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辈忆在地道躲鬼子,因老鼠咬通地道和烟道,被炊烟熏得不省人事

晚上回忆这百年 2024-10-31 12:32:55

“小日本打过来了!” 这句话是从1931年9月18日日寇侵略者侵略中国开始的。小日本侵占东北后,杀人放火、抢劫财物,奸淫妇女,无恶不作,中国人就成了任人宰割的亡国奴,东三省很多老百姓扶老携幼纷纷逃到关内以求生存。冀南大地上时常可听到这句出自东北人口中的话。

刘居崑原籍冀南邢台市威县东堂村,这里是冀南地区比较富庶的地区,多数老百姓过着相对和美的生活。他家有爷爷、奶奶、父亲、母亲、姐姐,共6人,属于30亩地一头牛,有吃有穿无忧愁的家庭,再加上他父亲在本村任小学教师,每月还有津贴,比一般只靠农业为生的户显得稍微宽绰一些。

然而,好景不长,1937年7月7日芦沟桥事变爆发,日寇大规模侵华。“日本人打过来了”这句话,很快变成了冀南大地上的现实。

邢台、南宫、威县、清河一带的较大集镇陆续被日本侵略者占领。驻扎在这些地区的日伪军以围剿八路军、游击队查找共产党为名,经常到农村扫荡,组织铁壁合围”实施“三光”政策。村村有人被杀,家家户户被抢,有的户还被烧光。老百姓饲养的牛、羊、猪、鸡也都在一次次扫荡中被抢走,群众生活难以为继。

学校停办了,刘居崑父亲刘辉山是中共地下党员,在游击区曾以卖挂面为掩护做地下工作,也离开家参加了抗日政府组建的战委会。东堂村不少青壮年都在他父亲的带动下参加了游击队。种地只能靠留在农村的老弱病残和妇女、儿童。

刘居崑这时才六七岁,就和爷爷一起拉犁、拉耙、拉车,从事重体力劳动。当时的农村,农业经营粗放,粮食减产,家家户户吃了上顿没下顿,生活非常艰难。

1938年秋,日伪军组织了一次大规模扫荡。老百姓根据过去的经验;向没有枪声的方向奔跑。可是这一次没有枪声的地方也有敌人,包围圈越缩越小,外逃的群众都被赶了回来。

由于汉奸告密,凡是青壮年没在家的户都被集中盘问。当问到刘居崑奶奶:“你儿子去哪了”?他奶奶说:“去串亲戚了。”两个伪军一面说“不老实”,一面用枪拖砸向他奶奶头部,刘居崑母亲正在奶奶身旁,忙把奶奶挡在身后,枪托落在了他母亲嘴上,上下两排八颗门牙被砸下来,顿时鲜血流满前胸。

刘居崑和姐姐哭喊着扑向母亲,众乡亲也都哭喊着乱成一团。在老百姓阵阵哭喊声中,日伪军气急败坏的逼迫老百姓搬来秫秸,浇上棉花籽油在屋内放起火来。村内顿时浓烟滚滚,火光冲天,房梁烧断、房顶垮塌成为一片废墟。

傍晚时分,扫荡的日伪军才带着抢来的东西离开村子。

刘居崑家三间北屋、两间配房全部烧成废墟,无处安身。他父亲的警卫员刘春(刘居崑同族的叔叔)闻信赶来,把他爷爷、奶奶安置在离县城较近的姑姑家,把刘居崑和母亲、姐姐转移到了南宫、威县、清河的结合部游击区。

这时,清江县抗日政府已经成立,这三个县的结合部是清江县抗日政府的活动区域,首任县长是关彬,刘居崑父亲刘辉山任清江县抗日政府二区区长。从此,刘居崑一家就成了居无定所、打游击的游民,靠抗日政府资助生活。

刘居崑和姐姐都是自幼由共产党供养大的,也是由共产党培养的继承人,在他们幼小的心灵深处,党组织就是家,党的事业就是自己奋斗终生的事业,党就是全家生命所在。

1937年以来,冀南大地为日军铁蹄蹂躏,民众本就水深火热,1943年又遭遇几百年一遇的大旱灾。兵荒马乱加天灾,给冀南一带百姓造成的悲惨状况不堪回首。

盘踞冀南的日寇在实施“三光”政策的同时,1943年又组织了多次大规模扫荡,在各村强征大批民工修建炮楼,到处挖封锁沟,印发“良民证”,用封锁沟把群众分片封锁管理起来。从这一片到另一片的人必须经过炮楼的哨卡,验良民证后放行,日寇企图用这种统治方法防止八路军、游击队的活动。

日军还在各村建立村公所,负责定期向炮楼报告游击队活动和村民的治安动向,向炮楼送粮送菜及各种副食,如不按时送到就扣压村公所的人员,无故杀害老百姓的事时有发生。

提心吊胆的亡国奴生活,压得老百姓喘不过气来。从敌占区逃出来的人们说:“村里看不见笑脸,听不见笑声,街上只能见到一些老弱病残。青壮年也都留起了胡须装扮成老年人,妇女个个是蓬头垢面、破衣烂衫,像上了年纪的老太太,以防受到伤害。村里晚上听不到狗叫,黎明听不到鸡鸣,寂静得怕人。”

看刘居崑的叔叔30多岁,从老家来看他们,留着很长的胡须,像七八十岁的老头。

祸不单行。在日本侵略者统治、压榨下,老百姓本就难以生存,却又遇到了百年不遇的1943年大旱灾,八个月没下雨,麦子颗粒无收,秋作物没有种上,冀南一带赤地千里,寸草不生。有的农户仅有的一点存粮也被日伪军一次次扫荡中抢劫一空,人命贱如蚁。

刘居崑的舅父蒋祝三是威县蒋庄人,任清江县武装科长。他每次战斗中都冲锋在前,撤退在后。1943年秋,蒋祝三在清江县牛家寨与扫荡的日伪军作战时负重伤。

此时,刘居崑和母亲住在前屯村。这个村抗日基础较好,有很多堡垒户。他们在环境残酷时掩护过不少八路军、游击队和抗日政府的干部。刘居崑舅舅负伤后,经过战士们一天一夜的奔波,抬到了前屯村的关帝庙里。

晚饭后,乡亲把这事告诉了刘居崑母亲,母亲带他去看了躺在担架上的舅舅。他舅舅伤情很严重,上半身全用纱布裹着,肠子流出体外又塞了回去,已经处于半昏迷状态。

因为头部无伤,舅舅有时还清醒。清醒时他拉着刘居崑母亲和刘居崑的手,含着眼泪断断续续地说:“我怕不行了,你要照顾好母亲和小敏(他唯一的女儿)。崑,你要记住舅舅的话,舅舅是被日本鬼子打死的,很多人都是日本人打死的,你长大了要报仇!”

舅舅说完撒开了双手,安静地闭上了双眼。刘居崑和母亲泣不成声,精神恍惚地被搀回家。后来每当回忆起这一段经历时,刘居崑眼泪就会止不住掉下来。

刘居崑舅舅去世时年仅29岁,年迈的姥姥和妗子相依为命。她们除自己种地外,抗日政府每年都对烈士家属不定期发给粮食、衣物等生活物资。对舅舅唯一的女儿蒋志敏,刘居崑母亲像对待亲生女儿一样,养育至冀南一中毕业。蒋志敏后来与王希明结婚,1949年3月夫妇南下到湖南工作。

1937年至1943年7月,华北大平原,大部分地区都在日本侵略者的占据之下。这里地势平坦,一望无际,再加上炮楼林立,封锁沟纵横交错,扫荡不断,对我游击队、八路军、抗日政府非常不利,我方只能利用树林、青纱帐及夜晚活动。

受冀中地道战的影响,冀南一带也开展了地道战,各地都挖了不同类型的地道(洞)。简单的,只能藏些粮食、衣物,有的还可以藏人。也有的洞与洞相通,村与村相连,能躲藏,能转移,能利用地下工事打击敌人,能攻能守,在平原地区发挥了不可估量的作用。

威县大庙里村的炮楼,就是八路军挖地道挖至炮楼底下放入炸药炸掉的。住在炮楼的敌人昼夜担心来自地下的爆炸,惶惶不可终日。

刘居崑在离开老家前,参加了本村几户刘姓人家挖地洞一事。地方选在在村东树林里,这里是沙地,挖地洞时,因沙质土地没有支撑力最后坍塌,刘居崑和两个叔伯哥哥都被埋在洞里。

两个哥哥挣扎爬出脱险,刘居崑因在洞内最里面,被沙土埋了很长时间才被扒出来。据他的叔叔们说,他被扒出后脸已成紫色,鼻子出血,已无呼吸。在场的人们,掐人中,压胸拍背,一番折腾才把他救回来。他被抬回家后,又喝了朱砂水。在场的人们说,要再晚一会儿他就难救活了。

有了这次教训,东堂村的乡亲在挖洞时,都请教上年纪的人,看看土质是立土还是横土,立土才有支撑力,在沙土的地方挖洞必须要用木架支撑,但从此再没有在沙土岗子上掏地洞了。

1943年底,鬼子在清江县最后一次扫荡。敌人纠集了南宫、清河、临清的三股日伪军,企图围剿消灭我清江县政府和游击队。我方在无处转移的情况下,化整为零,有的钻入地洞,有的潜藏于广大老百姓之中。

这天,刘居崑随父亲及其警卫员刘春,在前屯堡垒户姜庆丰的家里了解情况。

突然枪声四起。因不明敌情,盲目外逃会更加危险,姜庆丰急中生智,拉着他们三人到他家正在榨油的油坊中,掀开炒锅后面炕上的洞口,把三个人藏在了洞里。

不久,鬼子来到油坊,在里面炒菜做饭。

三人所蹲地洞不大,仅能容纳四五个人,要命的是,老鼠把炒锅的烟道与地洞盗通,炒锅下的烟全部灌入地洞,无法排出,洞内烟雾弥漫严重缺氧,空气越来越稀薄,三人渐渐头晕恶心,体力不支。

这时,洞外鬼子的马蹄声、嘈杂的喊叫声乱成一团。这个洞又没有其他出口,三人只好在洞里忍耐。进洞大约有吃顿饭的工夫,刘居崑已被烟熏缺氧,不省人事,他父亲也快支持不住了。

刘春冒着生命危险,推开了盖洞口的盖子,把刘居崑推出洞口后,然后又把他父亲拼命往上推,洞外的人再向上拉,这才把人拉上来。幸运的是,敌人刚离开油坊,他们才得以安全无虞被救上来。

房东姜庆丰说刘居崑“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解放后,刘家和前屯姜庆丰像亲戚一样,经常来往。

1943年秋,驻扎在威县侯贯镇的日伪军,在日本人“黑脸鬼子”(这个倭人长得黑)的带领下,包围了刘居崑、母亲、姐姐和冀南四分区十一团团长李所安的夫人所在的侯龄仕村。

敌人把全村人集中到一个干涸的大坑内。“黑脸鬼子”放话,要群众交出藏在这里的八路军、游击队。一再催促无人应声,气急败坏的“黑脸鬼子”叽里咕噜几句后,日伪军都戴上防毒面具,把大坑内的群众团团围住。

敌人拿出像手电筒一样的铁筒,扳动顶端拉环,铁筒顿时喷出滚滚黑烟,散发出刺鼻的硫磺和臭鸡蛋味。大家闻到这股气味后,眼泪、鼻涕涌流不止,咳嗽、哭喊声四起。老百姓拼命四处乱跑,敌人又用机枪向跑的群众扫射。天黑时“黑脸鬼子”才带领日伪军撤走。

当晚,村干部说,有几位老人咳嗽不止,上气不接下气,不治身亡,还有几个人在机枪扫射中受了伤。

刘居崑母亲、姐姐和他,还有李所安团长的夫人,受了惊吓和毒瓦斯的伤害,都落下了哮喘的病根。当晚,李所安团长的夫人还请刘居崑他们一家吃了顿手擀面。

为防“黑脸鬼子”再来,第二天几人一起转移到了仓家庄村。

1943年以后,华北地区在中国共产党的领导下,在广大人民的支持下,游击队配合八路军,在各个战场上接连取得了胜利,敌人的力量逐渐被削弱,各个战场上捷报頻传,《冀南日报》的号外,像雪片一样散发各地。各地人民群众听到捷报,像过年一样,欢天喜地。

1945年8月15日,日本投降。消息传到冀南,部队、学校和广大群众纷纷走向街头,锣鼓喧天,人人都笑得合不拢嘴。

刘居崑的家乡威县是冀南日伪统治的重灾区。1938年5月,徐向前抱病指挥一二九师689团,曾一举拿下威县,可1939年又被日伪军占领,直至1945年8月第二次解放。

威县解放时,我军全歼伪军2300多人,活捉了作恶多端的伪县长和梦九。

和梦九在鬼子的豢养下,盘踞威县六七年之久,无恶不作,罪行罄竹难书。我党员、八路军战士、游击队队员和堡垒户被和梦九的伪军抓住后,无一生还。只要被他们抓到后,无不遭受严刑拷打,承受灌辣椒水,坐老虎凳等酷刑,还有的两只手被钉到墙上,让日本狼狗活活咬死。这些坏家伙还把人绑在树上,作为靶标,从腿部起一步一步向上射击致死。酷刑之多,惨绝人寰,成为人间地狱。

和梦九统治威县的六七年中,全县有7000多人惨死于其屠刀下,全县老百姓对他恨之入骨。审判和梦九时,各村都派了代表。很多受害者的家属,义愤填膺,有的带着刀子、镰刀、剪子,要把和梦九千刀万剐。这个民族败类,最终得到了应有的下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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