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儿子五岁这年，陆谦泽第99次失约，没有到民政局和林屿笙领证。
林屿笙没再质问，也没再闹。
因为她已经决定给儿子找一个爸爸。
……
林屿笙在民政局门口等了一天，最后只等来陆谦泽的一条短信。
【航司有事，下次吧。】
她盯着这行字看了几秒，没问是什么事，也没打电话过去。
只是打开备忘录，在记录表上又打了个勾——
第99次，五年来陆谦泽第99次放了她的鸽子，没来和她领证。
不会再有第100次了。
林屿笙平静地收好手机离开。
到幼儿园时，儿子当当正好放学。
“妈妈！”当当看见她，顿时眼眸一亮，快跑几步扑进她怀中。
林屿笙被他的笑感染，唇边露出笑意：“今天在幼儿园里乖不乖？”
当当重重点头：“当当最乖了！”
“那晚上妈妈给当当买最喜欢的草莓蛋糕。”
“好！”
林屿笙笑着牵他往车的方向走，当当忽然拽了一下她：“妈妈，那个女生就是今天幼儿园新来的小朋友，叫沈依依。”
林屿笙顺着他指的方向看过去，却见那小女孩笑着扑进了一个高大男人的怀中，甜甜地叫着：“爸爸！”
男人身边还跟着一个身穿红裙，发型大波浪的女人。
三人有说有笑地一起上了车，任谁看都觉得是幸福的一家三口。
可男人是陆谦泽，林屿笙的未婚夫、当当的爸爸。
女人林屿笙也认识，陆谦泽的白月光，沈梓月。
目送着那辆车离去，林屿笙另一只手慢慢攥紧，有些不敢面对当当的目光。
她该怎么和孩子解释，他的爸爸和另一个家庭在一起？
当当抬头看向林屿笙，清澈的眼睛眨了又眨：“妈妈，爸爸为什么是别人的爸爸？这就是爸爸不让我在外面叫他爸爸的原因吗？”
林屿笙听着孩子车轱辘话一样的追问，只觉得心痛。
陆谦泽是青航最年轻的金牌机长，年轻有为、俊美无双，航司内外喜欢他的人不在少数。
而林屿笙作为他高中的学妹，更是暗恋他多年。
毕业第五年的校友会上，两人一夜意乱情迷，意外有了儿子当当。
陆谦泽说自己喜欢孩子，让林屿笙生下来，承诺会娶她给她一个家。
可婚礼没办，领证的事也一拖再拖。
他还以两人没领证的理由，不让她公开他们的关系，甚至在外都不允许当当叫他爸爸。
林屿笙因为爱一直忍让，却连累了当当跟着她一起受委屈……
她攥了攥手，将喉间的涩意压下去，蹲下身强颜欢笑地正想安慰当当。
不想当当却说：“妈妈，我不想要爸爸了，可以吗？”
林屿笙怔了怔，童言无忌，但她知道当当是认真的。
她心疼地抱住了儿子：“好。”
都说母子连心，她也正有此意。
入夜。
林屿笙刚将儿子当当哄睡，微信就跳出来一条新的好友申请。
【沈梓月。】
她通过申请，对面立刻发来了一条录音文件。
点开来，音频里沈梓月声音委屈：“阿泽，我知道你心里还有我，否则你这五年早就和林屿笙领证了。”
“你就是想气我回来，对不对？”
“现在我回来了，我们重新在一起吧，好不好？”
陆谦泽没有说话，但相伴五年，林屿笙一瞬便听出他越发加重的呼吸声。
下一秒，听筒里传来了两人缠吻的声音。
语音就在这里戛然而止。
这时，楼下也传来开门声。
林屿笙关掉手机走出去，站在连接一二楼的台阶上。
灯打开，四目相接。
陆谦泽神色丝毫没有愧疚，反而走上前伸出双臂，想要和往日一般抱住她：“对不起老婆，今天太忙了，领证就辛苦你再找个时间吧。”
林屿笙不动声色地躲了过去：“累坏了吧？快去洗澡睡觉吧。”
陆谦泽顿了顿，下意识觉得她今天好像有些奇怪。
但没有多想，笑着应了声就去洗澡。
听着浴室传出的水声，林屿笙满心冰冷与讥讽。
白天飞航班，晚上又要在两个女人和孩子之间周旋，能不累吗？
果然，这世界上就是男人好活一些，有妻有子转身还是少年郎。
她回到卧室打开电脑，先是给医院院长发了电子辞职信，而后又在电脑上接受了哈佛医学院的修学通知书。
报到的时间是半个月后，足够她办理好自己和儿子的护照，彻底和陆谦泽说拜拜。
她抄起一只眉线笔，在墙上的日历上用力划了一个叉。
“陆谦泽，世上的人那么多，你却偏偏选择毁了我……”
“可我的人生，从来不会被一个男人毁掉。”
第2章
话音落下，身后传来陆谦泽的脚步声：“你一个人自说自话什么呢？”
他走上前，看见她在日历上画的叉，他先是皱眉，而后自以为了解。
“你在算婚礼的倒计时？”
按计划，他们今天领证，半个月后办婚礼。
但林屿笙倒计时的是离开的日子。
她没有否认也没有承认，意有所指道：“还有15天，现在的生活就结束了。”
这句话同样适用于结了婚，就结束单身生活。
于是陆谦泽没有怀疑，点点头：“最近航司有些忙，婚礼你安排，全部按照你喜欢的来。”
林屿笙背对着陆谦泽，因此他看不到她的神情。
她扯了扯嘴角：“你确定你不会在婚礼上放我鸽子？”
陆谦泽顿了顿，语气有些不悦：“都说了今天是有事，你要斤斤计较到什么时候？行了，别多想了，睡觉吧。”
说完，他就转身上了床。
林屿笙没再多说，关了灯，背对着他躺下。
第二天，林屿笙到医院办理离职手续。
因为医院人手不太够，院长让她再多干十天，她答应了。
回到自己的办公室，刚坐下没多久，同事就过来：“林医生，我这有点急事，咱俩能不能换下班？”
林屿笙想着自己没什么事，就点了点头。
和护士说了一声后，护士便帮她开始叫号。
“心脑血管1号科室，患者沈梓月可以进来了。”
听到这个名字，林屿笙怔了下。
抬起头，就看见陆谦泽陪着一头大波浪的女人走了进来。
很显然，陆谦泽也没想到会在这里看见她。
但怔愣了一秒，他就淡淡开口：“医生，她有心脏病，最近一直不太舒服，麻烦您帮忙检查一下。”
陌生的称呼，公事公办的语气，无一不在提醒她：这是在外面，他们只是陌生人。
林屿笙压下心头一瞬的刺痛，按例询问：“是什么样的不舒服？”
沈梓月一一回答，说话时，她的手一直拉着陆谦泽的袖子。
最后林屿笙给她开单子的时候，沈梓月看见桌子上她和儿子当当的照片，便自来熟地聊起：“林医生，你看起来这么年轻，没想到孩子都这么大了。”
“不知道孩子父亲是做什么的？是不是和你一样，也是个医生？”
林屿笙写字的动作一顿，觉得有些好笑。
这个屋子里的三个人，每个人都清楚彼此的关系是什么。
表面上却还要装成不认识的样子，为了什么呢？
她抬起头，淡淡道：“不是，他是个机长，在青航工作。”
话音未落，林屿笙就在余光中看见陆谦泽眸中一闪而过一抹晦暗，目光沉沉。
如果是以前，她一定会在陆谦泽带着沈梓月进门的那刻就出声质问。
但现在她已经决定离开。
她和陆谦泽的关系，沈梓月和陆谦泽的关系，都没有戳破的必要。
她重新低下头，补充：“不过孩子爸爸一直很忙，还在外省出差。”
说完，她把单子递过去：“出门左拐，坐电梯去三楼拍心电图。”
沈梓月挑了下眉，没再说什么，转身朝陆谦泽撒娇：“谦泽，我不舒服，你扶我。”
陆谦泽扶着她离开。
林屿笙的目光落在自己和儿子的合照上，轻轻摸了下照片上的当当。
然后她叫住陆谦泽：“等下，家属来签个字。”
她从抽屉里拿出早上去打印的《自愿放弃抚养权》文件，翻到最后一页，朝皱眉走来的陆谦泽指了下：“签这里。”
如她所料，陆谦泽根本没看文件上写了什么，拿笔随意一签，就转身大步回到沈梓月身边。
林屿笙看着他的身影迅速消失，又看着文件上龙飞凤舞的“陆谦泽”三个字。
万般滋味化为一声释然的叹息。
她彻底没有担忧了。
第3章
五年的感情走到这一步，林屿笙自然不可能一点心里起伏都没有。
但她没让自己难过太久，便收起文件，让护士喊了下一个患者进来。
等看完所有患者，到了中午，林屿笙才发现几个小时前陆谦泽给她发了消息。
“梓月是我以前一个朋友，刚回国身边没人照顾，你别多想。”
“明天周六，我请假，我们带当当去隔壁市玩吧。”
林屿笙心里有些堵，这是陆谦泽一贯的行事风格，每当他知道自己亏欠她和当当之后，就会主动示好。
要么是买礼物给他们，要么就是一起出去玩。
当然，为了不被熟人看见，他们都是去别的城市旅游。
以前林屿笙太傻，把这当作是陆谦泽爱他们的表现。
现在才看清，是敷衍，是怕她不满，拆穿他的单身人设。
她回了一条：【不了，明天答应我爸妈，带当当回去看他们。】
陆谦泽很久之后才回：【好吧。】
但林屿笙隔着屏幕都能想象出，他松一口气的样子。
晚上下班去接当当，然后买菜回家做饭。
陆谦泽被拒绝后就没请假，晚上如常飞航班，没回来。
吃完晚饭，林屿笙提起明天去外婆家的事，当当乖乖点头，又问：“妈妈，去完外婆家下午可以去游乐园吗？我们班上其他小朋友都去过了。”
闻言，林屿笙喉间哽了一下，心口发疼。
很久之前她就和陆谦泽提过带当当去游乐园的事，陆谦泽一直推脱说有事。
她那个时候不想让当当留下没有爸爸陪伴的遗憾。
现在才醒悟，最重要的，是不能让孩子留下童年的遗憾。
她微微一笑：“当然可以。”
第二天，林屿笙带当当回她父母家吃了个午饭。
趁父亲陪当当的时候，她和母亲提了要带当当出国的事。
这么多年，林父林母本就因为陆谦泽一直不领证的事对他不满，如今见女儿终于想通，林母抹泪点头：“好，你放心去。”
“要是那混账还有脸来问你们的下落，我和你爸一个字都不会告诉他。”
林屿笙抱着母亲，久久没有说话。
下午，林屿笙带着当当去了游乐园。
看着各项游乐设施，当当挥舞着小手跑过去，从来没有这么开心过：“妈妈，我要坐旋转木马！我要坐碰碰车！”
“好。”林屿笙温柔答应，又看见旁边有卖冰淇淋的，“当当，要不要吃冰淇淋？”
当当点头：“要，要巧克力的！”
林屿笙走过去，掏出手机打算付款：“要个巧克力冰淇淋，多少钱？”
另一个声音与她同时响起：“一个草莓冰淇淋。”
林屿笙动作一顿，只觉寒气从指尖开始向全身蔓延。
她僵硬地转过头，正与陆谦泽四目相对。
他还让沈梓月的女儿坐在他的脖子上，而沈梓月站在几步之外。
气氛一瞬凝固，林屿笙攥紧了手机。
她质问的话刚要出口，陆谦泽却收回了视线，从老板手里接过草莓味的冰淇淋，递给骑在他脖子上的小女孩：“来，依依最喜欢的草莓冰淇淋。”
“谢谢爸爸！”
和以前一样，在外面，他便把林屿笙当成陌生人。
就连和他血脉相连的儿子，他也只当没看见。
陆谦泽、沈梓月、沈依依，他们是幸福的一家三口。
这样的画面也许将冰淇淋老板都触动了，他笑呵呵道：“哎哟，你们真是幸福的一家啊。”
说完，他转向林屿笙：“你的巧克力冰淇淋好了，你丈夫呢？应该也很爱你吧？”
陆谦泽的目光瞬时投了过来。
林屿笙假装没有看见，接过冰淇淋，付完款，她对老板淡淡扯了下嘴角：“丈夫死了，我是寡妇，单亲妈妈。”
第4章
此话一出，空气霎时凝固。
冰淇淋老板露出尴尬的表情，陆谦泽的眉眼更是瞬间冷沉。
“不好意思啊……”
“没关系。”林屿笙拿了冰淇淋便走。
回到当当坐着等的地方，还好他什么也没看见：“妈妈，你回来了！”
“嗯。”林屿笙把冰淇淋递过去：“走吧，先去玩你喜欢的旋转木马。”
“好！”
林屿笙带着当当往和陆谦泽相反的方向离开。
她希望遇不到他，最后以后永远也别遇见。
不知道是不是陆谦泽也带着沈梓月故意避着他们，林屿笙带当当玩了几个项目都没有遇见他们。
中途，林屿笙去上卫生间，让当当在外面等她。
洗手时，一头大波浪的女人走到她旁边，同样打开了水龙头。
“林医生，你该不会是来跟踪我和阿泽的吧？”
林屿笙顿了顿，抬起头，在镜子里与沈梓月四目相对。
都说，被爱的人是一眼就能看出来的。
她的自信，她的从容，都是用爱堆砌出来的底气。
沈梓月就是这样的人，眉眼间都是势在必得的得意。
林屿笙平淡地收回视线，抽纸擦手：“沈小姐，生活不是演电影，所有人不会只围着你转，别太自恋了。”
说完，她把纸团丢进垃圾桶，转身便要走。
沈梓月却一把拉住她：“林屿笙，你还要纠缠陆谦泽到什么时候？你看不出来他根本就不爱你吗？”
“这样恬不知耻地留在他身边，你以为用孩子就能捆住他吗？”
林屿笙深深皱眉，可还没说话。
外面忽然一阵躁动，林屿笙敏锐地捕捉到“叫救护车”，“这是谁家的孩子”
“他妈妈呢？”
她心头一跳，不好的预感刺激得她眼皮直跳。
她一把推开沈梓月冲出卫生间：“当当？当当！”
外面围了个人群，林屿笙慌忙冲进去，只一眼，她浑身血液冰冷！
当当倒在地上，头后面都是血！
陆谦泽半蹲在一旁抱着沈依依，手里正在打急救电话。
“当当！”
林屿笙大脑一片空白，几乎是扑跪在了地上，颤抖地扶起当当：“当当，你怎么了？”
当当早已昏迷过去，脸色苍白。
林屿笙无法思考，靠着本能抱起当当就往外跑。
不知道是怎么到的医院。
当手术室的红灯亮起时，林屿笙颓然跌坐在外面的长椅上，后知后觉发现自己浑身被冷汗快浸湿了。
她从没这样害怕过，如果失去当当，她该怎么办？
到底发生了什么！
林屿笙双手攥在一起，还是止不住地颤抖。
就在她想起要给陆谦泽打电话问清楚时，这时，走廊上传来脚步声。
陆谦泽跑到她面前，气息不匀：“当当怎么样？”
林屿笙站起，双眼瞬间通红：“你问我？我倒要问问你，当时发生了什么事，当当怎么会受伤！”
陆谦泽神情冷凝，林屿笙第一次在他眼里看到了闪躲。
“小孩子之间的打闹而已。”
默了两秒，他又道：“说到底，还是你这个做母亲的不负责任，你怎么能让当当一个人在外面？你就没想过他可能会被别人拐走吗！”
林屿笙狠狠颤抖起来。
她从玻璃的反射里看到自己，脸上是泪痕，眼眶深凹，面色苍白。
反观陆谦泽，穿着严谨，眉眼凛冽，没有悲伤，更没有眼泪。
他竟然还来审问她，让她这个母亲，成为一切的罪人。
寒意从四面八方袭来，林屿笙喉间梗涩，用力攥紧了手：“陆谦泽，我发誓……如果当当出来什么事，我绝对不会放过沈梓月的女儿！”
陆谦泽脸色一变：“林屿笙！”
“你还记不记得，当当才是你亲生儿子！”林屿笙眼泪冲出眼眶，撕心裂肺地打断了他。
陆谦泽怔了下，走廊上一片死寂。
突然，他的手机响起。
他走到一边接起，不知道那边说了什么，他深深拧起眉，紧接着挂了电话对林屿笙道：“依依那边出了事，我得赶过去。”
林屿笙不可置信，可不等她出声，陆谦泽就大步离开。
“陆谦泽……陆谦泽！”
走廊上只剩下林屿笙一个人。
这时，手术室的灯陡然灭了。
大门打开，医生从里面走出来，摘下口罩叹了口气。
“抱歉，我们尽力了。”
第5章
这句话犹如晴天霹雳，林屿笙只觉眼前一黑，便没了意识。
等再醒来，已经是第二天。
她躺在病床上，病房里空无一人，她盯着天花板，连眼睛都不敢眨。
她多么希望昏迷前发生的一切都是梦，可心口万箭穿心的窒息痛感，让她不得不面对一切。
眼泪终究还是落了下来。
林屿笙起身，跟着护士去了负一层太平间。
成人身量的床上，躺着一个小小的身影，被白布盖着。
林屿笙连走过去掀开白布的力气都没有，双腿一软就瘫坐在了地上。
一片寂静中，只剩下她痛苦崩溃的哭声。
……
北山陵园。
林屿笙一身黑衣，当当的墓碑前，林母哭得几乎昏厥。
林父扶着林母，同样悲恸伤心。
“陆谦泽呢？”林母用力砸着地，“他儿子死了，他不管不顾吗！”
林屿笙没有说话，她看着墓碑上自己儿子的照片，眼眶发涩，但因为眼泪早已哭干，如今再也流不出泪了。
照片是当当三岁时拍的，本来说好一年拍一张的，可陆谦泽总是有事。
她去游乐园调过监控了，当时陆谦泽在一旁打电话，沈依依不知道和当当说了什么，两个小孩突然就发生了争执。
沈依依用力推了下当当，导致当当摔倒，后脑勺重重磕在台阶上。
这样的故意伤害，陆谦泽却说“只是小孩子间的打闹而已”。
而这样的故意伤害，因为沈依依只有六岁，不具备刑事责任能力，因此不会判处处罚。
她的儿子就这样死了。
没有任何人为此付出代价。
林屿笙和父亲一起扶起母亲：“妈，爸，你们年纪大了，不要太伤心。”
“至于伤害当当的人……我绝对不会放过他们。”
将父母送回家后，林屿笙才回到别墅。
陆谦泽也像是刚回来，机长服随意搭在沙发上，他站在楼梯旁打着电话。
听见声音，他转头看了她一眼。
看见她身上的黑衣服，他皱了下眉，挂断电话，他问：“你去参加谁的葬礼了？当当呢？你又把他一个人丢在医院吗？”
林屿笙很讥讽地扯了扯嘴角，陆谦泽还不知道，他们的儿子死了。
她很想大声告诉陆谦泽，当当死了，因为沈依依，因为沈梓月的女儿！
他当时还抱着沈依依安慰，那是杀死他们儿子的凶手！
可看着陆谦泽这幅什么都不在乎的样子，林屿笙在想，知道当当死了，他会难过吗？
还是终于松了口气，不用因为孩子而不得不和她在一起了？
林屿笙攥着手，从来没有这么恨过。
“那天你从医院离开，是沈依依出了什么事吗？”
陆谦泽当即皱起眉：“你怎么这么恶毒？竟然盼着一个小姑娘出事！”
“依依和梓月一样都有先天性的心脏病，我多关心陪陪她们也是出于好意，你别那么小心眼。”
小心眼……
林屿笙咬牙红了眼，一个失去了孩子的母亲，要怎么大度？
她积压的情绪终于到了崩溃的节点，她再也忍不住。
可就在她爆发之前，陆谦泽又道：“今天同事要来家里庆祝，你收拾下东西，去外面或者医院住一晚上吧。”
第6章
就像被迎头浇了一盆冰水，林屿笙满心的愤怒突然结成了冰。
事到如今，陆谦泽竟然还在为了维护他的单身人设，而让他们母子两个躲起来！
她抬头看向他，他眼里一如既往的冷淡漠然。
想说的话梗在喉中，最终化为一声：“好。”
反正她今天回来也是打算立刻就搬走的，她也不想跟他在言语上纠结什么。
至于当当……等她离开的那天，她会让他知道。
林屿笙答应得这么痛快，陆谦泽却眉头微皱，觉出一丝怪异，动了动唇，似乎想问什么。
但林屿笙撤回目光，便错过他走上了楼。
而这时他的手机也响起。
林屿笙听见陆谦泽接起电话，喊道：“梓月，怎么了？什么？依依发烧了？我现在就赶过去，你先叫救护车！”
紧接着便是他杂乱的脚步声，离开后关上大门的声音。
林屿笙没有回头，她不会再看陆谦泽离开的背影了。
走进卧室，她开始点点的收拾着这个家里关于她的一切。
买回来吸灰的情侣公仔、当摆设的空白相框、陆谦泽从没穿过的情侣短袖，还有一次也没用过的情侣手机壳。
丢掉这些没用的，林屿笙又到当当的房间。
他喜欢的玩具、练过的字帖、手工做的小星星……
每一个平凡普通的东西，如今都成了在林屿笙划下一道伤疤的利器。
林屿笙将这些东西小心翼翼地一样样收起来，打算全部都带走。
收拾书桌的时候，林屿笙忽然发现当当写下的愿望清单——
1.和爸爸妈妈一起去游乐园。
2.和爸爸妈妈一起去海边。
3.爸爸妈妈幸福。
三条愿望，当当后来把“爸爸”都给划掉了。
变成了和妈妈一起去游乐园、和妈妈一起去海边、妈妈幸福。
林屿笙跪坐在地，将这张纸摁在心口，再次痛苦地哭了出来。
她还没有带当当去过海边，而当当死在了他曾经最想去的游乐园。
她的确不是个称职的母亲，她让当当带着那么多遗憾离开了这个世界……
两个小时后，林屿笙带着所有东西离开了这个家。
她没去酒店，也没回父母家，搬去了医院宿舍。
那个日历她也带上了，挂在宿舍的墙上，再次划掉一格。
还有7天。
七天前，她以为自己很快就能带当当过上新的生活。
七天后，她却永远地失去了当当。
是她醒悟得太晚，是她想离开陆谦泽的时间太晚了……
林屿笙抱着当当最喜欢的小熊玩具，在宿舍冰冷的床上一夜噩梦。
第二天，林屿笙在值班的时候接到了婚纱店的工作人员的电话。
“林小姐，您一个月前预定的婚纱到了，今天有空来试下吗？”
林屿笙正要说不要了，却听到电话那头传来了陆谦泽的声音。
他怎么去了婚纱店？
她吞下原本要说的话：“好，现在过去。”
半小时后，她请假去了婚纱店。
然后她便看到了笑着穿上白色新郎西服的陆谦泽，和穿着婚纱的沈梓月，还有穿着小花童衣服的沈依依。
见到她，沈梓月立刻一脸慌张地将沈依依往身后藏。
“林医生，上次你儿子的事真的对不住，依依还小，她不是故意的，你要怪就怪我吧！”
“我什么都可以做，跪下磕头也行！”
说着，她就要地上跪。
毫无疑问地，被陆谦泽阻止：“梓月，你这是干什么？你有心脏病，你不能激动。”
沈依依也哭着拦住她：“妈妈，你不要这样！”
陆谦泽扶着沈梓月坐下，然后将林屿笙拉去了外面：“你别多想，今天周三，你平时这天手术特别多，我就没打扰你，梓月和你身材差不多，替你试过婚纱了。”
“婚纱挺好的，等婚礼那天你直接穿就行。”
林屿笙盯着他的眼睛良久，才淡淡点了下头：“好。”
沈梓月穿着挺好，就好。
反正已经没有婚礼了，新娘也不会是她。
林屿笙抽回自己的手臂：“那我就先走了，医院还有事，你们继续慢慢试。”
陆谦泽一阵心慌。
明明林屿笙还是和以前一样，相信他，包容他。
可他怎么这么不安？
他倏然追上去：“阿笙，当当还好吗？我晚上过去看他吧。”
第7章
当当。
只要一提起儿子的名字，林屿笙心口就疼得喘不上气。
“不用了。”林屿笙深吸了口气，“你忙吧，以后又不是见不到了，他很乖。”
陆谦泽手攥了攥，有种想拉住她把她抱进怀里的冲动。
可想到这是在大街上，他又收了回来：“那好，你照顾好当当。”
便转身，回了婚纱店。
林屿笙依旧没有回头，向着前方，向着没有陆谦泽的地方，大步走去。
回到医院，林屿笙正式办理了离职手续。
同事们都知道她最近丧子，除了安慰与不舍，也说不出别的话。
林屿笙却对一切都淡淡的。
倒计时5天，她带着当当的照片去了海边。
“当当，你看见了吗？这就是你想来的海边。”
“一望无际，辽阔美丽……对不起，妈妈应该早点带你来的。”
倒计时4天，林屿笙带当当的照片去爬了山。
倒计时3天，林屿笙带当当的照片在晚上放了烟花。
倒计时2天，林屿笙带当当的照片在湖边露营。
看着夜空，她一步步走向湖边，莫名就有种想要跳下去的冲动。
忽然，不知从哪来了一只蝴蝶停在林屿笙的衣领上。
林屿笙怔了怔，倏然想起很久之前，当当窝在她的怀里看电影。
看到电影里的角色死去时，当当问：“妈妈，你也会死吗？”
林屿笙点点头：“每个人都会死的，不过妈妈会在很久很久之后才会死，等到当当长大，能够独当一面时，妈妈才会舍得离开。”
当当很不舍：“那我想妈妈怎么办呢？”
林屿笙摸摸他的头，很久后才回答：“如果当当想妈妈，妈妈就会化作一只蝴蝶来看当当，到时候你看哪只蝴蝶停在你的身上，那就是妈妈了。”
当当抱住了她：“好，当当记住了。”
此时，林屿笙看着衣领上的蝴蝶，声音发颤：“当当……是你吗？”
蝴蝶轻轻扇动了一下翅膀，仿佛在回应她。
林屿笙无声落下眼泪。
很久，蝴蝶都没有离开。
林屿笙想到什么，轻声道：“当当，妈妈会幸福的。”
蝴蝶才轻轻一动，挥着翅膀离开。
林屿笙看着蝴蝶，擦去眼泪，微微一笑：“当当也要幸福。”
回到帐篷里，林屿笙拿起手机，忽然看见沈梓月更新了一条朋友圈。
照片上，是她指间一枚崭新的钻戒。
配文：【修成正果。】
而最关键是她所在的背景——林屿笙一眼便认出，那是她生活了五年的别墅。
怪不得这些天陆谦泽都没让她回去，原来是家里住进新人了。
她扯了扯嘴角，没打算理会。
这时，陆谦泽却打来电话。
接起便是质问：“林屿笙，当当在哪儿？我问了所有护士，都说没有当当的住院记录。”
听着他质问的口吻，林屿笙只觉得有些好笑：“你在医院？”
在当当下葬后的第十天，他这个父亲才终于想起来看看儿子。
可在游乐园那天，就是他们的最后一面了。
而因为没人知道他是当当的父亲，所以医生护士都不会告诉他当当的真实情况。
陆谦泽怔了下：“我当然在医院，否则能在哪儿？”
林屿笙眸色平淡：“我以为你在家陪沈梓月和沈依依，她们母女俩都有心脏病，你不用时刻陪着吗？”
她冷淡的语气听得陆谦泽心头一跳：“你怎么知道……”
林屿笙没有说话。
陆谦泽心中升起一丝怪异。
若是以前，林屿笙知道家里出现别人，肯定会气愤地找他理论，怎么现在这么平静？
不过他只犹豫了一瞬，还是开口解释，说：“你别多想，梓月家里水管检修，我让她和依依暂时借住在家里。”
林屿笙不用和他面对面，都觉得这话假得厉害。
不过，这一切都和她没有关系了。
“嗯，我不介意。”
陆谦泽又好像找补什么似的补充道：“你和当当再等三天，你们是住在你爸妈家吧？三天后梓月和依依就搬走了，我亲自接你们回来。”
话音未落，一个电话打了进来。
陆谦泽道了句：“梓月给我打电话，我先挂了，你和当当等我。”
就挂断了电话。
看着熄灭的屏幕，林屿笙讥讽地扯了扯嘴角。
陆谦泽，你永远都接不到我们了。
她明天就会启程飞往美国波士顿，再也不回来了。
她躺在帐篷里，翻看自己与陆谦泽的聊天记录。
之前没注意，现在才发现，聊天框中，基本都是她的自言自语。
林屿笙轻笑了一声，没觉得多难过，只是顿了顿，干脆地将陆谦泽的一切联系方式全部拉黑删除。
告别就要彻底。
一夜无眠。
林屿笙在湖边坐到天光大亮，便起身离开。
乘车到机场，过安检，7点，她准时踏上了前往美国的飞机。
望着窗外的蓝天白云，林屿笙摸了摸当当的照片。
“当当，我们就要开启新的生活了……”
话音刚落，飞机就冲破云雾，耀眼的阳光立刻洒满了机舱。
林屿笙不由得眯了眯眼，恍惚间，她好像听到了当当的声音。
“只要和妈妈在一起，我就开心！”
林屿笙眼含热泪，轻声呢喃：“妈妈也是，只要和当当在一起，妈妈就开心。”
从此之后的每一天，都是崭新美好的了。
妈妈会带着当当的愿望，幸福地生活下去。
第8章
另一边，陆谦泽的内心总隐隐觉得不安，还没到时间，他就想立马接林屿笙和当当回家。
别墅里。
沈梓月和沈依依把房子整理的很干净，房子里塞满了属于她们母女的生活物品。
而他突然发现，这个家里好像没有属于林屿笙和当当的痕迹了。
陆谦泽皱了皱眉，内心突然有了一丝异样的情绪。
这里明明是他们一家三口的房子，为什么沈梓月和沈依依要把属于林屿笙和当当的地方占领。
他第一次用略带冷漠地声音对这她们说道：“梓月，你和你依依多久回去？”
“这是我和林屿笙的婚房，你们长期住在这里也不太合适。”
“水管已经修好了，你和依依尽快搬走。”
沈梓月愣了一瞬，随及换上了一副楚楚可怜的表情：“谦泽，是林屿笙要你把我和依依从这里赶走的吗？”
“既然她不欢迎我，那我就离开。”
说罢，沈梓月的眼泪就从眼眶流出，一副可怜兮兮地模样。
陆谦泽的内心突然没来由的感到一丝厌烦，如果是林屿笙的话，她一定不会这样的，她一直都是贴心懂事，而不是动不动就哭。6
陆谦泽没有像从前一样安慰，只是疲惫的揉了揉鼻子，然后换上一身便服，留下一句：“我先去接林屿笙和当当了。”
“你们尽快把行李收拾好。”
他的背后，沈梓月的表情僵硬了几分。
“妈妈，为什么爸爸要接那个贱女人回家，我讨厌他们。”
耳边传来沈依依的声音。
“不会的，我不会让她如愿回来的。”
沈梓月的眼眸中瞬间闪过一丝阴狠。
之前，她精心剪辑了一段音频并发送给林屿笙，就是想要让林屿笙产生陆谦泽对她旧情复燃的误会。
想让林屿笙自己主动离开，没想到林屿笙并未离开。
于是她就一直借着依依心脏病，需要陪伴的理由，让陆谦泽一直陪伴她们。
可是陆谦泽陪着她们时，总是心不在焉的。
她只能故意割破家中水管，借此理由住在陆谦泽家中。
如今好不容易将林屿笙成功赶走，她绝不可能再让林屿笙有机会回来。
陆谦泽并不知道沈梓月的这些想法。
这段时间，他一直忙着给沈梓月找新房子，想着让她们母女尽快安顿下来，也好把房子腾出来。
毕竟，那是他和林屿笙的家。
想到善解人意的林屿笙和乖巧懂事的当当，他的脸色浮上一层笑意。
这段时间因为忙沈家母女的事情，他一直忽视了他们，只能委屈他们先回林家暂住。
经过一家花店时，他想到过几天就要和林屿笙举行婚礼，于是买了一大束玫瑰花，想着给林屿笙一个惊喜。
婚礼后，他也要带着当当去游乐园还有幼儿园。
他要告诉所有人，他就是当当的爸爸。
他手捧着鲜花，举起手，敲响了林家的门。心中隐隐对之后的生活有了期待。
大门打开，发现来人是他后，林父林母表情冷漠。
“爸，妈，我是来找阿笙和当当的，我来接他们回家。”
陆谦泽语气急切，他现在迫切的想见到林屿笙和当当。
第9章
“他们不在这里，你和阿笙也没结婚，以后也别叫我们爸妈。”
林父语气不算太好。
陆谦泽猜到，他们这样，大概是气自己这段时间没有陪伴当当和林屿笙。
但这些他都可以解释。
可林父林母不想听他解释，他也在确定屋内没有林屿笙和当当后，走了出去。
无奈，他只能拨通电话，但电话那头永远都是一声冰冷的【您拨打的电话已经关机，请您稍后再拨……】
陆谦泽心中一沉，觉得不对劲。
以前他给林屿笙打电话，从来都是二十四小时保持畅通的，从未出现过联系不上的情况。
他越想越不对劲，挂断电话后，就想着要去医院找林屿笙。
医院里。
陆谦泽推开林屿笙的办公室，想要在这里堵她，却发现里面一片黑暗，摸索到电灯开关后，他打开灯，发现里面空荡荡的。
接连几个反常的现象让陆谦泽的心颤了颤，他眉头紧锁，手心微微出汗。
路过的一名医生疑惑地问他：“先生您好，请问您是来找林医生的吗？”
陆谦泽急忙点头。7
“林医生已经辞职了，这间办公室里没人。”
辞职了？
陆谦泽眼眸一沉，心里涌起几分气恼。
林屿笙怎么不跟他商量一下，突然就辞职了？
眼看着这个医生要走，陆谦泽急忙问道：“那你知道她去哪儿了吗？怎么突然就辞职了呢？”
医生狐疑地扫视了他一眼，然后说道：“你们什么关系，这是林医生的私事，恕我不能告诉你。”
陆谦泽立即解释道：“我是林屿笙的丈夫！我现在找不到她了，麻烦你告知我一下！”
“你既然是林医生的丈夫，那她孩子死的那天你怎么不在？”
“你说什么！”
陆谦泽大脑一片空白，嗡嗡作响，脸上露出难以置信的神色，他几乎是下意识地拽住了医生的衣摆。
“你说谁死了？”
医生皱了皱眉继续说道：“你真的是林医生的丈夫吗？”
“如果你真的是林医生的丈夫，她孩子的爸爸，怎么会什么都不知道？”
陆谦泽突然想到，他确实这几天没有见到当当，可是当当怎么会好端端地去世呢？他不相信。
这一定是林屿笙的恶作剧，惩罚他这几日对他们母子的不管不问。
陆谦泽极力压抑着内心的情绪，强装镇定地说道：“是林屿笙让你和我这么说的吧！”
“你让她赶紧带着当当回家，哪有母亲这样诅咒自己的亲生孩子的！”
医生的表情越来越鄙夷，他上下打量着陆谦泽。
“当当被葬在了北山陵园，你不相信就亲眼去看看。”
“世上怎么会有你这样不称职的父亲。”
说完，他扯开陆谦泽拽住他的衣摆，然后快步离开。
陆谦泽没有解释，他怔愣了一瞬后，急忙转身离开医院，驶车前往北山陵园。
他想要立刻确定医生口中话的真实性，但一路上，他的心一直都在咚咚咚地跳个不停，感觉心脏都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了。
北山陵园。
眼前的景象让陆谦泽瞬间失去思考，他站在那里，目光呆滞地看着墓碑上的照片。
第10章
医生说的话是真的！
墓碑上面贴着的，是一张当当三岁时的照片。
他几乎是下意识地去看去世日期，是12月18日。
他记得，这一天，是他在医院抛下受伤的的当当，去陪沈依依的那一天。
想到这里，他的心猛然一痛，无数悔意密密麻麻地啃噬着他的内心。
想到不告而别的林屿笙，当时的她也和现在的自己一样，很是心痛吧。
陆谦泽这样想着。
他记得几天前，林屿笙穿着一身黑衣回家，而他却因为不想让同事得知他们之间的关系，所以就让林屿笙离开别墅。
当时林屿笙离开的时候，看向他的眼神空洞。
他以为，是因为林屿笙觉得他们之间的关系没有公布，所以才这样的。
没想到，竟然是因为当当离世了。
但那天，他对她没有任何关心，还误会她把当当独自丢在医院。
想到这里，陆谦泽恨不得把那天的自己胖揍一顿，可是世上没有后悔药，时间也没有办法倒流。
他继续尝试着和林屿笙联系，可是电话依旧无法接通。3
……
陆谦泽几乎是踉踉跄跄地逃离北山陵园，他想找到林屿笙，告诉她，他来接她结婚的，这一次他已经做好了充足的准备
而孩子……
他们以后还会有的。
林家。
林父林母打开门后，看见眼睛红肿的陆谦泽，上午见面还平整的衣服已经皱皱巴巴的了，膝盖处还沾有污渍。
“林屿笙去哪儿了？”
陆谦泽的语气里充满着恳求。
“当当的事我知道了，都是我的错，我那天不是故意丢下当当离开的，我可以解释。”
“求你们让我和林屿笙见一面吧，我一定和她当面解释清楚的。”
见到他一副声泪俱下的模样，林父没有任何心软，他表情冷漠，驱赶着陆谦泽。
“你还来这里做什么？还解释什么？林屿笙已经离开了，不需要你的解释。”
“他们母子俩，都被你害的。”
“当当的死……是个意外，以后我和屿笙还会有孩子的。”
听见陆谦泽现在还在维护沈家母女，林父拿来扫把，一把往陆谦泽的身上打：“都是那个沈依依，如果不是她故意推我们家当当，当当也不会出事。”
“还不是你引狼入室，害死了当当，这哪里是什么意外！”
“当初我们就不应该答应你，让屿笙进了你这个虎狼窝，现在孩子也没了，屿笙还身心俱伤。”
“那只是孩子之间的打闹，我会让沈依依道歉的。”
陆谦泽不相信是沈依依故意推倒当当的，她还只是个孩子，怎么可能会做出这样的事情。
他几乎是跪在了地上，低声恳求林父林母。
但他们依旧神情冷漠。
“道歉不会让当当死而复生，你走吧，以后也不要来找我们了，我不会再让你继续出现在屿笙的生命里。”
“这几年，你已经把她伤害的够惨了。”
“还想要结婚，我们绝对不答应。”
林家父母的话就像是一根根的尖针，一遍一遍地刺进陆谦泽的心里。
这一刻，无数回忆涌入他的脑海里。
“你自己好好问问沈依依吧，到底是不是她故意害死当当的。”
第11章
美国波士顿。
刚下飞机，林屿笙就在机场内听见一个小男孩的哭声，小男孩的年纪看上去和当当的年纪相仿。
“我要妈妈，我要找妈妈。”
小男孩一边哭，一边抽抽噎噎地说着话。
在林屿笙和小男孩的眼神对视的那一刻，小男孩向她跑了过来，一把抱住了她的腿。
“妈妈。”
林屿笙内心一颤。
当当死后，她再也没有听过这一声“妈妈”了。
她下意识地蹲下身体，紧紧地抱住他。
之后，一名年纪稍大的阿姨气喘吁吁地跑了过来。
“当当，他不是你妈妈，你赶紧和我回国，我们还得赶飞机。”
“李阿姨，我要和妈妈在一起，他就是我的妈妈。”
小男孩执拗地抱着她，不跟李阿姨离开。
李阿姨用略带歉意地表情看着她，然后不顾小男孩的挣扎，就要强硬地抱着他离开。
小男孩撕心裂肺的哭声立马响彻机场，路过的行人也纷纷看向他们。0
“妈妈，不要离开我。”
林屿笙再也忍不住，她再次把孩子抱进自己怀里，对着李阿姨说道：“你好，这个孩子总是哭，要不先安抚下他的情绪后，你们再回国吧。”
“我这一次是带这个孩子来找妈妈的，可惜没找到，所以他情绪很不好。”
“找妈妈？”
“我是一家儿童福利院的院长，听说这个孩子的母亲可能在美国这边，所以我才带他来美国的。”
想要自己刚刚失去了当当，而现在又来了一个当当，一个想法从她心头涌出。
“那我来领养当当吧，以后，我来做当当的妈妈。”
李院长愣了一瞬，立马开心地掏出手机。
“那行，我们先加一下微信，之后我把领养手续的文件发送给你，到时候也方便你办理。”
他们互相加了微信后，李院长就急匆匆地先行离开了。
林屿笙抱着当当，一起打了个车，直奔学校附近的别墅区。
这是以前林父林母为她买的一栋房子，距离学校也很近，方便她一边求学一边照顾好当当。
别墅里。
因为房子已经很长时间无人居住，里面灰尘很厚，林屿笙和这个小男孩一起挽起袖子、戴上口罩，认真整理，将房子打扫干净。
还缺一些生活用品，但眼见天色渐晚，他们不敢多耽搁，急忙去附近的超市采购了一些食物以及床上用品，就尽快安顿下来。
“妈妈，我困了。”
刚吃完饭，当当就打着哈欠，揉着眼睛，闹着要睡觉。
但林屿笙明日就要去学校报道，她不敢松懈，还在电脑上敲敲打打，完善自己的学术论文。
“当当，我先把这一部分数据核实完再陪你睡觉好吗？”
林屿笙语气很是温柔。
“好，那我陪妈妈一起。”
当当乖巧地坐在一旁的沙发上等着林屿笙。
论文写完后，林屿笙长舒了一口气，刚起身站直，这才留意到一旁的当当，他斜躺在沙发上，呼吸均匀，已经陷入了梦乡。
她的内心涌上了一丝暖意。
她小心翼翼地抱着当当，把他放在了床上。
“当当要和妈妈永远在一起。”
当当在睡梦中迷迷糊糊地嘟囔一句，在床上翻了个身又继续睡了下去。
这句话就像一颗石子，投进林屿笙的心里，让原本平静的湖面上激起层层涟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