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们常说，婚姻是爱情的坟墓。可我却觉得，婚姻是一个需要用时间来验证的答案。这话说得轻巧，但对于我这种结婚十年还没能生个孩子的女人来说，婚姻更像是一场无休止的煎熬。

我叫李秀云，今年三十五岁，是江南小县城服装厂的一名女工。要说这日子过得磕磕绊绊，还得从十年前说起。

那年春天，我刚从县城技校毕业，分到了县城服装厂当女工。那时候流行听邓丽君的歌，车间里总放着《甜蜜蜜》《小城故事》。日子过得倒也清净，每个月工资三百来块，虽说不多，但胜在稳定。

一天黄昏，我在厂门口等公交车时扭了脚，疼得直掉眼泪。正巧县医院的张医生路过，二话不说就蹲下来给我看伤。那时候他穿着一身洗得发白的白大褂，戴着老式眼镜，一脸的憨厚。

就这样，我和张卫军处对象了。他在县医院当医生，我在服装厂做工。日子过得挺甜，县城人都说我俩是”郎才女貌”的一对。

结婚那天，婆婆给我戴上一对金手镯，笑得见牙不见眼：“好媳妇，以后要给我们张家生个胖小子。”那时候我脸红红的，只知道傻笑。

谁知这一等，就是十年。

刚开始两年，婆婆还算客气，只是时不时打听我们什么时候要孩子。到了第三年，话里话外就带了刺。什么”隔壁王家抱上孙子了”，什么”你看看人家李寡妇改嫁都生了”。

卫军起初还替我说话，后来也沉默了。我看得出他眼里的失望，但他从不说。十年里，我们跑遍了十三家医院，花掉了三十八万。每次查完，我都偷偷抹眼泪，他就假装看手机。

日子就这么一天天过去，我和卫军之间的距离也越来越远。他开始常常加班，回家也不怎么说话。婆婆更是直接，逢人就说”我们家卫军真是可惜了”。

去年腊月，一家人在婆家吃年夜饭。小姑子突然带来个女人，说是给卫军介绍的。我当场就愣住了，碗筷啪地掉在地上。卫军低着头不吭声，婆婆却笑得特别开心。

那天晚上，我连夜搬回了娘家。

【未完待续，将继续按大纲发展剧情】 娘家在城郊，房前有片菜园子。我种了些青菜萝卜，日子倒也不算太难捱。每天看着太阳升起又落下，日子一天天过去。我以为卫军会来找我，可整整一个月，连个电话都没有。

那时候厂里正赶订单，我便把自己扔进工作里。车间里的姐妹都知道我的事，谁也不提，只是偶尔多给我夹个菜。日子就这样一天天混过去，直到那天我在医院遇见他。

那是个阴雨天，我发烧到39度，浑身没劲。一个人打车去县医院，排队挂号时差点晕倒。护士扶我进诊室，我抬头一看，差点没认出来——坐在医生位置上的，竟然是二十年前的初恋，徐志明。

他也愣住了，手里的病历本差点掉在地上。二十年了，他还是那副斯斯文文的样子，只是眼角多了些皱纹。

“秀云，真的是你？”

我撑着桌子站起来就要走，他一把拉住我的手：“别走，让我先给你看病。”

那天下着雨，雨滴打在窗户上，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徐志明给我开了退烧药，又让护士送来一杯热水。诊室里很安静，只有我们俩的呼吸声。

“这些年还好吗？”他轻声问。

眼泪不争气地流下来，我擦也擦不完。他递过来一包纸巾，又把诊室的门关上。

“二十年了，我一直想找你说清楚。”他的声音有些哽咽，“当年的事，不是我不要你，是你爸…”

我不想听下去，抓起包就往外跑。可他说的下一句话，让我浑身发冷。

“你知道为什么你一直怀不上孩子吗？”

我停下脚步，回头看他。

“你丈夫，他们家有遗传性的不孕问题。他们家三代单传，不是没原因的。张卫军结婚前就知道这个问题，但他从没告诉过你。”

我浑身发抖，扶着墙才没摔倒。二十年前那个夏天的记忆突然涌上来，那时我和徐志明刚考上大学，却被父母强行拆散。后来我才知道，是张家给了我父亲五万块，让他把我嫁给张卫军。

那时候五万块可不是小数目，够在县城买套房子的首付了。我爸是棉纺厂的工人，一个月工资才三百多，这笔钱对他来说简直是天文数字。

“你怎么知道这些的？”我问徐志明。

“我是他们家的主治医生。五年前张卫军来查不孕，我就发现了这个问题。但他求我不要告诉你，说怕你受不了这个打击。”

我突然想起这些年的检查报告，为什么总是检查我，却从来没查过他。原来一切都是骗局，从一开始就是。

几天后，我鼓起勇气去找张卫军。他正在医院值夜班，看见我进来，明显愣了一下。办公室里只有一盏台灯亮着，他看起来疲惫又苍老。

“都知道了？”他问我。

我点点头，喉咙像是被什么堵住了。

“对不起。”他深深叹了口气，“我不该骗你这么多年。”

窗外传来救护车的声音，一声声刺耳的警笛像是在提醒我这十年的荒唐。我突然想起结婚那天，他说要一辈子对我好。原来誓言这种东西，就和春天的野花一样，随风就散。

“为什么？”我问他。

“那时候我刚分到县医院，父母整天催我结婚。你知道的，我们家就我一个儿子。他们去算命，算命的说你和我八字相合，还说你面相旺夫。父母就托人去打听，得知你父亲在棉纺厂干活，家里条件一般。”

他停顿了一下，继续说：“他们让我去相亲，我一眼就看中你了。你穿着蓝色的碎花连衣裙，扎着马尾辫，笑起来特别甜。我想，如果能娶到你，这辈子就值了。”

“可你知道自己有问题，还要骗我？”

“我也想过告诉你真相，但每次看到你期待的眼神，我就说不出口。这些年，我把工资都存起来，想着等攒够钱，就带你去大医院试试试管婴儿。”

他从抽屉里拿出一本存折，推到我面前：“这是这些年存的钱，一共六十三万。你拿去吧，就当是我赔你这十年青春。”

我把存折推了回去：“不用了，我去民政局把离婚证领了，你签个字就行。”

走出医院时，天已经黑了。春寒料峭的风吹在脸上，带着刺骨的凉意。我站在路边等公交车，看着来来往往的人群，突然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第二天一早，我就去找了徐志明。二十年前的往事像是被风吹散的蒲公英，一片片又重新聚在眼前。那年我和他都考上了省城的大学，约好一起去报到。可就在开学前一周，我爸突然把我关在家里，说什么也不让我去上学。

后来我才知道，是张家托人来提亲，还给了五万块的彩礼。在那个年月，这可是笔巨款。我爸说，这钱够我弟弟上大学了，让我别任性。

“当年我找过你，可你家人说你已经嫁人了。”徐志明的声音有些哽咽，“后来我就去了国外读医学，一直到五年前才回来。”

诊室里很安静，只有窗外的树影在墙上晃动。阳光透过百叶窗，在地上画出一道道斑驳的痕迹。

“这些年，我一直过得不好。”他轻声说，“总觉得对不起你，没能把你带走。”

我看着他眼角的皱纹，突然有种说不出的心疼。二十年了，我们都不再年轻，可那些疼痛，好像一点都没变。

“秀云，这些年我一直在等你。”徐志明的声音很轻，像是怕惊扰了什么，“我知道现在说这些有点不合适，但我想你知道，我从没放弃过你。”

我站起来，转身就要走。可他叫住了我：“你记得我们高中时的约定吗？要一起考省城医学院，毕业后一起开个诊所。”

记得，怎么会不记得。那时候我们还那么年轻，以为爱情就是生命中最重要的东西。可生活教会我们的第一课，就是学会妥协。

“都过去了。”我苦笑着说。

“不，还没过去。”他拿出一张化验单，“这是你上次的检查报告，你的身体很健康，完全可以怀孕。”

我看着那张单子，突然明白了什么。这十年来，所有的痛苦、委屈、不被理解，都是因为一个谎言。

那天晚上我做了个梦，梦见自己还是那个穿着校服的女孩，坐在教室的后排，偷偷看着前面的徐志明。阳光透过窗户洒在他的后背上，像是给他披了一层金色的纱。

醒来时天已经亮了，我躺在床上发了很久的呆。二十年前的梦想，十年的婚姻，还有眼前的徐志明，一切都乱成了一团。

这时，手机响了。是张卫军发来的微信：“秀云，对不起。这些年，我不该骗你。”

我看着手机屏幕，突然不知道该说什么。十年的婚姻，说放下就放下吗？可要说继续，又怎么能原谅这样的欺骗？

徐志明约我在老城墙根的面馆见面。这是我们高中时常去的地方，二十年过去，店面翻新了好几遍，可那碗担担面的味道一点没变。

“还记得吗，你每次都要加两个荷包蛋。”他笑着说。

我低头看着碗里的面，眼泪不争气地掉了下来。有些东西，好像从来没有变过。可我们都已经不是从前的少年了。

“要不要重新开始？”他轻声问我。

我抬起头，看着他的眼睛。那里面有我熟悉的温柔，也有我看不懂的沧桑。

“给我点时间考虑吧。”我说。

回到家，我坐在黑暗里想了很久。窗外的月光洒进来，照在地上，像是在画一幅旧时光的画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