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 大卫的平行宇宙 大卫车库的平行宇宙 2024年08月20日 21:55 英国
0.蜀乱之时,邺都陷落在平蜀项目启动之前,
王宗衍完全不担心:后唐敢于在自己这个拥有地利的太岁头上动土。
李存勖不太敢奢望:己方兵不血刃地在短短七十天搞掂前蜀。
郭崇韬肯定不清楚:自己劳苦功高,居然被老板用肮脏的暗杀手段物理毁灭了。
康延孝也并不知道:自己居然会拥兵据蜀,而能平定自己兵变的居然并不是李存勖本人。
的确,如果康延孝胆子再大一点,不是想着偏安一隅,而是主动出击,只要他能与李继岌部相持一段时间,李存勖自己就先崩了。 到那时,李继岌想的就不再是平定蜀乱,而是赶紧回师洛阳,跟老爹一起想办法解决更大的麻烦。 要是真有这么一天,后蜀的建立者没准就不姓孟了!
那,在康延孝激情谋叛的同时,李存勖到底遇到了什么麻烦? 就在李继岌处理完蜀地事宜,决定回师洛阳的同时,他老爹给一支回乡整顿的队伍下达了一条不起眼的敕令。
我是大卫的平行宇宙,欢迎关注!
1.李存勖为自己送上导火索魏博指挥使杨仁晸带着自己的部下执行外勤,驻兵瓦桥已经一年多了。 此时,按照计划,该返回老家魏州做修整。部队途经贝州时,接到皇帝陛下的敕令,以魏州目前兵力空虚为由,命令这些老兵痞暂时留在贝州,免得回老家【闹事】儿。
这些人都是五代时的雇佣兵,哪里可能有大禹三过家门而不入的高境界——相反,接到这种眼看到了家门口却不让回家的命令,显然是会勾起他们心中的怒火。
如果说大泽乡的事情离如今太远,那盛唐中期府兵制维系不下去的原因,很大程度上就是因为府兵出外勤的时间越来越长,多年不能回家嘛。这种近在眼前的教训,李存勖总不能说不知道吧。 但是,他还是下达了这个反人性的命令——自然,为后续一系列的变故提供了导火索。
说起来,谁也没有上帝视角,咱们本来是没有道理从后视镜的角度去批评李存勖的做法之得失的。 然而,仅仅从他发出敕令出发点,诸君一定就已经看出许多异常来,比如:
魏州可是后唐的邺都,绝对的政治军事要地!怎么可能出现兵力空虚的状况?
这些士卒本来就是魏州人,回乡整顿也是常规操作。怎么就能让李存勖担心起兵变来呢?
回头看一下【积羽沉舟 - 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后唐|闲话残唐五代 > ^gbor7b】,现在魏州的话事人已经是史彦琼了。 这位史大人一上任,就“威福自恣,陵忽将佐”。用脚后跟想,也能猜出来,彼时的魏州人——包括外戍他乡、回家不得的士卒的家人——已经被这位史大人搜刮的不成样子;不仅如此,驻军上下也已经跟史大人离心离德了。
如此说来,李存勖的做法算是未雨绸缪了——只是,早知如此,当初又何必让史彦琼这样的搅屎棍走马上任呢?
2.拙劣的史彦琼史彦琼给李存勖带来的麻烦并不仅限于之前;就在李存勖想方设法将导火索隔离在火源之外——当然,效果其实恰好相反——时,史彦琼又奋力挥动铲子,给老板挖了一个小坑。
彼时终究不是信息时代,那怕朝廷已经颁布了正式的官方文件,民众对郭崇韬之死的原因,其实还是如坠梦中。
在好奇心、想象力、蛛丝马迹和有心人的共同推动下,百姓之间最流行的一种说法是这样的:郭崇韬已经在蜀地杀掉了魏王李继岌,自己做了山大王。
你要是问为什么会离了这么个大谱?还不是帝国最大的功臣突然被诛族闹的。 局外人从结果逆向推导原因,能得出最合乎逻辑的结论自然如此喽。
面对四起的谣言,史彦琼完全未做理会——当然,以他的昏聩,也有可能是压根就没注意到市井间流言已经满天飞了。
就在是史彦琼无所事事之时,朝廷给他下了一道秘密任务:安排他去澶州,诛杀刺史朱建徽。 什么,你问为什么要杀刺史?因为这位封疆大吏是朱友谦的儿子,仅此而已。
李存勖杀朱友谦这事儿做得不地道,但既然已经做了,那就得做绝才行——尤其朱友谦的门生故吏已经遍布后唐朝野。 这就是李存勖之前杀史武等人,现在杀朱建徽,不久之后又要途径西川去杀朱令德的原因。 对,就是因为诛杀朱令德,逼反了康延孝。
史彦琼认真看了看老板的之令,哦,确实是密令!那,我就悄悄地进村,打枪地不要吧。 于是,这位邺都实际上的话事人没跟任何人打招呼,半夜偷偷溜出邺都,前往澶州公干。
但是吧,史彦琼这个偷偷并不彻底——他只是没有知会同僚;在出城时,并没有专门嘱咐门者为自己保密,反而“驰马出城,不言何往”。
这就让门者摸不到头脑,为了免责,赶紧找上名义话事人王正言,同步了自己最新的信息。
由于史彦琼事前没有知会王正言,所以邺都一把手并不清楚自己的副手怎么就莫名其妙地在大半夜玩消失。 而以王正言的无能,也没想着编出一套合理说辞,打消手下的疑虑。
上面的领导没有对异常状况给出明确解释,基层的打工人自然会在好奇心的驱使下,给出自以为是的说辞。 于是,邺都很快又有了新的八卦——李继岌之死,让刘皇后迁怒于李存勖,已经下手弄死了皇帝。所以紧急召回史彦琼,商量怎么才能妥善地擦屁股。
你看,两个谣言没有半点儿真实的成分,可偏偏能相互印证、彼此证实,搞得邺都“人情愈骇”。 为什么会这样? 一定程度上,两个谣言固然没有半点事实,但都有意无意地契合了某些当事人真实的所思所想。
在“郭崇韬被暗杀”这件事儿上,李存勖“暗中有过指示”或许存疑,但“动了杀心”却是不争的事实。 而之所以起意除掉功勋重臣,谣言中“自王于蜀”便是触动李存勖的根本原因。 即:第一个谣言说的不是事实,但的确是李存勖真实而幽暗的龌龊心思。
“皇后弑帝”这事儿,在彼时那个场景下,其实颇为离奇,令人费解。 要知道,李存勖可是个宠妻狂魔,尤其是对刘皇后,完全是一副霸道总裁的人设。在外人的角度,实在找不到任何支持娇妻杀夫的征兆啊——至于证据,更是压根不存在啊!
但,这个谣言不但凭空出现,还传得尽人皆知。要是再联系到“兴教门之变”,刘皇后没有底限的无耻行径。 似乎……刘皇后完全有杀夫的可能。
那,就只有一个合理的解释,即:并不是没有刘皇后对老公不满的证据,只是史官为尊者讳而刻意隐瞒了。但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这事儿在彼时的朝野,早已暗流涌动。
就这样,史彦琼用自己的不作为和乱作为,轻易地搅浑了邺都的舆论——毕竟,舆论的阵地,你不占领就会有别人占领嘛。而王正言则完全不作为,帮着史彦琼实现了“人情愈骇”这个其实挺不容易达成的目标。
如果说杨仁晸部滞留贝州是导火索,那此刻的人心思变就是将邺都变成了见火就着的易燃物。
无罪冤杀郭崇韬、朱友谦,李存勖又有机会推到下一块骨牌了!
如果,我是说如果,张宪还是邺都的话事人,是否能控制谣言,将邺都打造成不会陷落的堡垒?
历史不容假设——以彼时李存勖的不得人心,张宪在邺都,多半也是回天乏术。
但,诸君也清楚:如果张宪在,他一定会想办法、做实事,局面至少不会像历史上演的那么不可收拾。
3.一场赌博引发的兵变眼见老家就在眼前却回不去,憋着一肚子邪火的杨仁晸部士卒只能自己想办法排解。于是,一帮职业兵痞铺开场子,聚众赌博。
这一天,皇甫晖的手气实在不好,几局下来,输了个干干净净。这事儿搁在平时,无非是该赔钱赔钱,赔不了记账,实在不行就赖账。
但今晚不同。 皇甫晖一时心火上涌,带着同样输钱的几个小弟作乱。因为有家不能回,本来就极为不爽士卒当即抄起家伙,不过,他们不但没有制止皇甫晖的不法行为,反而选择了加入。 于是,全无防备的杨仁晸就成了皇甫晖的肉票。
魏博牙兵能和长安天子并称,就是因为这些职业兵痞随时能为了个人利益,裹挟节度使造反。
皇甫晖出身于魏博牙兵,从小就对这套传统艺能耳濡目染。如今手里握着一个指挥使,深刻在DNA中的技能点立即被激活,希望杨仁晸弃暗投明,带着大家伙儿“搏一搏”,万一成事儿,不就海景嫩模了!
皇甫晖光脚当然不在意造反,可杨仁晸已经官居指挥使,以后好好钻营钻营,刺史、节度使也不是奢望,当然严词拒绝。
皇甫晖之流出身低,既无过人之见识、也缺伏众之威望——就算造反,也只能跟着有能力的人喝汤;自己是做不了话事人的。 所以,他决定将自己这支队伍的老大拉下水。见到杨仁晸嘴硬,皇甫晖决定给他开开眼,极力劝说造反可行、必行!
造反有理。咱们为了皇帝拼死拼活,已经打了十几年的大仗。如今天下已定,你我落到什么好处?嗯,戍边一年,却有家不能回?
造反有利。我可听说刘皇后谋逆,弑杀了陛下,洛阳已经乱成一锅粥——哪儿还有精力来处置咱们啊!
造反有力。咱们是什么人?银枪效节都啊,咱们可是夹河之战的主力!老板能灭强梁,靠的不就是咱们这些人吗?不是我吹牛,就算李存勖没被弑杀,咱们魏州爷们也不惧他不是!
总之一句话,这泼天的富贵来了,你得接住啊!
然而,杨仁晸持相反观点:银枪效节都是夹河之战的主力不假,但李存勖是当代战神,难道就是假的?人家手里握着一国之众,你区区银枪效节都一部,拿什么跟人家刚正面?
皇甫晖劝不动杨仁晸,担心夜长梦多,干脆一刀杀之了事。 既然自己没能力当老大,只好随便拉壮丁——抓住一个小校,让他做造反的旗帜。小校不从,也一刀杀了。
便在此时,有人报告:效节指挥使赵在礼逃跑了。皇甫晖大惊,担心兵变之事走漏了消息,带人就追。
赵在礼得知消息的时候,已经脱衣服睡觉了。但作为一个老兵,他的反应颇为果断,随便穿了件衣服遮体,就匆忙跳墙而逃。 可惜,皇甫晖的反应也不慢,刚好赶到墙下,一把抓住赵在礼的脚踝,终结了他的逃跑。
正想着得有个人领着大伙儿造反,就有指挥使跳出来。 皇甫晖这次不打算诱之以利,直接将杨仁晸和小校的首级往地上一丢,威胁赵在礼:要么,给我们做大哥;要么,随他们下地狱。
造反,多半被李存勖镇压,然后处死——但还有一线既富且贵的概率;不造反,马上就得死。 赵在礼没怎么挣扎,就从了皇甫晖。
你看,禁赌有多重要——不禁,有亡国之虞啊!
既然决定造反,那就得将自己的一切后路都切断了——免得有人三心二意,悄悄变成了朝廷的卧底;还得给参与者足够的利益——魏博牙兵可是无利不起早的典范,见不到真金白银,搞不好就先把领头的人杀了,上报朝廷以博富贵。 于是,叛军在皇甫晖、赵在礼的指挥下,开始焚掠贝州。转过天来,向南直驱,准备打回老家魏州。途径临清、永济、馆陶,所过之处,剽掠一空。
4.就怕猪队友二月壬辰(初四),贝州有人将兵变的消息快马报到邺都,并提醒:叛军目标就是邺都。毕竟那些人的老家就是魏州嘛,要是真能打下作为邺都的魏州,无论军事上还是舆论上,都是不小的助力。
都巡检使孙铎连忙找上史彦琼,汇报了这个重大的事件,随后请求打开武库,分发装备,赶紧登城备战。
之前,两大谣言在邺都四处点火。史彦琼固然有不作为的毛病,但谣言的起点要么在千里之外的西川、要么在几百里外的洛阳,以史彦琼的级别与能力,确实掌握不到第一手资料,搞不清楚状况,也算情有可原。
但这一次贝州兵变,消息可是第一时间就上报给史彦琼。 而且,考虑到他并无军旅实操,老天又贴心地给他送上一个好下属——按照孙铎的提议,史彦琼只需要采纳建议,然后躲到城防之后等着看属下平叛就可以了。 然而,不可思议的一幕出现了:史彦琼怀疑孙铎有“异志”,坚定地拒绝了这个正确的建议。
为了展示自己拒谏不是出于私心,而的确是形势需要,他还以外行的身份预测了一下叛军的行军计划:
按照报信人的说法,叛军今天在临清。 咱们看地图,临清距离魏州大约一百五十里。
以上都是事实,没有什么槽点。史彦琼的问题在后面的预测:
正常行军,一天大约走五十里路。 今天是初四,所以叛军抵达魏州的时间应该是初六。 咱们这里可是邺都,城坚兵强,根本就用不着提前备战,等叛军来了再调动人手、分发武器即可。
孙铎大惊,赶紧给领导科普:他们可是叛军,四处受敌,想活下去乃至做大做强,有且只有一条路,就是急行军抵达魏州,打咱们一个措手不及。他们是绝对不会按照常规行军,慢悠悠地来的——那么做,无异于自寻死路。
史彦琼对此嗤之以鼻,认定孙铎就是小题大作。
眼见领导如此不着调,孙铎真的着急了,又提出来:要不这样,你老人家留在魏州主持城防战;我带着一千精兵出城埋伏到王莽河。等叛军攻城不利、人心思变之际,从其背后予以重击,则叛乱可一战而定。 并且提出自己的担忧:天晓得咱们魏州城内有没有叛军的内应?要是真的任由叛军围住邺都,万一人家给咱们来个内外夹击,需要面对失败的,可就是大人您了。
按说,叛军闹事可是大事儿——盛唐牛吧?面对安史之乱,也被搞得只剩半条命。
不过,后唐面对的麻烦其实还算可控。毕竟己方及时得到消息,完全可以据坚城、设伏兵,轻而易举地平叛。
但是,史彦琼跟当初的李隆基一样,实在不觉得哪里有风险?无论如何也不肯采纳孙铎的建议,只是强调:咱们城坚兵强,打好防守反击就是了,犯不上冒险出城打运动战。
胳膊拗不过大腿。明明有好办法能一劳永逸,但领导不采纳,又能如何? 孙铎只能再强调一下:那,你老人家赶紧加强城防,武器、防具都发到位,安排好哨兵时刻观察敌情…… 史彦琼不耐烦地表示:好好好,孙将军说的都是老成谋国之言,散了会,我就去安排。
说起来,史彦琼真没忽悠孙铎,当晚他就率兵夜宿北门楼,的确是站到了对抗南下叛军的第一线。
如孙铎所料,急行军的叛军当夜就抵达魏州,前锋向着北门发起冲锋。 相信彼时的孙铎心中固然对史彦琼不采纳自己的建议而不爽,但当叛军真的开始攻城,他悬着的心反而可以放下一些了——毕竟白天的时候,自己提醒过、而领导也承诺过并且真的就带兵呆在北门。
哪知,这心还没落下,就马上被现实提到了嗓子眼——史彦琼部刚一听到叛军战鼓、刚一见到叛军的箭矢,“即时惊溃”。 至于本应坐镇指挥的史彦琼?“单骑奔洛阳”,是不是跟前两天“驰马出城”诛杀朱建徽很像? 只是,他负责的防区呢?保命要紧,哪儿还顾得上这个?先逃为快!
守军主动让出防线,叛军乐得笑纳——癸巳(初五),赵在礼攻入邺都。 孙铎部的武器一直被史彦琼扣着,人数再多,也形不成战斗力啊,对上已经没有退路的叛军,自然不是对手,且战且退,撤出了魏州。
李存勖冤杀勋臣之后,又一块骨牌倒下了。
赵在礼占领宫城,第一件事情就是火线给皇甫晖以及军校赵进升官,任命其为马步都指挥使——要是不这么干,赵在礼的人头多半也得向杨仁晸看齐。
作为后唐战略重镇、五都之一,本应固若金汤的魏州,仅仅坚持了一个晚上,就被一群临时起意的叛军轻易攻下。 与其说叛军战力无双或者运气逆天,还不如承认史彦琼完美印证了什么叫“不怕神一样的对手,就怕猪一样的队友”。
接受孙铎建议,内守坚城、外设伏兵,皇甫晖这样的乌合之众断无成事之理。
退一步,不设伏兵但严兵守城,也可以将叛军拖在魏州。援兵一到,所有的麻烦自然瓦解冰消。
再退一步,哪怕只是按照孙铎最初要求,及时分发武器、防具,即便史彦琼部溃逃,孙铎也有机会守住魏州内城。援兵一到,麻烦同样不在。
再再退一步,就算孙铎依旧守不住内城,起码也能输出足够的杀伤。叛军战斗力再强,也不过一支偏师,纯靠消耗战也能平叛。
你看,做好任何一环,唐军都能顺利平叛,所差者,无非己方损失大小不同罢了。然而,得益于史彦琼这个猪队友,唐军完美错过每一环……那就挨打立正,别抱怨了。
至此,事情的过程已经明晰了。但是,诸君的疑问一定反而更重了,比如:
史彦琼为什么会担心孙铎有异志?要知道,即便史彦琼自己不战而逃,孙铎还在尝试力挽狂澜,直到事不可为才撤出魏州。
王正言与史彦琼的无能昏聩并不是什么秘密,后唐高层对此早就心知肚明,那为什么还要将他们安置到邺都这么关键的重镇?为此,甚至不惜将更有能力的张宪调为他任。
4.1.缺什么怕什么!史彦琼自己是个军事白痴、管理外行,想要保住邺都话事人的位置,自然就需要担心天才与内行的不听话——乃至夺权。
要是太平盛世,大家伙儿想上位,只能搞年功序列地拼资历,史彦琼还能放心大胆地摸鱼;但生逢乱世,眼下的邺都又流言四起,功勋重臣如郭崇韬自立为王在前,天知道孙铎这样的实力派看到了榜样的力量,会不会觉得“彼可取而代之”?
反正魏州城防坚固,自己兵强马壮,不采纳孙铎建议,无非是平叛的功劳落不到自己手里;但邺都也不见得要面对什么承受不起的损失。 你看,眼下李存勖对自己的期望无非是“无过即是功”嘛,那就能不出头就不出头——真出头了,头功多半还是孙铎的。
只是,一将无能累死三军。史彦琼的士卒装备肯定是超标准的,但意志力呢? 野生军事家李云龙认为:
一支部队也是有气质和性格的,而这种气质和性格是和首任的军事主管有关,他的性格强悍,这支部队就强悍,就嗷嗷叫,部队就有了灵魂,从此,无论这支部队换了多少茬人,它的灵魂仍在。 ——亮剑·赵刚
至于史彦琼的气质嘛……史彦琼率部夜宿北门楼,却安抚不住士卒在先,自己不战而逃于后! 也许,人家并不坏,就是单纯的菜吧?!
4.2.永远不要低估蠢材的下限表面看,将邺都这个帝国重镇丢给无能的王正言与昏聩的史彦琼,完全是因为佞幸反复在李存勖耳边吹邪风,迷惑了原本英明神武的当代战神。 这才让李存勖因为两人”虽然无能,但听话,而且会帮着老板敛财“,而授予他们能力圈之外的权力与责任。
但,实质上,佞幸能说服老板,根源不还是在于他们的建议恰好契合了李存勖内心的真实需求嘛。
啥,你问李存勖的真实需求是什么? 彼时的李存勖疑心重重,对手中的权力有着偏执狂般的执着。
所以,能力牛、业绩优的郭崇韬,地盘大、影响力强的朱友谦,就成了李存勖猜忌的对象——如果这样的人有”异志“,自诩”于十指上得天下“的李存勖也头疼。 与其自己头疼,还不如让郭、朱二人的脖子疼!
与之对应的,是能力、影响力、根基全面大跳水的王正言、史彦琼。在李存勖心中,他也清楚这些人是没有能力给自己开疆拓土、产生增量的——相应的,也就绝对不会对自己的权威形成威胁;但,只要他们做好岗位说明书上的工作,为自己守好存量?还是可以期待以下的。
可惜,李存勖完全没料到两人的底限有多低——以至于王、史本人虽然对动摇李存勖统治这件大事儿,既无实力也无动机,却还是通过踏实的工作,间接送上了神助攻。
需要强调的是,史彦琼的拙劣表演并未结束,在之后李存勖派人平叛之时,他又跳出来大秀存在感,只是,与此时一样,永远只为老板平添负面效应——起码,史彦琼的人设是稳定的!
5.乌合之众拿下邺都,叛军的表现与之前在贝州一样,只知道劫掠,完全没有据重镇作一番大事业的打算,算是完美诠释了什么叫做沐猴而冠。
只是,叛军的胸无大志,苦的就只能是魏州百姓了。刚刚被史彦琼用梳子搜刮一次,不得不再次面对叛军用篦子再劫掠一回。
A.【闹事】此次接到命令的士卒是银枪效节都一部,脱胎于可跟长安天子并称的魏博牙军。
众所周知,魏博军镇可是盛唐藩镇之乱的乱源。 虽说到了朱温时代,靠着他的权威,勉强压制住了已经把造反变得跟家常便饭一般的魏博牙兵;但到了朱友贞登基,杨师厚再一次唤醒了魏博牙兵的不安定基因,优中选优地成立了属于他自己的亲卫——银枪效节都。
为了削弱魏博军镇,朱友贞在杨师厚死后,将魏博分裂为两镇。结果又一次引得魏博牙兵心存不安,于是抄起家伙兵变。
李存勖趁机下手,将魏州收至麾下。 从此,梁晋之争的天平开始倾向李存勖——在投靠李存勖后,银枪效节都可是于夹河之战屡立殊功。
以李存勖对银枪效节都的了解,他确信这些人真要是得知自己家人吃了大亏,是绝不会忍着,一定会靠着天下皆知的战斗力闹兵变的。
6.集体行动的阈值模型魏州本地谣言四起、皇甫晖聚众赌博、史彦琼不听忠言……这些事儿都挺麻烦,可真要是单看任意一件,也就仅仅是麻烦,无论如何都不具备攻陷魏州的能量,更绝对动摇不了后唐这么个庞然大物的根基。 然而,魏州真的失陷了;不久后,天下莫敌的李存勖也陨落于由此引发的兴教门之变。 原因何在?
公众号【思想钢印】在【大题材的引爆点】一文,引用集体行动的阈值模型,解释了大题材是被如何引爆的。 文章指出:
历史上引发大规模骚乱的,都是偶然事件引发的无组织行动,这些行动一开始都不太引人注意,只是到了某一个时点,规模突然指数级增长。
你看,邺都陷落的情形是不是完美符合这个描述? 原本不过是无组织的独立行动,可一旦史彦琼撇下魏州独自逃命,事件的严重性陡然转为指数级增长——不久之后,这种增长直接要了李存勖的性命。
文章引用“集体行动阈值模型”来解释这种现象。 即:如果想让多米诺骨牌连续倒下去,必须要保证中间没有“断档”。 想不出现断档,就需要关注此事的人非常杂——只要存在各型各色的人,引发大规模集体参与的可能就足以消除断档。
具体到本事件,与事者就足够多元:
史彦琼,只想好好给老板当狗;
王正言,摸鱼专家;
孙铎,有心无力的抗争者;
皇甫晖,孤注一掷的赌徒;
赵在礼,被逼上舞台的无奈打工人。
这个模型恰好也可以拿来解释本文引出的问题。
敲黑板,划重点了! 资本再雄厚,也不能不提防自己人各怀鬼胎——引爆点可能就藏身其中。
参考资料:
司马光【资治通鉴】
欧阳修【新五代史】
薛居正【旧五代史】
胡三省【通鉴音注】
心理威慑制胜 - 康延孝奔袭、郭崇韬劝降,平蜀工程接近竣工|闲话残唐五代(https://mp.weixin.qq.com/s?__biz=MzU5MTEwOTQwMQ==&mid=2247486578&idx=1&sn=2a1137e8be40c7c0fb646c1e142f7301&chksm=fe354004c942c912c8d4b859cdf6cb8884ba1feeb6bf2c5957034d9e101896990588775e5c93&token=39700965&lang=zh_CN#r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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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题材的引爆点(https://mp.weixin.qq.com/s/2keM-_ZGwXvmxwUCJZZ-Qw)
积羽沉舟 - 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后唐|闲话残唐五代(https://www.163.com/dy/article/J81RVSJ605562BHM.htm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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