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我任连长,团长称赞我连为“神炮连”,我连为什么神?

绿拂晓 2024-03-10 19:04:35

作者||王光复 王皇义推荐

蔚锦茂,汉族,1922年出生,河南西华县人,1938年5月参军入伍,1940年加入中国共产党。1943年任新四军第4师11旅32团连长;1946年任新四军11旅32团副营长、营长;1949年任185团参谋长、师作战科长、副团长、团长。建国后任中国人民解放军27军81师坦克团团长。1958年在中国人民解放军装甲兵学院学习:1961年任中国人民解放军坦克第3教导团团长;1965年任南京军区装甲兵司令部技术部副部长、装甲兵党委委员;1966年任中国人民解放军坦克第9师师长、师党委书记;1971年任第27军副军长、纪委书记。

“神炮连”为什么神

1946年1月12日,华中野战军第九纵队七十五团炮兵连,配属本纵队七十九团,攻打陇海铁路东段曹八集车站伪军据点。用4门八二迫击炮平射,连发数弹,将敌人坚固的圩墙轰开一个大豁口,在步兵将要乘势冲击时,这4门炮又改用曲射,向敌纵深连续发射10余弹,压制了圩内守敌的火力发扬和兵力运动,有效地掩护步兵的冲击和纵深战斗的顺利进行,经过激战,取得了战斗的胜利。为此,七十九团顾寒星团长称赞该连为“神炮连”。

作为当时这个炮兵连的连长,我认为顾团长是出于对我们的鼓励,但不妨借用他的赞语回顾一下该连缘何这样“神”?

狠抓一个“练”字

炮兵单位要让步兵认为神,关键是一个“准”字,即炮要打得准。炮兵在实战中,对首长或步兵指挥员指定的目标,既不可打近,也不能打远;既不可偏左,也不能偏右;否则,打不到目标不说,还有伤及自己人的可能。炮兵战时打不准,它在战斗中的作用等于“零”。在打得准这个问题上,对炮兵的要求甚于步兵。

“准”从哪里来?唯一的办法就是练。我军抗日战争与解放战争时期,炮兵练习瞄准的技术条件,与全国解放以后,尤其二十世纪八十年代、九十年代相比,差异是很大的。那时,一无教材,二无器材,更不用说必要的仪器了。一切靠能者教,战中学;一年到头,只要能挤出时间,就发动官教兵、兵教官、兵教兵,官兵互教互学,共同提高。

打得准,就要求学好装定射击诸元,远、近、高、低、左、右都要计算清楚,达到准确。在当时干部、战士教学水平达不到要求的情况下,就要靠苦练,从练中出技巧,出经验。如测量距离,主要靠目测,我们叫“眺眼法”。这一点,要在苦练中掌握一套过硬的功夫。炮兵指挥员、瞄准手要练,全连同志都要练。平时常选目标进行测估,测估后就用绳子或人的自然步幅来实地量,检验测估的准确程度。测距由近及远,有时派战士到一、二华里处,以锹扬土当作炸点,让大家来测估距离,修正射击诸元。天天反复地练。不但要练测距离,还要练掌握方向,即高、低、左、右的计算。这两种计算不到家,在战斗中就会出现“近弹”、“远弹”、“偏弹”,都容易误伤自己的人。

测量距离、掌握射击诸元,在炮兵训练上是最重要的基本功。测不准,就计算不准;计算不准,就打不准。这几项是互为因果的。

炮兵训练,还要注重一个“快”字。战时情况瞬间万变,炮兵射击达不到应有的速度,就会失去射击的机会。所以战斗时,要求炮兵动作尽量迅捷。这样,在平时训练中,对架炮、拆炮的动作要熟练,熟练,再熟练;快捷,快捷,再快捷。同时距离的测量、射击诸元的掌握,要白天练,夜晚练,晴天练,雨天练。总之,要全天候地反复不断的练,只有这样,才能适应战斗的需要。

重视一个“战”字

对炮兵来说,实弹射击是很重要的训练方式。但那时炮弹少,往往不能在非战斗时进行实弹射击,只有打仗时才能这样办。所以,参加战斗,对炮兵来说,是平时训练的继续,也是对平时训练的检验;因为只有实弹射击,才是检验平时训练好与差的试金石。

我一参军,就在党领导下的河南省西华人民自卫军当战士。不久,当了这个部队的炮兵,从战士到排长,都在八二迫击炮兵排。1940年夏,这个炮兵排编入新四军第六支队老二团(十一旅三十二团的前身)特务连;1943年,该排扩建为三十二团八二迫击炮兵连时,我任该连连长。我们炮兵排、炮兵连,从来就喜欢参加战斗。从1938年夏,西华人民自卫军东进豫东睢(县)杞(县)太(康)地区时的板桥战斗,到1947年7月的山东南麻、临朐战役,我都在这个炮兵单位,参加战斗百余次。由于该连十年如一日地苦练、常战,每次战斗都能圆满地完成任务,获得领导上的信任,步兵连、营的欢迎。

在实战中,我们经常发现平时训练之不足,就认真地总结经验教训,用以充实与改进我们的训练内容。如1945年8月下旬,十一旅永城攻坚战,这是一座明代古城,城墙之高、之厚、之坚,我们前所未遇。三十二团负责从西门突破,团首长要求炮兵连把城墙轰开一个缺口。我们利用护城河外边民房掏墙洞,把炮架在离城墙很近的地方,选西城门北侧两米、城墙顶部下方近两米处为中心弹着点。

29日3时总攻前几分钟,我们用八二迫击炮平射试打了两发,炮弹未及穿透就爆炸;马上改用延期引信发射,这一下射击效果好多了。几门炮连续平射20余发,将该处城墙摧开一个高两米、宽1. 5米的大豁口,突击连乘势在豁口处架梯,一举突进城内。我们又立即改用曲射,往城内连续发射几十发炮弹,有效地掩护了各营纵深战斗。

同年10月11日凌晨,三十二团攻打津浦线上的曹村车站伪军据点,敌人工事坚固,三连突破困难。我们炮兵连用同样办法摧垮敌人的圩墙与碉堡,我头部负伤也未中断指挥炮击,共发射30余发炮弹(曲、直射各半),敌人的圩墙、炮楼各被打开5个大洞,达到了炮击的目的。第一营冲入圩内,经过激战全歼了敌人。同年10月18日,我们炮兵连配属三十一团进行萧县攻坚战,也按命令摧毁了城墙与碉堡,该团周世忠团长赞扬我们说:“三十二团炮兵连名不虚传,打得就是准!”

1946年8月上旬,华中野战军第九纵队,配合山东野战军第八师攻打泗县城,我们七十五团负责从东南角攻击。因受地形限制,不好射击,我们就将炮固定在推车上(以麻袋装土压住炮身),推到距护城河最近处,连续平射数十发炮弹,射击效果很好,团首长表扬我们敢以炮兵打近战。同年9月石工头战斗和11月来龙庵战斗,敌人以密集的队形向我团阵地猛攻。我们炮兵连以曲射炮火射击,有时由近及远,有时由远及近,弹着点跟着敌人的脚步走,使敌人每前进一步,都要付出血的代价,有力地保障了步兵战斗的胜利。

战斗的实践证明:练为了战,战又促进了练。我们炮兵连在积极参加战斗中,检验了训练效果,不断改进训练内容,完善着自己的射击技能。

战斗的实践还证明:炮兵不是单独的战斗单位。射击目标要靠步兵提出,弹着点与射效,往往靠步兵报告。在战斗中,炮兵要树立服从所配属的步兵单位指挥员的思想,他们是步、炮协同作战的主要指挥员。

中为时任坦克九师师长的蔚锦茂

关注一个“改”字

战场上的情况千变万化,部队指挥员对炮兵连的要求不尽相同。炮兵连干部、战士要在为步兵战斗服务的思想指导下,不但能按照八二迫击炮的基本常识,掌握娴熟的射击技能,还应在此基础上勇于改革,力争使其发挥多种射击效能,以适应战斗的需要。

1938年夏,西华人民自卫军东进睢杞太地区第二次打板桥,首长要求我们炮兵排把敌人的住房打起火。我们设法将弹体内的药掏出一点,塞进沾上煤油的布片,射出去的炮弹引燃了布片,布片又引燃了敌人的草房,射击效果很好。

1941年,在豫皖苏边区的芦圩战斗中,为了打败顽军的疯狂进攻,首长要求我们设法使敌人流泪、咳嗽,暂时难以战斗。炮兵排当即研究以少许硫磺与辣椒面掺入弹内的炸药中,在射出的炮弹爆炸瞬间,弹体内的炸药与上述异物混合燃烧,散发出一种轻微的催泪、引咳的气味,在短时内降低了敌人的作战能力。

抗日战争中、后期,我团攻坚战斗增多,步兵突击队最大的障碍是敌人坚固的圩墙与碉堡。我们八二迫击炮曲射难以奏效。十一旅发给我们三十二团1门用八二迫击炮改装的“平射炮”,质量不够理想。我们组织全连“土专家”日夜摸索,逐渐研究出将八二迫击炮改成曲、直两用炮。开始,我们在炮身底部打眼,平射时以药捻点火,晴天效果尚好,雨天药捻潮湿往往不灵。经研究,又运用机、步枪击发的原理,采用板机撞击。绳索拴在板机上,瞄准后一拉绳,炮弹就平直地射出。平射时,以麻袋装土压住炮身,顶住炮尾,解决了后座力的问题。我们就是这样土法上马,在实战中收到很好的射击效果。对此,步兵同志的枪杆诗写道:

迫击炮真是好,

曲改平摧敌堡;

开通路,垫河桥,

打胜仗,立功劳。

解放战争时期,野战增多,敌人往往凭仗着其兵力、火器的优势,在战场上肆无忌惮地对我进攻。这时,我们多以曲射大量杀伤运动中的敌人。

我们八二迫击炮兵连,曲改平,平改曲,根据战斗的需要运用自如。

解放战争中、后期,敌人的野战工事,往往大、小地堡结合,火力交叉,死角小;我步兵送炸药爆破伤亡增加。我们炮兵连根据团首长指示,动脑筋,想办法,用迫击炮送炸药,爆破敌人的这种“子母堡”,即用一根鸡蛋粗细的50-60公分长的木棍,一端用布与绳紧紧地捆上3-5斤黄色炸药,接续好雷管、导火索(计算好长度),拉绳系在炮尾部;木棍的另一端置入取出弹头的弹体口内,射出的弹体到达预定目标时,导火索、雷管正好引燃炸药爆炸,我步兵就在这种爆炸的烟雾中,勇猛地冲上去消灭敌人。

用八二迫击炮送炸药,不只用于对付敌人的“子母堡”,在攻坚战斗中用此法送炸药,爆破敌人的工事与消灭敌人的有生力量,效果也甚好。

步兵指战员非常欢迎迫击炮送炸药。他们也写赞扬的枪杆诗:

迫击炮送炸药,

摧垮敌人的乌龟壳;

步兵乘势冲上去,

消灭敌人真解渴。

在野战中,团属炮兵,往往要伴随步兵作战。八二迫击炮不但拆、架炮费时,且不便携带(仅炮盘就15公斤重)。经研究与试验,我们只带炮身与炮弹参加战斗,行动既轻捷,射击动作亦简便。射击时以人的两腿当炮架,以人的鞋子代炮盘,同样可以瞄准发射炮弹,杀伤敌人。

1946年11月的宿迁来龙庵战斗,1947年5月的山东孟良崮战役,我们炮兵连都是这样伴随步兵战斗的。尤其在孟良崮战役中,我们华野五师十四团阻击敌人一个师,这是广东部队。他们见了狗肉、猫肉不要命地吃。那一次,我们团白天向敌人出击,几个营不顾敌机的扫射,紧紧地咬住退逃之敌。我带领炮兵连只带炮身与炮弹,与步兵营一起对敌追击,边追边进行超越射击,打得敌人不断倒地,连抢来的小狗也丢了。战士们风趣地说:“他们平时见了狗肉不要命,打起仗来还是要命不要狗。”我们团一直对敌追击40华里,杀伤了不少敌人。对此,步兵战士也写枪杆诗赞扬炮兵连:

炮兵连真勇敢,

携带炮身来作战;

步兵见了冲得欢,

打得敌人心胆寒。

我们炮兵连还根据山地、平地防御战斗的需要,改装迫击炮弹作“滚雷”、“拉雷”用。就是将手榴弹柄装在迫击炮弹上,在平地守备时,把它埋在阵地前,敌群接近时,适时拉响杀伤敌人。在山地防御时,适时地将之投掷下去,滚入敌群杀伤敌人。这种创造,也颇受团首长与步兵连、营的欢迎。我们炮兵连就是这样地驰聘华东,战日寇,打蒋匪,积极发挥着八二迫击炮在战斗中的作用。

62师在解放战争中用迫击炮送炸药包提高攻坚杀敌效果。图为八二迫击炮与炸药包结合使用的情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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绿拂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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