈子再遇见陆深,是在医院的妇产科,我来给我和他的孩子做产检。
四目相对,陆沉眼里闪过一丝尴尬,搂着那女子的手不自觉撤了下来。
“胎儿很健康,年轻人,最近还是小心些,不宜过度疲劳。”
医生的话从背后传来,仿佛尖锐的利器,直直插入我好不容易平静下来的心。
陆沉尴尬点点头,低沉的声音回复道:“知道了。”
我下意识摸了摸肚子,冷笑一声,而后转身便想离开。
陆沉却一把拉住我,眼里带着令我恶心的关怀。
“岁岁,你怎么了?怎么到医院来了?”
我甩开他的手,看了一眼他身边的女子。
“这位先生,你是谁?我的事与你何干?”
可陆沉有些不依不饶,声音带着丝隐隐的激动。“岁岁,这是妇产科,你是不是怀孕了?”
闻言,站在陆沉身边那女子,像宣示主权般,用手亲昵挽住了陆沉。
我不喜欢眼前这个女人,尤其她那审视般的眼神,仿佛我只是个待价而沽的玩物。
“她就是你找的那个女孩子?倒挺符合叔叔的审美。”
叔叔?又是一道雷无情将我撕开,在一起五年,陆沉说他是孤儿,从未带我见过父母。
每次我提及帮他寻找父母,他总是支支吾吾躲闪,满脸不情愿。
原来,终究不是不愿,而是从未将我纳入过他的家庭,而眼前这名女子却可以。
陆沉所有的一切,她都知道,且都有参与。
陆沉低头,眼里还有点点星光映着似水的温柔,那曾经独属于我的温柔。
“嗯。”
呵,这五年来,我所有的陪伴,所有的信任,所有的爱,如今只值一个“嗯。”
我抬步,不想再与他们有任何牵扯,可那女子似乎并不想这么轻易放过我。
“岁岁是吗?这五年来谢谢你的陪伴,如果你怀了陆沉的孩子,就生下来吧!也有个念想。”
3
她的声音好像带着魔性一般,就好似连空气都在无情羞辱和嘲笑我。
我脚步顿住,垂在身侧的拳头紧紧握了握,猛地回头。
映入眼帘的却是陆沉温柔拉了拉那女子的手。
“秦安,好了,别动了胎气。”
原来,那女子叫秦安。
“爸爸,妈妈……”
一个脆生生的声音响起。
跑过来的小姑娘,看起来七岁左右的,穿着病服,剃着光头。
冲过来一把搂住陆沉和秦安,陆沉宠溺将那小女孩搂在怀里。
“小七乖,妈妈怀孕了,不能碰她的肚子……”
小七满怀憧憬,用手轻轻摸了摸秦安的肚子,抬头问道:“爸爸,以后我们家又多了一个弟弟或是妹妹了吗?”
陆沉用手摸了摸她的光头,轻轻点头。
“耶,太好了,我要有弟弟妹妹了!”
小七高兴得直蹦跶,身后追来几个护士,有些气喘吁吁。
“小七,别乱跑,一会还要做化疗。”
手里的报告单已经快被我揉碎,本就苍白的嘴唇,此刻已然被我咬得有些鲜红,还带了一丝铁锈的味道。
本想过去据理力争的我,此刻却被全然隔绝在了一家四口的幸福之外。
“小七也真是可怜,五年前得白血病就住了进来。可惜,一直找不到适配的骨髓。”
白血病?骨髓?有什么东西撕开了我努力克制的最后一块遮羞布。
将我的心活生生,血淋淋的一块又一块扯下。
所以,这五年,陆沉只是正好选中了我,可以救他患有白血病的女儿而设的一个局。
所以,他才说我是他的命?
只是老天故意作弄,在我们婚礼的时候,秦安正好也怀孕了,小七有救了,所以不需要我了。
是这样的吧?真是可笑。
我几乎是扶着墙,艰难地挪动到医院门口,双腿的脱力,让我失去了支撑点,也失去了所有的倔强和不舍。
我狠狠地摔在了地上,有些狼狈。
仿佛也是在嘲笑着我,这五年来所有的依赖和爱,所有的执着和深情,都是如此廉价,如此狼狈不堪。
阳光有些刺眼,我甚至都不知道是孕吐抑或是那对男女让我恶心。
我吐得天昏地暗,直到脸色苍白得比阳光还刺眼。
手里的报告单早已被揉搓得不成样子,我小心翼翼将那报告单伸展开。
呸,陆深,你不配让我有你的孩子。
4
医生看着此刻虚弱无比的我,带着些惋惜。
“不再考虑考虑吗?孩子很健康。”
我下意识咬了咬嘴唇,而后,摇了摇头。
我想我此生都不想再和陆沉有任何瓜葛了。
那个下午,我躺上了冰冷的手术台。
在满是酒精和消毒水的地方,等待着结束我与陆沉之间最后的联系。
可等来的却不是医生,而是秦安,她几乎是冲了进来,紧紧握着我的手。
“孩子可以留下来吗?求求你。算是我自私,那孩子是陆沉最后的希望啊!”
我看着秦安那张娇俏无比的脸,眼里还带着近乎哀求的希冀。
讥讽般挑了挑眉。
“留下来,救小七吗?救你和他的孩子?”
“那我算什么?见不得人的三?还是你们精心挑选的生育机器?”
“滚!永远都别再出现在我的生命里!”
我甩开秦安此刻还握着我的手,近乎歇斯底里地怒吼,花光了我所有的力气。
本就虚弱无比的我,毫无疑问,昏了过去。
我不知道我昏睡了多久,再醒来却是一个完全陌生却又有些熟悉的环境。
一阵风吹过,清脆的风铃声响起,好像陆沉送给我的第一份礼物。
“岁岁,你听,风铃的声音像不像我的心跳,那是我对你心动的声音。”
床头摆放着的娃娃,看起来和陆沉送我的那只是一对。
“岁岁,你看这个娃娃像不像我?我特意做的,下次我出差的时候,你要是想我了,就可以看看他。”
真是讽刺,原来所有的好,所有的幸福都是可以用谎言伪装,伪装得严丝合缝。
可终究只是谎言,当谎言的泡沫被无情戳破,真相却是残忍且残酷的。
我自嘲笑了笑,看来,这就是陆沉和秦安的家吧?
“秦安,我不能这么自私,不能阻止岁岁开始新的生活,你知道,她跟着我见不得光。”
陆沉低沉的声音猛然从屋外响起,看起来是和秦安发生了争执。
所以,这五年,我都是那个见不得光的存在,只有我自己以为我是正大光明。
“陆沉,想想我们的计划,就快成功了,你真的忍心?”
秦安的声音近乎哀求,她似乎很看重我肚子里的孩子。
计划?就要成功?
此时此刻,他们竟还想着用我肚子里的孩子,来换他们孩子的命!
我忍无可忍,将门狠狠踹开。
5
“岁岁,你好些了吗?”
陆沉见我出来竟然还能若无其事假装关心我,将一件大衣披在了我身上。
那大衣,是他生日,我托人从国外带回来的。
如今,大衣上却全是别的女人的味道,没来由一阵恶心,愤怒。
那大衣被我扔在地上,泄愤般狠狠踩了几脚。
陆沉看着那大衣,眼里细碎地心疼散落,将大衣慌忙捡了起来,朝我怒吼。
“岁岁,这是你送我的礼物,你能不能别闹了!”
“你如今还怀着孕,情绪太激动会影响孩子的!”
呵,终究还是在担心孩子,担心救不了小七,我就这么冷眼看着眼前这个熟悉而又陌生的男人。
他的嘴,还在继续一张一合地蠕动。
“你如今这个样子,和泼妇有什么区别?你的高知,你的涵养都吃到狗肚子里了吗?”
高知?涵养?那是对人的,而你不配!
似乎还不解气,我随手拿起一旁的花瓶,里面似乎还放着今早刚买的红玫瑰,娇艳欲滴。
呵,陆沉还是一如既往懂得如何浪漫俘获一个女人的心。
手里的花瓶,毫不犹豫狠狠砸在了陆沉头上。
赤红的血顺着陆沉额头滴落,在地上散开,每一滴都在无情戳破着眼前这个骗子曾经伪装的海誓山盟。
秦安慌忙用手捂住陆沉的伤口,愤怒瞪着我。
“岁岁,你这是要干什么?杀人吗?”
我冷笑看着眼前这对男女,没有一丝温度。
“事到如今,你们还想骗我?”
“我看起来像那么无知又犯贱的女人吗?整整五年的欺骗,够了!足够了!”
“陆沉,你的演技足够去那个奥斯卡小金人!”
陆沉看着歇斯底里的我,眼底的神色晦暗不明,那是我看不懂的情绪。
“陆沉,你给我的所有信息都是假的?就连孤儿院都是假的!”
陆沉此刻好像才露出了隐藏许久的真面目,额头还在渗着血,隐约还能看到青筋暴起。
双眼带了些猩红的血丝。
“你竟然调查我?你不要命了吗!”
嘴角勾起讥讽的弧度,看吧,这才是这个男人的真面目。
接着,陆沉的脸沉了沉,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
“你这段时间暂时就住在这好好休息,会有人给你送一日三餐,律所那边,我已经帮你请过假了!”
他捂着额头,甚至连看都没有看我,只冰冷说道:“别想着往外跑!”
如今,竟还是要囚禁我吗?为了救你女儿的命,侮辱我,骗我还不够。
如今还要囚禁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