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苏晚，27岁，是成都"栖梧"私房菜馆的主厨。每天清晨五点半，我会踩着石板路上的晨露去市场选最新鲜的皮蛋，琥珀色的溏心裹着松花纹，像林琛第一次送我银杏叶标本时叶脉的走向。他总说我切皮蛋的刀法像外科手术，而我们相恋三年的时光，就在这方寸厨房里炖成了温吞的老火汤。

直到那个夏夜，我亲手拌的皮蛋让十二位食客进了抢救室。林琛的肝衰竭诊断书飘落在ICU地板上时，我正攥着周晓萌的孕检单——胎儿父亲那栏写着林琛的名字，妊娠日期竟是我们三周年纪念日那晚。

"晚晚，陈皮鸭的药材包是你换的吗？"三天前周晓萌还趴在料理台上冲我笑，她耳垂的月牙形疤痕在暖光里泛红。那是大二烹饪实训课，我失手打翻油锅时她替我挡的伤。

此刻她无名指上的钻戒硌得我掌心发疼："警察查到冷藏柜有带菌皮蛋的包装袋，监控显示凌晨三点只有你进过后厨。"她脖颈间的银杏叶吊坠晃动着，和我手机里刚收到的监控截图重叠——画面里穿厨师服的女人正在调换陈皮罐，左手无名指缺了半片指甲，那是我上周切皮蛋时受的伤。

消毒水呛得我眼眶酸胀。病床上林琛的呼吸机发出规律的嗡鸣，像极了那夜他搂着我时的心跳："等拿到米其林星，我们就结婚。"当时周晓萌在露台打电话，夜色将她剪成一道扭曲的影。

我转身将U盘插进护理站的电脑。完整监控里，周晓萌穿着我的厨师服，将发绿的皮蛋塞进青花瓷罐。凌晨三点十七分，她突然对着镜头勾起嘴角，右手无意识地抚摸小腹——这个动作我在后厨见过千百次，每当她把当归偷偷换成堕胎的红花。

"仁济堂的药材订单是2月14日签的。"我把检测报告甩在床头柜上，陈皮罐底残留的麝香粉在阳光下泛着诡谲的金光，"你每天给我炖的安胎汤，原来要喂给两个人喝。"

监护仪突然发出刺耳鸣叫。周晓萌染着丹蔻的指甲深深掐进林琛手臂，鲜血顺着输液管爬上雪白床单："当年烹饪大赛你抢走冠军时，就该知道偷来的幸福要还！"她扯断银杏叶吊坠扔向我，金属棱角划开我锁骨处的旧疤——那是林琛说最性感的印记。

警察破门而入时，我正在翻看供应商的交接单。周晓萌与发霉皮蛋厂的转账记录，精准地停在林琛向我求婚的前夜。

后记三个月后，"栖梧"重新挂上靛蓝门帘。新来的帮厨小妹指着菜单问："苏老师，凉拌皮蛋真的要煮熟再切吗？"

我望着玻璃罐里泡着的银杏叶，滚水浇在皮蛋上腾起白雾："有些东西看着晶莹剔透，切开才知道有没有坏芯。"后厨监控屏永远亮着，周晓萌入狱那天的新闻截图钉在墙上，她隆起的腹部在囚服下格外刺眼。

林琛的葬礼在下雨天举行。墓碑前放着那盘凉透的皮蛋，法医说他的肝早就被药物腐蚀成了蜂窝。我摸着平坦的小腹，把银杏叶吊坠埋进潮湿的土里。

警局物证科还留着那枚钻戒，内侧刻着我和林琛名字的缩写。只是现在才看清，字母缝隙里还藏着周晓萌名字的拼写，像皮蛋溏心深处洗不掉的腥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