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口述:蒋静
整理:水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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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世上,总有一些人与事感动着岁月,让人难以忘怀,让人每想起不知不觉就红了眼眶。
01
1993年我不顾父母反对选择远嫁,1994年生下儿子顾云龙。
一般老人得了孙子会欣喜若狂爱如明珠,可我家公婆跟人明显不同。
他们只是在我儿子生下来那一刻,高兴了一阵子,后来就不顾不问,他们的理由:我还有一个小儿子没成家呢。
我只好鼻子一捏,忍下一口气,自己带孩子。
儿子4岁时,我把他送去了幼儿园,打算自己出去挣钱。
不挣钱不行啊,公婆没有给我们盖房子,跟他们挤住在一起,高兴了还好,不高兴就会撵我们一家三口滚蛋。
老公很是懦弱,不敢反驳一句,每次受他父母气,他只会低头不吭声。
因此,我的心里就埋下了一个强烈的愿望,一定要挣钱盖房子,或者买房子,一定要挣脱他这个家庭,不再受窝囊气。
当时老公在镇上的电焊铺打工,一个月才拿四五百元,这能够啥用呢?
等儿子上了幼儿园,我就像被关久了的鸟儿,一旦释放,一心想冲上云霄,大展抱负。
为了配合儿子上学放学时间,我选择了做点灵活的小生意。
公婆是靠不住的,我根本没法指望他们。
考虑来考虑去,我决心弄一辆三轮车弄一个煤炉,去街上炸萝卜丝饼卖。
这门手艺还是年轻时跟我外婆学到的,如今正好配用场。
说干就干,等我一切备齐,等我兴致勃勃推着三轮车来到街头打算大干一场时,我傻眼了。
街道上到处是小商小贩的摊子,吆喝声此起彼伏,有卖烧饼的,有卖水果的,还有卖米线的……。
90年代的街道,允许出外摊,只要不占道,城管队就不会管。
我推着三轮车无法停下来做生意,停到哪里都有人出来撵,说这是他们的固定地盘,让我走人。
我只能不停挪地方,这样一来,我根本没法安心炸萝卜丝饼,往往卖了两三单,就得换一个地方。
但我不轻言放弃,一直坚持着,一个月后,慢慢跟小商贩们混熟了,境遇才好了一点。
其中有一对母女,对我尤其关照,她们是煎韭菜饼卖的,下午4点会准时出摊。
这对母女是本地人,在街头上卖韭菜饼已经十七八年,算是资格比较老的生意人。
我喊那位母亲叫郑大姐,女儿叫小茹,母亲大约40岁,女儿十八岁,两人都长得膀大腰圆,浑身是劲,一般人不敢惹她们。
她们同情我是人生地不熟的外地人,经常会指点我摊子停在哪儿合适?
02
有了她们的照顾,我生意做起来比较顺手了,我很是感激,经常会送几块热乎乎的萝卜丝饼给她们吃。
在我的勤奋努力下,我一个月的收入能抵得上老公两个月的,这让我十分惊喜。
想象着两年之后我们就能有钱盖房子了,就能有自己的家了,这样想着的时候,我就动力十足,浑身充满了力量。
可是,不久以后我却被人打了一顿,害得我差点放弃这生财之道。
有一天,我把摊子停在一家商铺的外面,不一会儿就围过来好几个年轻人买萝卜丝饼。
生意大好,我心情也大好,埋着头一个劲在油锅里忙碌。
突然,我的车子被人猛踢一脚,滚烫的油溅出,我与顾客都被烫得尖叫起来。
抬头一看,原来是编竹筐卖的陈老头子,只见他横眉瞪目,对我破口大骂:
你ta娘的你眼睛瞎了不成?你这小婊 zi偷 汉婆,这是我的地盘,你凭什么把车子停在这儿?赶紧给我挪走,否则我对你不客气!
他的污言秽语直接把我气晕了,这是哪里钻出来的疯子啊?凭什么对我如此语言侮辱?
关键这根本不是他的地盘,他的摊子也是流动的。
他这样对待我,原因只有一个,我是一个外地女人,而且长得瘦小,比任何人都好欺负。
平时我都会选择忍气吞声,可这次我没有,因为他骂的太难听了,那满口的唾沫都喷到了我脸上,让我直犯恶心。
看着他喋喋不休破口大骂不停翻动的嘴皮,我再也忍不住,把筷子与模具一扔,与他争吵了起来。
看我还嘴,他突然伸出来巴掌就扇我,嘴巴还骂:我打s你这个臭biao子!
我猝不及防,被他扇倒在地,车子跟着一歪,锅里滚烫的油泼到了我身上,众人一声惊呼,我也疼得尖叫起来。
幸亏那时已经冬天,衣服穿的多,没有被烫透,只是我手上被烫红一片。
我挣扎着想爬起来,谁知这疯老头子一脚把我重新踢倒,继续谩骂,活像个疯 子。
03
我趴在地面,又愤怒又委屈,却又打不过他,气得不停哭泣。
四周围满了愤愤不平的人,但是没有一个人敢上来解救我,因为大家都看出来了,这陈老头子喝了酒,他在借酒装疯。
正在这时,满口喷 粪的陈老头突然跌倒在地。
原来是郑大姐母女赶到了,郑大姐指着他骂:
你这个疯老头子,你还要不要脸了?自己过得不如意,就把气撒在人家小蒋头上。
你不就是欺负她是外地人吗?你爬起来欺负我一个试看看。
再说了,这块地是你的吗?谁规定的?你这样蛮横霸道打人,信不信我把你扭送到派出所去!
她女儿小茹也在一边帮腔:妈,你跟他废话什么?咱们现在就把他送进去,省得他老发酒疯。
陈老头被郑大姐一脚踹趴下,又被戳着肺管子骂了一顿,他恼羞成怒,哪里能善罢甘休?
只见他爬起身,突然一个跳跃冲向了郑大姐,两人顿时拉扯在了一起。
可他没有郑大姐个子高大,一会儿功夫又被打趴在地,周围响起来一阵拍巴掌的声音
他不干了,爬起来端过我的油锅就往郑大姐脸上泼。
我手疾眼快,伸出手用力一推,他又噗通倒地。
郑大姐气坏了,索性走过去把他按住,骑在他身上一顿乱揍,打得他嗷嗷叫,到后来只能讨饶,保证再也不欺负我了,郑大姐这才收手。
当时围观的人人山人海,一度堵塞了交通,郑大姐为我一战,帮我彻底在街头挣得了一席之地,后来无论我三轮车停在哪儿?再也没有人找过我的麻烦。
后来我才明白,这个陈老头日子过得憋屈,他老婆子从年轻时候就经常给他绿帽子戴,几十年没停过。
他也不敢打他老婆,因为他老婆娘家有四五个兄弟。
唯一的儿子也不是他亲生的,平时对他吆五喝六,一家人根本不拿他当人看。
他经常借酒浇愁,喝着喝着就会发酒疯,今天我很倒霉,成了他的酒后发泄对象。
我对郑大姐母女感激不尽,遂与 她们变成了好朋友,平时常来常往,我拿她们就像娘家人一样对待。
可是,世事无常,两年后,郑大姐这个苦命人失去了她唯一的女儿小茹。
04
为什么说郑大姐是个苦命人呢?
她年轻时候嫁到这个镇上,女儿生下来才三个月,她老公与人打架被人误伤,扔下她们母女走了。
她公婆痛失儿子,骂她克夫,一气之下把她们撵出,而她娘家父母早亡,哥嫂根本不待见她。
为了生活,为了养活女儿,郑大姐租了一间房子开始以卖韭菜饼为生。
女儿没人带,她就用布兜把她背在身后做生意,无论春夏秋冬刮风下雨,人们总能看到这对母女的身影在街头晃动。
忽忽十八年过去, 通过卖韭菜饼,母女俩也挣到了一笔钱,买了一个小院子安家。
可是,麻绳专挑细处断,二十岁的小茹突然病倒了。
去医院检查,她居然得了骨癌。
眼看活蹦乱跳花骨朵一样的女儿得了这绝症,郑大姐日夜哭泣。
为了帮女儿治病,她卖了房子,又借了一笔钱,只可惜,小茹还是走了。
她痛哭流涕,每天以泪洗脸,茶饭不思,身心打击下,她身体急剧消瘦。
那段日子里,我也不再做生意,把她接来我家,日夜陪伴在她身边,鼓励她,安慰她,她哭着说:
小蒋啊,我这人是不是衰星啊?为什么我的亲人一个一个会离我而去?我一个人活在世上还有什么意义呢?
看她没有了活的欲望,我生怕她想不开,与老公商量后,索性把她认作了姐姐,我安慰她:
姐你看,你不还有我们吗?我在这儿也是孤身一人,经常被人欺负,如果我有了你这样一个姐姐,看以后谁还敢对我非打即骂!
听我这么一说,郑大姐不由自主笑了,她说道:
也是啊,看你长得又矮又瘦的,又是外地人,人不欺负你欺负谁?
放心吧,以后有我在,看谁还敢?尤其是你那对公婆,一门心思偏心小儿子小儿媳,我老早就看不下去了,总想找一个机会收拾他们一顿。
我趁机说:就是啊,以后你就住在我家里,时时刻刻护着我,正好帮我带一把云龙。
我娘家离的太远,姐啊,以后我一切都得靠你了。
郑大姐郑重点点头:行,以后咱姐妹一起做生意,一起闯天下。
后来,我们俩真的一起租了一个店面做糕点生意,这一做就是二十多年。
由于服务态度好,东西做得可口,我们的店变成了老街的一道风景线,我们的产品也变成了当地特产,自然,钱也没少赚。
可是,三年前郑大姐得了子宫癌,等到发现,癌细胞已经转移扩散,治疗了两年,她还是离我而去了。
临终,她拉着我的手说:小妹,姐走了,你不要太难受,我这是去找小茹团圆呢。
我这多活的20多年,过得很是幸福,谢谢你们一家三口给了我家的温暖与人间真爱,我很满足了。
如果有来生,但愿我们还能相遇,到那时,我们做一对真正的亲姐妹,我再也不会让你受别人一丁点欺负。
听着她的话,我泪流满面,脑海里出现一幕幕她为我出头打仗的场面,那些光辉岁月,温暖了我的前半生。
我真不想郑大姐离开我啊,可是,我无法抵挡病魔对她的侵袭,她还是撇下我去了天堂。
郑大姐走了,我无法从失去她的悲痛中走出来,眼前总是浮现她栩栩如生的容貌。
经常,我会站在店铺里望着街头发呆,恍惚中会看到郑大姐在人群中对着我爽朗的笑……。
我几十年的异地生活,如果没有郑大姐的关照,那将是不可想象的艰难。
可是,这么好的人,老天为什么不放过她呢?
但愿真有来生吧,但愿我与郑大姐真能再次相遇,到那时,我一定做一个姐姐,保护她不受伤害,且一生幸福。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