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间故事:板子打出六品官

长岳和文化 2025-04-13 00:35:59

大唐显庆年间,洪州地界连年丰收,本该是百姓安居乐业的好光景。可自打滕王李元婴来此就藩,洪州的天便一日暗过一日。

这日清晨,洪州录事参军裴聿着一身洗得发白的青袍,穿过城门洞时,正遇上一队滕王府的亲兵押着几辆牛车进城。车上堆满麻袋,缝隙间露出新米的莹白。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农追在车后,哭喊着:"军爷行行好,这是小老儿一家过冬的口粮啊!"

"滚开!"为首的亲兵回身就是一鞭子,抽得老农踉跄倒地,"滕王千岁的寿辰在即,征收些米粮算什么?再聒噪,送你去吃牢饭!"

裴聿眉头紧锁,上前扶起老农。那亲兵见是他,敷衍地拱了拱手:"裴参军,小的们也是奉命行事。"说罢扬长而去。

"参军大人,"老农抓着裴聿的袖子老泪纵横,"今年第三次征粮了,地里收成全进了王府粮仓,我们可怎么活啊..."

裴聿摸出几枚铜钱塞给老农,望着远去的车队,拳头攥得发白。自滕王就藩,强占民田、加征税赋的事就没断过。上月为建新园子,强拆了西城百余户民宅;前日又因猎场跑了一只鹿,竟罚周边三个村子交百张鹿皮抵罪。

"大人,算了吧。"守城的老卒低声道,"那可是皇上的亲叔父,连刺史大人都睁只眼闭只眼..."

裴聿没答话,只是整了整衣冠,大步走向刺史衙门。晨光照在他挺直的背脊上,投下一道长长的影子。

衙门里,洪州刺史崔明远正在后堂品茶。见裴聿进来,他眼皮都没抬:"若是为征粮的事,就免开尊口。滕王殿下五十大寿,各州都要献礼,我们洪州岂能落后?"

"大人!"裴聿声音发颤,"去岁洪州缴纳的税赋已是定额的两倍,今春又加征三次。百姓卖儿鬻女者不在少数,再这样下去..."

"裴聿!"崔明远猛地拍案,"你一个从七品下的录事参军,也配议论亲王是非?别忘了你这官身是谁给的!"

裴聿不退反进:"下官记得。是朝廷给的,是百姓给的!《贞观政要》有云:'为政之要,惟在得人。用非其才,必难致治。'下官既食君禄,见不法之事岂能缄默?"

崔明远气得胡子直抖,正要发作,师爷凑过来耳语几句。他脸色变了变,强压怒火道:"罢了,三日后滕王设宴,本官准你当面陈情。不过——"他阴森森地补了句,"别怪本官没提醒你,上一个触怒滕王的县令,如今在岭南喂蚊子呢。"

裴聿深深一揖,转身时听见崔明远嘀咕:"不知死活的书呆子..."

三日后,滕王府张灯结彩。裴聿抱着奏疏站在偏厅,听着正堂传来的丝竹声与谄笑声。忽然乐声一停,有人高喊:"洪州录事参军裴聿,进献寿礼——"

堂上顿时安静。裴聿整了整衣冠,捧着一卷竹简大步而入。滕王李元婴斜倚在软榻上,四十多岁的年纪,却因酒色过度显得浮肿虚胖。见裴聿空手而来,他眯起眼:"本王的寿礼呢?"

裴聿高举竹简:"下官奉上《洪州百姓疾苦疏》一卷,请殿下过目。"

满座哗然。李元婴脸色铁青,一把抓过竹简摔在地上。竹片四散,露出里面密密麻麻的字迹——那是裴聿走访百余户百姓记录的证词。

"好个不知死活的东西!"李元婴暴跳如雷,"来人!拖下去重打四十大板!"

"殿下且慢!"长史急忙劝阻,"今日寿宴,不宜重刑。不如...小惩大诫?"

李元婴喘着粗气,突然阴笑:"好,就打八板,让他长长记性!"说着压低声音,"不过,得让本王的人来打..."

裴聿被按在庭院中的条凳上时,天空正飘着细雨。执刑的是滕王府的壮奴,碗口粗的刑杖裹着铜皮。第一板下去,裴聿就咬破了嘴唇;第三板时,他眼前已是一片血红;到第八板落下,他彻底昏死过去。

醒来时,裴聿发现自己趴在衙门值房里。同僚张主簿正给他背上涂药,见他醒了,红着眼圈道:"裴兄何苦来哉!那杖上暗藏铁钉,你这伤..."

裴聿疼得冷汗直流,却笑了:"八板换百姓一线生机,值了。"

"什么一线生机?"张主簿跺脚,"崔刺史为讨好滕王,已下令再加征三成秋税!"

裴聿猛地撑起身子,牵动伤口又跌回去。他望着窗外渐暗的天色,突然道:"张兄,帮我个忙..."

一个月后,长安城飘起今冬第一场雪。唐高宗李治正在御书房批阅奏章,忽听太监来报:"洪州录事参军裴聿,负荆请罪来了。"

"裴聿?"李治皱眉,"朕记得是...滕王叔那里的官?"

太监附耳低语几句,李治脸色变了:"让他进来。"

裴聿是被两个侍卫架进来的。他面色惨白,背上捆着荆棘,血渍渗透了单薄的衣衫。一进门就扑跪在地:"微臣冒死进谏,请陛下为洪州百姓做主!"

说着解下背上包袱,抖开一面血迹斑斑的白布——竟是幅万民伞,上面密密麻麻按着红手印。

李治看着那些手印,眉头越皱越紧。他何尝不知滕王劣迹?可那是太宗幼子,自己的亲叔父...

"爱卿起来说话。"李治和颜悦色道,"你劝谏亲王,忠心可嘉。不过...听说你挨了板子?"

裴聿心领神会,知道皇帝这是要给台阶下,便道:"回陛下,八大板。"

"哦?"李治眼睛一亮,"打在哪了?"

"回陛下,"裴聿苦笑,"臀腿之处。"

李治抚掌大笑:"好!朕就补你八大板——不过是用官阶补!从今日起,你连升八级,官居六品!"

殿中侍臣纷纷贺喜,裴聿却暗自懊恼——若说九大板,不就五品了?但面上还是恭敬谢恩。

退朝后,这事很快传开。百姓们都说裴参军用八板换了八级,戏称他"八拓将军"。这绰号传到洪州,滕王气得砸了最爱的琉璃盏,却再不敢对裴聿下手——谁知道这小子下次挨板子,会不会直接换到三品去?

至于裴聿,他穿着六品浅绯官服回到洪州那日,城门内外挤满了百姓。那个曾被他救助的老农挤到最前面,颤巍巍递上一把新米:"大人,这是我们留的种粮,您尝尝..."

裴聿捻起几粒米放入口中,甜香满颊。他望着远处滕王府的金顶,轻声道:"日子会好的。"

果然,此后滕王收敛不少。而"八拓将军"的故事,也随着大运河的流水,传遍了大唐的每一个角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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