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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望岳没有说话,一脸平静,只是如刀的目光扫在乌鸦的脸上。
乌鸦瞟了一眼屋外,暴龙英手里拿着大哥大,背对着屋里,大飞远远地站在车跟前。
“金先生,我没有见过你的真面目,但是我知道,你和她……”
乌鸦回过头,指了指珍嫂。
“你和她一定会在今天动手,这是最好的机会……”
金望岳心里顿时放松下来。
原来,乌鸦就是日本人派来和珍嫂联络的人!
金望岳没有说话,只见那珍嫂却跨前一步,用冰冷的目光看着乌鸦,沉声说道。
“既然你知道他是金先生,你还进来干什么!你是宫内省派来的,还是玄洋社派来的?”
这个珍嫂说话的表情,语气,甚至那形态都和在苏家待了几十年的珍嫂一模一样。
乌鸦侧了侧身,他站在金望岳和珍嫂两人中间,左右看了看两人,嘴角微微一扬,脸上挂起诡秘而冷酷的笑容来。
“既然金先生现在是苏成杰,刚刚随暴龙英回家的苏成杰肯定是……”
听乌鸦这么一说,金望岳顿时明白过来。
既然自己现在是苏成杰,那真正的苏成杰肯定是死了。
乌鸦要确定苏成杰已经死了,这个谨慎而狡猾的间谍!
珍嫂的脸色微微一变,眼眸底闪过一抹慌张,可是金望岳却平静异常,他冷冷地看着乌鸦,对他说道。
“怎么?想看看……”
乌鸦盯着金望岳的眼睛,立即接过话头。
“看看也好,一个活着的苏成杰,一个死了的苏成杰。看了,我也放心,你也放心不是……”
金望岳眯着眼睛盯着乌鸦,他以为乌鸦不会较真,想不到这只狡猾的“乌鸦”顺着自己的话赶上来,他一定要看“死”了的苏成杰。
珍嫂的脸色一沉,她看了金望岳一眼,金望岳想了想。
“好,他在楼上,我带你上去吧。”
金望岳径直向楼上走去,身后跟着乌鸦,就在金望岳走过珍嫂身边的时候,珍嫂侧目看着金望岳,说道。
“苏先生,还是我带他上去吧。”
金望岳的眼角微微一抽,摇摇头。
“不用,我带他去看死了的苏成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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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完,金望岳快步上了楼,身后跟着乌鸦。
没多久,两人来到紧闭的佛堂门前。
“他,在里面?”
乌鸦指了指这扇门,看着金望岳。
金望岳点点头,轻轻地咳了咳,润了润喉咙。
“本打算晚上再来处理,现在既然你想看,那就……”
金望岳还未说完,就要把手搭在把手上,准备去推那扇门,乌鸦却把金望岳的手微微一挡。
“我来……”
乌鸦侧过脸,用狡黠的目光看了一眼金望岳,伸出手,一把握住冰冷的黄铜门把手。
“嘎吱……”
一声响,门缓缓地打开,金望岳一脸平静,乌鸦眯着双眼,神色有些紧张地看着慢慢地打开的暗褐色的木门。
屋里的灯光依然亮着,在不大的房间里,一个和门外穿戴一模一样的苏成杰瘫坐在他母亲常坐的那把太师椅上。
那个苏成杰双腿绷得很直,一手箍住自己的脖子,一手瘫软地搭在扶手外面。
在灯光的照射下,那个苏成杰脸色苍白,嘴角还挂着点点白沫。
乌鸦站在门口,手搭在门把手上,他没有进屋。
乌鸦静静地看着屋里的一切,身边的金望岳静静地看着乌鸦,一言不发。
沉默,两人都没有说话,此刻的气氛仿佛完全凝固。
终于,还是金望岳开了口。
“你不进去摸摸他的脉搏?”
乌鸦一直盯着屋里苏成杰的尸体,轻轻地摇摇头,脸色很凝重。
“像,真像……”
乌鸦喃喃地说道,却并未进屋里去。
乌鸦回过头,冲着金望岳狡黠地笑了笑。
金望岳没有说话,平静地看着乌鸦。
“你们中国人的易容术……”
乌鸦不经意的一句话让金望岳在心头一惊,难道这乌鸦不是中国人?
不错,他不是中国人。
有多少中国人,并非真正的中国人呢?
乌鸦慢慢地把门拉了过来,对金望岳歉意地笑了笑。
“苏先生,谢谢您,谢谢您……”
在这一瞬间,那个滑头,小混混的乌鸦又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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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望岳默默地看着乌鸦那张善变的脸,冷冷地笑了笑,没有说话,转过身,朝楼下走去。
乌鸦跟在金望岳身后,两人刚下楼,楼口的珍嫂看了一眼金望岳,金望岳默默地眨了眨眼,珍嫂放下心来。
就在他们下了楼,那间佛室的门后面,走出来一个人,是袁克佑。
袁克佑手里握着一把小巧的手枪,刚刚还瘫软在太师椅上的苏成杰也站起了身。
“好险……”
苏成杰擦了擦嘴角的白沫,心有余悸地说了一句。
袁克佑却冷静地笑了笑。
“他不会进来的!”
“为何?”
苏成杰惊讶地问道。
袁克佑一边收着手中的枪,一边对苏成杰说道。
“他并不怀疑金望岳,而是确信苏成杰死了没有,在开门的刹那,他已经相信苏成杰死了,而且金望岳和珍嫂也获得了他们完全的信任……”
苏成杰点点头,他也想清楚了其中的逻辑。
其实,只要乌鸦看到两个一模一样的苏成杰,他心里就不会再怀疑金望岳和珍嫂。
“袁老,你怎么知道他们上来是……”
苏成杰又问了一句。
袁克佑那饱经世故的双眼闪过一抹笑意,他看着苏成杰,平静地说道。
“小子,干咱们这一行的,不多个心眼,活不到现在的。”
虽然袁克佑嘴里这么说,心里却对金望岳不由得暗暗地佩服起来。
那小子是个天生的特工,他仿佛天生就能意识到袁克佑一定会做出相应的反应,所以他才如此自信地把乌鸦带上楼。
金望岳那小子,不但算计到了袁克佑的反应,还算计到乌鸦根本不会进门。
胆大,心细,这是顶级特工最重要的两个特质。
易容成苏成杰的金望岳下了楼,乌鸦跟在他身后。
两人刚走到前厅门口,两个人很惊讶。
一个人是珍嫂,她眼眸里闪过一抹惊诧,看着金望岳气定闲神地阔步走在前面,乌鸦谦卑地跟在身后;另外一个人是暴龙英,他刚刚接完电话,又回到院里,远远地看着乌鸦跟在苏成杰身后,感觉两人的关系颇有些不同。
也就在这几分钟,暴龙英直觉告诉自己,他的这个马仔乌鸦一定在屋里和苏成杰说过什么,两人一定有过交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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暴龙英快步向前,脸上堆着笑,迎向金望岳。
“哥,李警官刚刚来电话,说晚上要请我吃饭……”
金望岳眯着眼睛,看了暴龙英一眼,沉声说道。
“李文斌未来一定会成为警界的精英,你多接触不是坏事。”
暴龙英笑着点点头,到底还是做生意的人脑子活,眼光看得远。
“哥,那我们……”
金望岳低声喝道。
“回医院。”
在金望岳的西服内兜里,放着 一本佛经,放着一串佛珠。
暴龙英立即快步出了门,来到车跟前,把车门一拉,让金望岳上了车。
“英哥,咱们这是回医院吗?”
跟在金望岳身后的乌鸦突然向暴龙英问了一句,刚刚坐上车的金望岳却听出了乌鸦话里的味道。
乌鸦是在替金望岳担忧,毕竟只有一个珍嫂在家里,要处理那个……
金望岳把头伸出车窗,用深邃的目光看了一眼暴龙英身后的乌鸦。
“我们去去就回来,今夜的事情还多得很……”
乌鸦讪讪地笑了笑,没有说话,倒是那暴龙英却突然开了口。
“哥,要不,我给婶子送去吧,她也是刚刚醒过来,医生也不会让你多待,你就留下,养好精神,明天一早再去医院……”
暴龙英低下头,恭敬地对车里坐着的金望岳说道。
金望岳低头想了想,觉得不无道理,立即下了车,又从西服兜里掏出那两件东西来,递给暴龙英。
“阿英,你给我阿妈送过去,辛苦你了……”
随即,金望岳下了车,暴龙英刚要往驾驶室里钻,金望岳却拦住了他。
“阿英,带上你两个兄弟一起去……”
说完,金望岳回头瞟了一眼站在门口的乌鸦。
“好嘞……”
暴龙英没有多说什么,立即对远远的乌鸦和大飞招招手。
“大飞,开车,回医院!”
三人,一辆车,飞驰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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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那辆车远行,金望岳才走回屋里,随手把别墅的大门关上。
金望岳径直上了二楼,推开了刚刚那间佛室。
屋里只有一个人,袁克佑。
金望岳愣了愣,快步进了屋,又把门关上,走到袁克佑跟前。
“师父……”
金望岳轻轻地唤了一声,而且用的是蓉城话。
袁克佑的那双老眼顿时一瞪,脸色一沉。
“苏先生,谁是你师父!”
金望岳心里一颤,他明白师父的意思。
自他被易容成苏成杰之后,他再也不能是金望岳了,想要骗过敌人,一定要先骗过同志,甚至是要骗过自己。
袁克佑见金望岳的眼里闪过一抹尴尬的神色,也不再过多责备,浅浅地问了他一句。
“你不去医院,回来干什么?”
金望岳垂手站立在袁克佑面前,低着头。
“您刚刚应该听到了,日本人来得好快,那个古惑仔乌鸦,就是日本人,而且主动找上门了……”
袁克佑眯着眼睛,微微地点了点头。
“所以,你决定留下来,趁机和我商量对策。”
金望岳没有说话,只是轻轻地点了点头。
袁克佑想了想,慢慢地站起身,眉头渐渐挤在一起。
“乌鸦不会是那个关键人物,他最多也就是来确认你和珍嫂的身份,毕竟头山信死后,他下面的那些内奸、叛徒,无论是玄洋社,还是日本宫内省,他们都不太了解。”
袁克佑缓缓地踱着步,在屋里慢慢地走来走去。
“头山信的死,一定会引起玄洋社和日本情报机关的警觉,他们未来也一定会非常谨慎。乌鸦这么急着来和珍嫂,和你联络,一定是有着非常棘手的事情……”
“棘手的事情?什么事情这么棘手?”
金望岳侧过身,有些疑惑地看着袁克佑。
袁克佑一手抱在胸前,另外一只手抚摸着下巴,他沉思良久,脸色凝重。
“海外的情报系统,徐先生比较熟,也许只有他才更清楚……”
徐天,他肯定是清楚的,他自从那一年到了香港后,就再也未回去,他在香港呆了几十年,对于外面的情报网络,他绝对比袁克佑要熟悉得多。
“既然乌鸦已经来找你了,我相信你一定能够应付,马上就97了,我担心的那帮小鬼子会不会在实施那个阴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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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克佑的脸色变得更加凝重。
“要不,我去找找徐先生……”
金望岳小声地问袁克佑。
袁克佑摇摇头。
“现在还不是时候,你现在是苏成杰,以后有的是机会接触到徐先生。”袁克佑盯着金望岳那张苏成杰的脸,眼神很复杂。
“当前,你最重要的是搞清楚日本人在背后到底耍什么阴谋,搞清楚他们费尽心思,把你从蓉城弄到香港来,换一张脸,换一张皮,换一个身份,他们真实目的是什么!”
袁克佑的话铿锵有力,只是在给金望岳下命令。
金望岳重重地点了点头,眼神一凛。
“好,我和珍嫂去准备准备……”
金望岳刚要出门,袁克佑拦住了他。
“你现在哪都不要去,先去苏成杰的书房里,他给你留下了一些资料,有苏家的,有公司的,也有他个人的。这些资料都非常隐秘,你以前从未接触过,应该对你很有用。”
金望岳听袁克佑这么说,应了一声。
“好,我去他书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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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望岳拉开门,刚把脚跨出门,他似乎想起了什么,回过头,问袁克佑。
“他呢?”
袁克佑当然知道金望岳问的是苏成杰。
袁克佑缓缓地走到金望岳的跟前,那双老眼犀利异常。
“珍嫂带他出去了,他将会用另外一个身份,去执行另外的任务!陈月娟把他变成谁,别说你了,就是我也不清楚的。”
说完,袁克佑缓缓地把门关上,金望岳静静地站在门口,看着这扇暗褐色的木门,心里一沉。
这种沉重,是对未知一种好奇和期待。
如同卢千阳站在那间病房门前一样,他很好奇,花白凤会不会还在这间病房里。
门开了,是阿景推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