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林晓梅,今年42岁,在国企当办公室主任助理。手机屏保还是三年前儿子考上重点高中时拍的合影,如今他已经在备战高考,而我依然奔波在单位和父母家之间。
北京春天的沙尘暴来得突然,我刚把晾在阳台的被单收进屋,手机就震了起来。屏幕上是养老院徐主任的号码,我下意识看了眼墙上的挂钟——凌晨三点零七分。
"林姐,您母亲突然呼吸困难,已经叫了120......"
救护车的鸣笛声刺破夜色。我攥着母亲布满褐色老年斑的手,她戴着氧气面罩还在嘟囔:"表哥...他等了我六十年..."监护仪的滴滴声里,我忽然想起上周整理旧物时发现的信札,那些泛黄的信纸上全是母亲少女时代的情诗。
手术室的红灯亮起时,父亲拄着拐杖颤巍巍赶来。他九十岁的身体像棵被虫蛀空的老槐树,却仍固执地攥着房产证。"等C生下儿子,我就把房子......"
"爸!"我忍无可忍地打断,"妈还在抢救!"
走廊尽头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姐姐踩着十厘米高跟鞋冲过来,香奈儿外套下露出半截病号服——她上个月刚做完胆囊手术。"晓梅,徐主任说妈这次情况不好,咱们得商量后事......"
我盯着她新做的水晶美甲,想起上周她偷偷找律师咨询遗产继承的模样。消毒水的气味突然变得刺鼻,我转身推开安全通道的门。冷风灌进来时,手机又震了——领导发来车间设备再次故障的照片。
黑暗中,记忆突然闪回二十年前那个雨夜。我被养父母从孤儿院接走时,姐姐躲在二楼窗帘后偷看,她手里抱着的洋娃娃比我身上的衣服还新。这些年她总说"你不是亲生的就该多付出",而此刻她正和父亲争论丧葬费该谁出。
"病人需要输血!"护士的喊声打破僵局。我撸起袖子时,瞥见姐夫在走廊拐角打电话:"对,趁老太太还在抓紧过户......"
冰凉的针头刺入血管时,手术室的门开了。医生摘下口罩:"病人有阿尔茨海默症合并心衰,这次是情绪激动诱发......"话音未落,父亲突然抓住我的手:"快回家!房产证在衣柜第三层抽屉,别让你姐......"
我望着走廊惨白的灯光,突然想起今早领导说的话:"你这周再请假,年终考评怕是......"手机在口袋里不停震动,分不清是工作群还是家族群在刷屏。当姐姐和父亲的争吵声再次响起时,我摸到口袋里那张泛黄的B超单——昨天体检发现的子宫肌瘤,医生建议立即手术。
"晓梅!"熟悉的男声让所有人愣住。前夫提着保温桶站在电梯口,他肩头还沾着夜班的雪粒:"我熬了参汤......"姐姐的冷笑声里,监护仪的警报突然炸响。在纷乱的脚步声和哭喊声中,我摸到母亲枕头下那个硬皮本,翻开是歪歪扭扭的字迹:"给晓梅的道歉信:1998年冬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