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坐在厨房岛台前,望着锅里咕嘟冒泡的番茄牛腩。手机屏幕亮起,是丈夫发来的消息:"今晚加班,不用等我吃饭。"这是这个月第二十七次"加班",锅铲磕在珐琅锅沿发出清脆的响。
我叫李晚晴,四十五岁,市立中学的语文老师。此刻灶台上煨着结婚二十周年纪念日晚餐,飘窗的波斯菊耷拉着脑袋,像极了我被蒸汽熏皱的丝绸睡裙。
"妈,我下个月比赛需要定制礼服。"女儿小雨的语音消息弹出来时,我正把凉透的牛腩倒进垃圾桶。手机突然震动,陌生号码发来照片——我的丈夫搂着年轻女孩走进酒店,他左手无名指的铂金戒指在霓虹灯下泛着冷光。
"你最近气色不太好。"闺蜜周敏搅动着咖啡杯里的拉花,她新做的美甲在阳光下折射出碎钻般的光。我把体检报告推过去,乳腺结节四级后面跟着刺眼的问号。"哎呀,这种小毛病..."她突然压低声音,"对了,之前借你的三十万..."
我盯着她手腕上的卡地亚手镯,和上个月我转账记录里消失的存款数字一模一样。
医院消毒水的气味钻进鼻腔时,母亲正握着我的手指,肿瘤科的白炽灯把她手背的淤青照得发紫。"别告诉你弟弟,他在澳洲读博压力大。"她枯瘦的手腕上还戴着父亲送的梅花表,表带已经磨出毛边。
深夜的浴室镜子蒙着水雾,我伸手抹开,看见自己胸口蜿蜒的缝合线像条丑陋的蜈蚣。手机屏幕突然亮起,小雨发来视频请求,我慌忙裹上浴巾,却看见她身后的背景是自家客厅。"妈,爸爸带回来个怀孕的阿姨..."
红酒在波斯地毯上洇开暗红的花,水晶杯碎片扎进掌心时,我听见二十年前的自己在教堂说"我愿意"。
手机不断震动,催缴住院费的短信、周敏说资金周转困难的语音、班级群通知明天公开课的消息,在空荡荡的别墅里此起彼伏地回响。
医院长椅的金属扶手冷得像十二月的铁轨,我攥着母亲的病理报告,突然想起她常说的话:"女人要活成一棵木棉。"晨光穿透玻璃幕墙时,我把离婚协议和工作室租赁合同并排摊开,烘焙教室飘来第一炉曲奇的香气,混着消毒水味,竟酿出奇异的芬芳。
(最终在烘焙教室的落地窗前,晚晴看着学员们认真裱花的侧脸,手机弹出银行到账通知——她研发的低糖月饼配方被知名食品集团买断。窗外梧桐叶飘落,她终于读懂母亲临终时在她掌心画的圈,不是遗憾,是圆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