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米香是桃花坞林绣娘的女儿,二十多了还没有嫁人,性子比一般的女子都要执拗。
刚及笄那年,她本来有了如意郎君的人选,对方也对她有意,奈何双方父母因旧事还存在嫌隙,尤其是白米香的父母,死活不肯松口。
白米香当时赌咒般道,若是今时不能与心爱之人结为夫妻,以后就不再嫁人。
果然,将近十年过去,白米香仍是孤身一人,无论多好的人家来说亲,她都一一严辞拒绝。再看看旧日的相好,早已娶了同村的媳妇,孩子都生三个了。
父母见女儿如此执拗,心里也开始后悔了,毕竟没有谁愿意听外人嘲笑自家的闺女是老姑娘。
后来,许是不忍看见父母的担忧,白米香终于点头,同意依照他们的意思嫁到一个姓牛的屠户家里。
白家二老还以为女儿的幸福终于有了着落,没成想,还不到半年,就传来女儿被婆家虐待的消息。
那牛屠户行事粗鲁,对待刚过门的妻子也没有丝毫温柔可言,时常以各种借口打骂她,并把她当丫鬟使唤。
白米香害怕父母难过,一直没有对外张扬,只是默默隐忍,但邻居们都天天听着看着,哪能瞒得了一辈子。牛屠户知她怕事,手段更是变本加厉。
这天,牛屠户的一个朋友王留上门找他,正巧看见白米香出来,就言语调戏了几句。见对方不搭理,他又欺身上前,扯了白米香的胳膊将她拉到怀里。
牛屠户这时出来,刚好撞见这一幕,顿时怒火滔天,从门后抄起一根手腕粗的木棒就朝妻子面门打过去。
白米香很快就被他打死了。牛屠户害怕担上人命,教唆家里人将杀人的罪名都推到王留身上。
王留被官府的人带走了,牛屠户心里有鬼,更不敢知会岳家,独自一人连夜将妻子的尸身抬到乱葬岗扔了。
去的路上经过一片密林,白米香的衣服被树枝勾上,导致牛屠户行走不得。他不耐烦地重重一扯,两人不慎双双倒地。白米香脸上被划了一道口子,牛屠户什么也不知,将她拖起来又继续赶路。
当晚,白米香的父母听说了女儿身亡的消息,在家里哭得肝肠寸断。忽然,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
“爹,娘,你们哭什么呢?”白米香穿着一身血迹斑斑的衣服走进来,面部还有木棍打过的痕迹,左半边脸上一道口子还在流血,看着就令人害怕。
白家二老看见是女儿,都转悲为喜,急忙拉住她的手上下查看,又细问了缘由。
得知是那牛屠户干的,二老更是深深后悔,当初就不该匆匆忙忙将女儿塞给这样的人家。
白米香却一点也不悲伤,反倒有些兴奋。她告诉父母,自己经过这一遭,已经得了天上仙子的垂怜。那仙子教自己习得了识人的本领,今后任谁在自己这里都无所遁形,就像没有穿衣服一般。
二老都当她是历经大难摔坏了脑子,在这胡言乱语,也没有当真,只是让她快去沐浴更衣,回房歇息。
晚上,同村的吴大婶来家里找林绣娘,说是上回的绣品还没给银子,今日就来送还。
听说是来找母亲的,白米香也凑上前东看西看。
“大婶,这不对吧!我娘上回给您绣了五样东西,怎么才一两银子,怎么着也值二两吧!”见母亲要接过吴大婶递来的银钱,白米香赶忙阻止。
“瞧你说的!那上个月我不还来过一次嘛!那次已经给了一两……”吴大婶有些慌张,她记得这个小妮子已经嫁人了,又怎会知道得这么清楚。
“上次您给的是大春哥的医药费,我爹好心送他去看大夫,还替他付了诊金药费,您可别搞混了。”白米香言辞凿凿道。
吴大婶的儿子之前在路上被马车轧到腿,是白父送他去医治的。白父为他花了一两多银钱,只让吴大婶还了一两。
事情都过去两个月了,吴大婶还想蒙混过关。以为自己都把话说到这份上了,邻里街坊的,那白父白母就算记得也不好意思要回来,却是没想到这个小妮子不但知道得这么清楚,还大剌剌说了出来。
吴大婶顿时觉得没了脸面,拍拍自己脑门赔笑道:“瞧你大婶这记性!是我给忘了!这就给补上,啊!”
吴大婶走后,白家二老都吃惊地看着自己的女儿,他们的疑惑和吴大婶一样,忙都问白米香是怎么知道这些事的。
白米香笑道:“白天不是说了嘛!女儿现在已有了识人心思的本事。我自然不知吴大婶过去做了什么,但她心里想什么,我一清二楚。”
听此,对面两人皆惊愕不已,若非亲眼所见,实在是无法相信。白父还有些怀疑,走进内室拿出一张画,背对着女儿,然后问白米香这上面画的是什么。
白米香微微停顿了一下,然后自信地开口:“是母亲的肖像!”
二老再也没了质疑,脸上都迸出惊喜的神情:女儿如今有这样的好本事,今后若是再嫁,也不愁识人不清了。
却说当初王留被牛屠户嫁祸入狱,因证据不足,此时还在牢里。后来突然翻案,本以为能无罪释放,结果案子判完他又被投进了牢里,才有了希望立马就叫他绝望,却又不知是怎么回事。
而那牛屠户就更惨了,还在醉酒中就被抓来处死了。
原来,白米香近来女扮男装在外寻求各路门道,因身怀读心术的能力,给大人物提供了极大的帮助,对方助她翻案,让她得以报仇雪恨。
自女儿死而复生以来,白家父母天天忙着寻亲访友,为白米香觅求如意郎君。中途也有媒婆主动上门,白米香也不再像过去那样总是拒绝,而是认真考虑了起来。
其中有一个叫徐匡海的,做小本买卖。看着有些干瘦,但力气不小,连推车都不用,一个人就能将货摊上的所有东西扛回五里以外的家里。说话也随和,看着挺实诚的一个小伙。
二老见过后十分满意,多次劝女儿就此定下。
白米香没有表态,却是提出要个镯子当见面礼。同为女子的林绣娘明白女儿的心思,怕是担心对方过于市侩,精于算计,跟了他会吃亏,因而想出这法子要先试试对方。
徐匡海听到后,眉头一皱:没见过这种女子,还未过门就向人家要礼物。况且他也打听过了,那白米香已经嫁过人了,哪儿这么多要求。
但他不愿意落人话柄,被人说是抠门的商贩,便让中间人去回话,说近来金银价格高涨,等过些时候再买。
他自以为想得完满,等过段时日,对方要么已经被自己娶回了家,任自己予取予求,要么二人一拍两散,他也不至于被人笑话。
哪知才过去半天,就收到白米香的消息,说她有朋友得了上好的银矿石,让徐匡海去买来打镯子,这比直接买成品要便宜。
徐匡海就没见过这么难缠的女子,挑明了是要让自己先花钱。他哪里干过这种亏本买卖,还没见到货就要掏银子,只有傻子才会上当。
正寻思要怎么回复对方才显得恰当些,媒婆似乎是怕他犹豫,连声说白米香如何如何貌美,皮肤嫩得能掐出水来,手脚也勤快,没有男子见了不心动的。
徐匡海听了这些,顿时心痒难耐,立即提出要先与白米香见上一面,好知根知底的。
不到一顿饭的功夫,媒婆就从白家回来了,她告诉徐匡海,对方不愿意见他。
徐匡海恼羞成怒,自己如此殷勤,对方却这么冷淡,依照他的本性,就该痛骂对方一头然后就此作罢的。
媒婆站在他旁边,见他发火,生怕这条红线给断了,又不停地在他耳边吹风,生动描述那白米香的美貌。
不得不说,能当媒婆的,嘴巴确实是厉害。徐匡海再次被说服。
他写了封信让媒婆带去,信上的内容直白露骨,直言等白米香嫁过来给他生了儿子后,要什么金镯子银镯子都不是问题。
白米香看完信后就将信交给父母:
“爹,娘,这下你们该相信了!我早知那姓徐的是因为生不出儿子,才如此急切地让我先过门。
他一直休妻再娶,这前边儿都休了有四五个好姑娘了,光浪费别人的大好年华!女儿若是嫁过去,也会落得一个下场!”
二老心中后怕得紧,这回差点又要将女儿推入狼窟,好在她想得透彻。这回,不用谁再提醒,白父亲自出去说与媒婆推了此事。
那徐匡海再三被拒后,在家坐卧难安,感觉面上无光,竟是对外散布流言,说白米香时常彻夜不归,与外边的生人苟合。
白米香听到后,就时常找些由头出去,父母都不知她在做什么。
有一回,徐匡海正在酒楼等人。门口来了个乞丐,破衣烂衫,十分可怜。店小二怕他惊扰了客人,连忙跑出来想将他赶走。
那乞丐看见了徐匡海,立即大声嚷嚷道:“我儿子在里面,你怎么能赶我走!儿啊,你亲爹还在这儿!”
老乞丐的声音十分响亮,楼上楼下都听得清楚。尤其是徐匡海,听见熟悉的声音后脸色发白,心里又惊又惧。
他最怕别人提起他那疯癫的老父亲,更怕别人知道他们二人的关系,因此才刚刚成年,他就迫不及待跑到外地来了,没想到父亲也跟过来了。
看热闹的人越来越多,徐匡海坐不住了,笑着向大家解释,说这老乞丐是个疯子,自己根本不认识他。
那老乞丐听了他的话,立即坐在地上嚎啕大哭起来,一边哭一边诉说小时候照顾徐匡海的那些事。
在场的人听了无不流泪,都为老乞丐而感到心酸。为人父母的,最怕遇到这种白眼狼儿女。
当下,大伙全都站在了老乞丐那边,厉声责骂徐匡海是个不孝子,怎能如此对待自己的亲生父亲。
徐匡海往日向来是得理不饶人,骂人的话如锋利的刀子一般,如今这些刀子都落到自己身上了,他才终于尝到了过去那些受他辱骂而不敢反驳之人的痛苦。
本以为这事很快就会过去,可那间茶楼天天来往的人数众多,这种茶余饭后的调剂品最受人们追捧,主角又是集市上大家认识的小贩。
半个月过去,徐匡海那事非但没有息声,反而被越来越多的人知道,骂声也越来越多。来他摊上的客人总要问一两句,让他在周遭同行的注视下无地自容。
就这么过了一个月,人们发觉已经很久没见过徐匡海了,后来才陆陆续续听说,这人是换别的地方去做买卖了。
徐匡海自然不会想到,他最怕的噩梦,被白米香知道了,还亲自拖到了他面前。
半年后,有个名叫郝安新的男子来到桃花坞做工。他是个木匠,做事踏实细致,合作过的雇主没有不称赞他的。
但在日常生活中,许多人却因他太实心,也太执拗,认定的理儿就一条路走到黑,一点弯也不会拐,因而都不喜与他来往。
当初,郝安新的生母在战乱中被人掳走后,郝父就续弦再娶了一个老木匠的女儿。老木匠没有儿子,又不忍看着自己的技艺失传,生生逼着这个没有半分血缘关系的外孙跟着他入这行。
郝安新那会儿还在书院里跟着先生摇头晃脑地读书,听到外祖让他放下书本跟着做木工,怎么都不肯答应,似乎念书没念出个名堂来就绝不会再做第二件事。
老木匠念及好徒弟要从小培养,执意让外孙即刻就从书院里回家,还出动了女儿女婿一块儿帮着劝说。
哪知这郝安新看着人小小的,心肠却坚韧如冰,打定主意要做的事就会坚持到底。
见父母不让他再去书院,他就借了同窗的书来抄,然后日夜诵读,觉也不睡饭也不吃,没两天就病倒了,高烧烧得他皮肤通红。
父母都吓坏了,劳心劳力照顾了他好几日才恢复过来。自此,家里人再也不敢逼迫他做什么了。
然而郝安新却在这时告诉家里人,待他学有所成,必当回来跟着外祖做木工。
父母本以为他最多中个秀才,没想到竟能中举人。听到好消息后全家大喜,皆庆幸当初没有逼着孩子去做木匠。
就在所有人都对郝安新抱有至高期待之时,他却没有再继续往上走,一官半职都没要,直接回到外祖那里完成旧日的许诺。
全家人包括外祖都为此焦急不已,天天忙着劝他回归正道,可郝安新一点不为所动,仍是跟幼时一般倔强如牛。家人实在没了办法,只得依他而去。
跟在外祖膝下学技的郝安新,就跟过去念书一般,专注又认真,天上下稻谷雨也不能让他分心。没几年,就已经能跟着外祖一道出外做工了。
旁人都说这小学徒天赋极高,只有当师父的知道,不过是付出远超常人罢了。
到如今,郝安新已经快三十岁了,还未有成家。对于他的手艺,大家都是认可的。可对于婚嫁之事,却都不太看好。
近来,郝安新到桃花坞的一户雇主家里住下,主人将要迎娶新媳妇,为此准备打一套新房里用的家具物什。
往日与郝安新合作过的客人大多清楚“慢工出细活”的道理,因而都会提前很久跟他预定。但这一次,这个叫冯歌的雇主明显着急过头,好似要赶时间将女方娶进门,唯恐晚了这事就不成。
原来,这桩好事并非由媒人促成,那新娘算是被冯歌骗回来的。
新娘无父无母,寄居在姨母家里。冯歌偶然经过,被她的美貌所吸引,自此时常找借口登门拜访。
一日,新娘的表兄快到家门口时旧疾发作,脸色青紫,几乎快要断气,关键之时幸得一位路人相救。
表兄此前怕父母担心,尤其是怕激起老父亲的心病,因而欺骗他们说自己已经病愈。如今突然发病,更不想让他们知道,故而请求路人千万将此事瞒下。
那路人一口答应下来,表示就算有猛兽威逼他,他也绝不开口。
却说那表兄发病之时,家里的下人发现后手足无措,急忙进屋寻求帮助。等出来后就看到冯歌和主人一块儿有说有笑走进来,便以为是冯歌救的人。
方才下人进屋求救,二老已经知道儿子旧疾未愈的事了,出来看到儿子得救了,不禁松了口气,都以为是冯歌救的人。也没过问,就热情地将人迎了进来。
而那表兄却不知家人已经知晓他旧疾发作的事,只是将冯歌当做普通的客人对待。
新娘当时在姨母家已经住了有七八年,早已到了相看婆家的年纪。问她喜欢什么样的郎君,也不说话,只是含蓄着让姨母做主。
姨母突然想起救过儿子的冯歌,瞧着对方似乎也有意,便撮合他俩成双成对。
冯歌猛然听到梦寐以求的好消息,自己马上就可以将心上人娶回家了,在家欢欣鼓舞了许久。
等心情平复后,他又觉得奇怪:自己登门数次,对方一直不冷不热,为何会突然看中自己。
后来心上人的姨母设宴请他以表感谢,他这才得知,对方是将自己错认成救人的好汉了。
冯歌有如受到了惊吓,背后一层冷汗,心想,幸好现在被救之人还没发现,得赶快将美人娶回家才行。
因而,明明是人生的大喜事,他却犹如遇到什么重大劫难一般,唯恐下一秒就被人识破,当下便只记着要尽快与那姑娘完婚。
郝安新安安静静在一间偏僻小院里做活,主人却是时常跑过来催促,这让他脸上难得出现了不耐烦的神色。
他屡次告诫主人,若是需要加急,请另外寻师傅来做,自己绝不会为了赶工就做些次品出来。
对方见他生气,便不再说话。但没隔多久,又会派人过来委婉催促。
大喜之日这天,郝安新被迫停了手里的活儿,脸上十分不忿。这家主人见他总不听劝,进度不够,竟是直接结银让他离开。
郝安新虽然没有亏本,似乎还赚了,但一贯固执的性子让他无法抛下一堆半成品就此离去,非要做完才肯安心。因而迟迟不愿离开冯家,打算等喜事办完再接着做。
白米香是新娘兰心的手帕交,这日也来喝喜酒。见好友心神不宁,便问她发生了何事。
兰心老实说道,她总觉得自己的夫君自定下婚约以来就不太自在,也不知是不是不喜欢自己,可问他又什么都不说。
白米香让好友不要着急,她去探探冯歌到底在想什么。
白米香去了许久都没有回来,兰心开始着急,一个人跑出来寻找,路上却遇到满头大汗跑来的表兄。
表兄问她礼成了没有,见兰心摇头,他这才舒了一口气。随后,他劝她重新考虑这桩婚事,因为那冯歌连实话都不肯说,焉知是个什么样的人。
兰心大惊,问表兄是怎么回事,对方便将当初自己被路人救下,又被冯歌抢去救人恩名的经过一一诉说,二人俱是感慨万状。
等他们找到冯歌时,只见他正和一个木匠吵了起来。
主人发现郝安新还在偷偷打磨那些半成品,连日来的压抑终于爆发,嘴里不停吐出咒骂的话语。旁边的下人听了都胆寒,觉得实在是骂得太过分了,毕竟人家木匠也是尽职而已。
看见新娘和她表兄来了,冯歌大惊失色,很快就猜到对方已经知道他隐瞒救人真相的事了。正打算说些好话搪塞过去,却见新娘的表兄越过他向那木匠走去。
而郝安新看到来人也是会心一笑:“许久不见,身体可还好?”
而对面的男子也十分熟稔般地回应着,两人仿佛老友一样亲切地叙旧。
新娘兰心看见二人的互动,便猜到面前的木匠才是真正救过表兄的好人。救人却不留名,且方才应对冯歌的骂声时也一直镇定自若,不卑不亢,实乃君子风骨。
想到这里,兰心有些脸红,这正是她所仰慕的好汉。
冯歌还欲解释些什么,可另外两人并不理会他,反倒是一同离开了。明明没有人责骂他,可这种情形却更是让他无地自容。
原来,方才白米香在暗中观察过冯歌,读出了他的心声,知道了一切经过,便让人叫来了兰心的表兄。
但却不曾料到,真正的救命恩人也在现场。看着好友眼中的情意,她猜想很快又有喜事了。而这般好事,可谓是天意促成啊!
果然,半个月后,郝安新和兰心的好事传来,大家都为这对璧人献上最诚挚的祝福。
一年后,兰心生下一个活泼健康的儿子。郝安新笑着说,这孩子更像他母亲,日后也能交上更多的朋友。
兰心嫁过来后,渐渐了解到丈夫的性子是如何执拗,有时甚至无法沟通。
她想起好友白米香的性子也有些类似,又想起自己这桩婚事都是由白米香促成的,因而有意在丈夫面前引荐她,希望能多一个人来打理这个家庭。
而郝安新与白米香听到她的提议后,却都双双拒绝了。
郝安新道,像自己这样的人,家里有一个就够了。
而白米香的话更是直接:“两根直木,还有能贴近的一天吗?这个家庭怕是自此就托举不起来了。”
兰心听此,只得打消了这个念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