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口述:罗长英
整理:水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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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
对于栓柱爸的去世,金锁哥一点没有埋怨小姑,他反而用手比划着安慰她:
妈,这事不怨你,怨我爸自己,他不该老喝酒打你,很多事我看到了,是我爸做的不对。
继子如此通情达理,小姑一激动,抱着金锁哥又是一阵嗷嗷哭。
哭罢,她擦干眼泪,告诉金锁:你回学校安心上学,家里一切有我呢。
金锁哥不肯,他手势说:妈,爸不在了,我得回家帮着你照顾弟弟妹妹,我已经15岁了,该去地里干活了。
小姑很是着急,两只手飞快的比划:不行,你快去学校,你如果不听我的话,我就带着弟弟妹妹离开这个家,再也不管你了。
金锁哥最害怕这一点,自己父母没了,如果小姑与我们离开,他就真成了一个没人疼爱的孤儿。
想到这儿,他眼含热泪,不由自主噗通跪倒在小姑的面前,哭着说:
妈,让你受苦了,你等着,我一定会好好读书,一定会让你以后过上好日子。
小姑听不见,可她看得懂,上去一把抱住金锁陪着他哭了起来,我也忍不住心里的酸楚,跟着一起掉泪。
只有五岁的弟弟银锁,一脸懵懂地看着这一切,不说不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自那以后,小姑挑起了生活的重担。
她白天去队里做工,晚上在油灯下纳着鞋底做着棉袄棉裤,有时候还会用钩针勾出来一顶顶漂亮的绒线帽子。
不得不承认,小姑的针线活真的很耐看,村里没有一个大姑娘小媳妇比得上,这或许也是老天对她的补偿吧。
在我的记忆里,小姑手里的活永远做不完,后来我才知道,她这是给不会做针线活的人家做的,用来赚取微薄的手工费贴补家用。
我那时还在村里的小学读书,由于离家近,课间十分钟也会跑回来帮着做点家务。
至于银锁弟弟,有时候他会跟着小姑去队里,有时候跟我去学校坐在教室门口,等我放学一起回家。
幸亏他生性乖巧,不到处乱跑,倒也省了我们很多事。
我们一家四口,在小姑的带领下,把日子艰难地往前挪动着。
02
寒门出贵子,逆境出人才。
在小姑的奋力托举下,在我们自身的努力下,我与金锁哥先后考上大学跳出了农门。
一个聋哑女培养出两个大学生,这在当地成了大新闻,大家纷纷跑来庆贺。
最开心的莫过于小姑,她那细纹丛生的脸上,洋溢着开心的笑,就好像这么多年受的苦,根本不值一提。
我考取大学的那一年,金锁哥已经出来工作,为了照顾家庭,他放弃了留在大城市的机会,而是选择了去老家镇上的税务所上班。
他对小姑说:妈,以后你不要再操劳了,小妹的生活费与读书的一切用度,都由我承包。
小姑乐呵呵点头,用手比划:好好好,好儿子,妈不跟你抢。
看着乐观通达的小姑,我与金锁哥相视一笑,心里十分庆幸,生活没有把小姑压垮,没有把我们这个家分散。
银锁弟弟也上了当地的聋哑学校,在老师的教导下,认识了很多字,可以自如的与任何人交流沟通。
到这儿,你们可能认为我们一家已经苦尽甘来,其实不然,有的灾祸老早就埋下伏笔。
我考娶大学那年,小姑36岁,虽然日子很艰辛,但她的端庄外貌并没有删减几分,仍然很出众。
我前脚刚考取大学走人,后脚来了我爷爷奶奶。
以前他们也经常来,多数是为了问小姑要钱用。
爷爷由于常年的劳累,得了严重的类风湿性关节炎,疼起来要死要活,经常要去医院,家里被折腾的一贫如洗。
奶奶身体倒是很健康,但是她岁数大了,也没有什么本事,在责任田里刨不到几个钱,万般无奈下,老两口只能一次又一次来啃小姑。
小姑虽然心里对他们有气,但毕竟是自己的亲生父母,她天性善良,怎么能够不管呢?
因此,家里仅有的一点收入,还需要分一半给爷爷奶奶用。
可是,这点钱财根本满足不了爷爷奶奶的用度,尤其是奶奶,她怨恨小姑给的少,遂开始打她的主意。
有一次,她带来一位四十多岁镶金牙的男人,告诉小姑说,这是她一个远房表哥,是做棉花生意的,想在我们村定点收棉花,想借住在我家几天。
在这儿说明一下,自从分田到户后,我们村就成了种棉花基地,所有的田地都种上了棉花。
小姑偏着头想半天,不知道自己有这么一位表哥,不过,她也没有多怀疑奶奶,遂点头答应。
可她再也没想到,自己的亲生母亲会算计自己。
03
这位名叫苟一祥的男人 ,就这样住进了我家。
金锁哥回来看到过这男人一次,总觉得他鬼鬼祟祟不像好人,但听说是表舅,他又认为自己是多心了。
为了以防万一,临走时他关照小姑:妈,你晚上睡觉要把门插好,不要睡得太死,要警觉一点。
小姑乐呵呵比划:嗯嗯,我知道了。
可是,千防万防,到底还是出了事。
小镇离我家有八里路,平时金锁哥住在单身宿舍,差不多三天回家一趟看看小姑,替她买点生活用品。
这天半夜,金锁哥正睡得香,突然被剧烈的敲门声惊醒,他忽地坐起,感觉心一阵猛跳,鞋子都没来得及穿,跑过去开门。
门一打开,小姑的身子软软地滑进他的怀里。
金锁哥连忙接住,只见小姑满手是血,头发蓬乱,脸色煞白。
他知道出了大事,急急询问,奈何小姑怎么样也回答不出。
万般无奈下,金锁哥把她安抚住躺在床上,他穿好衣服骑上自行车去了家中。
打开门拉亮灯一看,吓得他差点惊呼出声。
那个镶金牙的所谓表舅,正躺在血泊中,肚子上插着一把剪刀……。
金锁哥随即报了警。
经过调查,真相大白。
原来,苟一祥的确是我奶奶的熟人,但并不是小姑的表哥,而是她一个老姐妹的儿子。
他也的确是做棉花生意的,一年到头在外面跑。
前几年他老婆病故,一直想再找一个,但是总没有适合的。
有一次,他无意中看到小姑,看上了她的美貌,生了歹念。
奶奶也乐见其成,希望小姑嫁给他,毕竟这人有点钱,有了这样一位女婿,她也能吃穿不愁,晚年有靠。
可是,无论她怎么磨破嘴皮,小姑一口咬定,此生不再嫁人。
为了生米煮成熟饭,奶奶和苟一祥定了这个计策:假装收棉花住进了我家伺机而动。
事发那天半夜,苟一祥摸进小姑房里,想欲行不轨,被警觉的她发现,两人打斗中,小姑抓起枕头下的剪刀送了出去……。
04
经过一年的调查取证,最后判定,小姑属于正当防卫,被当庭释放。
苟一祥强jian未遂,判三年徒刑。
奶奶属于帮凶,理应获刑,小姑出具了谅解书,她逃过一劫,从此老实。
通过这次事件,小姑虽然原谅了奶奶,但是不想再见她,平时有金锁哥送点钱给两位老人用。
我大学毕业,也没有选择去别的城市,为了报答小姑的养育之恩,我回到老家县实验小学做了一名老师,一到周末,就回来陪伴她。
可笑的是,在我26岁结婚的前三天,我的生母找来了,提出来要参加我的婚礼,被我拒绝。
原来,她当年抛弃我与父亲出走,没多久就找到了她舅舅,重新嫁了人。
而她嫁人的村子,离宋家村只有二十多里之遥,我的所有遭遇,她都一清二楚,可她就是狠心不伸出援手,一门心思顾着后来生育的两个孩子。
像这样自私自利的母亲,我为啥要跟她相认呢?
我并不计较她当初的抛弃,毕竟奶奶没有善待她,父亲又有残疾。
可我恨她在小姑千辛万苦抚育我的过程中,她选择袖手旁观,这不是善良人行为,显得太冷漠,让我无法原谅。
因此,我清楚告诉她,我的母亲只有一个,那就是我的小姑,这一点永远不会改变。
她哭着走了,后来又找过我几次,我都避而不见。
后记:
小姑的晚年过得很幸福,在我与金锁哥的家中轮流居住。
金锁哥由于工作出色,36岁那年调到了县税务局工作,还特意在我的小区附近买了一套房子居住,这样便于小姑来去。
银锁弟弟也找到了一份卖图书的工作自力更生,后来我与金锁哥出资,替他弄了一间书报亭。
每到逢年过节,我们就携儿带女围绕在小姑身边谈笑风生。
如今,小姑已经77岁了,精神瞿烁得很,一看到我们就眉开眼笑,在她的脸上,只有恬静,一点都看不出生活给予她的创伤。
这就是我的小姑,她虽然不会说话,听不到世界的任何声音,可她有一颗坚韧不拔的心。
她用她柔弱的肩膀,灵巧的双手,抵御外界所有的风雨,抚养长大两个不是她的孩子,这样一颗金子般的心,怎么不令人敬佩?
在我看来,虽然她的身体是残缺的,可她的灵魂,比任何人都完美!
(完)
注:本文上中下三集全部发布完毕,请大家注意收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