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胡同口的豆浆摊上,一大爷正把油条掰成寸段往瓷碗里泡。油星子顺着豆浆旋出几圈涟漪,
旁边戴鸭舌帽的食客直咂嘴:"您这吃法可糟践东西,油条得脆着吃!"

大爷眼皮都不抬:"乾隆爷下江南那会儿,御厨往豆浆里搁碎油条叫'金丝缠玉碗',您比皇上还会吃?"
这话应该不假。曾听闻,早年间北边的油条讲究个"三响":案板摔得响、油锅炸得响、牙齿咬得响。
但往南过了淮河,这金箍棒似的吃食就换了七十二般变化。

广州越秀区的晨雾里,陈阿婆的艇仔粥正咕嘟冒泡。老食客林伯往粥面撒一把姜丝,油条剪作拇指长,在粥里打个滚就送进嘴。

“哎呀,油条要浸三秒半",阿婆用长柄勺敲着砂锅沿,“多一秒都唔得啊。”
那截油条在粥汤里半浮半沉,外皮吸饱了米脂,内芯还撑着三分倔强。这样最好食。
林伯咋会不懂,可人的偏好总有些“一意孤行”。
最绝的在闽南。泉州晋江深沪老巷里的花生汤铺,灶头永远坐着口大锅,锅里总冒着热气。

围着红围裙的老板娘不紧不慢地问:“打包还是在这吃?”
再往大杯里打了个鸡蛋,一手抓着杯把手,一手拿调羹,快速搅拌,接着拿起大铁勺舀起花生汤冲入鸡蛋液里,高温促使蛋液迅速凝结。

最后老板娘抄起油条咔嚓一剪,往滚烫的花生汤里按下,汤碗端上来,乳白的花生汤裹着琥珀色油条,上边还漂着丝丝蛋花。
花生汤浓郁、清香、丝滑、软糯。碗底那半截油条吸饱了汤汁,那半截露在空气中的,也很快被浸入汤里。

老客都是街坊,一老人家呷得满面红光:"早年讨海人出船前都来这碗'金银汤',你看那油条像不像妈祖庙前的烛芯?"

晨起看街边早点摊,总想起汪曾祺先生写咸鸭蛋"筷子头一扎下去,吱——红油就冒出来了"。
要我说这油条才最通人性:遇豆浆化柔情,逢白粥可显风骨,见着花生汤竟生出三分禅意。
当然,油条可配的,多了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