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云程/文

1913年，癸丑讨袁战役失败后，袁世凯踌踏满志，帝制自为。以出卖祖国权益，取得美、英、日等帝国主义的支持;并以收买笼络手腕，取得官僚大地主阶级的拥戴。经两年多的筹备，终于在1915年冬，打出洪宪皇帝的招牌。当时各省吏，已全为袁氏爪牙所控制，袁氏所虑的，惟川、滇、黔一隅。乃于事前以镇抚三省责任付诸陈宦。并先后派遣北洋嫡系精锐部队冯玉祥、伍祥祯、李炳之等3个混成旅，曹锟、张敬尧、李长泰3个师，共约六七万人，入川镇摄。自忖可以高枕无忧了。

癸丑战役，川军重庆镇守使熊克武所部第五师，亦起义讨袁事败后，该师凡志愿继续革命将士，均逃亡上海，准备待机再起孙中山先生命卢师谛负责安置,每人月给伙食费10元,暂维生计。是时，刘伯承、康云程(均五师排长)亦在其中，且已先后宣督加入中华革命党。

1915年冬，袁氏称帝，孙中山先生派刘伯承、康云程、李越生回川，在川东组织起义，以王伯常负领导责任。除每人酌发旅费50元外，械弹物资俱无。时刘、康等正值青年，朝气勃勃，充满革命信念和满腔热血，慨然登“大川”轮溯江西上，置成败利钝于度外。

船抵奉节,刘、康登岸,运动哥老会张春林起义，张允诺。刘康又赴万县，运动哥老会陈大爷(忘其名)，陈允许。刘、康又赴涪陵新庙场，运动涪陵警备队长杨光烈，杨拥有俄式枪120支、亦慨然承认，班长李次舟尤为激昂。同时，又获得当地士绅李次安李实帆、王贡三、冈泽孚等的协助。又有张子昭者，拥有人枪数十，自称义勇军，亦来大顺场集合。大顺场、新庙场相距 10 余里于是在新庙场就地起义，称为四川护国军第一支队。以王伯常任支队长，刘伯承负指挥军事责任，康云程负联络责任。官方传言“匪军”在万人左右。风声所播，东川震惊，人心归向，致使北洋逆军不敢越出各县城一步。

先是，长寿警备队长王某(忘其名)允起义响应。刘伯承遂率队攻长寿。抵城下，王某因故未发。激战二小时后，刘率队经桃花街向丰都(原名酆都)方面撤退。逆军兵力虽厚，未敢出城追击。我军至马口垭(距丰城仅30里)，部队暂停。刘命康云程只身赴丰城侦察，待康报命以决进退。

康云程奉命携带讨袁檄文和护国军布告，混入丰城，住于县立小学校校长蒋某家(忘其名)。侦得城内驻有北洋逆军两个团(一为赵团，一为上官团)，及其分布概况。康一时妄，认为若以丰城驻有两团北洋逆军实报，兵力10倍强大于我，我军或许不敢进攻。为了坚定我军进攻丰城的决心起见，竟谎报城内驻有北军两个营。康仍匿城内，静候复命。

刘伯承得报，立即深夜进军。拂晓，康在城内闻枪声，知已接触。立即张贴布告、檄文，并争取开城门迎接我军。激战3小时，我军伤亡数十，刘亲临前线作战，气壮风雷，逆军胆慑，虽械精人众，亦不敢轻撄其锋。逆军旋且战且退，焚烧民房数千家以掩护退却。全城几成焦土。逆军退到河边，仍时向我军攻击。是役我军夺获逆军快枪600余支，俘虏伪县长许某(忘其名)，张子昭立毙之。我军以逆军势尚盛，立即退却。

康云程赴军中，急切未得晤刘伯承。四处寻找，始知刘于进攻城门时，遭右侧面射击，负重伤。弹从右太阳穴入，右眼珠已被击出，血流不止，疼痛至不可忍。激战中暂息邮局内，既决定退却，乃用箩筐抬走。退至马口垭，队伍分进，刘创甚，无人抬，自分绝无生理。康云程乃觅得杨文龙(支队部差遣)共同抬走，退至涪属之鹤游坪。暂驻休整。

刘创益剧，军中又无医药。然刘犹忍痛力主对阵亡将士开追悼会，全军感奋。殊王伯常无统驭能力，刘病不能动，康以看护刘故、亦不能分身。杨光烈、张子昭辈顿萌异心。王束手无策，携款私奔重庆。杨、张遂将枪支瓜分，部队拖走。刘、康觅得一农民(省议员刘云裳之佃户)家藏匿养伤，全军遂告瓦解。

刘、康以革命战友关系，同匿农民家月余，康亲为刘上药、包扎、清创。月余，刘伤稍稳定。时逆军悬重赏拿刘伯承，而乡间农民，尽力掩护，绝无贪赏金以出卖革命志士者。人民怨恨反动统治，并与起义军结合之深，就此可见一般。

刘体力稍复，由康护送，潜赴重庆就医。殊行至蔺市，途次遇匪徒劫场。抬夫逃避无踪。刘、康不得已负被盖行豆田中，夤夜从间道至李次安家(新庙场)投宿，再易姓名赴渝，绕南岸，渡江，入城，匿王遂东、王尔常弟兄家。后入宽仁医院治疗。医院将旧眼珠剔去，另换假眼。医生固未尝想到他的病人，即重庆当局出重赏拿办的革命首要。

刘留渝治眼时，康受刘指导，即复返下东，在长寿拖得10余支枪，到开江红市铺集合，隶王伯常护国军第四支队麾下，合颜德基军，由萧静轩指挥，攻下梁、万、两开，及下东各县。护国战役告一段落时，概归招讨军总司令熊克武节制。

护国战役，川东起义，刘伯承以赤手空拳，集一二千临时组合之众，仅一二百支杂色破枪，声震东川，牵制袁逆北洋正规精锐部队六、七团人，虽无赫赫战绩，然间接有助于川南的主力决战争胜。关系全局实非浅鲜。刘伯承同志失去一只眼睛，却对国家对人民做出了很大的贡献。

内容来自《四川文史资料集粹 第1卷 政治军事编 (四川省政协文史资料委员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