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曰:“君子不重则不威,学则不固。主忠信,无友不如己者,过,则勿惮改。”
孔子在这里又提出了一个重要概念,重。
什么是重?
与轻相对,自重就沉着,自轻就浮躁。
要如何自重?
一要具备完善的价值观,二要坚持自己的价值判断。
其实这又是学和习、知和行的一体两面。
如果不能坚持自己的价值判断,就无法构建完备的价值观,读再多的书也没有用。
具备了完备的价值观,自然就可以坚持自己的价值判断,虽千万人吾往矣。
一旦我们建立了完备的价值观,就可以对所有的事做出自己的价值判断。
而这些价值判断是基于一个完备的价值观做出的,所以我们说,这样的判断是根基牢固的,任谁都无法动摇。
做到这个程度,一个人就会坚定不移、一往无前。
也只有这时,这个人才是自己的主人,我们才能说他是自由的,他是真正的君主,自己的君主。
而这种内在展现出来的,当然也是君主威仪,不怒自威。
也只有这样,所有读过的书,所有学到的道理才会融会贯通,全部通过价值观整合在一起。
也就是“人得一以灵,圣人得一而天下清”,也就可以“吾道一以贯之”。
这就是《尚书》《禹谟》中所传,我中华心法,“人心惟危,道心惟微,惟精惟一,允执厥中。”中的“惟精惟一”。
不论是忠还是信,其对象都不是哪个具体的人,而是我们与他人之间的契约,这是中华文明的契约精神。
这些之前已经讲过了,这里不再复述。
明白了忠信所讲的契约精神,就应该可以明白为什么要主忠信了吧?
因为人与人合作的基本模式就是达成契约、遵守契约,如果没有忠信,人类社会也就不存在了。
那什么叫无友不如己者呢?
有人说,孔子教我们交朋友不能找那些品德不如自己的人。
这么翻译,意思倒也没错,但是显得孔子有点小家子气,跟后面所讲的“三人行必有我师”,以及“夫子温良恭俭让”的品行不搭。
其实,放在句子里面,顺下来解读最好。
我自己主忠信,那我交的朋友当然也要像我一样主忠信,就是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嘛。
“如”就是“像……一样”的意思。
那些不像我的,不忠不信的人,我当然不能跟他们为友,因为同志才能称友。
最后,孔子提出了儒家一个至关重要的观点,也就是对于“过”的态度。
什么态度呢?
有了过错不要怕承认过错,更不要怕改正过错,仅此而已。
这可能就是为什么大家都更喜欢孔子的原因,因为他是真的宽和,真的温良,不愧为良师益友。
他从来不会把人一棍子打死,而是循循善诱,给人机会、给人时间去改正错误。
不但能够容忍错误,反过来鼓励大家不要害怕错误,发自内心的赞美那些可以改正错误的人。
咱们把几位先贤做一下对比,可能更容易感受孔子的温度。
老子可以说是孔子的老师,他们二位一脉相承,这在之前讲过了多次。
老子给人的感觉是什么呢?
这是一位世外高人,把我们当作刍狗,虽然对我们好,但是与我们并没有关系,因为那只是他追寻道的过程中产生的副产品。
所以老子是超脱的,是大智慧,但在人间看来则未免凉薄。
孟子受孔子的衣钵真传,其对孔子学说的还原度之高,古今中外没有第二个人可以做到,所以称为亚圣。
但是,孟子生活的战国环境比孔子的春秋环境还要恶劣许多,所以他采取了大声疾呼的方式,这就显得不那么温和了。
孟子号称辩才无碍,我想他老人家也是不得已而为之,见到奸邪宵小之言甚嚣尘上,这老爷子的脾气还是忍不住,不吐不快。
但是,辩得多了,自然就会吸引别人来辩,于是就有了副作用,很多人一心想得是争对错,精力就没办法集中在解决问题上,最终成了意气之争。
庄子则是另一个极端,他认为这些有什么可争的?
世间的事本来就毫无意义,一切都是虚无。
自己是在蝴蝶的梦里,还是蝴蝶在自己的梦里,这点儿事都分辨不清楚,就别扯那些大道理了,逍遥快乐才是唯一重要的。这是多么豁达的一位大宗师。
可惜,他的弟子就走偏了,开始肆意攻击儒家,已经到了巧言令色、胡搅蛮缠的地步。庄子要是泉下有知,估计都要被气活过来。
墨子的兼爱,其实就是孔子“仁”的终极状态。
墨子也是师承儒家,节葬节用,也都是孔子提出来的,儒墨两家并没有什么本质矛盾。
我估计当时可能是抢生源抢红眼了,墨家弟子也说了一些夸大其词的话,以至于兼爱变成了一种带有煽动性质的广告,犯了过犹不及的错误。
于是这个错误遭受了孟子的猛烈批判,说墨家“是无父也”。
其实,孔子如果还在,把“兼爱”作为终极目标,他一定是同意的。
所谓仁者爱人,仁的极致就是兼爱。
孔子提倡的礼只是手段,是当前的最优解。但是孔子也说过“君子而时中”,礼不是一成不变的,礼要发展,而方向就是仁,仁的极致就是兼爱。
不过,墨子也确实风格太过鲜明,要论严厉,孟子恐怕也不敢望其项背。
墨家的规矩,不亚于一支纪律严明的军队。
如果说中国人有老、孔、孟、庄、墨五位爷爷,大多数人最喜欢的,天天缠着他给我们讲故事的,一定是孔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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