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非洲广袤的土地上，一群不起眼的小英雄正在与时间赛跑，与疾病抗争。它们是尤金和它的伙伴们——一群经过特别训练的非洲巨鼠，正以其敏锐的嗅觉能力与人类研究者“合作”，成为抗击结核病战场上的得力助手。
尤金结束了一天充满挑战的工作，疲惫而归。“他”的职业使命重大——每天都在为拯救生命而努力。
■研究者与非洲巨鼠“合作”，致力于在非洲各地诊断结核病 / CREDIT: APOPO
晚餐时分，“他”细嚼慢咽着坚果、种子和沙丁鱼——在人类看来，这样的晚餐或许能带来满足感，但对于尤金，一只非洲巨鼠来说，它们的内心世界并不能感受到这种复杂的人类情感。
尤金并非独行者，它与一群杰出的伙伴——洛伊丝、坎贝尔、尤尼斯等——并肩作战。它们是一支由大约50只非洲巨鼠组成的特殊队伍，正致力于在非洲各地为患者诊断结核病。
结核病，这个古老的杀手，每年无情地夺走约130万人的生命，其中超过三分之一的悲剧发生在非洲大陆。结核病引发的——持续咳嗽、胸痛、乏力、体重下降和发热——在没有及时治疗的情况下，最终可能导致患者的死亡。
如果能够及时发现，结核病是可以治愈的。但在撒哈拉以南的非洲地区，由于医疗资源的匮乏，许多患者难以获得及时的诊断。
尤金这些毛茸茸的小家伙为改善这一状况提供了新的希望。
■ 尤金和它的伙伴们迄今为止已经筛查了50万个结核病样本 / CREDIT: APOPO
尽管啮齿类动物常因疾病传播而声名狼藉——比如14世纪的黑死病，这场灾难性的瘟疫几乎摧毁了欧洲的一半人口，而老鼠正是其传播媒介——但这些非洲巨鼠却颠覆了这一形象。
尤金和它的伙伴们在坦桑尼亚、埃塞俄比亚和莫桑比克已经筛查了高达50万个结核病样本，这些国家都位于全球结核病负担最重的前30个国家之列。
它们的体型可长至腊肠犬大小，扮演着第二道防线的角色，对当地诊所的阴性检测结果进行复核，以确保没有遗漏样本中的结核菌。
摩托车快递员穿梭于这些国家的城乡之间，从诊所收集结核病阴性样本，并将它们送往由比利时慈善机构APOPO运营的中心实验室，那里的小家伙们正等待着进行进一步的检测，全年无休。
APOPO这个名字你可能有所耳闻——这个非营利组织特别训练的啮齿动物以其在南苏丹、安哥拉、柬埔寨和越南等战区和前线探测未爆地雷的能力而闻名。
2005年，当世界卫生组织宣布非洲面临结核病紧急状态时，APOPO决定探索非洲巨鼠是否能够在抗击结核病方面发挥作用。
结果令人振奋——结核菌释放出一种强烈的焦油气味，这种气味对于非洲巨鼠来说极易识别。
■ 非洲巨鼠轮流嗅闻装有少量粘液的小托盘 / CREDIT: APOPO
这些小老鼠轮流在“舞台”上——大约100个装有粘液样本的托盘前，展示它们的嗅觉特长。它们只需20分钟就能完成这项任务。
它们在托盘间穿梭，一旦嗅到阳性样本，就会驻足三秒钟，仿佛在确认自己的发现。
它们的辛勤工作并非没有回报——每当它们准确识别出一个阳性样本，就能享受到一份美味的奖励，比如鳄梨、香蕉或沙丁鱼（尤金对香蕉奶昔情有独钟）。
这些初步的检测结果，将由技术人员进行仔细的复核。但小老鼠们的表现几乎总是无可挑剔，准确率高达90%。
自2008年这个项目启动以来，这些小家伙已经发现了30,000例原本被误诊为阴性的病例，这一数字背后，是或被挽救的50万个生命。
在APOPO位于达累斯萨拉姆的研究实验室进行的一项研究中，这些“嗅觉侦探”接受了一项严峻的考验。它们需要分析10,523个已经过传统筛查的患者的样本，其中13.3%已经被确认为结核阳性。
■ 这些小家伙们的检测准确率高达90% / CREDIT: APOPO
小老鼠们随后额外识别出了620个病例，经过技术人员的再次评估后，这些病例都被确认为阳性——这几乎将检测率提升了50%。
“在大多数发展中国家，结核病的诊断通常依赖于痰涂片检测的传统方法，”特费拉·阿吉泽，APOPO结核病项目的负责人解释道。
这项技术自19世纪80年代诞生以来，基本没有太大变化。技术人员通过显微镜观察痰液样本，寻找引起结核病的细菌。在理想条件下，这种方法的准确性极高。
然而，由于技术人员技能不足、设备缺陷，以及对艾滋病病毒阳性患者检测效果不佳等因素，这种方法在撒哈拉以南非洲地区可能会漏掉高达60%的病例。
世界卫生组织推荐使用快速分子诊断技术（RMDT），本质上与抗原检测（PCR）相似。但对低收入国家来说，成本是大难题。RMDT的成本高达每样本18美元，这对于撒哈拉以南非洲地区的许多卫生系统来说，是一个沉重的负担。相比之下，老鼠检测方法的成本仅为每样本1.1美元。
“在撒哈拉以南的地区，现有的诊断方法不仅效果不佳，而且成本高昂——我们希望填补这一空白，提高检测率，我们相信这些老鼠能够提供帮助，”阿吉泽解释说。
“痰涂片镜检通常需要4-5天的时间，但我们能在24小时内向诊所提供检测结果。如果患者今天来检查，第二天一早就能知道他们的患病情况，”他补充道。
“这些老鼠的运营成本非常低廉——我们用当地采购的香蕉和鳄梨喂养它们——在速度、灵敏度和成本效益方面，它们确实是目前非洲大多数地区正在使用的常规检测方法所无法比拟的。”
动物在疾病检测中并非首次被应用。狗、老鼠甚至蚂蚁都曾被用来通过嗅探人们的肌肤、体液和呼吸来发现各种病症。阿吉泽表示，APOPO的老鼠未来还有可能用于检测沙门氏菌和布鲁氏菌等更多疾病。
尽管如此，并非所有人都对此信服。
■ APOPO相信他们的老鼠可以用来检测更多疾病 / CREDIT: APOPO
“主要的担忧在于，老鼠可能会‘无意’标记出一些阳性个体，这些个体并没有其他证据支持这一诊断——技术人员复核时可能会受到先入为主的影响，”莱斯特大学临床微生物学教授迈克·巴雷尔指出。
“标准的结核病治疗疗程长达六个月，且在治疗过程中可能出现不良反应。潜在副作用包括肝脏和眼睛损伤，因此，给一个实际上并没有患病的人进行治疗绝非明智之举，”巴雷尔教授进一步强调。
“痰涂片镜检可能会遗漏许多病例，特别是在非洲，检测常常因为样本受到其他微生物的污染而遇到困难。此外，检测还需要具备一定水平的技术专长，所以确实存在一些问题，”他解释说。
专家们还注意到，老鼠无法区分普通结核和耐药结核。
然而，阿吉泽和他的APOPO团队相信，他们的侦探小伙伴们在抗击结核病的斗争中扮演着重要的角色，并希望未来能够扩大它们的工作范围。
“在坦桑尼亚和埃塞俄比亚，结核病的年下降率仅为5%，这样的进展速度显然不足以满足我们的目标。我们训练的老鼠正在帮助加速这一下降趋势，这是我们迫切需要改善的领域，”他强调说。
“理想情况下，我们期望扩展我们的影响范围——印度每年新增250万结核病例，若我们能在当地开展项目，我相信这将极大地推动变革，”阿吉泽补充说。
本文译自The Telegraph官网文章：Could rodents help in the fight against tuberculosis?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