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首诗词,丝丝杨柳风,点点梨花雨,写尽旖旎春光

笩筏文化 2025-03-13 04:47:27

风传花信,雨濯春尘。在古诗词里,有一个浪漫而唯美的意象,叫做花雨。

当它落在山间,“香云徧山起,花雨从天来”,李白寻友不遇的怅然若失瞬间被治愈。

当它落在寺庙,“花雨晴天落,松风终日来”,刘长卿被故人的幽居环境所深深打动。

花雨,不只带来清新静雅的审美体验,也会令人哀伤,因为它还指暮春时节的落花如雨。

“况是青春日将暮,桃花乱落如红雨”,暮春醉酒的李贺在日暮时分,涌动着时不我待之感。

贬谪郴州的秦观,醉酒后梦入桃花源深处却在人醒后,“山无数,乱红如雨。不记来时路。”

这样的落花如雨,满是对春光短暂和韶华易逝的哀叹,更萦绕着各自无法消解的生命哀愁。

而当繁花与春雨相遇,花雨还可幻化成另一种人间浪漫,指花季所降之雨,美得无与伦比。

1.桃花雨

凉月如眉挂柳湾,越中山色镜中看。

兰溪三日桃花雨,半夜鲤鱼来上滩。

—唐·戴叔伦《兰溪棹歌》

桃花雨,指桃花盛放时降落的春雨。当它落在江南,就更多了一份温柔缱绻。

尤其诗人是在夜晚乘舟漫游在越中兰溪江上,它属于风烟俱净而天山共色的富春江上游支流。

有了溶溶月色的点染,本就澄澈空明的越中山水,仿佛褪去了面纱的江南女子尽显清丽柔美。

越女有多美,就连古朴敦厚的杜甫都忍不住赞叹,越女天下白。更不用说风流潇洒的李白了,“镜湖水如月,耶溪女如雪。”

所以戴叔伦写凉月如眉,就会让人联想到一弯新月宛若越女蛾眉,柔柔地低挂在水湾柳梢头。

月光轻轻洒落,水面波澜无惊又澄净无尘,两岸春山秀色就像倒映在镜子中,静谧又空灵。

一如刘禹锡盛赞的洞庭湖:湖光秋月两相和,潭面无风镜未磨。只不过,此处乃春江花月夜。

既然是春江,就比秋水多了生机与希望,这不诗人就听到了兰溪滩头似有鲤鱼撒欢的泼刺声。

想必是这连续三天的桃花雨令溪水上涨,鲤鱼争先恐后涌上滩头,只为第一个拥抱新水春色。

诗人何其巧妙,不写春雨如何充沛,不写桃花如何绚烂,只通过半夜鲤鱼来上滩,就勾勒出春雨足带来的旺盛生机。

本就静谧清幽的春江月色,因有了鲤鱼上滩之声,多了生命跃动的活泼欢喜,更加以动衬镜。

于是,桃花灼灼绽放,春雨绵绵不绝,春水绿如蓝,春山似远黛,一个令人神往的江南春景画卷徐徐展开。

它是隐者的世外桃源,“西塞山前白鹭飞,桃花流水鳜鱼肥”;也是吃货的美食天堂,“桃花雨涨肥鳜鱼,人言此味逾花猪。”

2.杏花雨

古木阴中系短篷,杖藜扶我过桥东。

沾衣欲湿杏花雨,吹面不寒杨柳风。

—南宋·僧志南《绝句》

杏花开时,正值清明前后,必有雨也,谓之杏花雨。所以才言,“红杏开时,一霎清明雨。”

但诗僧志南的杏花雨,丝毫没有清明时节雨纷纷的黯然销魂,写得极为清新自然。朱熹对此赞赏有加,“南诗清丽有余,格力闲暇,无蔬笋气”,即不见酸涩枯寂之气。

那日志南为寻春而来,将小船拴在古木树荫下便从容而去,拄着拐杖走过桥东。可他偏偏说是“杖藜扶我”,不说“我扶杖藜”,化无情为有情,更显他自己多情。

他迫不及待地去游春赏春,而这拐杖就是春天发出的深情邀约,而他正兴高采烈地去赴约。

春雨纤纤,落在他的春衫,若有似无,欲湿未湿。春风细细,拂过他的脸面,带着丝丝暖意。

“沾衣欲湿杏花雨,吹面不寒杨柳风”,此句写得极妙。其一,妙在将杏花雨与杨柳风结合,既突出了清明时令,雨是杏花雨,风是二十四花信风之一的杨柳风;又给人以无限遐想,杏花经雨愈发娇艳欲滴,杨柳扶风更显轻盈多姿。

其二,精准地把握住早春时节的景物特点。春雨细柔,落在身上才会沾衣欲湿,若有似无。春风和煦,迎面吹来才不觉寒凉。

这种微妙细微的感受,一如刘长卿笔下的微雨落花,“细雨湿衣看不见,闲花落地听无声。”

只不过志南是在细小处感受到生命勃发的欢喜,刘长卿则更多传达离别时的淡淡哀伤与无奈。

志南下笔虽轻柔细腻,可让人感觉到春回大地的无限生机,情不自禁走进这杏花雨杨柳风中。

后来,明代诗人金琮“杨柳风轻浑是梦,杏花雨细欲成尘”,能依稀看到志南的影子。

3.梨花雨

午梦初回,卷帘尽放春愁去。昼长无侣。自对黄鹂语。

絮影蘋香,春在无人处。移舟去。未成新句。一砚梨花雨。

—宋·周晋《点绛唇·访牟存叟南漪钓隐》

说起梨花雨,更为世人所熟知的莫过于白居易所写“玉容寂寞泪阑干,梨花一枝春带雨。”

从此,梨花带雨就成了女子娇美的代名词,一如杨玉环泣涕如雨时的楚楚可怜,我见犹怜。

后来欧阳修在此基础上一语双关,“三月芳菲看欲暮,胭脂泪洒梨花雨”,既指花落如雨,又含泣涕如雨。

而周晋笔下的梨花雨,既有花落如雨的凄美,亦不乏梨花春雨的清雅,也让人浮想联翩。

词人午睡醒来,春愁忽起。卷起珠帘,意欲把哀愁速速散去。春昼长长,无人相伴,只能对着黄鹂自言自语,还是太过孤寂。

于是词人便踏上扁舟去寻访好友牟存叟,到他的花园南漪钓隐欢聚,一起吟诗作赋,共度旖旎春光。

一路上柳絮纷飞,萍香四溢,原来自己苦苦寻觅的春天就在平时无人关注的地方静静绽放。

二人正想挥毫泼墨,突然一阵春雨飘过,梨花轻轻落满砚台,新句未成却无意酿成一砚诗意。

“未成新句。一砚梨花雨”读来意味深长,仿佛那寻觅了许久的春意与诗情都被浓缩在一方砚台里。

新句成不成,春愁去不去,也不再重要。那一刻的梨花雨落,已胜过千万次的寻寻觅觅。

此外,梨花雨与杨柳风结合在一起也极其动人,“丝丝杨柳风,点点梨花雨。”

除了以上三种花雨,海棠雨也极美。有人爱其妖娆,“著雨胭脂点点消,半开时节最妖娆”;有人爱其高洁,“海棠不惜胭脂色,独立蒙蒙细雨中。”

更有人为此故烧高烛照红妆,“烟雨海棠花,春夜沈沈酌”,不愿错过微雨海棠的绰约风流。

其实,人生就像一场场花雨,不管是花开逢雨,还是雨打花落,最终都会零落成泥碾作尘。

我们能做的不过是,花开时赏花,雨落时赏雨,该绽放时盛情绽放,该沉寂时默默释然。

待到春暖花开,依旧满身花雨又归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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