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元前101年,这一年可能是李广利最风光的一年。
虽然在远征大宛的过程中磕磕绊绊,但终归还是打下来了。
不仅如此,李广利班师回长安时,还带了西域诸国的王公贵族来朝拜。
就在大汉这边庆祝帝国终于打通西域时,匈奴那边却是另一番风景。
匈奴的单于死了。
但由于匈奴单于属于英年早逝,儿子们都太小,所以,匈奴贵族就拥立单于的弟弟左大都尉为新单于。
得到情报后,汉武帝也想趁匈奴新旧单于交替的窗口期搞点事情。
于是,汉武帝下诏:“高皇帝遗朕平城之忧,高后时,单于书绝悖逆。昔齐襄公复九世之雠,《春秋》大之。”
颇有大规模出兵匈奴之意。
匈奴单于初立,地位不稳,担心大汉攻打,连忙派使者去长安送上国书,国书上用词非常卑微,最著名的就是那句:“我儿子,安敢望汉天子!汉天子,我丈人行也。”
面对匈奴单于自称儿子,汉武帝的内心说不出的畅快,就放弃了出兵匈奴的打算。
为了显示出大汉的天子气度,汉武帝还派中郎将苏武,带着使团将匈奴的使者送回匈奴,并趁机赐给了匈奴单于大量的金银财宝。
面对大汉天子的赏赐,匈奴单于并没有表现出太多的谦卑,反而对待苏武更加傲慢。
要怪就怪苏武来的不是时候,因为在苏武到达匈奴本部时,匈奴内部正在策划一场惊人的阴谋。
卫律其人这就不得不牵扯出另外一个人——卫律。
卫律是一个混血儿,母亲是汉人,父亲是匈奴人。
卫律自小在长安长大,与当时的著名音乐家李延年是好朋友,李延年家世代为倡,因此李延年自小精通音律,后来李延年因为犯罪,被施以宫刑,在宫中当了一个小小的杂役。
但是有才华的人总不会被埋没。
机缘巧合之下,李延年凭借着《佳人曲》获得了汉武帝的宠信。
北方有佳人,绝世而独立。
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
宁不知倾城与倾国?
佳人难再得!
一曲唱罢,汉武帝如痴如醉,当即便封李延年为协律都尉。
李延年抓住机会,把自己的妹妹李夫人,进献给了汉武帝,汉武帝非常喜爱这位李夫人。
为了让李家富贵,汉武帝还让李夫人的哥哥李广利出征大宛,最后因功封侯。
李家发迹的源头,其实就是李延年的那一首《佳人曲》。
李延年在被汉武帝宠信之后,就推荐了好朋友卫律出使匈奴,想让自己的好兄弟也立点功,回头封个一官半职啥的。
但是令人想不到的是,在卫律出使匈奴之后,李夫人就病逝了,没了李夫人,汉武帝对李家的宠爱自然也就一落千丈,最后甚至找个借口诛杀了李家全族。
而李广利也因远征大宛,才没有受到牵连。
卫律听说好朋友李延年被杀了,知道自己也回不去了,索性直接就归降了匈奴。
匈奴单于对卫律倒是非常好,他封卫律为丁灵王,常常与卫律商议国事。
卫律自己是舒服了,但跟他一块投降匈奴的其他汉使,处境却非常艰难,平日受尽冷眼。
时间一久,这些人就受不了,打算密谋把卫律给杀了,然后把匈奴单于的母亲劫到大汉。
但是,他们自知力量弱小,才一直不敢动手。
恰巧,此时,苏武带着一百多斥候来了,这可是天赐良机啊!
牵连谋反大案这群准备谋反的人中,有一个叫虞常的,在大汉时就与苏武的副使张胜是好朋友,于是他偷偷找到张胜说:“听说皇上痛恨卫律,时刻想杀掉他,如果这次我能杀掉卫律,希望皇上把赏赐赏给我在大汉的母亲和弟弟。”
张胜当即答应了虞常的托付,见到老朋友凄惨的现状,于心不忍的张胜还给了老朋友一些货物,让他卖掉换钱,改善改善生活。
就这样,大概一个月后,趁着匈奴单于外出打猎时,虞常等七十多人全部准备好,决定起事。
贪生怕死是人性的弱点,这一点永远也无法避免。
这七十多人中,有一个人,趁着夜色偷偷跑出去将谋反的事情告诉了单于的儿子和兄弟。
单于的儿子和兄弟,立马调集亲军先发制人,逮捕虞常等人。
七十多人誓死反抗,全部战死,只有带头的虞常被活捉。
单于回来后,得知叛乱已平息,就让卫律审理彻查此事。
这下,张胜坐不住了。
他害怕虞常扛不住严刑拷打,将自己给供出来,就把事情全部告诉了苏武。
苏武说:“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必然殃及到我的头上,我作为大汉使节,如果因犯罪被处死,对不起国家!”
说罢就要拔剑自刎,副使张胜和常惠二人连忙拦住苏武,说:“事情也许还有转机!”
果然,虞常扛不住严刑拷打,供出了张胜。
匈奴单于得知大怒,便召集大臣,想要杀掉苏武的大汉使团。
不过,这群匈奴贵族的逻辑很有意思,他们对单于说:“如果只是想劫走单于的母后,我们就要诛灭大汉使团,那将来如果有人想要谋害匈奴单于,我们应该怎么加刑?”
于是,匈奴单于就让卫律去招降苏武。
面对卫律的招降,苏武丝毫不愿意搭理他,转头对自己的副使张胜、常惠说:“屈节辱命,虽生,何面目以归汉!”说罢拔剑自杀。
卫律见状,大惊失色,连忙抱住将要倒下的苏武,并叫医生前来救治。
史书中还很细节地记载了匈奴医生治疗苏武的全过程:
匈奴医生在地上挖了个坑,坑中升起火堆,然后将苏武放在火上,用脚使劲踩苏武的背,一直踩得苏武吐血。
说实话,当我看到这里的时候,我也想不通为什么匈奴医生是用这个法子来救人,这么个折腾法,恐怕活人都能折腾个半死。
但是神奇的是,已经气绝的苏武竟然活了过来。
活过来的苏武,要面临的考验,远远比死要艰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