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六生/文

1926年农历正月，我在南县武圣宫参加湘军，是彭德怀连长的部队。先当步兵，后在哨棚（今叫警卫班）当兵。不久，彭连长见我人小机灵，便要我当上他的勤务兵。营长姓刘，大胖子，安徽人；团长周磐；师长是刘铏。

这年端午节过后，部队开到湘潭打唐生智，打到淦田、洪罗庙一带。唐生智的部队得到广东来的北伐军的支持，我们的部队便打败了。退到湘乡，在谷水驻扎了个把星期；接着开到安乡、南县。部队在这里接受了改编，彭德怀仍任营长。

这年的农历八月间，部队开到岳州，说是去参加北伐。在岳州整训了几天，部队开武汉。经过汀泗桥、贺胜桥时，四军、七军在前面打，我们在后面打散兵游勇。到武昌时，敌人已被围困好久了。城内没有粮食吃，士兵、老百姓到晚上就往外逃，有的跑到我们部队来讨吃。当时我们驻扎在洪山，彭营长站在山上用望远镜看城里。他指挥部队攻过几次城，那是从各连把一些班调集起来，组成敢死队，搭云梯爬城。城墙很高，敌人又用机枪扫，死了一些人。不久，敌人投降了，我们部队便开进了城里。

进城后，周磐对我们讲过话，大意是要遵守纪律。彭营长讲得更仔细，说要严守军纪，不能乱拿老百姓的东西，借用的要送回原处。

武昌攻克后，我们部队开徐家棚，在这里住了一个星期；后开孝感，住在花园的河边头，又住了一个星期；再开应城、天门、当阳。天下着毛毛细雨，路滑难行。我年纪小，又生了病，实在走不动。彭营长就要我骑他的马，我不好意思，几次争着要下来。但彭营长坚决不肯，还在前面牵马。别人开玩笑说：“警卫骑马营长牵，世上事情真稀奇。”走了一天一晚，直到第二天拂晓才到达当阳，接着便和敌人接上了火。当阳是个小平原，中间有条河，河上架了桥；北面有座山，只有岳麓山那么高。彭营长指挥打仗很有办法，他叫一个连作正面进攻，两个连从两边包抄，很快抢占了制高点，来了个全营猛扑，就把敌人打垮了。

彭营长对我很好，一直培养我。我没有文化，不会写字，他就教我，规定每天写100字，要送给他检查，我都照办了。在宜昌，我家里来信，说父亲病重，要我速回，我哭哭啼啼去请假，他问出了什么事，是不是生活上有困难，是不是别人欺侮你?我说都不是，是父亲重病无钱诊治，必须回家去想办法。他说:“不要请假，离开部队影响受训，回去也帮不了父亲的忙。”便给我6块大洋，叫迅速寄回去。并交代给收条看，怕我乱花掉。接着彭营长便送我到宜昌学兵队学习军务。他亲自给我们讲过射击课。他讲得很深透、很实际，易懂易记。受训期间，他还单独找我谈过几次话，教我好好学习本领，将来会有前途的。我在学兵队学了3个多月，毕业后分在周斓教导师当班长，后随部队开澧州、常德。从此以后，我和彭营长分离了。后来他还写过几次信给我，勉励我努力干。（徐平中整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