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津湖战役亲历者—时任27军80师240团3营7连7班长沈金水前辈

文字摘编于本人的非虚构作品《铁血长津湖》

许国生以及同流合污者

你等睁大了眼珠子

好好看一看

长津湖战役到底是不是

“一分打，九分吹”

1950年11月30日凌晨2时许，响了大半夜枪声的乾磁开公路峡谷一时寂静下来。

这时，60师179团1营临时指挥所的铃声响了，有些口吃的教导员沈灿，赶紧拿起了电话：

“我……我是沈灿。”

对面的179团团长张季伦，听出又是沈灿的声音后，不禁问1营长张保坤去哪里了，怎么老不接电话。

听到沈灿的解释后，张季伦又问起了1营的战斗情况。

“团长同志！战……战斗嘛，打……打得还是漂亮！人是不多，可气……气势不……不小。”

沈灿的左手换过话筒后，继续报告说：

“2……2连很猛，直压得老美……嗷嗷叫。2连副寿志高……带着7班8班……打光了，指导员丁国田……也光荣了。战士们……嗷嗷叫一下打出去了百十来……来公尺远。1连由指……指导员贾志豪带着，也向敌人冲……冲过去了。”

沈灿磕磕巴巴汇报到这里时，连通信员小吴也听到了团长声音：“什么时候结束战斗？”

沈灿又汇报说：“2连和1连都上……上去了，直属队也上……上去了，预备队3连什么时上……上去？”

“都上去了，后续还怎么打？3连不许动！”张季伦说完，咔吧一声撂下了电话。

见教导员一时愣在那里， 小吴赶紧递过去一支用报纸卷的烟卷。

部队已经极度疲乏了，而美军夜航机的照明弹，将峡谷照得如同白天。这个时候不说拼刺刀，就是靠近了打手榴弹，也只能徒增伤亡。

既要消灭被围的敌人，又不能动用预备队，这个仗可怎么打是好。

沈灿大口吸着纸烟，猛然看到了小吴身上带着的军号、喇叭和哨子。

军号是联络各连的，喇叭是排联系各班的，而哨子则是班联系战士的。

敌工经验丰富的沈灿，马上有了一个想注意。命令2连、1连和机炮连以及高处的3连先吹冲锋号，然后以个排为单位吹喇叭，最后以班为单位吹哨子。

每一个号音波次之后，让通讯员小吴连打三发子弹。

沈灿叮嘱道：“不多……不少，只打三发。”

通讯员小吴不明白，于是问：“教导员同志，怎么只打三发子弹？”

沈灿告诉小吴，战场上的特殊时刻，打枪也有讲究。这时接连打三枪，是告诉敌人“投降吧”。

沈灿的这一招，果然起了作用。甚至比真枪实弹的攻击，更让四面被围的美军恐惧和焦躁。

数次军号、喇叭和哨音过后，美军指挥官麦克劳林出现了幻觉。一块满是积雪的大石头活了，开始滚动着逼近了他，后面还有数块更大的石头也滚滚而来。

惊出了一身汗的麦克劳林清醒后，刺耳的军号、喇叭和哨音又突然四面响起。麦克劳林身边的士兵也精神恍惚，有的大声呼叫，有的胡乱地开枪。

这时，陆战1师新闻官伊杰斯达中校带领墨西哥黑人中士托瓦和两名陆战队员，突然跳上了一辆吉普车。

托瓦昏头涨脑地说，伊杰斯达中校要带他们回古土里，还信誓旦旦地保证将带上一车弹药再回来。

参加过仁川登陆和攻占汉城的伊杰斯达，曾在报纸上发表了陆战1师大量的战斗照片。所以没有人怀疑，他和三名陆战队员精神错乱的荒唐行为。

伊杰斯达几人乘车南下的方向，恰好是179团1营2连2排在封堵。这时，1营通讯班长杨锡林带着和2连司号员小陈也来到了2排。

见一辆吉普车靠近，杨锡林举枪就打，可手中的卡宾枪卡壳了。杨锡林于是命令，拿着“八粒快”半自动步枪的小陈开火。

这时，又一发照明弹炸开。杨锡林交待小陈先打司机，再打傍边那个带手枪的。

小陈接连开枪后，司机当场毙命，副驾驶位置的伊杰斯达也双腿中弹。

这时，侧前方的团参谋楼兴成也命令2排长朱大荣开枪。朱大荣和一名小战士同时几发，司机后面的人当场毙命，旁边的托瓦也头部负伤。

伊根这才意识到，已经无法逃出包围圈，于是一头栽倒在车下装死，托瓦身后的也举起了双手。

朱大荣和小战士率先冲了过来。小战士以为伊杰斯达已经死去，于是顺手取下了其身上的两支小手枪。

赶来的营参谋楼兴成，批评战士说：“你这是违犯纪律。”

战士急忙辩解说：“鬼子的军官被打死了，缴获他的武器有什么不对，我犯了那条纪律？”

这时，杨锡林和小陈也赶了过来。一听说打死了一名军官，杨锡林上前踢了两脚，没想到死了的伊杰斯达竟坐了起来。

杨锡林解开伊杰斯达的外衣，接着汽车的灯光一看，突然兴奋地说：“逮到大家伙啦，还是个中校哩！”

“啊！”朱大荣惊讶地说：“中校还装死呀，看他那个熊样！”

见楼兴成还在教育那名小战士，朱大荣上前接过了缴获的两支小手枪，有些打圆场似地说：“交给我2排长，就算上缴了。”

而意识到什么的杨锡林，交待小陈马上去找2连长陈善初汇报，自己和朱大荣扛起伊杰斯达去了1营指挥所。

这时，放下电话的沈灿又大口吸着小吴用报纸卷的纸烟。

原来，团政委张浪也来电话催了。说预备队3连还是不许动，而战斗仍要及早结束。

可先后投入的2连、机炮连和1连，因粮弹运不上来，攻击力都到了极限，及早结束战斗只有让通信班上了。

此时，原有十二个人的通信班已经牺牲了两人，班长杨锡林又去了1连方向，营指挥所只有副班长带领的九个人。

沈灿情急之下，让通信员小吴喊来副班长，带领“小绍兴”韩宝成和王玉柱等九人去找杨锡林，专打第一个包围圈的敌人。

因为第一个包围圈的火力格外猛烈，那里面一定有敌人级别最高的指挥官。一旦拿下了这个包围圈，其它包围圈就不在话下了。

突然，传来了2排长朱大荣的声音：“教导员，你快看！”身后的杨锡林也兴奋的说：“逮了个大家伙！”

沈灿刚转过身来，朱大荣和杨锡林两扛着一团黑乎乎的东西，呼哧呼哧喘着粗气跑进了小山沟。

朱大荣和杨锡林将伊杰斯达放下后，沈灿这才看清是一名俘虏，于是问：“有多……多大？”

杨锡林回答说：“中校！”

沈灿挥手叫小吴拿出雨布，垫在了伊杰斯达的屁股底下。沈灿又一挥手，“小绍兴”韩宝成和王玉柱赶紧上前，给伊杰斯达包扎起了腿伤。

接着沈灿又一挥手，去叫翻译的副班长刚要动身

包扎完伤口的伊杰斯达，见沈灿还在指手划足，起身后用颤抖的声音说：

“我会讲中国话。中国军队优待俘虏，这个我早就知道了！”

伊杰斯达说完，从怀里掏出了一张西线志愿军的传单。

朱大荣和杨锡林顿时愣住了：“乖乖，还说得一口流利的北京话哩！”

沈灿接过传单，点点头说：“是的，这是我们的。”

沈灿将传单还给了伊杰斯达，说：“我们优待所有的俘虏，你坐着讲吧。你是哪一个部队的？”

这是的沈灿不但没了半点的口吃，反而语气十分镇静。

而伊杰斯达那还是不放心，又从怀里掏出来一个绢包，打开后取出两支钢笔和一块金表，探着身子递给了沈灿。

沈灿微微一笑，用手将伊杰斯达的私人物品推了回去，说：“我们不搜俘虏的腰包。只要你老老实实，将保证你的生命财产安全！”

突然活跃起来的伊杰斯达，拉开自己的斗篷，得意洋洋地说：

“我叫伊杰斯达，是美国陆战队第1师的中校新闻主任，我是来押送圣诞节礼物的。本来以为，冲过1236.5高地就不会有什么障碍了。这……这太意外了。”

“你意外的事情多着呢。你们原先以为可以直捣鸭绿江，甚至整个亚洲大陆，当然估计不到会受到中朝人民的阻击。中校先生，你自然也意料不到会当俘虏的吧。”

伊杰斯达轻轻地挥了一下传单，说：“我明白中国共产党。”

沈灿问道：“你到过中国？”

“是的，十年前我曾经以合众社记者的身份到过中国，在北京和上海住过几年。这一次，刚从东京来到韩国，还不到半个月，就负了伤！”

“这就是你们侵略朝鲜的下场！你们在我国没有接受失败的教训，又妄想趁新中国诞生不久，把我们扼杀在摇篮里，这是做梦。”

伊杰斯达诡秘地一笑，指着朱大荣放在土台子上的两支手枪说，那支汤姆式是自己的配枪，而勃朗宁是他参加第二次世界大战时在德国境内缴获的。

沈灿也笑了一下，加重了语气说：

“可是今天，你们仍在走德国人和日本人的老路！第二次世界大战时，你们除了发横财和坐收渔翁之利，还干了些什么呢？你们还不断地向日本和德国运送军火。为了你们华尔街的利益，你们的子弹帮助了多少个法西斯分子，杀害了多少无辜的人民！”

伊杰斯达又阴阳怪气地说：“你们中国对日战争时，有一个美国人的飞虎队，你应该知道吧？这可是美国政府支援的！”

沈灿思考了一会儿，然后理直气壮地回答说：

“我当然知道！可这个飞虎队代表的是正义的世界人民，而不是你们的政府。你也应该知道，你们的政府不止一次停止了对飞虎队的援助。你们的政府只会为了自己的利益去打仗，没有什么正义可言，这是你们最大的问题。”

伊杰斯达听后，用手拉住斗篷往头上一盖，表面是感到冷了，其实是不想继续交流下去。

“好！我没有时间跟你谈这些。现在我问你，你们这是什么部队？有多少人？”

伊杰斯达动弹了一下，没有搭腔。

沈灿提高嗓门又问道：“你听到没有？！”

“啊唷！”伊杰斯达突然呻吟起来，装得十分可怜的样子。

沈灿掏出手枪子弹上膛后，往桌子上一掼说：“你给我老实一点！”

杨锡林也敲打道：“你趁早老实点，这对你有好处。你们有几根肚肠，我们早就摸透了。”

伊杰斯达这才颤颤地交待，他们不是去送什么圣诞礼物，是去增援下碣隅里陆1师师部。

战斗人员有陆战1师1团一个连，7师32团一个连，英海军一个突击大队，还有陆战1师战车大队和通信大队一部，共一千多人，一百七十辆坦克与汽车。

这时，营长张保坤不知何时走了过来。

原来，张保坤被炮弹气浪掀起后。落在了一推厚厚的积雪里。等苏醒过来发现毫发无损，这才趔趔趄趄寻找前移的指挥所。

听清了伊杰斯达刚才的交待后，张保坤马上问道：“你们被我们包围的有多少人？”

“沿途伤亡了一部分，逃去了一部分，还有约四百人。”

沈灿先是一愣，又贴着张保坤的耳朵说了几句话。张保坤离开后，沈灿马上接通了团指挥所的电话。

团长张季伦听了一会儿电话，高兴地说：

“好极了！一定要想办法叫他喊话。跟包围圈里的敌人说清楚，不投降就坚决消灭！一会儿翻译带来一个敌人炊事兵，帮你们一起喊话！”

张季伦最后叮嘱沈灿：“告诉战士们，不要松劲，做好一切准备。敌人不投降，就坚决干掉它！”

沈灿放下话筒，上前对伊杰斯达说：

“你们已经被装进口袋里了，我们随时可以吃掉你们。中校先生，请你告诉你们的部队，赶快放下武器投降，才能保障你们的生命安全，这对你们都有利。如果不投降，那就坚决消灭你们！”

沈灿顺手指了附近的三挺重机枪，加重了语气说：“我们的战士已经等不及了！”

突然，扛着弹药箱的一小队战士路过。有的边跑边喊子弹到了，有的喊重机枪做好射击准备。

其实，这一切都是张保坤导演给伊杰斯达看的。那弹药箱的确有弹药，而三挺重机枪能打得响的，其实只有一挺。

伊杰斯达吃惊地看了一会，当听包围圈里传来的机枪声，又安然自若地取出一只闪光的烟盒子，自己叼上一根香烟后，又丢了一根给沈灿。

沈灿将只香烟放在了土台子上，杨锡林上前将香烟又丢给了伊杰斯达说：“我们不吃你们美国人的东西。”

伊杰斯达脖子一歪，独自抽起烟来。

“刚才跟你说的话，你考虑过了没有？”沈灿又问道。

伊杰斯达耸了耸肩膀，说：“对不起，我不是执行军官，我叫不动他们！”

“现在不是叫你给他们下命令，而是请你转告我们的话！”

伊杰斯达又摊开双手说：“我站不起来！”

杨锡林说：“站不起来，我扶着你！”

垂下脑袋的伊杰斯达，突然昂起头说：“我伤口痛，喊不动话，我需要休息。”

沈灿再次要求伊杰斯达去喊话，伊杰斯达耷拉着脑袋，干脆什么都不说了。

这时，179团的翻译带着美军炊事员来到。明白眼前的情况后，炊事兵对翻译说：“我去喊话！”

可炊事兵刚要喊话，伊杰斯达突然生气地说了一句英语。顿时害怕的炊事兵，紧张地躲在了翻译的身边。

翻译按了一下伊杰斯达的脊梁，说：“你不是伤口痛吗？还请你安静点儿。另外，请你不要忘记，你现在是在我们这里！”

可看清了伊杰斯达故意亮出来的中校军衔，炊事兵紧张的底下了自己的脑袋。

这时，团参谋楼兴成带着黑人士兵托瓦走了进来。伊杰斯达于是建议托瓦去喊话。

原来，炊事兵属于步兵32团。让被称作“狗仔”的步兵去喊话陆战队投降，这在伊杰斯达看来是一种耻辱。

“放下武器，志愿军优待俘虏！否则，志愿军又要发动进攻了！”托瓦一遍又一遍地喊着，可对面的美军没有任何反应。

沈灿于是又催促伊杰斯达，说只这样喊不行，得让托瓦回去找最高战斗指挥官当面讲。

走回防御圈的托瓦刚传达完沈灿的口信，麦克劳伦竟神经质地说：“你去转告中国人，我们准备接受他们的投降。”

见托瓦大惑不解，麦克劳伦又夜郎自大地说：

“我们会根据日内瓦条约的规定对待他们。我知道，中国人将会嘲笑这些。可是托瓦，你试着把这话传过去，说我们会给他们热餐。”

托瓦心里骂了一句，又回到了沈灿这边。

沈灿听请翻译的话后，当即命令杨锡林去通知部队，马上开火，施加军事压力。

杨锡林传令“小绍兴”韩宝成和王玉柱离开不多久，营长张保坤指挥的2连和机枪连，顿时猛烈开火。得到了命令的副教导员杨石毅，也指挥2连开始了射击。

十几分钟后，麦克劳伦方向亮出了一条白布的同时，又传来了喊话声：

“不要打了，我们谈判！”

这时，伊杰斯达突然动了一下身子，可想说话又没有说。

沈灿通过翻译告诉托瓦：“你去喊话，叫他们过来，我们保证不打！”

过了一会儿，托瓦接回来了陆战队中士纳什和一名韩军翻译。

两个人见了沈灿马上行礼，接着又向伊杰斯达行了个军礼。

纳什以为沈灿只是一名联络官，于是说只要志愿军不开枪，投降的事可以商量，但必须见到志愿军的最高指挥官。

沈灿伸出大姆指朝胸前一亮，示意自己就是最高指挥官。

沈灿重复了先前对托瓦的话后，纳什突然对韩军翻译嘟噜了几句。

韩军马上翻译说，纳什不是执行军官，他无权决定马上投降。

沈灿顿时板着脸说：“那么你们准备怎么办？是不是准备继续打下去？”

纳什犹豫了一会儿，说：“指挥官先生，请写个纸条什么的，我马上回去报告。”

沈灿当即脱下自己的大衣，遮住小韩递过来的手电筒光亮，在笔记本上写下了八个字来：“缴枪不杀，优待你们！”

沈灿将纸条递给了纳什，一字一句地说：

“投降与不投降，限你们十五分钟答复。否则，你们就别过来了！”

正当纳什回到包围圈向麦克劳伦报告时，排长朱大荣的1连2排方向，突然有人打了一枪。

这一声枪响，不但打破了峡谷的寂静，也让麦克劳伦顿

时改变了主义：拖延到天明再说。

突然，麦克劳伦方向传来了一阵英语的喊话声。

托瓦告诉沈灿：“你们说话不算数！你们开枪之后，他们就不敢来了。”

沈灿赶紧说：“我们保证不再打枪，叫他们放心。”

可托瓦喊了好一阵子，麦克劳伦方向还是没有回音。沈灿于是请托瓦再次会包围圈，去传达沈灿的口信。

托瓦走进包围圈后，麦克劳伦让他返回转告沈灿，他们将在6时30分以后投降，理由是需要时间来照顾伤员。

沈灿看穿了麦克劳伦拖延时间的把戏，于是通过托瓦十分严厉地警告说：“必须在6点前投降。”

像走马灯一样的托瓦，第三次走进包围圈后，麦克劳伦只好亲自出面去谈判，企图继续拖延时间。

这时，好久没有吱声的伊杰斯达突然说：“现在天太黑，我们的人集合不起来，应该到天亮才能投降！”

一直站在沈灿身后的杨锡林传说：“这位中校先生不是伤口痛得厉害吗？我看把他抬到卫生队去吧。”

沈灿一点头，当即交待通讯班副站长：“把这位中校先生抬下去。”

而顿时紧张的伊杰斯达，却汉语英语交替地喊着，拒绝上通信员放在眼前的担架。

“中校先生，别客气！”杨锡林抓起伊杰斯达的双臂，硬硬将他扶上了担架。

不一会儿，麦克劳伦带领三名军官和那名韩军翻译走了过来。而这一次，沈灿不像以前那么客气了，既没有主动握手，也没有主动说话。

麦克劳林迟疑了一会儿，张口问道：“你们怎么保证我们的生命安全？”

沈灿听了自己翻译的话后，说：“这你们用不着怀疑。”

“OK！”麦克劳林接着提出了五个条件：

“对伤员给予医治；除武器弹药和文件，私人的财务和纪念品不能没收；生活待遇与中过人一样；容许与家人通信；尽快送我们回国。

沈灿当即回答说：“等到战争结束，可以送你们回国。至于其它要求，我们说话算数，你们完全可以放心。”

麦克劳林没料到谈判如此顺利，于是突然耍起了花招，不着边际地扯着一些无关的话题，企图拖到天明后飞机来救援。

这时，营长张宝坤带着2连长陈善初走进了山沟。

张宝坤与沈灿交换眼色后，突然吼道：“鬼子还是不投降吗？限他们十五分钟，还不投降，马上攻击。”

陈善初突然掏出了驳壳枪，对麦克劳林大声吼道：“十五分钟内不投降，我先灭了你！”

听清翻译后的麦克劳林，不禁浑身颤抖起来。

而此时的沈灿却十分冷静，笑容可掬地说：“先不急嘛！我想这位少校先生，也不想看到自己和自己部下去伤亡。”

这时，团长张季伦的电话又打了过来。

抓起电话的沈灿，故意抬高了嗓门说：“好的！再给他们一次机会，再耍花招，坚决消灭！”

麦克劳林听过翻译后，马上“OKOK”地答应投降，但也提出沈灿和张宝坤跟他去一趟包围圈，说是去见军衔比自己还高的西利上校。

沈灿和张宝坤毫不犹豫地答应了，身后的陈善初和杨锡林，也带着“小绍兴”等通信员和托瓦跟了上去。

走进包围圈一间铁路工人休息用的小草屋，沈灿和张宝坤见到了靠在墙边已经负伤的西利上校。

身为陆战1师运输官的西利，是德雷斯代尔特遣队级别最高的军官。麦克劳林见了他，又是敬礼又是敬烟，而西利却只顾抽烟思考着什么。

沈灿一番观察后，让通讯员小吴替西利包扎伤口，并通过翻译说：

“上校先生请放心，我们中国人说到做到，将绝对保证你和所有官兵的安全。条件只有一个，那就是放下武器。”

这时，麦克劳林上前报告说：“如果我们放下武器，那么我们的伤员可以送回古土里。”

西利问：“你认为我们可以相信他们吗？”

“这是一个我们必须试一试的机会。”

西利又问：“我们的士兵还剩下多少弹药？”

“仅有四十人还有子弹，但最多的也只有八发。”

“既然如此，我看不出你还有什么其他的办法。”西利同意了麦克劳林的想法后，又指了指自己的腿伤。

沈灿当即明白西利已经同意投降，于是让人将西利抬了下去。

而这时的麦克劳林，还在对沈灿和张宝坤啰嗦着：

“我必须顾及我们的伤员，这样极寒的天气，他们不可能在这里坚持多久。”

已经失去了耐心的张宝坤再次警告说：“五分钟内，马上投降，否则我们立即开火！”

这时，托瓦也不耐烦地对麦克劳林说：“你最好不要磨磨唧唧了，痛快点儿！”

麦克劳林终于掏出了自己的0.45手枪，而嘴里依旧嘟囔道：

“我们并不是因为战败了才投降，我们投降是为了我们的伤员。”

张宝坤听后，骂了一句翻译无法翻译的话：“煮不烂的鸭子嘴！”

沈灿则轻蔑地说：“你们投降就是失败！只有放下武器，才能真正地保护你们的伤员。”

突然，麦克劳林又提出了一个苛求，必须派一名校级军官去受降，而且只能一个人去。

对于惯耍流氓伎俩的美国人，必须高度警惕。否则，派去的人若对付不了敌人的花招，损失了不说还将耽误大事。

沈灿与张宝坤争来争去，觉得还是自己去妥当一些。因为自己一直在与敌人谈判，掌握的情况比营长更多一些。

这时，跟出来的通讯班长杨锡林说：“教导员也不能去，让我去!”

杨锡林是新四军时期浙东支队的一名老战士，不但屡经战场考验多次荣立战功，还是一名中共党员。升任营通讯班长后的杨锡林，实际上起着了营参谋的作用。再者，即便是友好的托瓦，也不知道杨锡林的真实身份。

沈灿当即点头同意，并叮嘱杨锡林要胆大心细，处处留意。

张宝坤也脱下了自己的棉大衣，连同驳壳枪交给了杨锡林。

为了以防万一，沈灿和张宝坤留下麦克劳林和两名军官，又让托瓦和一名上尉军官与韩军翻译，陪着杨锡林一起走进了包围圈。

这时，傍边的2连长陈善初一挥手，“小绍兴”韩宝成和王玉柱不远不近地跟了上去。

沈灿发现后，挥手止住韩宝成和王玉柱的同时，交待陈善初赶紧回到2连，随时准备准备战斗。

张宝坤也交待韩宝成和王玉柱，立即去通知1连和机炮连，一旦听见信号，马上发起攻击。

而走进铁路小房屋的沈灿和张宝坤，不由地也担心起了杨锡林，于是大口吸起了小吴递过来的纸烟。

岂不知，这时的托瓦已经成了杨锡林的保卫。

墨西哥籍的托瓦，虽然来自美国的得克萨斯州，但因为是非法越境，还没有正式加入美国国籍。他之所以入伍来到朝鲜半岛，是因为军方说打完了仗，便可以拿到美国的国籍。

可自从自己负伤的那一刻，托瓦不再考虑什么美国国籍了。他最大的愿望是离开这个鬼地方，能活着走出去。

托瓦虽然只是一名普通士兵，但因为诚实和替别人着想，有着不错的口碑与人缘。所以包围圈里的官兵，一听到托瓦的喊声，便纷纷收起了原本随时击发的武器。

没过多久，放下武器的命令很快传遍了所有的包围圈。有人想到落入志愿军手中只有大米吃，开始悄悄地往风雪大衣的口袋里装起了C类野战套餐。

这时，杨锡林发现有人还在公路一侧挖工事，于是示意身边的美军上尉将他们叫回来列队。

等挖工事的人靠近后，美军上尉这才看清都是一些韩军，于是上前“啪啪”地打起了耳光。而杨锡林不由分说，马上制止了美军上尉的粗暴。

见投降的队伍列队完毕，杨锡林猛地一挥手，美军和韩军像听口令一样放下了武器，依次举起双手成两路队形，陆续走进了沈灿和张宝坤身后的1营阵地。

这时，缴枪的队伍里只剩下了几名英军。一名叫康德伦的中士不服气地说：“我们英国人不投降！”

站在杨锡林身边的托瓦走过去问：“怎么了，英国佬中士？”

康德伦又重复了一遍：“我们英国人不投降！”

参加过太平洋战争的托瓦，当即教训起了康德伦：“可在二战时期，你们英国佬跑的比兔子都快。”

见康德伦还在犹豫，托瓦又提高了嗓门：“把你的那支破枪给我扔掉！”

康德伦和同伙放下武器的同时，又伸手掏出了兜里的几份纪念品。

托瓦提醒康德伦：“人家只要你的武器，不要你不知从哪里搜来的纪念品。”

这时，杨锡林正在与刚才打韩军耳光的美军上尉交流：“事实上你们都是无产者，也是美帝国主义侵略者的受害者。”

托瓦听后又调侃起了康德伦：“何谓帝国主义侵略者，何谓无产者？”

康德伦一副不耐烦的样子：“我是一名英国人，说不清美帝国主义者。至于无产者，我猜想他们都是该死的共党分子。”

托瓦问道：“你不是无产者？你家开银行吗？据我了解，你是一名铁路工的儿子。”

康德伦这才明白了托瓦的话，于是一声不吭地走进了队列。

这时，团长张季伦也来到了1营。看着十分有序地俘虏队伍，张季伦问道：“谁去受降的？”

沈灿和张宝坤同时回答说：“杨锡林！”

张季伦有些赞许地说：“杨锡林，小贼骨头呐！”

杨锡林

与此同时，杨锡林在美军上尉、托瓦与翻译的协助下，已经统计出了战果。

集体投降的敌人二百四十名，美国、英国、土耳其官兵一百八十二名、韩军五十三名，日本军人三名，台湾国民党军人两名，合计二百四十名。

缴获汽车七十四辆，坦克四辆，无后座力炮十余门，火箭炮十一门，高射机枪六挺，轻机枪二十余挺，半自动步枪二百余支，食品罐头不计其数。

杨锡林话别了美军上尉和托瓦，刚向团长张季伦汇报完战果，躺在担架上的伊杰斯达恰好经过。

张季伦叫住了担架，对伊杰斯达说：

“中校记者先生，你打算怎么向全世界报道这一次战斗呢？请你注意，你和你们的管兵真的是在向北运动，也将达成了在鸭绿江边过圣诞节的愿望，不是吗？”

伊杰斯达自然明白，这是在讽刺自己以及麦克阿瑟指挥下的陆战1师，于是将脸面全部缩进了斗篷里。

这时，杨锡林说道：“可惜，中国人不靠上帝生活，没有圣诞节，辜负了麦克阿瑟的一番‘厚意’了！”

想起牺牲的副连长寿志高等人，杨锡林禁不住骂了一句

：“他妈屁！”

这时，走在俘虏队列里的麦克劳林，突然回头看了一眼激战过的乾慈开公路峡谷，不禁感慨道：“这是一个地狱火之谷！”

从此，陆战1师的战史上又有了一个新的地名：“朝鲜半岛乾慈开，地狱火之谷！”

参阅地图

┃王安民，笔名戈未央，山东青岛莱西人，抗战流亡学生子弟，志愿军烈士后人，中国石化高级政工师、作家协会会员，两次荣立石油会战个人三等功。

┃《踏不灭的薪火》，被国家图书馆永久收藏，据此拍摄的两部抗战纪录片《将军校长—李仙州》《山东流亡学生记》，列入大陆对台湾文化交流项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