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国亲历实录(我的抗战——军内腐败)

静婉茉莉茶 2024-12-07 09:01:37

在这守河防的两年多的时间内,表面上看着很平静而又正常,但大的局势却起着猛烈的变化。我们是政工人员,学的是政治,做的是政治,上下文件书刊报纸,秘密参考等等资料,都能使我们了解国内外的形势和趋势。尤其我和团指经常在观察和探讨,只说国内前四年的抗战,国民党的部队素质较高而且全力以赴,但因武器装备差别致使节节败退,元气大伤。相反,中共在沦陷区发动民众,善于游击战,实力突飞猛进,使蒋介石忧心忡忡。

以一战区的形势来看,自从中条山陷落,五十万大军毁于一旦。此前,黄河决口,使千万民众家破人亡,流离失所,仅保郑、洛一席之地,防守黄河一线天险,而危在眉梢,故士气一不振。中上层将领都在暗筹归宿后路,故在守河防这暂时之安中,大肆走私贩毒,大发横财,以便以后远走高飞,逃往保家保命的安全地方。所谓上有所好,下有所甚,上下互相争利,一切成了公开的秘密。我们政工人员本来是专管部队不正之风的,但大势所趋,我们下级人员就是敢于冒天下之大不韪也无济于事。我与团指每每谈及于此,惟有摇首叹气而已!

一日宋指对我说:部队如此腐朽下去,今后必不堪一击。我们陪命为国为民有何裨益?不如转入地方行政,为一方之长,使所辖民众少受灾害,于心于已均可稍安。我这种想法你是否同意?若能走通,你是否愿意随我同往?我回说:像团座这样的高风亮节,实在令人钦佩。若蒙不弃,愿随团座走遍海角天涯。他说:如此,我便加紧活动。

他和军政治部第一科科长张及先,同省府民政厅秘书长既是同乡(河北南宫)又是北师大同学,更是好友。由于这个关系经张及先从中传达意图,那个秘书长慨然应允:当个县长不成问题,包在我的身上!随后一切手续办完后,牌也写好了,只等着挂出后就可去伊川县上任。他去催了数趟,对方只应酬而不行动,觉得其中有故。他又叫张及先去问,那秘书长说:好两个大学生,两个好老乡!怎么这样地糊涂?别人办个县长起码得五千光洋。现在你俩来说没让你们掏一分钱,现剩最后一步,我赔力赔钱是咱们的交情。但别人也得一千、两千塞塞口呀!

张及先转告了这些话,直气得宋恩波头上青筋高涨出来:原来行政上也是做生意,让去刮地皮赚钱,干脆不干了!完了,一切全完了!不如我们去经商,将本求利,名正言顺。何必口是心非,空喊救国救民呢?

宋恩波的思想作风以及这些言论,对我以后起了很大的影响。在宋恩波苦闷消极之时,军政治部主任张坦如去重庆告就,去职前将宋提升为师部特派员,由我代理团指职务。

新来军主任名叫赵柱中,原在汤恩伯部下当师长,为贪污撤差,是一介武夫,不懂政治。在第一次全体会议上,他就给大家留下不良印象。不久团经济干事自军部领金回来说,自1944年起属粮一律停发。我听后心中不由一沉:我三口之家,现占着炮连两名勤杂人员编制领薪,以后无粮可怎么维持?专靠友好帮助也不是长法。我想来想去,觉得只有到来春送她母子回家为妥。

在1944年春节将近时,我和胡和民去洛阳闲玩解愁,在街上不意中碰上了同乡同学王士诚。意外邂逅,真是他乡遇故知,我们倍感亲切。他是歪子岗头人,在初中比我高一届,同是红楼梦迷,因互谈红楼梦而成好友。他先我毕业后便与我失去联系。今互询情况,始知他在后勤部会计第五分处驻一战区会计处供职,他再三邀我俩去他处相谈,中午招待丰盛。饭后谈到眷属粮停发,他很惊奇地说,那是不会有的事,并拿出我们十四军政治部所造的领眷属粮的名册,名册显示我部已领走一个季度三个月的粮,我三口人名堂堂正正写在上边!

我看到铁证,不由火冒三丈,把桌一拍:非告他不可!在回团的途中,我问胡和民:你是否敢与我领衔告状?他说:为朋友卖了黄骠马,赴汤蹈火,我在所不辞!我说:好,给你十天时间,你可到全军各团去发动,先择有眷属的,后择同学友好和见义勇为的,咱俩先签名盖章,依次照办。我着手起草状词。我和胡和民始终在一块工作,配合非常默契。他性刚猛,善于开创新局面,鼓动发动得手,但易于过火,因不细致而容易造成失误或错误。由我掌握着去干,总是事半功倍。故他住二营我总不放心,我代团指后,即调其回团室,任总务干事,扬其长避其短,其事事皆能得心应手。今经他发动,有三分之二的相关人员响应。

我二人直到战区军法处告状。呈状五日后,电话转见,经一法官讯问告状根据,以及其它细节,我们又在供词按了指模。后赵柱中闻讯,生尽了各种办法对我威逼利诱,我总是一句话回他:不判我诬告,就判你贪污。谁知这个事情震动了军长。原来是军长想克扣眷属粮,在开团以上官长会上说:部队是打仗的,都带家眷怎么打仗?以后不发眷属粮,看他还带不带!军部停发,政治部也跟着停发。现在政治部告了状,军长闻讯赶紧补发下去。这样一搞,使赵柱中更外狼狈,欲发下已晚了,不发便成了贪污事实了!经赵柱中在战区各方面的活动,最后算给予了一个行政处分,免职调任。全军照样发放眷属粮。

但新主任迟迟未到,赵柱中仍在主持一切。同时妻子的病日趋严重,日夜咳嗽痰涌,潮热盗汗,已成肺痨重症。当时抗战时期,医术既不发达而药品又十分乏少,吃中药又得到洛阳才可配齐,所以十分困难。但大烟对控制新老疾病是立竿见影,神效极了。在河防上,若找毒品,那是到处皆是,招手即来。因此在不得已情况下,我只有以大烟暂时控制她的病情。因为我在全团的官兵心目中一致是很好的印象,对我妻患病以此治病,知者不但不加非议,反而还表同情。但赵柱中虽免职却未离职,万一被他抓住这个把柄,那还了得!另方面妻的病确切已到严重阶段,在部队一切条件比家中都差得太远,故我决定送其回家,写信着派一可靠人速来接她。

半月以后,我姐丈马书志骑着自行车来到了。可是她母子三人病又重,再加衣服行李,怎么运送呢?雇马车?人家都说在战乱时期路程远,没人去。板车当时也很少,远距离大多数人也不愿去。为雇车就误时十多天,结果还是团副官室派人四处出寻,一半招雇,一半强迫,才将就弄了个板车,让他们登程而去了。

0 阅读: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