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蜷缩在飘窗上，看着雨水在玻璃幕墙上蜿蜒成河。手机屏幕亮起第37次，顾沉的名字在黑暗中明明灭灭，像极了三年前那个暴雨夜他举着伞向我走来的模样。

"林小姐，您选的醋酸缎根本撑不起立体剪裁！"客户总监的怒吼犹在耳畔。我扯过毯子裹住发抖的身体，刺绣针尖扎进掌心的痛楚如此真实——这是我熬了三个通宵赶工的高定礼服，此刻正皱巴巴地躺在会议室地板上。

玄关传来钥匙转动声，顾沉带着湿漉漉的寒气撞进客厅。他的黑大衣沾着消毒水味，领口褶皱里藏着根栗色长发。

"你去见她了是不是？"我听见自己的声音像碎玻璃，"急诊科那个小护士，上次给你递纸巾的那个。"

他的睫毛颤动如垂死的蝶："浅浅，事情不是..."

"每次你接电话都要躲到阳台！每次加班都正好赶上她值班！"我抓起抱枕砸过去，羽毛从裂缝里喷涌而出，"你说话啊！怎么不继续用那些温柔体贴的谎话来哄我？"

顾沉突然剧烈咳嗽起来，指缝间渗出暗红血丝。我想起上个月深夜，他在书房对着CT片发呆的样子，冰箱里莫名多出来的中药包，还有那些总被匆匆挂断的越洋电话。

"你总是这样。"他退到门边，苍白的脸浸在阴影里，"七岁那年你父亲跟女客户吃顿饭，你母亲就带着你站上了天台。"

我仿佛看见十二岁的自己蜷缩在衣柜里，门外是摔碎的相框和母亲的哭喊。"不许提我妈！"陶瓷杯在顾沉脚边炸开，褐色液体爬上他笔挺的裤管，"滚！带着你的绝症白月光滚出去！"

三个月后，我在咖啡店遇见顾沉的主治医师。阳光穿透他手边的化疗药单，斑驳光影间浮现出诊断日期——正好是我们吵架那天。

"顾先生让我瞒着您。"医生推过来一张CT片，"他母亲在墨尔本突发脑溢血，那天护士小姐只是在安慰跪在抢救室门口的他。"

落地窗外飘起今冬第一场雪，我摸着无名指上的银色素圈，终于读懂他藏在《小王子》扉页的医嘱：纵使玫瑰带刺，狐狸仍愿等待被驯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