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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文:
秦召魏相信安君,信安君不欲往。苏代为说秦王曰:“臣闻之,忠不必当,当不必忠。今臣愿大王陈臣之愚意,恐其不忠于下吏,自使有要领之罪,愿大王察之。今大王令人执事于魏,以完其交,臣恐魏交之益疑也。将以塞赵也,臣又恐赵之益劲也。”
“夫魏王之爱习魏信也,甚矣;其智能而任用之也,厚矣;其畏恶严尊秦也,明矣。今王之使人入魏而不用,则王之使人入魏无益也。若用,魏必舍所爱习而用所畏恶,此魏王之所以不安也。夫舍万乘之事而退,此魏信之所难行也。”
“夫令人之君处所不安,令人之相行所不能,以此为亲,则难久矣。臣故恐魏交之益疑也。且魏信舍事,则赵之谋者必曰:‘舍于秦,秦必令其所爱信者用赵,是赵存而我亡也,赵安而我危也。’则上有野战之气,下有坚守之心,臣故恐赵之益劲也。”
“大王欲完魏之交,而使赵小心乎?不如用魏信而尊之以名。魏信事王,国安而名尊;离王,国危而权轻。然则魏信之事王也,上所以为其主者忠矣,下所以自为者厚矣,彼其事王必完矣。”
“赵之用事者必曰:‘魏氏之名族不高于我,土地之实不厚于我。魏信以魏事秦,秦甚善之,国得安焉,身取尊焉。今我构难于秦,兵为招质,国处削危之形,非得计也。结怨于外,生患于中,身处死亡之地,非完事也。’”
“彼将伤其前事,而悔其过行;冀其利,必多割地以深下王,则是大王垂拱多割地以为利重,尧、舜之所求而不能得也!臣愿大王察之。”
译文:
秦王召见魏相信安君,信安君不想去。苏代为信安君游说秦王说:“我听说,忠诚的人不一定都聪明,聪明的人不一定都忠诚。现在我希望向大王陈述我的愚见,我担心不忠于大王,自找死罪,希望大王明察。现在大王派人到魏任职,来增进秦、魏的邦交,我担心魏国对秦、魏的邦交会更加不稳定。大王想阻碍赵、魏两国的关系,我担心赵、魏的关系反而加强。”
“魏王非常宠爱魏相信安君;把他当做智能之士加以重用;魏王畏惧尊敬秦国是很明显的。如果大王派人到魏国去而不受任用,那大王派人去魏国就没有什么好处。如果魏王任用了大王所派去的人,那魏王必须舍弃自己宠信的人,任用自己所畏惧和讨厌的人,这是魏王之所以不安的原因。放弃万乘大国的相国不做,这是魏相信安君难以做到的。”
“让别国的国君处于不安的境地,让别国的相国做自己不能做的事,用这种办法搞好关系,是难以持久的。我担心魏国对秦的邦交更加疑惑。况且信安君放弃万乘大国的相国不做,那赵国的谋臣一定会说:‘与秦国联合,秦国必然要让他所宠信的人在赵国掌权。这样,赵国保存,我却失权了;赵国平安,我却危险了。’这样赵国在上位的人必抱有决战的勇气,在下位的就有坚守御敌的决心。所以我担心赵国反而会因此更加强大。”
“大王想要增进秦、魏的邦交,使赵国小心谨慎地事奉秦国吗?不如重用魏相信安君,给他相国的尊名。信安君事奉大王,魏国就平安,信安君名声就尊贵;信安君如不事奉大王,魏国就危险,信安君权力就削弱。既然如此,那信安君事奉大王,对上为其主尽忠,对下可以为自己谋利,他事奉大王必定会尽心尽力的。”
“赵国的执政者一定会说:‘魏国的名号、地位不比我们高,土地的物产不比我们多。信安君用魏国来事奉秦国,秦国对他很好,魏国就得以安宁,他自己也能够获得尊荣。如果我国与秦国交战,赵军就会成为众矢之的,赵国也会处于削弱的境地,这不是好的计策。对外与秦国结怨,对内又滋生祸患,使自己处于危亡之地,决不是万全之策。’”
“那赵国的当权者将会因以前没有与秦国联合而感到忧伤,后悔自己的错误行为;希望以后赵国平安,自己尊荣,日后一定会多割地来事奉大王,这样,大王垂手便取得赵国割地的大利,这是尧、舜想得而得不到的大利啊!我希望大王明察。”
评点:
信安君,战国时魏国封君。曾为魏相,得魏襄王信重。秦王召之入秦,他不欲往,苏代曾为其游说秦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