盖马狼山,命悬长津;冰血枪寒,生死碰撞一一《铁血长津湖》系列!
1950年11月15日夜里,志愿军9兵团司令员兼政委宋时轮渡过了鸭绿江,于第二天拂晓将兵团前指设在了朝鲜临时首都江界的亭阁洞。
两天后的11月18日,宋时轮接到了彭德怀的急电:9兵团部立即朝东移动。
原来,金日成将移驻已经成为朝鲜临时首都的江界的亭阁洞。
此时,朝鲜的首都平壤即将失陷,如果临时首都江界再继续失陷,那么志愿军出国作战便失去现实意义了。
宋时轮连夜将兵团前指东移至了胜芳洞。因为再向东就是靠近长津湖的武坪里,那里没有足够的矿洞, 难以保证兵团指挥机关的安全。
与此同时,宋时轮也收到了彭德怀的另一封电报:
西线即将发起对敌攻击;东线进驻下碣隅里、古土水之陆战1师两个团(陆战5团、7团)如不再进,你兵团可否以主力于24日或25日晚包围该敌并歼灭之,否则西线攻击得手后,东线之敌即有迅速后撤之可能。
金日成移住亭阁洞的电报,已经像一块巨大的石头压在了宋时轮心头,而这一封电报,看似有些征求或商量的语气,但24日或25日晚包围歼灭陆战1师两个团,这分明是志司的命令,况且又是身为志愿军司令员兼政委彭德怀亲自签署的。
望着洞外漆黑的夜色,宋时轮不由地陷于了沉思,内心沉重的几乎让他喘不过气来。

宋时轮上将
宋时轮想起了毛主席召见自己时交待的任务:长津湖地区位于我西线部队侧后,9兵团要在这一带开 辟东线战场,以打美陆战第1师为主,保障西线战场我主力部队的侧后安全。
宋时轮更记得毛主席的最后叮嘱他:要切记,东线作战的成败,关系到朝鲜战场的战略全局!
毛主席随后的电报指示,宋时轮更是记在心里:
此战役要立足于你兵团独立作战,不要寄希望于增援,德怀同志也没有兵力支援东线;战役部署和指挥由你全权承担,我们不遥控。
总之,信任就是担子。东线战场你宋时轮当家,打胜了没人争功,打不好就是你宋时轮的责任。
一句话,9兵团入朝的第一仗,只许胜,不许败!
军事与政治的双重压力,让宋时轮小心翼翼如履薄冰般处理作战事宜,不敢有丝毫 的懈怠。
兵马未动,粮草先行。
黄埔五期毕业,红军时期的30军、28军军长,抗战时期的120师的358旅716团团长,国共军调处执行部中共的执行处处长,解放战争时期的山东野战军参谋长和华东野战军第10纵队司令员……不说这些经历,宋时轮哪怕是一名连长,也懂得兵马未动粮草先行的道理。
而朝鲜战场形势的突发与多变,令9兵团仓促入朝带来的问题已经开始显现了。
截止到11月18日这一天,先头出国的20军、27军报告的冻伤减员已经超过了四千人,而且这个数字还将有增无减。

长津湖战役中的志愿军
宋时轮不断地责问,不断地催促,兵团和各军后勤部也不停地向总后勤部、东北军区和志司后勤分部发电报,催要冬装,催要粮弹。
此时,一江之隔的的辑安、临江,各类物资堆积如山,国内的火车也发了,汽车也派了,可由于美机轰炸和东线山路崎岖冰封雪盖,急需的冬装和粮食就是运不上来,仅凭人力送上来的根本解决不了什么问题。
宋时轮和副司令员陶勇反复商量,认为如果后勤供给困难短时间无法改变,特别是冬装跟不上来,那么早打也是困难,晚打也是困难,不如早打几天更好些。
思来想去,宋时轮又叫来参谋长覃健征求意见。
覃健也是倾向于早打,因为晚打的话,已经出现冻伤的部队将会更加困难。
宋时轮于是决定,11月25日夜间和西线部队同时发起攻击。同时,兵团部前指连夜离开亭阁洞前移到胜芳洞,并于第二天召开了入朝后的第一次作战会议。
根据中央军委和志司的命令与通报,宋时轮与陶勇分析判断,已经进入下碣隅里的陆战1师两个团,一定会继续北上占领柳潭里,然后朝武坪里或长津里攻击前进。
为此,9兵团做出了战役部署:20军负责穿插,27军攻城拔寨,26军为总预备队。
20军南下穿插,59师割断柳潭里之敌与下碣隅里之敌的联系;58师攻击下碣隅里美陆战第1师师部及所属部队;60师南插到富盛里,阻断古土里之敌的北援。
27军担任正面进攻,79师、80师和20军89师攻击柳潭里,81师向赴战湖方向警戒美7师,割断其与陆战1师的联系。
同时,27军94师当天夜过江,进至朝鲜厚昌一带,警戒后方并担任27师预备队;26军也于当夜里过江,进驻中江一带,作为战役总预备队随时南下。
等参谋长覃健宣布完作战命令,宋时轮也提醒前来开会的各军军长、政委和参谋长:“9兵团来东线是毛主席钦点的,这也是我们第一次在彭老总的手下打仗,我们一定打好!”
因为敌情不甚明朗,宋时轮也告诫各军:务必重视敌情和行军路线侦察,知己知彼,首战必胜。

宋时轮
11月24日夜里,宋时轮联系部队时发现,因大雪天气又只能夜里行军,20军、27军都将无法按时发起攻击,于是急电志司和中央军委,将攻击时间改在了11月26日夜里。
11月26日拂晓,宋时轮又接到了志司的战情通报:
西线战场上第38 军、39军、40军、42军、50军、66军,已于25日黄昏向敌人发起攻击。战至当日拂晓,主攻部队已经在德川、宁远地区打开了战役缺口,正继续向南攻进发展战果。
此时20军、27军正在预定作战地域隐蔽接敌,当天夜里即将发起攻击,26军也奉命自中江开始了向长津湖地区移动。
东线战场的长津湖战役,已经箭在弦上,一触即发了。
可这时却突然来电,因20军侦察营查勘道路有误,58师不能按时到达攻击下碣隅里位置,请求延迟到27日夜里发起攻击。
宋时轮看到电报后,顿时青筋暴起,一拳击碎了眼前的木板桌。
一时怒气难消的宋时轮,等冷静下来后,才用最高等级的密码紧急请示志司以及中央军委,将攻击时间改在了27日夜间。
知己知彼,百战不殆。战场上唯一不变的规律,就是它随时随地都在变。
此时,对面美军的情况已经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除了陆战1师之外,美7师也已经进入了长津湖地区和鸭绿江边的惠山镇,美3师也进至了社仓里一线。
这突然的变化,让9兵团一线6个师的攻击力量顿时失去了兵力优势。
因为,百万军中取上将首级的孟良崮战役,围歼美式装备的国民党整编74师,仅攻击部队就动用了1纵(20军)、4纵、6纵、8纵(26军)、9纵(27军)15个师的部队,这还不包括打援的2纵、3纵、7纵、10纵和特纵。
无疑,中国人民志愿军拥有十分坚定的信仰,但没有十分优势的兵力,更没有说得过去的装备与后勤能力,这种信仰注定要用流血牺牲来支撑。
所以正式打响的长津湖战役,注定将是超过了现代战争史上任何一场战役的血战。

长津湖战役中的志愿军
血战7个昼夜后的12月2日凌晨,美7师北极熊团被歼灭在长津湖东岸,陆战5团、7团也自柳潭里开始败退,但20军、27军的8个师也基本失去了战斗力。
宋时轮当机立断,电令战役预备队26军紧急南下长津湖,于12月3日夜间攻击兵力一时薄弱的陆战1师师部驻地——下碣隅里。同时,20军58师
可此时的26军,还在70多公里以外的长津郡一线,无论如何也赶不到攻击地点,26军于是急电9兵团:改在12月4日夜里发起攻击。
考虑到漫天大雪的夜里行军,宋时轮复电26军:同意11月4日夜间发起攻击。
而12月4日夜间,因为执行命令不坚决和大雪迷路的影响,26军并没有按时发起攻击。
此时,陆战1师的5团、7团已经全部撤进了下碣隅里,原本岌岌可危的陆战1师师部顿时增加了将近两个团的防御力量。
宋时轮得到报告后,又是一拳击碎了眼前的木板桌:“26军呢?26军为什么不攻击?”
战场上谁都会有失误,甚至也会犯错误,尤其是艰苦程度远远胜过当年红军长征的长津湖战场上。
而如果26军过早进入长津湖地区,那么超过15万的部队供应将是难上加难,恐怕连现在的局面也没有了。
宋时轮虽然脾气十分火爆,甚至连兵团副司令员陶勇也打怵,但他深知允许自己有失误,那么就不能抓住基层部队的小辫子不放。

长津湖战役中的志愿军
镇静下来后的宋时轮,只有寄希望于26军能照自己说的于12月5日晚发起攻击,因为照此时间点,仍旧可以歼灭陆战1师于下碣隅里。
可是到了12月5日夜里,26军又一次没有按时发起攻击。(详情单独发文)
此时的宋时轮仿佛不是什么兵团指挥员,而是让26军“指挥得团团转了”。
宋时轮打电话质问26军军长张仁初:“你26军,到底什么时候能发起攻击?”
张仁初回答说:“明天,12月6日夜里,不惜一切代价发起攻击。”
宋时轮无奈,只好第三次同意26军更改攻击陆战1师的命令。
12月6日晚8时,26军的76师、77师、88师终于开始攻击下碣隅里。
而此时,陆战1师的先头部队早于当天凌晨4时30分开始撤离了下碣隅里,后续部队也在超过了500架次飞机的掩护下,也于12月7日夜里撤进了古土里。
1951年7月,宋时轮奉命回国担任解放军军事科学院院长。
想起长津湖战役曾四次更改攻击命令,唏嘘不已的宋时轮感慨道:“兵,犹火也!”
(源自本人书稿《铁血长津湖》,媒体转载须经授权。)
┃戈未央:作家(非虚构领域),抗战流亡学生子弟,长津湖战役烈士后人。
┃《踏不灭的薪火》国家图书馆收藏,据此拍摄的纪录片列为对台交流项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