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篇：当 1636 年的春天，20 岁的英国小伙迈尔斯·摩根（Miles Morgan），注意，他是犹太人，从“玛丽”号轮船的楼梯缓步走下来，踏上北美这座名为波士顿的港口城市时，他和无数涌入这片土地的移民一样，憧憬着如何在这个新世界里大展拳脚，用自己的辛勤劳动换来老婆孩子热炕头的幸福生活。 相信在脚踏美洲大地的那一刻，就算上帝走到他面前告诉他，他的摩根家族将在未来也有富可敌国、影响全美乃至于全球的一天，估计他也是想都不敢想的。 那么摩根家族到底是怎样从一个在本土混不太好的年轻人一步步发展成如今可以影响世界的大家族的呢？ 这一切的故事，就要从迈尔斯·摩根走出港口，双手叉腰地看着面前这春色盎然但也完全称得上荒芜的新世界讲起了。 处在边缘的美国和边缘人物迈尔斯·摩根：在17 世纪初，美洲还是世界的边缘地带，世界上发生的各种事情，美洲根本没有主动参与的资格，它只是一个被称为“新世界”的殖民之地和流放之地罢了。 那时候甚至连美国都还不存在，工业革命也还远未爆发，航海、探险、贸易、掠夺、奴役、殖民和种族灭绝还是当时的主基调。 美洲也只是欧洲各国的殖民地之一，当然属于世界的边缘地带。 当我们穿越时空，回到迈尔斯·摩根踏上美洲土地的那个时间点上，并暂停时间，就能看到，美洲的印加文明和阿兹特克文明在西班牙殖民者带来的病毒和屠杀之下，已经消亡了近百年。仅存的玛雅文明已经转入热带雨林，和西班牙殖民者打着艰苦的游击战。 而在 61 年之后，最后一座玛雅城邦佩滕伊察，也将在西班牙人的炮火中灰飞烟灭。美洲三大文明就此彻底被殖民者灭绝。 不过这种反人类暴行带来的收益是丰富的，单单是 16 世纪，西班牙就靠着殖民和在美洲发现的诸如波托西银矿等一众金银矿产，收获了大约相当于 1990 年物价下的 1 万 5 千亿美元的黄金和白银。 而这个著名的波托西银矿，从 1545 年被西班牙人发现之后，在未来两个世纪里给西班牙提供了将近 4 万吨白银。到了 18 世纪末，从这个银矿中一共运出去了 15 万吨白银。 同时西班牙人自 1502 年起，就开创了从非洲运送黑奴到美洲的先河。这个举措确实为它自己的种植园带去了足够的超廉价消耗品式的劳动力，给自己带去了非常丰厚的血腥回报。 这一切财富的掠夺自然就表现在了国力上，这也是西班牙在当时可以有着无敌舰队的根本原因。反人类犯罪带来的超额收益支撑了当时西班牙的海洋霸权。 当然，无敌舰队也给了西班牙足够的回报，在1545—1560年之间，无敌舰队给西班牙运回了 5.5 吨黄金，246吨白银。 而这一切都极大地刺激了欧洲那帮战争犯，他们发疯似的涌向世界各地，开始一边互相开战，一边抢夺和瓜分世界的财富。 但五次对不列颠群岛的远征给无敌舰队带去了重创，此后荷兰在 1639 年的唐斯战役更是一举覆灭了西班牙无敌舰队。荷兰接过海上霸主的位置，垄断了中国、日本、印度、锡兰和香料群岛的贸易。而英国和法国也快速崛起，瓜分了大量北美的殖民地。葡萄牙积极参与奴隶贸易，为新生的海洋霸权帝国们源源不断地输送奴隶。 波澜壮阔但血腥和反人类的大时代：英国当时在北美，也就是现在美国的殖民地上的烟草和棉花种植园需要大量的人手，而法国也需要大量的奴隶去服务自己在加勒比海的甘蔗园。这些种植园的劳动强度之高，甚至可以使得当时的奴隶人口净增长达到负的5%。管中窥豹，我们可以了解到当时全世界范围内对奴隶的需求量是非常巨大的，毕竟种植园那么多，黑奴们哪怕一家生个四五个，其实生的也还没有死的多。 这就导致贩奴成了当时的一个支柱型产业。根据帕特里克·曼宁的数据，从 16 世纪到 19 世纪之间，大约有 1200 万奴隶进入了当时的三角奴隶贸易之中，有大约 150 万人死在了船上，大约 1050 万奴隶抵达了美洲。 这是一个非常庞大的数量，相较于当时落后的生产力和技术，抓捕奴隶、集中囚禁和运输都是一件不那么容易的事情，现代人的我们很难想象其中的“艰辛”与“付出”，也很难理解在没有工业化提升效率，基本只能依靠人力的年代，要抓捕1200万人，需要多大的时间和成本投入，更何况这背后还隐藏着我们无法统计的因为这个“事业”的牵连而丧失了生命的非洲人，也许会是数倍于这个数字。 对此，作为原住民的我只想用一个古老的词语去评价这段历史，那个词叫做“丧心病狂”。 这是当时迈尔斯·摩根所处的世界的 A 面，而当时世界的 B 面，属于中国。 前文提到的墨西哥银矿产出的大量白银，和秘鲁的银矿一起，占据了当时世界 80%的白银产量。而全世界的白银，有 30%流向了中国。因为中国当时的瓷器、丝绸和茶叶，对于欧洲而言属于奢侈品和必需品，是仅限于那些用名头、血统和区隔于平民的怪异行为来塑造出自我身份认同的，所谓的欧洲贵族们才有资格享用的东西。它们价值连城，所以欧洲人只能用大量的白银来购买这些超出了当时欧洲生产力的产品。这一切都间接地催生出了所谓的大航海时代。 在 16 世纪到 18 世纪之间，中国平均每年在这些贸易上收到 100 吨白银。而 16 世纪末的长江下游的每一户居民家里，平均都有一百两银子。 某种程度来说，当时中国确实就是世界的中心。 只不过较为可惜的是，当时的中国并没有震慑世界的武力，空有发达的文化和经济，未能转化成保护自己的力量，因此也注定因为富裕和发达而遭受劫难。此后的历史对此做出了佐证。我相信作为中国人，大家应该可以深刻地理解这一点。 而中国作为世界中心这个历史事实，其实也对此后整个世界的走势形成了非常重大的，甚至可以说是决定性的影响，这种影响在本系列故事里其实也有着举足轻重的作用。它作为过往那段东降西升的历史中下降的部分，其实一直在托举着上升的部分。只不过这些内容今天我们就只能先按下不表，往后再具体展开了。 另一方面，尽管当时有 30%的白银流入了中国，但我们不得不追问一句，剩下 70%的白银和其它的贵金属，去了哪里呢？ 恐怕这个问题不难回答。 既然欧洲人掌握了这些殖民地，那么从殖民地上掠夺而来的财富自然在欧洲人手里。所以很明显，欧洲人除了拿 30%与中国进行交易之外，剩下 70%的白银和黄金自然一方面流入了三角奴隶贸易，一方面沉淀到了当时的欧洲。 巨量的财富加之欧洲旧的贵族为了让亡命之徒出海冒险而许诺下的财产私有制催生出了一个新的阶级，介于如今的资本家和过往旧贵族之间的新兴资产阶级在欧洲发展壮大。 新型经济基础的出现自然也就带动了上层建筑的变动。欧洲随着这个全球反人类犯罪带来的本土财富快速积累，开始派生出两个至关重要的现象。 一个就是1517 年马丁·路德基于前人的思想，总结性地写出了《九十五条论纲》，反对罗马教廷贩卖赎罪券，开始强调因信称义。也就是只要一个信徒是信上帝的，那么他通过自己读《圣经》也可以获得神启。 这无疑从根本上动摇了当时罗马教廷的神权统治，为欧洲人以个体的姿态从神权的奴役中解放出来做好了思想的准备。新教也由此诞生。而正是因为新教的诞生和此后新教的分支，也就是清教受到的宗教压迫，才为五月花号的清教徒从欧洲启程，前往新世界去寻找彼岸的人生进而一步步发展出了美国这个历史脉络，埋下了历史的伏笔。 另一个，就是经过黑死病泛滥后，欧洲由于劳动力数量急剧下降，贵族们不得不通过释放农奴的方式来唤起劳动者的积极性，以确保自己的领地还能有足够的产出来供养自己，由此，城关市民大量出现。 同时前面提到的财富积累使得资产阶级除了对外冒险之外，对内的产业配置也成为刚需，工场手工业在 16 世纪兴盛起来。 城关市民以自由劳动力的姿态与资产阶级手中的货币一结合，资本主义生产关系就此落地。 基于此，它必然召唤出属于它的生产力和上层建筑。于是，欧洲广泛地出现了个体主义的思潮，除了那些老贵族们，每个欧洲人都开始向往摆脱神权、君权、贵族特权，获得个体自由的未来。最终，笛卡尔总结性地提出了“我思主体性”，也就是那句著名的“我思故我在”。只不过这句话的出现，已经是迈尔斯·摩根站在波士顿港口的5 年之后了。 前往新大陆而缓缓拉开的时代帷幕：当时依旧落后的生产力和依旧被落后贵族把持的社会使得底层欧洲人民的生活依旧非常艰难。即便到了英国最鼎盛的维多利亚时代，英国工人的生存依旧堪忧，更不用说两百年前的欧洲底层人民了。 这就使得不少过得不如意的欧洲底层人民登上了前往美洲大陆的船。毕竟在他们看来，留在欧洲也无非就是苦苦挣扎，还不如去新大陆拼搏一把，说不定还能飞黄腾达。 迈尔斯·摩根就处在这样一个波澜壮阔的大时代里。 他的童年时期，英国处在詹姆斯一世的治下，当迈尔斯 9 岁时，英国来到了查理一世统治的时代。 这两位皇帝，前者号称自己是上帝的使者，鼓吹君权神授，搞得内部统治阶级因神权和政权的争夺而对立了起来。后者在欧洲第一次大混战的“三十年战争”中途继位，然后搞了一大堆骚操作，最后引发了史称“主教战争”的英国内战，临了还被推上断头台，成了欧洲史上第一个被公开处死的国王。 总而言之，迈尔斯是处在一个混乱、动荡且朝不保夕的英国。而他本身在英国也不是什么达官贵人，他是英国无数边缘人物中的一个非常不起眼的角色罢了，可能连生存都非常困难。那些波澜壮阔的殖民、掠夺、财富、功成名就、等等等等，跟他的生活毫无关系。但这些故事，特别是关于出海前往新世界的故事，却为当时那些活不下去的又或者遭受各种劫难，比如被宗教迫害的人提供了一种可能性。 为了这种可能性，1620 年的 9 月 6 日，一艘载着 35 名清教徒、53 名工匠、渔民、贫苦农民和 14 名白奴的船只从英国的普利茅斯出发，于该年的 11 月21 日 抵达了如今的马萨诸塞州。 这艘船的名字我想如今已经随着美帝国主义的全球化而家喻户晓了，它就是“五月花号”。 由此，另一个时代的帷幕被缓缓拉开，一场关于帝国主义霸权更替、产业资本兴盛导致两次世界大战、金融资本随后崛起成为全球决定性主导力量的大戏，也在世界这个舞台中一幕幕地上演，直至当下我们所处的百年变局之中。 而我们这一个关于金融霸权如何在美国诞生、如何在华尔街演进发展到如今地步的系列故事里的第一位主角，摩根家族，它的家族先祖，迈尔斯·摩根，就这样懵懵懂懂地作为一个为了讨个更好生活的边缘小人物，而踏上了这个舞台当时最边缘的蛮荒地带。 进而用他的姓氏，与无数华尔街的家族以及无数犹太资本一起，一步又一步地伴随着霸权的崛起而走到了历史舞台的中央，共同为历史镌刻下了有力而深刻，但也极其值得所有人反思和警惕的一笔。 历史的车轮滚滚向前，历史的大势浩浩汤汤，多少人逆之而亡，又有多少人顺之而昌。一切看似有如天定，实则其中全都是时代与个体的交织前行。 那么摩根家族到底是如何从迈尔斯开始，在当时刚刚才建立了 6 年的波士顿，这一片堪称荒芜的土地出发，一步步走入时代的洪流之中，在沉浮间变成了如今被业界称为大摩、小摩的金融巨擘的呢？这个家族经历了什么，抓住了什么，失去了什么，又成就了什么呢？以它为代表的华尔街又会给我们带来怎样的反思和警惕呢？ 如此种种，就让我们用这个系列一一给同志们讲清楚吧。今天关于摩根家族的故事就先到这里，欲知后事如何，请先点个关注，咱们且听下回分解。 我们是域外编撰者，同志们，下期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