鲍汝澧/文
我和方振武是同乡,1924年至1929年我还是方的部下,此后均有往来。现将对方的所知记述如下,以供史家参考。
一、青年时期的方振武
方振武,字淑平,1885年生于安徽省寿县瓦阜街(镇)方家小楼。方年轻时家中很穷,平时不务正业,勇于私斗,嗜爱赌博。他无法生活时,就挑井水到镇上赌场去卖。后穷得实在活不下去了,便想外出当兵,可是又没有路费,于是,他的好友朱栋臣买了两块黄豆饼,两人一路上吃豆饼,喝凉水,步行到了江苏徐州,投到北洋军队辎重营当了兵。
方二十几岁当兵,知道勤学苦练,尤注重识字学文化。他平时向同营官兵学,晚上怕影响别人睡觉,就用衣服或破被子把小油灯光遮挡起来学。他把每月的薪饷都用在习文识字方面,加上认真操练,所以由士兵逐步升至副营长。
1922年,方在孙中山领导的军队中当团长,一直打到江西和安徽境内。其间,方把从广东出发时领到的全团官兵薪饷扣着不发,营连长们带着部队把团部包围起来,逼方发饷和反对他的领导。此时,同乡好友鲍刚带着他的机枪连保护方脱险,而后逃到天津。不久,鲍刚又设法把方交给他的全团薪饷如数汇给方。从此,方、鲍二人便有了生死之交。
二、反张拥冯
1924年第二次直奉战争后,奉系军阀张宗昌入据山东,积极扩充兵力。方便投靠了张,成为先遣第一梯队司令。该梯队辖二团,由张的马弁头目顾政和王殿阁分任团长,官兵均为张的人。方团先前有过失败的教训,所以认为如果没有封建关系,就不能巩固自己在部队里的统治地位。于是他就派亲信到京、津等地收买安徽籍的旧军政人员,鲍刚、阮玄武等人都投靠了方。当然,张控制部队很严,鲍等也无带兵之权。
1924年,方派鲍刚到安徽省寿县、凤台、涡阳、蒙城等地招兵千名,在济南编成一个教导营,下辖五个连。营长阮玄武和鲍刚等五个连长全是安徽人,多数排长也是安徽人。方向张假呈报是新兵营,其实是教导营,是方作为培养骨干亲信的起家本钱。
方当时极力拉拢顾政团长,许诺保荐他升旅长,企图利用顾与张宗昌的私人关系得到张的赏识。后来,张把方部扩编为两个旅,方为师长,顾政和王殿阁分任旅长。方则把教导营的官兵分散到这二旅之中,分别成为这二个旅的骨干,以阮玄武、鲍刚为团长,并尽量充实此二团,继而使方控制了这两个旅。
但是,方感到自己毕竟不是张的拜把兄弟,与张的其他拜把兄弟的军师长相比还不行,也没有发展前途。于是,方利用与冯玉祥同乡的关系,于1925年率部投靠了冯,并掉头打奉系的张宗昌。冯委任方为国民革命军第五军军长。
方把部队从山东拉到河北省的邯郸,首先着手大量清洗张的旧部,把顾政的旅长撤掉,让阮玄武充任。其次,他又极力讨好冯。冯信仰基督教,方就率全军信基督教,每星期天做礼拜。他还请冯派几十名西北干部学校(在张家口)学生到部队充任参谋、营附等职,按冯的一套办法军训。这样,经过一年的整训,部队力量进一步加强了。
1926年3月,奉系联合山西阎锡山打冯。方部奉命攻打山西的浑源县城,旅长王殿阁阵亡,鲍刚继任。冯见部队不敌奉系,令方部随同向绥远败退。此时,冯去苏联,其嫡系庞炳勋等将领率部投阎。但是,方却对部下说,我们不能在顺利时投冯,困难时就背叛冯,要对冯忠心耿耿,不能动摇。
1926年9月,冯从苏联回国,在内蒙五原誓师,响应广州革命政府北伐号召。方部又得到冯拨给的苏联支援的一些军火,实力大增。
三、扩充实力和地盘
1926年11月,冯军经宁夏、甘肃抵达西安,激战数口,解救杨虎城守军之围。
方在陕西境内又收编两个团,一个团长叫王耀武,外号王老八:一个团长叫冯华堂(外号冯老七);均是由土匪拉起来的队伍。方把原来的两个旅扩充为两个师,阮玄武和鲍刚分任第一、二师师长;把收编的两个团编为第三师,由冯华堂为师长。方则成为名符其实的西北国民革命军第二集团军第五军军长。
1927年元月,方部随冯出潼关东进,沿陇海铁路一直打到郑州,与冯的其他各部消灭了地方军阀田维勤、陈文钊、王友蔚等。之后,方奉命由郑州沿平汉铁路南下,进驻河南省的南阳、方城、新野、唐河、邓县、镇平等县。方被任命为第二集团军第九方面军,总指挥,驻南阳。此时,他开始大肆招兵买马,扩充自己的实力和地盘。一种办法是让有钱的地主自己招兵带枪,够一排人的当排长,依兵马数量给官衔;另一种办法就是收编大小不等的股匪,也是按人马数给官,不听从收编者则围剿。方经过几个月的时间就扩编成三个军,阮玄武和鲍刚分任第一、二军的军长,马文德任第三军军长。第三军是由南阳地区数县的地方民团组成的。方的势力扩大后,也就不太听冯的调动,也不再信仰基督教了。
同年10月,方带第一军进驻湖北省的襄阳一带,二军则进驻枣阳、双沟地区。当时,在襄阳、樊城、荆门、宜城一带,驻有投诚方部的原吴佩孚失败后的第十四师的部队,师长是徐寿春。但徐内心不服方的调遣,便秘密勾结第三军军长马文德到他的襄阳师部开会,计划趁方在10月10日阅兵时将方扣押起来,实行兵变,但是马回去后就向方密告了此计划。方决定将计就计,于10月9日下午召开总部会议,研究明日阅兵事宜,然后将徐扣押。阮、鲍二军则按计划包围驻襄阳、宜城的第十四师部队,命令缴枪。当晚,双方就发生了激战,11日下午战斗才结束,除徐部的刘春荣旅因驻荆门而外逃,其余二旅均被缴械。
从此,方的实力大增,而且还在襄阳接收了徐寿春的干部学校,改为他的第九方面军干部政治学校,学生编为三个大队(几个中队),学期一年,毕业后当排长或参谋,方兼校长。
方在襄阳市印发流通券,票面分一串钱、五串钱、十半钱三种,强迫商家使用。他还在汉水由老河口至宜城的水道设卡收税。当时,鄂西北山区的土货是用民船运至武汉销售,然后再把武汉的布匹、日用品、小五金等民用品运至鄂西北山区。因此,这条水道上的税卡本来就多,如今再由方、阮、鲍的各部队层层设大小税卡,加重了百姓负担。如,张家湾的税卡长鲍汝贵只干了三个月,除按规定数上交方外,他本人还捞了2000块银元。方常常不给部下发薪饷,每月只发办公或灯油费,连长五元,排长三元,班长一元五角,上兵一元;菜金每人每月五角。由此可知,方在地方和士兵身上捞取了不少钱。
四、反冯拥蒋
1927年冬,方振武率部反冯拥蒋,转身变蒋介石的第九方面军总指挥,仍驻守鄂西北地区。方任命鲍刚兼鄂北警备司令,负责征收军粮和军款。方则率阮玄武的一军进驻平汉铁路上的广水、花园、孝感一带,收编了来自贵州省的王天培部队的一部分。
1928年1月,蒋又任命方为国民革命军北伐第六路总指挥,阮改任第三十四军军长,鲍改任第四十一军军长,马文德改任第四十二军军长,全军开赴河南省商邱及安徽省的毫州地区。方到新驻地后,又收编了冯玉祥的一个师。同时,方又把亳州的地方民团八大队和商邱的地方民团收编为两个补充团,直属总部。总部又成立特务团和炮兵团。这样,方号称拥有十万之众,实际只有七万人。
蒋介石不相信方有十万人,派人到商邱点验。方就用点过名的官兵交替点名,骗过了蒋。
鲍刚的第四十一军在山东省羊山与奉系张宗昌部激战时,鲍令其第九十二师师长冯华堂从正面进攻。仗虽然打胜了,但九十二师损失太大。冯向鲍哭诉:我的五个侄子和外甥都被打死了,我不能回山西老家了。其实,这是方打仗的特点,常常由客军充当炮灰,而冯华堂不是方的嫡系部队。方部攻下羊山后,便与蒋介石的第一集团军会师济南,同年5月3月,日军进占济南,杀害我军民数千人。鲍军长令其第十二团团长邓恕武率部抗敌。但是,蒋介石斥责鲍擅自行动,给予记过处分,令鲍部撤出济南。日军的暴行和蒋的不抵抗政策激起全中国人民的极大愤慨,1929年,日本被迫退出济南。
五、被蒋扣押
1928 年底北伐胜利后,蒋介石开始以整编军队为借口,扩充嫡系,消灭杂牌。他下令将方振武的第六路总指挥部所属三个军缩编为两个师(共6 个旅12 个团),即陆军第四十四师和第四十五师,方任一师长,再由方保荐一师长。当时,方的总指挥部设在北平原清朝庆王府内,阮玄武的第二十四军驻京郊密云、石匣、古北口一带,鲍刚的第四十一军驻京郊北苑、黄寺一带,马文德的第四十二军驻京郊通县一带。方是个拥兵自重的地方实力派,当然不满意蒋的缩编政策,于是向蒋提出,让阮玄武任第四十四师师长,鲍刚任第四十五师师长,不撤销第六路总指挥部建制,两师的军官任免、调动及经费薪饷仍归方统一负责,总指挥部的直属部队要保留原来的干部政治学校、特务团、骑兵团、炮兵团。蒋因鞭长莫及,只好暂时让步、准许方保留第六路总指挥部,辖阮、鲍二师,直属部队只保留干部政治学校和骑兵团,不能保留特务团和炮兵团。蒋还给方一个国民党中央委员头衔,答应将来让方当一省主席。这样,方接受了蒋的缩编方案。
当然,方不会把不可缺少的特务团和炮兵团按蒋的命令减掉,而是将炮兵团编为两个营,分别建制在阮、鲍二师,把特务团仍保留在总部,名额编在阮、鲍二师的工兵营里。过了三个月,方又令两师各成立一个工兵营。这样,方的部队仍兵强马壮,每营四个连,每连有一百七八十人,超出一般建制人数,枪械充足,军官均是万一手提拔的,全军上下团结得很紧密。
蒋介石旨在消灭地方实力派军队的所谓缩编政策当然受到抵制。于是,地方实力派的二巨头冯玉祥和阎锡山在北平召开秘密会议,反对蒋的独裁。方也应邀参加了。
1929年春,蒋任命方为山东省政府主席。方率部到山东接任,却遭到前任主席孙良诚的拒绝。孙说:我的主席一职是冯玉祥总司令委派的,我不接受蒋介石的命令。你必须有冯玉祥总司令的命令,我才能把主席位置让给你。方无奈,在德州、兖州一带住月余后,只好奉蒋的命令率部到江苏省砀山、黄口和安徽省的蚌埠一带驻防。
蒋面授方的任务是防范冯玉祥部由陇海路东进,要方部在黄口一带构筑简单工事。当方部到黄口后,蒋下令方部,将原冯部配戴的西北军软顶式的灰八角帽一律换成蒋中央军的大顶硬沿式的军帽。但是,方暗中下令,各连长要妥为保管西北军的灰八角帽,不准损坏一顶。我当时不解地问鲍师长这是为什么。鲍说,你们年轻人不懂这些大事情,将来谁打谁还不一定呢!
当时,阮的四十四师在黄口住月余后,又奉命乘火车到蚌埠下车,经寿县、阜阳到河南省的堰城、叶县一带驻防;鲍带四十五师两个旅到许昌一带驻防,两师的任务是防冯部沿平汉铁路南下。方则带四十五师的另一旅到合肥接任安徽省主席。同年秋,阮、鲍二师由河南调至安徽,阮师驻合肥、舒城一带,鲍师驻安庆、大通一带。
但是,蒋让方当省主席的条件是让方放弃兵权,不准阮、鲍二师调进安徽。然而,方认为没有兵权就没有省主席,不仅要抓兵权,而且还想在家乡占地盘,扩充军队,割据一方,这就触犯了蒋。
1929年,蒋电告方去南京开会。鲍劝方去,可派代表去,防止中了蒋的奸计。方同意,拟派参谋长杨亚东代去。然而,恰在此时,方忽然接到某小姐从南京打来的电报,称她由北平到南京,住某饭店,约方来会面(某小姐是方在1928年冬患盲肠炎住北平协和医院时认识的护士)。方接电报后便改变初衷,决定亲自去开会。不料,方到南京后即被蒋扣押,并要枪决方。幸几位安徽籍的中委说情,说方是中
委,没有叛党事实,上任省主席时间不长,也无大错,不仅不能处死,而且也不能扣押。
这样,方于1932年中原大战结束、自己的部队已完全被蒋吃掉后才被释放。
方被扣之事,据方的部下分析,那位护上小姐打电报是蒋介石用的美人计。又据方的随从副官刘炳荣说,方被扣押后,宋美龄以办慈善事业为名向方募捐。开始,宋自己找方,后来就派人找方,把方多年刮地皮的钱敲去不少。
鲍刚
六、第四十五师反蒋救方的失败
鲍师长得到方在南京被扣的消息后,接连给阮师长发去三个电报,要阮率四十四师由合肥向浦口进发,威迫南京;他则率四十五师由安庆经芜湖攻打南京,逼迫蒋释放方。但是,阮不同意鲍的计划,也不回电报。当时,四十四师的营长以上军官对蒋非常愤恨,要求阮下令打到南京去。阮则借口和鲍联系不上,仅凭四十四师的力量不能打到南京,只能暂时忍耐,以后待机为方报仇。鲍等了几天不见阮回电,也只好作罢,听任蒋的改编。蒋对方部的改编,首先是将阮、鲍二人调离。他下令让嫡系第十师师长方鼎英与四十四师师长阮玄武互调,让嫡系第六师师长方策与四十五师师长鲍刚互调,并让方鼎英、方策分别统一指挥互调的两个师。方策到任后,对四十五师官兵训话说:你们大家原先的总指挥方振武,不听蒋总司令的命令,要造反,所以蒋总司令才把他看押在南京。他个人造反与大家无关,只要大家服从命令,听从指挥……但是,方策看到官兵一听到方振武的名字,全体立刻来一个立正,提到鲍刚也立刻来一个立正,而对他却无动于衷。方策感到方振武、鲍刚对这个部队的统治太牢,便下令撤了三个团长、六个营长,并换上自己的亲信。
四十五师一三五旅旅长余亚农认为方策先撤团长,下一步就要撤他这个旅长了。于是,他召集本旅的连、营、团长和方振武的特务团军官们开会说:为了给方总指挥报仇,为了不让蒋介石吃掉,为了自己的生存,我们只有扣押方策,通电反蒋,告诉蒋如不放方总指挥,就不放方策。这个计划得到大家的一致同意。于是,余旅长率两个团及特务团扣押了方策,通电反蒋,还自称是护党救国第一军军长。但是,部队很快就被蒋介石击败了。
事后据余亚农旅的营长李子良说,部队失败的原因是内部的意见不一致。部队由安庆拉进皖南的霍山一带后,一部分军官认为,把部队拉到陕西省南部安康县独立割据一方,蒋无法消灭我们;以余旅长为代表另一部分人认为,当时以阎锡山、冯玉祥为首的北方军队联合反蒋的大风暴马上会到来,所以部队的力量尽管很小,但是依靠大别山的复杂地形,不仅可以生存,而且还可以扩充军队。最后,部队按余的意见办,在大别山与国民党军周旋。蒋命令阮玄武第十师的一个旅和一个独立旅进山围剿余旅,致使余旅因伤兵日增,后勤无法保证,很快被打散,方策也逃跑了。
鲍刚接任第六师师长后,即住在南京,其实权在副师长、蒋嫡系罗卓英之手。自余旅长扣押方策反蒋后,罗就把鲍软禁在住宅里,连大小便也有人监视。鲍用室内电话电告蒋自己被软禁之事。蒋说,余亚农是四十五师的旅长,扣押方策师长的叛变行为与你无关,你还是第六师师长,官兵要听你的,我马上令罗卓英听你指挥。于是,鲍被软禁六天才释放,但仍无实权,且被暗中监视。编入第六师中来。因鲍假装给蒋又打电话说,我可以想办法把余业农旅收编回来,因为,我和余共事多年,该旅的各级军官是我培养的,他们听我的话。这样即可以免去激战围剿,又可以放回方策师长。蒋介石马上召见鲍师长,还在地图上让鲍看余旅现在何位置。蒋问他需要带多少钱去,鲍答只要500元路费就够了。蒋令罗卓英给鲍500元,随员由第六师选派。同时又给鲍写手令,内容是由鲍收编余旅。
鲍带一个参谋、两名随从及地图离开南京,走到安徽省的大通附近,即受到四十五师一三三旅旅长王仲孚和一三四旅旅长王占林的热烈欢迎。沿路二三十里,鞭炮齐鸣,标语满街,热烈欢迎老师长回来领导他们设法营救方总指挥。
鲍刚与两个王旅长商谈部队向何处发展才能生存的问题。鲍认为,部队经芜湖攻打南京,逼蒋放方。为此,他主张派人和余旅联系。因为,他认为南京的兵力不多,攻打南京,一可救方振武,二可报蒋骗他法南京被软禁之仇。所以,他出于义愤而不考虑打南京的实力够不够的问题。王占林旅长则认为,只靠我们两个旅的力量去攻打南京是远远不够的。部队应该经过江西省到广东省,与反蒋的陈济棠合作,待机为方振武报仇。但是,二王跟随鲍多年,最后当然服从攻打南京的意见。
鲍又派人持他给新任第十师师长阮玄武的信化装到蚌埠,内容是骂阮没良心,蒋介石用100万元收买了阮,使阮出卖了方总指挥。他还写信给四十四师的团长、旅长们,说他们是方总指挥一手培养起来的,一定要为方报仇。
鲍率部由大通向芜湖打,结果在芜湖近郊被蒋派的几个师围剿,经十几天交战,弹尽粮绝,伤兵满员,部队溃散,鲍化装潜逃天津。
1930年4月,冯玉祥、阎锡山联合桂系李宗仁等地方实力派与蒋介石在中原展开双方百万军队的大战。冯认为鲍刚讲义气,有胆量,敢率两个旅打蒋救方,是个军人,于是派人到天津请鲍到郑州,率领新成立的新二师参战。同年11月,中原大战以蒋的胜利告终。蒋收编冯、阎残部,但他不承认鲍师番号,不发粮饷。鲍被迫把部队撤退到山西省介休县,投靠阎锡山,才有了粮饷的供给。
七、第四十四师反蒋救方的失败
蒋扣押方振武后,有计划地收拾方的两位亲信师长鲍刚和阮玄武,方法是各个击破。
1929年冬,蒋介石将四十四师和十师合并为第十军,任命十师师长方鼎英为军长。蒋为了消灭驻守在洛阳一带的冯玉祥部第二集团军总司令宋哲元部,又任命方鼎英为讨宋第一路总指挥,辖七师(师长王均)、十师(师长阮玄武)、四十四师(方自兼)、四十八师(师长徐源泉),驻防许昌、堰城一带。
蒋为了拉拢阮为他打仗,晋升阮为第十军军长。阮认为为方报仇的机会终于等来了,便以利于作战指挥为由,要求把先前调至十师里的原四十四师的两个团仍归还四十四师,蒋批准。然后,阮以准备向宋部进攻为名,连夜调四十四师从许昌、堰城一带西进至鲁山县一带,同时秘密派亲信到洛阳面见宋哲元,共同反蒋。宋立即报告冯、任命阮为第二集团军第二十路总指挥,通电反蒋。
此时,阮又收编原陕西军阀公秉藩的一个旅,连同原四十四师的三个旅扩编为两个师,王日新为第一师长,冯华堂为第二师长。当时笔者是第二师师部手枪营营长。
阮在鲁山县的全军大会上宣布反蒋说,鲍刚来信骂我,说我没良心,用蒋介石的100万元把咱们的方总指挥出卖了;还同时给你们团、旅长们来信,说我是方总指挥亲手培养起来的。大家知道,我绝对不能忘记总指挥。可是,我们在合肥为什么不攻打南京蒋介有呢?因为四十四师受到蒋第十师的监视,又联系不上鲍刚,仅凭四十四师打南京呢?因我们的力量是绝对不够的。所以只有暂时忍耐,待机而起。现在,我们与西北军的宋哲元总司令接上了头,共同反对蒋介石独裁,打到南京去,活捉蒋介石,为方总指挥报仇。如果将介石杀了我们的方总指挥,我就带你们大家到浙江去挖蒋介石的祖坟!阮又说,北伐革命战争的胜利是大家的功劳。可是,蒋介石想做大皇帝,假借整编军队为名,想吃掉地方杂牌军队,扩充他自己的嫡系部队。我们大家要打倒蒋介石的独裁专政。
阮的讲话,受到广大官兵的热烈拥护。大家不断高呼“打倒独裁的蒋介石”!“打到南京去,活捉蒋介石”!“为我们方总指挥报仇”等口号。
蒋得知阮叛变后,认为方鼎英无能,没把阮控制好,一气之下把方撤职,任命四十八师师长徐源泉为第十军军长,统领第四十八师和七师,采用迅速突击的战法,攻占了洛阳火车站:宋哲元匆忙率部后撤至陕西的潼关一带,却忘了同时通知阮部。
当时,阮不知道洛阳发生的突变,仍派拉给养的骡马车辆到洛阳车站的宋部兵站领取面粉,结果被俘。直到被释放回来的军官向阮报告后,阮才知道宋部已撤退进入陕西,于是连忙率部由鲁山西撤至嵩县一带,此时他才接到宋派人送来的撤退潼关、华阴的命令,阮怀疑宋玩把戏,不然为什么他把自己的部队撤至潼关后才送来撤退的命令,如果遵令撤退,又怕将来与宋合作不好;如自行其事,将来又依靠谁呢?阮因犹豫不决,便令部队暂守嵩县一带静观事态发展。
蒋侦知阮未随宋退陕,便派阮的安徽同乡詹旭初潜入嵩县见阮,劝他把两个师带到许昌归蒋,仍任军长。阮表示一定反蒋到底。詹又劝阮下野,部队归蒋,蒋给他10万银元的安家费和上将高参之名,又为阮拒绝。詹见阮不为所动,便暗中代表蒋收买王日新和冯华常二师长,叫他们脱离阮的指挥,归顺蒋介石,仍当师长,每人给三万银元。王、冯二人为名利收买,决定踢开阮玄武。
冯对阮说,我这个师不归宋哲元,也不归蒋介石。我是陕西人,准备把部队拉到陕西的安康县一带独立干事。王也对阮说,我这个师也不归宋哲元和蒋介石。我是安徽人,准备把队伍拉到家乡,独立干事。
阮听后很伤心,尤其是他多年一手提拔起来的王日新更令他伤心。但鉴于此,阮只好被迫宣布下野,接受蒋的条件,拿了10万银元到北平当了寓公,从此不再问政。后来,王日新仍任四十四师师长,冯华堂则为新五师师长,二师合编为新二军,由詹旭初任军长。
至此,方振武的两个骨干师全被蒋介石分化瓦解而收编了。
八、最后的失败
方振武在1931年获释后,于1933年2月去张家口,与冯玉祥成立抗口问盟军。冯为总司令,方为副总司令,部队只有原吉鸿昌旧部。方又拉旧部,就是在山西省介休的鲍刚。方到介休对鲍说,我们一方面可以利用蒋介石不抗日的弱点积极抗日,从而得到全国人民的支持;另一方面又可以利用冯玉祥作我们的政治后台,招兵买马,扩充自己的实力。鲍刚认为方说得有道理,答应拉队伍去张家口参加抗日同盟军。于是,鲍去太原请阎锡山放行。阎认为,鲍不是他的嫡系,走了还可以减少他的负担,就答应了。但是,鲍在太原得知,蒋介石不仅不支持冯的抗日同盟军,而且要乘抗日之机消灭他们,于是在介休劝方不要把队伍拉到张家口抗日。但是,方执意要去,鲍只好把王仲孚的一团人马交方带走。
方带着王的一团人马从介休出发,沿路边宣传抗日救国,边招兵买马,待两个月后到张家口时,一团人已扩编为军,王也由团长升为军长。
此时,冯与方的矛盾开始显露出来。冯常把招募来的人马和枪械先给吉鸿昌部,而方认为不公平,为此常与冯争吵。同样,吉与王仲孚也常为此争吵,甚至动手打起来。
当时,蒋介石不允许冯、方拉军队拥有兵权,但又因他俩是抗日而不好公开反对,便命令其嫡系第二、二十五师驻防宣化一带,防范他们东进占领北平。同时,蒋又秘密派人收买冯的旧部庞炳勋,委任庞为察哈尔省政府主席兼第四十军军长。庞上任后,即率第四十军逼近张家口,威胁冯离开张家口及抗日同盟军。庞给冯写信说,他受蒋之命令,也为了第四十军的生存,不得不请冯先生离去。先生无论到什么地方,安全都由他派部队保护。冯感到抗日同盟军刚成立,力量薄弱,不足以抗衡,只好被迫离去,重返山东省泰安县休息。
冯离开后,方和吉二人为了求生存,便于同年9月共同率部进攻南口、怀柔一带,试图把队伍拉到东北去抗日。
蒋介石即令其第二、二十五、八十三师包围方、吉二人的部队。双方激战几天,方化装后混入伤兵队伍,设法潜逃到天津,然后乘船逃到香港。蒋下密令,抓住方可就地枪决再上报,并悬赏十万银元,奖励抓捕部队。
1934年11月9日,吉鸿昌在天津被蒋所派的特务刺伤被捕,24日在北平杀害。
1937年抗战开始不久,方通过冯玉祥向蒋介石说情,返回重庆,被授以国民党政府军委会上将高参之名。
1941年2月,方向蒋请求回家乡抗日,实为想当安徽省政府主席。蒋说,安徽省的长江以北地区属于第五战区,军队是广西的,所以,由李品仙当省政府主席。你没有军队,李宗仁是不会把省政府主席让给你当的。方答,我有旧部鲍刚,现任豫鄂边区挺进总指挥,有两个纵队的兵力。蒋此时才知道鲍刚属于豫鲁苏皖边区总司令汤恩伯所辖,便密令汤杀掉鲍,汤便让部下陈大庆执行此暗杀行动。鲍刚遂于当年4月被陈暗算身亡。
据悉,不久方振武在从香港回广东途中遇害。
作者系方振武的同乡,时任第二师师部手枪营营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