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飞虎和宇文雷夫妇离开,无忌全身冰冷。好在他手臂受伤,却无大碍。不过他因要对付丹阳六道,又不能像一开始那样随手伤人乱结梁子,脱身而走已是不能。丹阳六道合战无忌,刚好旗鼓相当,无忌非是存心伤人,胜算就只剩一半一半。在此情形之下,他只求尽快将丹阳六道杀退,再去追赶韩飞虎和宇文雷,除此之外,已是别无他法。他凝聚精神,掌风起处,打得砂飞石走,尚复生在一旁只有眼睁睁的份儿,哪里插得进手去?
果如无忌所料,没多久逐鹿擎冥和贡布就各自从三清殿钻了出来,不由分说,就和丹阳六道,合伙围攻无忌。杀了进来,无忌心道:“逐鹿擎冥吃了我的一掌,居然还有力气缠斗,这可真要糟了!”韩飞虎和宇文雷夫妇走了,他没了后援,他功力虽然比青灵子这几个人都要高,急切之间,不下重手,却是摆脱不了,加上贡布和逐鹿擎冥,场面就变得急转直下。
贡布和逐鹿擎冥是想借机将无忌毙掉,除掉一个心头大患,逐鹿擎冥左掌划了一个圆弧,右掌倏的穿出,用了一招极厉害的擒拿手法,要硬扭无忌的寸关尺,无忌身随掌转,反手一掌,但听“砰”的一声,掌力没打中逐鹿擎冥,却击中了贡布的禅杖杖身,贡布的禅杖给他的掌力震得歪过一边,双手虎口,阵阵发烧。说时迟,那时快,青和子正好凑上来,贡布的禅杖转向移位,正好重重地击在青和子胸口。贡布这一杖是拼了全力的一记猛击,两股力道叠加在一起,何其沉重!青和子武功再高也承受不住,大叫一声,胸骨断了几根,青阳子方道不妙,只听“扑通”一声,青和子已似风中之烛,摇摇晃晃地倒在了地上!
青阳子和青灵子大吃一惊,急忙跳出圈子,奔到青和子身边。此时青和子已是面如金纸,气息奄奄,大口大口的鲜血不停地吐出来,眼看撑不住多久了。青阳子和青灵子悲愤之极,青灵子一声大喝:“恶贼拿命来!”放下青和子,突然翻身跳起,剑光一闪,一剑向无忌前心插来!
无忌哈哈狂笑,一跃而起,在半空中一个盘旋,用了一招须弥大悲神掌掌法,向青灵子顶心击下,青灵子倏的转身,宝剑脱手掷出,化成一道长虹,向无忌掷来,无忌料不到他会飞剑袭人,在半空中闪身不易,他武功卓绝,应变得快,匆忙之间单掌在无锋的剑脊上一按,借力疾地腾飞三尺,青阳子刺来的一剑刚好从他脚底半尺飞过,真是险到极点,只要他慢一步,身子就要被青灵子的飞剑穿过了!
青灵子没伤着无忌,青阳子已是如影随形追来了。但听他大喝一声,剑光疾起,连环疾刺,正是丹阳剑法的杀手神招,贡布和逐鹿擎冥也在这时包围上来,无忌震慑心神,反袖一拂,当的一声,火花四溅,青灵子的宝剑没刺中无忌,却和逐鹿擎冥的剑碰在一起,青灵子功力在逐鹿擎冥之下,“嗤”的一声,青灵子臂膊给逐鹿擎冥的剑锋划过,划开了一道长长的伤口,顿时鲜血直流。
可是无忌也正因为这长袖一拂,劲力松了一下,贡布袈裟一展,搂头罩下,无忌眼疾手快,拔出祝禽剑,力透剑尖,一招“天王照镜”刺出,忽觉剑锋所触,软绵绵毫不受力,一股极大的潜力猛地压来,无忌只觉喉头一甜,一口热血几乎就要喷吐出来,噔噔噔,连退几步。就在这时,杀红了眼的青阳子和他的三个师弟亦已赶到,无忌忽觉微风飒然,急忙转身避开,说时迟,那时快,但听“嗤”的一声,他的肩头已给青阳子的剑尖刺了一下,长剑险些坠地,只听逐鹿擎冥桀桀怪笑道:“苍域修罗,你已死到临头,拿过命来!”长剑一指,迅若飘风,向他胸口刺来,若给刺中,焉有命在?
好在无忌功力深湛,轻功绝顶,虽然受伤,伤势还不太重,他将一口鲜血硬生生吞回肚中,几个纵步,恍如惊鸿掠水,跳出包围。贡布和逐鹿擎冥都摸不透他的底子,其实这时只要贡布或者逐鹿擎冥其中一个再加重功力,不难将无忌制服甚至杀死,可正是因为这两人对无忌的功力深浅并无知晓,这才错失良机,跳出包围的无忌猛地一声长啸,铮地一声,寒光四射,祝禽剑已是翻身杀来!
贡布禅杖挥动,和逐鹿擎冥并肩联手,杖剑交加,卷起一股惊涛急浪,向无忌猛压,无忌正自腾空跳起,硬生生在半空中一个转身,避开禅杖和长剑的突袭,翩如飞鸟般向逐鹿擎冥冲去,逐鹿擎冥用了重身法稳住脚步,长剑剑身搭着无忌刺来的短剑,要将无忌猛势阻住,猛可里喀的一声,手上一轻,一口长剑,已给无忌一剑削断,紧接着胸口一痛,闪电般吃了无忌一剑!逐鹿擎冥勇悍无比,也好生了得,就在给无忌一剑刺中的那一瞬之间,用断剑奋力一格,挡开了无忌短剑的余势,贡布和青阳子相继赶来,三大高手,会合一处,将无忌紧紧围裹,直杀得天昏地暗,日月无光!
贡布这边,逐鹿擎冥和青阳子都已受伤,虽然都不重,内力却已不继,尤其是逐鹿擎冥,他胸口要害中了一剑,虽然立即用点穴止血的办法止住出血,但在激斗之下脉络不通,真气难以凝聚,时间一长,头晕目眩,气血漂浮,后劲难续。他心中暗叫不妙,而青阳子因为硬拼硬打,元气损耗更大,招数发出,也已是力不从心。不过,这三个人中,还有一个贡布是完好无损,在他的帮忙之下,以三对一,仍然勉强可以拼成一个相峙之局,四人紧紧缠斗,一时还是难分高下。
激战中贡布突然使出两记狠招,猛袭无忌,原来他的武功比不上逐鹿擎冥,学的却是西藏密教武功,已看出无忌在这么多人的围攻之下,也到了内力涣散之时。无忌恶战良久,韩飞虎和宇文雷对他的不管不顾而去引起的心智紊乱,令他精神无法集中,也受了好几处伤,伤势虽都不重,却分散了他的心神,贡布这两杖迅若飘风,趁无忌身形未定,便向他狠狠打去,无忌一闪闪开,逐鹿擎冥又挺剑刺来,哈哈大笑道:“还不乖乖投降,你是不是不想活了!”
他是逐鹿氏商山分支的高手,这一剑来得凌厉非常,无忌举袖一拂,只听得“嗤”的一声,袖管已被削去一截,手臂上又多了一道血口。贡布的禅杖挥了一个圆圈,将无忌的身形罩住,无忌凝神敛气,一招“西天渡劫”,剑光如矢,刹那之间,但听一片金铁交鸣之声,震得耳鼓嗡嗡作响,贡布双手发麻,虎口发烧,低头一看,禅杖杖身上已损了四五处缺口,要知他的禅杖是精钢打就,重愈四十斤,但在无忌削铁如泥的祝禽剑面前,竟似不堪一击!
只听无忌哈哈狂笑,剑光一起,一招“雪龙出海”,匹练般的剑光瞬间变成了一道圆弧,已将逐鹿擎冥绞住,逐鹿擎冥大吃一惊,急急变招,贡布也急挥禅杖,旋风疾舞,登时杖影如山,饶是如此,无忌的祝禽剑横空掠过,贡布只觉头皮一片沁凉,若非他应变得宜,天灵盖都要给削去!逐鹿擎冥急忙飞来抵挡,虽然稍稍减轻了贡布所受的威协,但却抵挡不住无忌凌厉飘忽的剑势!
贡布和逐鹿擎冥初时打好的如意算盘,以为自己两人的武功加上丹阳六道,肯定胜过无忌一筹,虽然不一定杀得了无忌,最少也可以和无忌打成平手,以七敌一,那是胜算必操,岂知无忌在天山十年练成的武功威力大得出奇,内圈有丹阳六道,外围有刑天盟武士和白鹤观弟子,斗了几十招不但未能扳成平手,还给无忌指东打西,连杀了好几个刑天盟武士和白鹤观弟子,逐鹿擎冥和贡布从未见过如此凶狠的对手,斗到三四十招,两人都不由得暗暗胆寒!
无忌何等精明,一看两人脸色戚戚,心道:“好,这两人一露怯,余人则大不妨事了!”精神一振,祝禽剑寒光四射,渐渐可以占三四成攻势,到了后来,贡布和逐鹿擎冥这边只有招架之功,毫无还手之力。无忌占了上风,越来越见精神,但心中却暗叫“侥幸”,想道:“好在他们人手不多,否则今天可要糟了。”手上一紧,登时又连杀了三名刑天盟武士,青阳子也吃了他一剑,大声呼痛,急忙跳出圈子。
就在这时,忽听马蹄得得,从进山的大道上,又来了四匹快马,蹄声如雷,转眼就到了白鹤观大门前,无忌正在凝神恶战,未曾分心回头,但听有个妇人骂道:“魔头,我找你好久了!”弓弦响处,三支利箭向无忌后心射来!
无忌听风辩器,反手拨打飞箭,抽空一瞧,心中一惊!
来的四个人,一个是西楚霸王庄而重,一个是庄夫人,还有两个,是庄而重的副手成青岩和南霸天付冠英。
庄而重四人又是从何而来?
这就要从几个月前付冠英的遭遇说起了。他离开扬州之后,躲避清廷鹰爪,兼程北上出关,直奔昆仑星宿海而来。一路上的风波险阻,辛苦劳累,自是不待多言。好在沿途都有各地义军的眼线暗中接应,付冠英拖着伤病之躯,有惊无险地抵达昆仑山下。这时庄而重已听得信报,带着副手成青岩在星宿海老虎岩等了几日,终于会上了面,接上了头。两人是手足之情、战友之情,又是好多年才见上一次,自是欣喜异常。庄而重接到付冠英之后,急切而惊诧地问道:“兄弟这一路上可还平安?”
付冠英他乡遇故知,好似见到自己的亲人一般,高兴地说道:“还好还好,小弟还以为又要走遍昆仑山找大哥大嫂呢。”庄而重说道:“星宿海虽要应付清廷围剿,一年还有小半年打游击,情势比前几年要好一点了,兄弟们不用大迁徙,躲避凶锋了。对了,坐探传来的消息,听说兄弟在扬州遇险?愚兄听见这个消息,真是忧心如焚!”
付冠英点头道:“确实不假,小弟遇上了一个人面兽心的家伙,想要哄骗小弟,好在给小弟识破,不过小弟侥幸逃得性命,安全离开扬州,还为西南的义军募得了一笔巨款,却是仰仗了一位少年英侠的帮助,否则小弟可就埋骨江南,再也无法见到大哥大嫂了。”
庄而重一惊,问道:“怎么回事,你跟我讲讲?”
三个人就在崎岖的山路上一边走一边说,庄而重听完,不禁手心里捏了一把冷汗,说道:“想不到龙四先生竟是个沽名钓誉的伪君子!不过高无忌这个人,我们回到霸王门总舵之后,兄弟可暂时不要提起。”
付冠英道:“大嫂这个心结十年了还未解开吗?”
庄而重叹了口气说道:“她的性情像极了年轻时的岳丈,固执得可怕。岳丈和高无忌之间的恩怨,我后来是打听得清清楚楚的,不能全怪无忌,可是无论我怎么劝她,她就是不听,好几次私自下山,打着我的名号托江湖上的朋友找寻高无忌的下落,一定要替岳丈报仇不可。为了这件事,我们已不知吵了多少回了。她说不过我,就抬出死去的岳丈来压我,弄得愚兄束手无策。”说完不住地苦笑。接着又问:“老弟这回回到中土会呆多久?”
付冠英说道:“我还有些事情要办,不能久留。海外有一些弟兄祖辈是从中土去的人,他们想回到故乡做一番事业,嘱我联络各地志同道合的朋友,一起再举反清义旗,做完这些工作,还要和东南海上的海贼会谈,我打算说服他们,利用他们在海上的力量反攻台湾,为几十万海外遗民回到故土,求得一个可供暂时落脚的地方。”
庄而重听了眉头紧皱,说道:“愚兄有一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付冠英热情地拍着庄而重的臂膀,说道:“你我是血与火里同生共死的生死兄弟,有什么不能说?”
庄而重道:“请恕愚兄直言,台湾海防坚稳,岛上驻有三十万清军精锐,单凭几万不习战阵的海贼只怕难以攻取。天地会和天理教就是因为在血腥铁幕之下无法在台湾继续维系,才被迫分散去了海外,怎么海外的兄弟这个时候却要回来?各地的义军由于鞑子的高压政策和血腥扫荡,受损十分严重,有些地方新生力量刚刚露头,就不幸给清廷剿灭,国内尚且如此,何谈台湾和海外呢?”
付冠英神色颇为犹疑,对庄而重说道:“不仅大哥如此想,海外有很多有识之士也这么想,这也是小弟这几年为义军筹款并不顺利的缘故之一。有很多的人认为光复大明杳无希望,不愿再捐款给还在中土抗争的兄弟。可是如今是人骑虎背,上下两难,小弟又不忍就此撒手不管,大哥你说是这个道理吗?”
庄而重点头说道:“老弟满腔热血,忠义可嘉,反清复明,我们目下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愚兄的霸王门这几年在西域惨淡经营,也还积了一些薄财,老弟需要,只管拿去便是,愚兄绝无二话。”付冠英握着庄而重的手,心情十分激动地说道:“大哥这句话,小弟听了真是如沐甘霖,不过也许用不上太多,小弟还另有想法,要和大哥商量。”
庄而重说道:“老弟有什么想法,只管说来听。愚兄愿聆高见。”
付冠英坐地歇息,沉吟良久,才说道:“如大哥所言,反清复明的大业,一者囿于没有一个声望素著的统帅,二者由于连年的惨败和消耗,是越来越没有指望了。小弟想了很久,这一次筹款完成,把云贵大山里那些受难的兄弟解救出来之后,小弟也想落叶归根了。”
庄而重大感意外,说道:“老弟打算再也不走了?”
付冠英道:“正是。最后一次筹款之后,小弟想回来定居。希望大哥不至于责备小弟临阵退缩才好。”
庄而重笑着说道:“愚兄也想劝老弟回来呢。”
付冠英问道:“果真?”
庄而重说道:“果真。愚兄不会拿这样的事来说谎的。”
付冠英听了顿时两眼闪光,连眉毛也颤动起来。他按捺不住心里的喜悦,对庄而重说道:“大哥是否还能撑住一年,再回云贵之后,我只要半年就回来,和大哥同甘共苦。”庄而重笑道:“你不用着急。愚兄怕你一人在路上不方便,我和青岩这回和你一起去。在昆仑姑息了十年,我也想到江湖上走走看看了。”
付冠英高兴地说:“这样更好。大哥原本就有计划出山的吗?”
庄而重点头说:“是的。听说丐帮加入了白石寨,白莲教的一部分残余兵力也到了白石寨,我想夺取天下,这点势力是远远不够,但在西域一隅求得发展的空间却未必不能,我想去河北面见米老寨主,看看我们两家是否有合作的机会。白石寨在京畿外围,虽然占有易守难攻的险要位置,但他们是清廷的眼中钉肉中刺,清廷要除掉这个疥癣之疾,迟早会想出更毒辣的计划来对付他们,如果能把他们拉到西域来,岂不是可以好好地把这股力量加以保存么?”
付冠英点头说道:“求一隅之地而生,保存有生力量积蓄力量待机而发,大哥的眼光小弟真是远不及也!”
他们走了大半天,越来越走近星宿海,这时,山梁那边突然响起一声清脆的口哨。成青岩听见,也撮唇一啸,相互应和。没多久,卫无涯带着一队义军士兵下来迎接,庄而重把卫无涯向付冠英介绍,卫无涯一听“南霸天”的名字,又惊又喜,忙说:“付大侠光临星宿海,这是我们大伙儿的一件大喜事。千言万语一句话,希望我们的山寨在庄老大和付大侠的带领下,闯过千万重险,再开创广袤的空间!”付冠英哈哈笑道:“卫老弟言重了!我们一起努力奋斗吧!”庄而重问道:“你大嫂回来没有?”
卫无涯迷迷惘惘地只点了点头,说道:“她比我晚回来半天,你和四哥在山下等着接付大侠的时候,她才回来。”
庄而重有些不满地说:“你和大嫂这回去天山,找到什么没有?”
卫无涯心不在焉地应了声:“没,没有。老大,大嫂刚刚回来,你见了少说几句好不好,她在路上折腾了好几天,心焦得很,真希望老大你好好安慰安慰她呢。”
庄而重无可奈何地苦笑道:“你大嫂是什么样的人,霸王门哪个不知道?这十年来我们过的是什么日子,你们都看见了吧,她就是非要找无忌报杀父之仇不可,从来不想为什么会弄成这个局面,我是想不出更好的法子去安慰她了!”
昆仑七子里,有两个女子,一个是庄夫人,一个是冯素素,这两个女子,对年纪最小的卫无涯都很好,关怀照顾,无微不至。卫无涯想到为“报仇”而几近癫狂的庄夫人,和去世十几年的三姐冯素素,突然引起心中的思念,不禁一边走,一边黯然起来。他这一细微的变化,庄而重已察觉到了,他也不再问什么,只说:“我们该加快脚程赶路了。”
霸王门在星宿海脚下,云雾缭绕的顶峰暗沉沉的,眼看一场暴风雪又要来了。暴风雪即将来临时,星宿海义军大寨的轮廓已经在望。付冠英在路上虽然吃了干粮,肚子早已饿了,一看到建在险峻的冰崖之间的山寨,高兴得疲劳一扫而空。快近大寨时,远远的忽见寨门打开,只听一阵马蹄声响,从寨门里出来一队骑兵,为首的是个又高又瘦的黑脸汉子,骑着一匹高大的黑马,身披软甲,左手提一口金背大刀,神情凛肃,有如临阵一般,率领着三十余骑,荡起一片尘土,向庄而重他们迎来。庄而重笑着对付冠英说道:“是万里追风荣四弟来接我们了。”
付冠英道:“万里追风荣应三的大名,可不亚于大哥你呀。”说话间荣应三的马已经飞驰到来,下马相见,一帮子兄弟,热热闹闹地把付冠英接进了寨子里。
大寨里来了付冠英这个声名素著的大侠,热闹得好像过年一般,可是正如庄而重所说,庄夫人果然没出来见客。一路上,付冠英也曾断断续续地有过一些浮想:若然庄夫人这十年里心结扭不过来,那么他亲自劝说,恐也无济于事,庄夫人无法忘记杀父之仇,尤其当年纪药师是在她眼前死在无忌剑下的。要是能劝,庄而重早就把她劝回来了。但庄而重也无计可施,付冠英自忖自己就算有舌灿莲花的本领,也无法打消庄夫人心中的仇恨。他一边和霸王门的兄弟们应酬喝酒,一边心中又不住自问:这段仇恨,怎会无端端地消失?尽管他已感觉到了庄夫人的万般执拗,但却并未打算放弃劝说庄夫人的念头,只是这样的劝说,有用没用他是一点底也没有。
这一顿酒,一喝就喝到了戌亥相交之际。寨子里的人都已渐渐散去,付冠英才向庄而重提出一定想去看望庄夫人。庄而重苦笑一声,说道:“兄弟远道而来,按理愚兄是不该阻拦的,可是······”他想了想,把卫无涯叫来,说道:“你陪付大侠去看大嫂吧,今夜我就不去了。”
可是付冠英和卫无涯却吃了个闭门羹。庄夫人听侍女说了付冠英的到来,也许她是觉得庄而重没陪她去天山寻找无忌而愤懑赌气,也许她根本就没心情见任何人,付冠英和卫无涯在庄夫人门外站了许久,也没有等到庄夫人出来,加上庄夫人的几个堂兄弟在一旁冷言冷语,付冠英脾气再好,涵养再好,也忍不住一气之下,撇下卫无涯就走了。
在星宿海住了几天,庄夫人始终没出来见客,庄夫人的几个堂兄弟也没来陪坐,付冠英看在庄而重的面上自然不好发作,庄而重也显得无可奈何又有点气急败坏。最后二人商定仍由荣应三和卫无涯把守山寨,庄而重带了付冠英和成青岩去白石寨,把联络白石寨义军的事落实下来。
但他们出山大约走了一个多时辰,却见庄夫人在背后快马赶来。庄而重只好下马,迎着庄夫人疼惜地说:“你刚刚从天山回来,也该好好休息休息了,莫要累坏了身子。”
庄夫人冷笑一声说道:“古人读书,最先晓得的是三纲五常、人伦大事,我看你早把你那惨死的岳丈给忘到九霄云外去了吧。”庄而重满腔疼爱因为这句话瞬间化为乌有,他忍住气,尽量把声音放柔和地对她说:“你这样说就不对了。岳丈之死,非我所愿,你这么说,岂不是以己之心度人之腹?我庄而重是什么样的人你应该知道,十年过去了,你为何老是拿这件事来刺痛我呢?”
岂料庄夫人不但不领他的心意,反而冷冷地瞟了他一眼,说:“你还当我是你的结发妻子,就休絮絮,带我进关去找高无忌那小魔头。”
庄而重叹口气道:“你心里的事,我早看出来了。”
庄夫人依旧冷冷地说:“你看出什么来?”
庄而重道:“你我夫妻几十年,我的性情你也知道,有句话我早就想对你说了。你年年岁岁不顾我和山寨兄弟们的劝说,到处去找高无忌,恐怕并非你本来的心意吧?”
庄夫人不觉一怔,盯着庄而重的脸说道:“你是不是又听了谁在你耳边信口胡说?”
庄而重索性直话直说:“山寨的兄弟和我情同手足,你不用疑谁跟我说了什么,这不是借口,也不是胡说。你在寨里好好的一点事没有,你家那几个堂兄堂弟一来,你就变得异样,紧接着就拼命在江湖上到处疯了一样的乱找高无忌,口口声声要报杀父之仇,管找不找得到,别人怎么说你也不听,最近两年你连我的话也不肯听了。我是这一年半来才隐隐猜出,准是你的堂兄弟们撺掇你去追拿高无忌的,对不对?一群男子汉没胆子出头,反倒来指望你这个妹妹!”
庄夫人辩解道:“瞎说。你以为我是三四岁的孩子,这么容易听别人的撺掇?”
庄而重道:“你承认也好,否认也罢。岳丈之死这件事,你我和青岩都是亲眼所见,孰是孰非,早有公论。道理归道理,人情归人情,你是众所周知的‘女诸葛’,聪明人最好别干出傻事,免得将来后悔莫及。再者,你的堂兄弟们这么想报仇,他们为什么不自己去找高无忌,为何每次都撺掇由你出面?”
庄夫人道:“你不肯帮我是吗?”
庄而重回头瞪了她一眼,语气不由自主地加重了很多:“原来我们和高无忌之间的误会没解开,你说我们怎么做,我对你言听计从,什么时候违逆过你的意思?可现在是真相早已大白,我劝你不要再把仇恨延续下去了。”说完,他又回头缓缓地向自己的马走去。他翻身上马,对庄夫人说道:“江湖恩怨和练功的走火入魔差不多,执迷过甚,心魔大作,难免走入歧途,我劝你静思己过,不要把过去的恩怨放下心上。另外,这次从关内回来,你就叫你那几个堂兄弟离开山寨吧,原由就不用我多说了,我不想他们的狭隘,带坏了我山寨的兄弟!”
庄而重的威望,并不仅仅在星宿海和西域昆仑,在整个西北都是如雷贯耳。一方面他的武功一般人难于望其项背,第二条,就是他决策果断,雷厉风行,从来不会因为某一件事拖泥带水,庄夫人和他做了三十几年夫妻,当然知道丈夫是出名的说一不二,当下胀红了脸站在原地,一个人怔怔发呆。成青岩只好跳下马去,对夫人说道:“大嫂,你是跟我们走,还是让小弟送你回山?”
庄夫人擦了擦眼泪,说道:“你们去哪里,我也去哪里。”
这样,一行四人,两番心思,就这么长驱入关来了。
可是当他们找到白石寨,白石寨变成了一堆瓦砾,到处都是战死的白石寨义军的尸首,和死在白石寨里的清兵。庄而重大为震惊,想不到他们远道而来,竟然看到这样的惨景。成青岩向百姓暗中打听,才打听出来一些白石寨的消息,大致知道了白石寨之战的前因后果,更是从百姓的形容中知道了参与这场血案的帮凶。他们和韩飞虎宇文雷一样,立即赶到香河山里来,向白鹤观兴师问罪。
没想到他们刚刚来到白鹤观,韩飞虎和宇文雷夫妇刚刚离开,好巧不巧,他们遇上了正在恶战的无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