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朗,南方某重点大学大三学生。
明朗每天都很快乐,她很认真的过好每一天,她爱爸爸妈妈,她喜欢自己的同学,早上从微笑开始,晚上笑着入眠。她珍惜生命的每一天,每一分,每一秒。因为,她知道自己和别人不同。她的生命,注定比别人短。所以,她没有资格像别人那样给自己放纵的机会。所以人都有时间重新振作,重新认识自己,就她没有。
她下意识的摸摸额角的印记,那是个梅花形的印记,她发现今天又红了些。她想,她要再去找找老头儿了,不对,是师父。这个梅花印是在她几岁的时候出现的,妈妈说可能就是个普通的胎记,生下来的是没有的。从那时起她便留起了厚厚的刘海。
想起师父,她就想笑了。因为师父真的是个很奇怪的人。
记得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他戴着一个旧时的礼帽,穿着宽大的黑色袍子,走在路上,所有的人都以为他是个脑子有问题的人,避之唯恐不及。他走到明朗的面前,说,我饿了。那时,明朗八岁,手里正拿着一个面包,她把面包递到他的手上,说,给你。
可是,他咬了一口就皱起了眉头,喊着难吃,然后可怜兮兮的望着明朗。明朗转身就往家里跑去,不久就端了一碗白米饭,上面夹了些菜,不热。但老头不一会就吃完了,把碗还给了她,抹抹嘴说,你是个好孩子,谢谢你。
明朗笑了,可以看见她刚换过还未长全的牙,那是明朗的最后的一颗新牙了。老头说,为了感谢你的饭,我要受你为徒,从今以后你就叫我师父。明朗现在也不知道当时为什么要偷偷端饭给他,为什么在看见他布满皱纹的脸上的矍铄的眼睛时,开口叫了声师父。
她还记得,当师父听到后笑得满脸菊花,两秒后笑容凝固。师父的手抬起,反复摩梭着她的额角,令她微疼的皱起了眉。她吃惊的望着师父,她不知道为什么师父自言自语的说,这个东西真的奇怪。
她跟着师父回到师父住的地方,房子很大但是很破,只有他一个人住。之后他知道了师父是个算命先生,师父从未成家,但是他很懒,懒得做饭懒得洗衣服,所以经常饿着肚子经常穿发臭的衣服。师父曾经是很有名的算命先生,人称神算子。那时的风光师父应该很怀念,因为总是看见他一个人默默的坐着抽着烟袋,眼神迷离,这个时候,明朗知道师父肯定是陷入了回忆中。
明朗很多时候不知道师父在想什么,曾经的风光,旧日的恋人,甚至师父,到底多少岁了,对明朗来说,也是个迷。她问师父,从来得不到答案。
师父对她还是很好的,更多时候,师父就像个孩子一样,嚷着要明朗做各种吃的给他,师父知道怎么做,可是他就是懒得动手,他只是把做法一一说清楚而已。其实那个时候明朗不大,十二岁。所以明朗练就了一手很好的厨艺,连她的妈妈都不知道,知道有一次她给师父做水煮鱼被妈妈看到了,然后妈妈夸她是天才,得意洋洋好久,说自己生了个天才女儿。明朗的妈妈厨艺很差,勉强能吃而已,可见明朗的厨艺细胞不是继承妈妈的。
明朗从他师父那里学来的,恐怕只有厨艺。至于师父的饭碗——占卜算命,师父从来没教过。
十三岁那年,师父家忽然变得门庭若市了。因为师父成功的为一个有钱人预测了一场车祸,帮他避免了一场灾祸,所以有钱人到处帮师父宣传,还介绍了很多人来光顾生意。但是师父只接看病问药求姻缘之类的生意,明朗问为什么,师父说,干预生死,违背天道,会遭天谴。师傅说的很认真,很无奈,然后是长长的叹气。那一年,明朗相信师父确实有真本领,不是单纯的骗人了。
明朗不叫师父,而是叫老头儿。师父总是说:“小丫头,你师父我可不是老头儿,这样吧,你那么喜欢叫老头儿,那师父就吃点亏,让你叫好了。但是,你要给师父做好吃的作为补偿。”师父笑的一脸奸诈,其实他只在乎徒弟会不会给他做好吃的。
十五岁那年,师父总是看着明朗叹气了。明朗知道了师父是在为她叹气,她也猜到了和她额角的印记有关,因为她发现以前很淡不会在意的印记变红了。她不关心是怎么了,她只是高兴,师父是真的对她好,因为,连妈妈都没有注意到这个小小的变化。
推开刚修葺过院门,明朗就大声的叫:“老头儿,出来了,看看我给你带什么来了。老头儿,快点啦!”叫了半天,发现师父躺在老槐树的后面,洗过的礼帽盖在脑袋上,不知道是不是睡着了。礼帽是她不久前洗的。她都奇怪她怎么那么乐意服侍这个老头儿,平时也不见她多勤快啊。
师父拿开了礼帽,明朗开心把菜拿到他鼻子跟前诱惑道,老头儿,你看你最爱吃的酱板鸭,闻闻,多香啊。明朗自己都快流口水了。
不见了师父平时猴急的说快给我的声音,明朗发现有事情发生了。她看着师父苍老的声音缓缓的传来,“朗儿,你坐下,师父有话跟你说。”
师父第一次叫她朗儿,平时要么小丫头,要么小鬼头的。明朗认真的坐下。
“朗儿,你十五岁了,已经要长大了,师父说的话你认真听好。我只说一遍。你知道师父家是占卜世家,我们南宫家世代相传,传男不传女。到我这一代,就收了你这么一个徒弟,可是我从来不教你这门手艺,不是因为你是个女孩,如果是那样也不会只收你一个了。
干这一行能够提前上窥天听,未卜先知,可是也会遭报应,要么报复到本人,要么家人。我的父母就是因此而早亡的,所以我很少去帮人求吉问凶,我也终身未娶,师父才能活到这把年纪,吃吃喝喝的也逍遥自在。你真是个好孩子,师父本来收你做徒弟是想要报答你的,却不想是在被你照顾,这几年师父把你当我的亲孙儿看。
所以师父现在很担心你。朗儿你的命与常人不同,师父发现你额角上的梅花记号越来越红,昨晚为你算了一卦,你对应的星宿为女宿,近日来黯淡无光。师父也不知道你额角上是什么,师父以前从来没见过,先人留下的书中也没遇到过。所以,事情还是有转机的。”师父终于肯听了。我端了杯水递给他,说,师父的意思是说我活不久了吗?我睁大眼睛问。
“朗儿……”又是一声叹气。然后幽幽的说,“要是师父算错了,多好。师父这次出错了也说不定。”
“说的对,老头儿,你看,好吃的酱板鸭呢,我们先吃了再说,花了我好长时间呢。”明朗笑嘻嘻的说着,开始张牙舞爪起来。大口的吃着肉,眼泪就忍不住流下来,赶紧转过身装作去喝水。
这一天,明朗知道,她的生命,极其的有限。
师父,和她,谁也没想到,她竟然活得好好的,活过了二十了。那颗漂亮的梅花没有再跑出来吓她。
明朗承认它很漂亮。
她也很谢谢它,让她活的比别人用心,现在的每一天,都像是她从死神那里偷来的,她无比珍惜。
就在她都要相信真的是师父搞错了那不过是普通的印记的时候,梅花再次出现。早上,室友还问她怎么画了个梅花在额头上,说真好看。她想,都已经这么明显了么?
周末,她一早就回家了,学校离家很近,一个小时的车程。上大学后,她隔一个月就会回去一次,她想不到没有她老头儿能不能活的很好,那么懒的老头千万不要饿死啊。她想着想着就笑了。她把老头儿当小孩了。
门还没推开,明朗就叫起来了:“老头儿,我回来了。”进门就看见老头儿兴奋的跑出来,拉着她的手坐下。
“丫头,我正想找你呢。”
“是不是等不及想吃我做的菜了?”明朗开着玩笑。
“你以为师父我就知道吃啊?真是的。”师父眯着眼睛,很少见到他这个样子的。
“遇到什么高兴事了,捡到宝贝啦?”明朗也有些兴奋。
“不错,你说对了,是宝贝。不过不是捡的。”他走进屋子里,很快就出来了,从身后拿出一本书来,很陈旧很古老,是线装版的蓝皮书。明朗看见封皮写着“南宫宝典”,她翻了翻,看不懂是什么,密密麻麻的,全是手抄的,字迹大多是繁体的,还有用不同颜色的笔做了记号的笔记。看得出来,读书的人很认真。而且年代久远,不知道传了多少代,因为她看到了好几种不同的笔迹。经过这么多年还保存完好,可见被主人相当的宝贝。
她猜对了,师父说这是他从墙壁夹缝内发现了,应该是他们南宫家代代相传的读书笔记或者秘笈,师父还看到了他父亲的笔迹,却不知道为什么没有把这个传给他。
师父兴奋的是,他可能知道了怎么救她。
师父说这话的时候,眼里闪着光芒,明朗知道不光是因为可以救她了,还因为师父又发现了一个未知的世界,就像是一个剑客发现了新的武功秘笈,与金钱无关,与荣誉无关,只是一件宝贝和懂它的灵魂相遇了,如此而已。
师父紧紧的握着她的手,她感到有些颤抖,师父很紧张也很激动。
“丫头,我看到了一则记录,说的是两百年前我的祖先曾经为了救活他心爱的人,把她送回到了唐朝,你知道她叫什么吗?丫头,她叫上官婉儿。”
“武则天的女官,那个无冕的女皇吗?师父你是说可以穿越时空?”她太震惊了,想不到真的有穿越时空这回事。她还以为只是网络流行的小说故事呢。
“就是她。我的祖先曾做到了。我想我也可以。”
“你想让我穿越时空?我的天啦。”明朗眼也不眨的看着他,不是在开玩笑吧。
“只有这样,你才可以继续活下去,丫头。不论付出什么代价,我都要救你。”师父的手抚上明朗的脸,粗糙的手反复的抚摸那朵梅花,越发的鲜艳欲滴,师父定睛的看着它,就像很多年以前,第一次遇到师父时一样。“你是那么好的姑娘,老头子我舍不得你那么年轻就要不再了啊。”
“老头儿,我舍不得离开你,我还要给你做好吃的,我还没做够呢。”眼泪很快盈满眼眶,一眨眼,就哗哗的流下来。
“我也舍不得你啊,一晃你在我身边十几年了。可是,即使你不在我身边,不在这个时空,只要你活着,我心里就要好受多了。如果你父母知道的话,也会做出相同的选择的。”师父的老手替明朗擦去眼泪,却忍不住自己也落了泪。
一老一少,相拥而泣。
明朗花了些时间猛攻历史,她也不知道会到哪个朝代去,只好全方面准备,有些囫囵吞枣,然后给大家告别。当然不是逢人就说我要穿越啦,再见。这样不被大家当疯子才怪。她只是把所有的事情一一交代。
“小瑞,我回家了。我把《灌篮高手》送给你,放你桌上了。还有MP3送给梅梅,她一直想要买的,反正我也用不到。”明朗对室友小瑞说。
“真的啊,太谢谢你了,明朗。我好喜欢。谢谢你。”小瑞满面笑容,把漫画一把抱在怀里。明朗看着她那么开心,很高兴给书找了个好主人。然后故作轻快的说声再见。心里说永远也不会再见了。
家里,明朗看着妈妈忙碌的身影,然后吃着妈妈做的难吃的饭菜。吃了二十年,即使觉得难吃,也还是快乐的吃了这么多年。这会是最后一顿了吧。她发现自己有点像吃最后的晚餐的感觉,自嘲的摇摇头。爸爸边吃边翻着报纸,明朗忍不住说,“爸,边吃边看对身体不好。”爸爸微笑说知道了,然后扒了一口饭,有扭过头去看今日的新闻。明朗无奈的笑笑。
明朗走进自己的房间,往包里塞了一本经常翻的《红楼梦》,钱包,一张全家福,还有和师父的合照,纸巾,手机,一盒创可贴,都是平时带着的东西。临走,又把手机拿出来,按下录音键,爸爸妈妈,我爱你们。然后放在桌上,环顾了下房间,关门出去。他们已经出去上班了,家里空无一人,只有小狗阿庄。
明朗把阿庄抱起,亲了亲,再见,我走了。再见了。
明朗走出家门,路过喜欢的男孩的家时,抬头望望他的房间,默默的说,再见了,幸亏没跟你告白,你就不用烦恼我怎么不见了。
去师父家的这条曾走过无数次的路,明朗走了很久才到。师父已经准备好了一切,开坛,生火。开始前,师父交代说,“丫头,你一定要记住,不能改变历史。如果历史改变,那么之后的事情都会发生不可预知的改变,甚至你的爸爸妈妈,还有老头子我,可能都不会存在。还有,师父也不知道能把你送到什么年代去,你一定要好好保重,好好活着。知道吗?”
明朗重重的点点头,“师父,你也要保重。我再也不能做饭给你了,你以后要勤快,不要饿肚子。还有,要多锻炼身体,这样才可以健康的活到很老很老。”
“好了,丫头,你怎么那么啰嗦呢?如果可以,你要留下记号,好让我老头子知道你活的很好。这样我才能安心。准备好了吗?”师父坚定的问。明朗忍不住跑到他面前,紧紧拥住师父,脸埋在师父的怀里,师父在她的背上轻轻的拍着,她能感觉有暖流从手上传到她的背上,她觉得没有那么害怕了。抬起头时,师父的衣服湿了一片。然后,她看着师父的眼睛说:“我准备好了。”然后师父开始念着咒语,越来越快,明朗看着师父的最飞快的张合,却听不清他念了些什么,直到发现有一团光芒将自己包围,光线越来越强,刺的她闭上眼睛。然后,失去了意识。
她不知道,等待她的会是什么?她将会遇到什么人,发生什么样的故事?她只是祈祷她最亲爱的家人,老头儿师父,朋友,暗恋的男孩,还有小狗阿庄,都能够好好的。这样,她也会好好的。
当她醒来时,发现自己躺在一间陈旧的房间里,一个柜子一口红木大箱子,还有一张方桌,摆着一壶茶和几个瓷杯,很朴素的白瓷,没有任何花色。被子很软,蓝底白花针脚密密麻麻,和湘西的蓝花腊染布很像,木板床,四方枕头,明朗确定她的确回到了古代。
刚要坐起身来,有人推门进来,忽然的亮光刺的明朗眯起了眼。很快适应之后,看清来的是个胖胖的大婶,长着一张笑脸,像是女版的弥勒佛。大婶已经来到床边,慈祥的摸摸明朗的头发说:“小姑娘,你醒了。睡了一天一夜了,肚子饿坏了吧。我去给你端点粥来啊。”
明朗肚子适时的响起来,她有些不好意思,“谢谢你大婶。”话一出口,明朗吓了一大跳,她听到自己的清脆稚嫩的童音,她看着自己变小的双手双脚,急切的问大婶,“请问大婶有没有镜子?”
“镜子?是铜镜吗?”大婶询问的目光看着眼前惊慌的小姑娘,她想不到有什么能让她如此惶恐。
“对,就是铜镜,只要能照到人的都成。”
“我去给你拿啊,不要急。”胖大婶走向一个红木箱子,从里面取出一面铜镜递给了明朗。接过来照着自己,昏黄的镜面照的不是很真切,但明朗还是看清了镜子里的人,十足的小女孩,七八岁的样子。眉清目秀,小巧的嘴,头发短短的,刚齐耳。这是她八岁时候的样子。她记得小时候嫌长发麻烦天天都要绑辫子所以让妈妈带她去剪了很短的头发。也是她初遇师父时的年纪。
原来,她变成了八岁的自己。师父没告诉她穿越了时空连年纪都会变小啊。也不知道现在是何年何月,幸亏她还是她自己,不然还不知道会变成什么呢。她拨开刘海,发现梅花印记还在,浅浅的粉色。她想现在总不会因为它再死一次了吧。她用手把刘海整理好,刚好完全的遮住那朵梅花,对着镜子放松的呼吸,这才想起了一旁的胖大婶。转过头正对上大婶探究的眼神,她对着大婶笑了,嘴角弯弯的,眼睛弯弯的,就像一个单纯可爱的小孩子,然后看见大婶轻松的笑了。
肚子再次叫了,明朗有些尴尬,大婶拍了拍脑袋,直说看我对多糊涂,马上就有的吃了,我去端粥来。胖胖的身子很快就消失在房间了。
不一会儿,门口响起重重的脚步声,然后香味传来,明朗的唾液很快分泌,她吞了吞口水。粥熬的很好,不稠不稀,加了点自家做的泡菜,不咸不淡,味道好极了,明朗想即使是师父那个挑嘴的吃了也会赞好的。小小的身体竟然吃了两大碗,明朗满足的抹抹嘴巴,胖大婶还在一旁念叨着,真是饿坏了。
明朗向大婶弯下腰,鞠了一躬。感激的说:“大婶,很谢谢你救了我,还有你的粥很好 吃。我从来没有吃过这么好吃的粥。我叫明朗。”
“你这孩子,真懂事。乖,大婶没做什么,看到你晕倒在河边,怎么忍心把你丢下不管呢。大婶也没什么好吃的给你,你不要见外啊。”大婶笑眯眯的看着明朗,让她有点想妈妈了。
然后明朗告诉大婶她已经没有家人了,她也不记得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大婶以为她父母已经去世了,直叫她可怜的孩子。明朗便将错就错。她还知道了大婶姓张,在城里的一个大户人家做厨娘,她有过两个孩子,可是不幸早夭,她丈夫在另一户人家看门。她只是偶尔回趟家收拾收拾,不想在回来的路上就碰到明朗了。
明朗去了她晕倒的地方,清江边。很美的一条江,水不急,但江的中央应该很深。水清澈干净,偶尔看见有鱼跃出水面,附近的人都依靠这条江生活,这里是南京,也就是建康城的郊外。
她仰头迎风而立,闭上眼睛享受江风拂面的凉爽,然后就要想想她该做些什么了。
睁开眼睛的时候,她看到有人对她频频张望,好奇,诧异,他们大概是没见过明朗那身奇怪的衣服,棉质T-恤牛仔裤,加一双大头皮鞋,还有那么短的头发。毕竟,古代的人十分珍视自己的头发,“身体发肤,受之父母”,没有人会把头发剪短的,一生也就出生时剃一次胎发。
明朗边想边往张婶家走。看到大道上迎面一辆马车,车夫戴着斗笠,赶车很急,却十分稳当,可见是个好把式。车身朴素但看得出来质地很好,马车的主人很低调,虽然他可能有足够炫耀的资本。明朗看着飞快旋转的轱辘,越来越近,这时忽然听见小孩哇哇大哭,明朗急急的回头,发现有个三四岁的小孩跑到马路上捡球,看见疾驰的高头大马后吓的哭出声来,明朗距小孩最近,飞快的向小孩奔去,一把抱在怀里护住头就往路边滚去,然后闭上眼睛。她不知道来不来得及,不会刚到古代就命丧在马蹄下吧。
这时,出现马车紧急刹车的声音,马鸣声,人群的尖叫声。明朗睁开眼,看见骏马的背上多了几道血痕,可想刚才马夫为了停下车狠狠的抽打过马,不然车不会在那么短的时间里就停下,这可不是现代的交通工具,马也不会发出那么惨痛哀切的叫声,明朗心还在咚咚的乱跳,对马有些怜悯。她赶忙检查孩子是不是没事,小孩呆呆的睁着眼睛,直到看见跑来的妇人时才痛声啼哭,明朗把孩子递还给了他妈妈,然后拍拍身上沾满的灰尘。
可是,当她看见从马车上下来的男子时,忘记了手上的动作。她眨眨眼,仍怀疑是不是看见了世外的仙人,男子,应该叫做少年儿郎,看起来年纪不大,十四五岁的样子。
他一步步朝她走来,白衣胜雪飘然出尘,步履急切但不凌乱,单是看这身姿,就知道是个高雅不俗的人物,更何况,他有着一张惊为天人的脸。是的,惊为天人。比西子还要貌美,比宋玉还要俊朗,想不到人世间还有人能够集男子的俊朗和女子的柔美于一体,不但不怪异,反而有意想不到的不凡,不论古今,都不曾见过。如果让艺术家见到,就会感叹原来维纳斯也不过尔尔了。看到他的脸明朗脑海里出现了一个词:倾国倾城。
明朗发现她的心竟然比刚才跳的还厉害,忍不住闭上了眼睛。她想会不会是距离远了把人美化了呢。当她睁开眼时,发现少年已经站在她的面前,坚毅干净的下巴,笔挺但不夸张的鼻子,然后是清朗明亮的眼眸,像是清澈、柔和的湖水,明朗在那里看到自己的眼张的大大的。然后她发现手臂被人抬起,低头看见少年修长秀美的手指正拿着方帕轻柔的擦拭伤口,这时她才感觉到了疼痛,麻麻的,有点像被蚂蚁咬过一样。
明朗偷偷抬眼,看见了少年微垂的眼上两扇密密长长的睫毛,看的明朗都有些嫉妒了。怎么他会生的这么好看呢。她正想着,眼神与少年抬起的眼睛不期而遇,连忙低下头。感觉脸上有些发热,心想,多丢人啊,不要脸红啊。现在的她才八岁就偷窥美男子,真是丢人。少年正用方帕包扎胳膊,然后打了个好看的结。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是流行的饰品呢。她想要说些什么才好,“谢谢你。”两人同时张口说出了同样的话。
“是我要谢谢你才对。不然,那个小孩就危险了。你很勇敢,自己也不过是个孩子。胳膊擦破了皮,不要碰水,很快就会没事了。看看还有没有其他的伤口?”少年声音暖暖的,柔柔的,低低的,明朗想人长的好也就不说了,连声音也比别人好听。老天讲点道理好不好。
看到少年关心的眼神,明朗马上说:“我衣服比较厚,没事了。这点小伤不算什么。”然后看到少年打量明朗的衣着,愣了一秒就恢复如常,竟没有像别人那样惊讶好奇。明朗想这个人真不简单。
“公子。”一直没开过口的马夫叫了叫少年,马夫很年轻,不到二十岁,看起来很老成,刚毅的脸上没有表情,只有眼里的焦急泄露了他们在赶时间。少年只是点点头,然后对明朗说:“我叫安煜祺,金陵安家,你有事尽可以去找我,知道吗?”
“我叫明朗。很高兴认识你。”
安煜祺眨眼就已经钻进了马车,车夫大喝一声“驾”,轱辘又飞快的转起来。才认识就要走了,来不及多说一句话,明朗心里空落落的。这种感觉以前的二十年从来没有遇到过。当她看见窗户里伸出的脑袋时,心里乐开了花。
明朗看到安煜祺绝美的笑容,嘴角上挑,弯出好看的弧度,还有他说,“认识你,我也很高兴。明朗。”
明朗第一次发现自己的名字如此动听,尤其是从安煜祺口里传来时。可是,她怎么觉得安煜祺的笑里带着不易察觉的沉重,好像他背负着巨大的责任,会有什么艰难的事情等着他呢?明朗遥遥头,不想那些不知道的事,她很开心,因为她相信他说的,认识她,他也很高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