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向阳编辑:与经历无关
【引言】
1981年的那场抉择,让我失去了心爱的姑娘,也失去了继续当兵的机会。但正是这看似错误的选择,却让我遇见了改变一生的贵人。
我叫李向阳,1961年出生在河南一个普通的农民家庭。父亲在县城棉纺厂当工人,母亲在生产队种地。那时候,能有一个工人爹,在村里也算是吃"商品粮"的人家了。
记得上初中那会儿,每天早上天不亮就要走六里山路去县城。冬天寒风刺骨,夏天烈日当头,但我和同学们都不觉得苦。那时候能念书的娃儿不多,村里人都说我是个念书的料。
1977年恢复高考那年,我差了两分没考上。父亲叹了口气,说:"咱家本来就不富裕,再复读就更拖累家里了。"我懂事地点点头,开始在生产队干活。
那时候认识了同村的孙巧梅。她爹是我们大队的教育队长,在村里很有威望。巧梅生得清秀,性子温柔,在村里的缝纫组干活。
记得第一次注意到她,是在1979年春天的一个傍晚。我赶着牛车经过村口的老槐树,看见她和几个姑娘在那儿嬉笑。夕阳的余晖洒在她的脸上,映得她的眼睛亮晶晶的。
那时候年轻人谈恋爱都很含蓄。我给她写了好几封信,她也都回了。渐渐地,村里人都知道我们处对象了。她爹虽然没明说,但看我的眼神里总带着几分赞许。
1980年秋天,我接到了通知,可以去当兵了。那天晚上,我兴奋得一宿没睡着。在我们那个年代,能当兵是多少后生最大的梦想啊!第二天一早,我就跑去找巧梅。她正在村口的小溪边洗衣服,看见我跑过来,抬起头笑了:"你慢点跑,喘成这样。"
"巧梅,我要去当兵了!"我一边喘气一边说。她愣了一下,放下手里的衣服,眼圈有点红:"真的?"
"嗯,昨天接到通知了。你放心,等我回来就娶你!"我拍着胸脯保证。她低下头,过了好久才说:"我等你。"
临走那天,全村的人都来送我。巧梅偷偷塞给我一个布包,里面是她亲手缝的两双袜子和一条手帕。我把手帕塞进上衣口袋,感觉心口热乎乎的。
在部队的日子过得很充实。我被分到了工兵连,每天除了训练,还要学习技术。我写信告诉巧梅,说这里的生活虽然辛苦,但很充实。她总是很快就回信,细细地讲述村里的变化:生产队栽了新品种的棉花,村口修了新路,供销社来了新的收音机...
1981年春节前,连长找我谈话,说看我表现不错,准备推荐我转志愿兵。这对我来说是个天大的好消息!转志愿兵就意味着能留在部队,有了稳定的工作。我迫不及待地给巧梅写了封信,说这个好消息。
没想到,巧梅的回信来得特别快,却不是祝贺。她说:"向阳,你要是转了志愿兵,就得在部队待很多年。我爹说了,他不能让女儿一个人在村里苦等。你要是真心想娶我,就得按原计划退伍回来......"
看着巧梅的信,我心里乱成一团。连队的老班长看我闷闷不乐,拍着我的肩膀说:"小李,大丈夫要有担当。人生的路要自己选,别人替你选的,往往走不长久。"
我思来想去,还是决定转志愿兵。给巧梅回信说:"我会努力往上进,到时候可以把你接到城里去住......"可是等了半个多月,巧梅都没回信。
三月的一天,我收到一封信,是巧梅的小姐妹写来的。说巧梅的爹已经给她说好了亲事,对方是邻村信用社的会计。我的手不停地发抖,信纸上的字在眼前晃来晃去。
那段时间,我心不在焉,训练时总走神。有一次操作起重机,差点出了事故。连长很生气,说我这个状态不适合转志愿兵,取消了我的推荐资格。
这下可好,当兵也当不成了,对象也丢了。我一个人躲在仓库后面的小树林里哭,觉得老天爷跟我开了个天大的玩笑。
正当我最失落的时候,认识了张铁成。他是城里来的知青,爱看书,懂得也多。每天晚上,他都拉着我到图书室看书,一边看一边给我讲解。渐渐地,我发现世界其实很大,人生的路也有很多种走法。
食堂的刘大姐人如其名,心地善良。她总是偷偷给我们加菜,看我心情不好的时候,还会给我煮上一碗扛面。有一次,她给我讲起她年轻时的故事。她说:"我当年也是因为一段姻缘耽误了进城的机会,后来整整后悔了十年。小伙子,人这一辈子,要学会为自己活。"
王建军连长虽然平时严厉,但也时常开导我。他说:"小李啊,你要把眼光放远一点。农村现在也在改变,但是要真正改变命运,还得靠自己争气。"
就这样,在战友们的关心和帮助下,我慢慢走出了阴霾。我开始发奋学习,不光研究军事技术,还自学起了文化课。有空就往图书室跑,什么书都看,什么知识都学。
日子一天天过去,我在部队的表现越来越好。1981年底,组织上重新研究了我的问题。看到我这大半年的进步,连长找我谈话说,准备再给我一次转志愿兵的机会。
连长的话让我既惊喜又忐忑。就在这时,我收到了小姐妹的来信,说巧梅要结婚了,还说她最近总是躲在缝纫组的角落里偷偷抹眼泪。这封信让我心里五味杂陈。
1982年初的一个傍晚,我正在营区打扫卫生,忽然听见哨兵喊:"有个姑娘找李向阳同志!"我的心猛地跳了一下,丢下扫帕就往营门口跑。
寒风中,巧梅穿着件藏青色的棉袄,头上戴着红色的毛线帽,鼻尖冻得通红。看见我,她勉强笑了笑:"向阳,我...我来看看你。"
我赶紧把她带到营区招待所。她坐在那里,双手不停地绞着围巾,欲言又止。屋里暖气很足,但我的心却凉透了。
"你...你最近还好吗?"她低着头问。
"还行。你呢?听说你...要结婚了?"
"嗯..."她咬着嘴唇,"爹给定的,就下个月..."
沉默了好久,她才抬起头:"向阳,其实我是来告诉你,如果你愿意回村,现在还来得及。我爹说了,只要你回来,他就..."
"巧梅,"我打断她的话,"你觉得这样对吗?"
她愣住了,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可是...可是我等不了那么久了。你知道现在村里的女孩儿,二十出头还没嫁人的,都..."
"那你觉得,为了不让人说闲话,就该放弃自己的理想吗?"我的声音有些发抖,"巧梅,我是真心想有出息,想带你过上好日子。可你信不信我?"
她没说话,泪水啪嗒啪嗒地掉在围巾上。
这时,外面传来广播声:"各单位注意,马上进行新年联欢会彩排,请参演人员到礼堂集合!"
我深吸一口气:"巧梅,你听,这是在准备联欢会。等过几天,我就要参加志愿兵考核了。如果考上了,就能参加军校培训,将来还能去大城市工作。到时候..."
"可是要等多久呢?"她抬起哭红的眼睛,"两年?三年?还是五年?向阳,咱们农村姑娘,哪有那么多时间等?"
看着她梨花带雨的样子,我的心一阵阵抽痛。可是,转志愿兵的机会就在眼前,我不能放弃。
"对不起,巧梅。"我低声说,"但这是我的选择。"
她擦了擦眼泪,站起来整理了一下衣服:"那...那我走了。祝你...前程似锦。"说完,转身就往外走。
我追出去喊她,可她头也不回地跑了。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夜色中,我的眼泪终于忍不住流了下来。
那天晚上,我一个人在营区的操场上坐了很久。寒风呼啸,雪花纷纷扬扬地落下来。我想起小时候看过的《青松岭》,觉得自己就像剧中那个为了理想放弃爱情的男主角。可是现实哪有电影那么潇洒?
在部队,我把全部精力都投入到转志愿兵考核的准备中。白天训练,晚上看书,废寝忘食。班长看我这样,说:"小李,你这是在折磨自己。"
我苦笑着说:"班长,我不能输。如果这次考核再过不了,我就真的什么都没有了。"
考核那天,天还没亮,我就起来了。站在镜子前刮胡子的时候,发现鬓角已经有了几根白发。这半年的压力,让我像是一下子老了好几岁。
考核内容很多,有体能测试、军事技能、文化课测试等等。最后是面试。我站在首长们面前,双腿笔直,声音洪亮:"报告首长,我是李向阳..."
面试官问了很多问题,最后一个是:"你为什么执着地想留在部队?"
我想起巧梅离开那天的背影,深吸一口气:"因为我想证明,农村孩子也能有出息,也能活出个人样来!"
等结果的日子很煎熬。终于有一天,连长把我叫到办公室。他的表情很严肃:"小李啊,组织上研究了你的情况..."
我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恭喜你,通过了!"连长露出了笑容,"而且,你的文化课成绩特别好,可以直接推荐去军校深造!"
我愣在那里,一时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时,张铁成和刘大姐也走了进来。原来他们早就知道这个好消息,特意来祝贺我。
刘大姐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扛面:"来,吃碗面庆祝一下!这可是姐特意给你煮的。"
吃面的时候,连长说:"小李,你知道为什么第一次没能转志愿兵,反而现在成功了吗?"
我摇摇头。
"因为那时候的你,是为了别人而活。现在的你,是为了自己的理想在奋斗。这就是最大的不同。"
张铁成在一旁补充:"人这一辈子,光有爱情是不够的。还得有自己的追求,自己的价值。"
听着他们的话,我忽然明白了很多。也许,失去巧梅是注定的。因为我们的人生追求太不一样了。她要的是安稳的小日子,而我却想飞得更高、走得更远。
1989年,我从军校毕业,被分配到了省军区工作。那年夏天,我回了趟老家。村子变了很多,通了柏油马路,很多人家都盖起了新房子。
在村口的小卖部,我遇见了巧梅。她已经是两个孩子的妈妈了,依然清秀,只是多了几分农村妇女的憨厚。她正在给孩子买冰棍,看见我愣了一下,然后笑着打招呼:"向阳,听说你在省城当官了?"
我不好意思地摆摆手:"算不上当官,就是个普通干部。"
她叫过孩子们:"快叫叔叔。"两个孩子怯生生地叫了声"叔叔",我掏出几块钱要给他们买糖,被巧梅拦住了:"不用,不用。"
临走时,她忽然说:"那年的事,对不起。"
我笑着说:"都过去了。你过得好就行。"
看着她领着孩子走远的背影,我忽然很感激当初的选择。正如连长说的,人生的路要自己选,选对了的,才能走得长远。
现在我早已退休,每次回想起那段岁月,心中都会涌起一股暖流。也许正是那个看似错误的决定,让我遇见了生命中的贵人,找到了人生的方向。
若是问我后不后悔,我会说:人生没有后悔药,但有时候,看似是错的选择,却可能让你遇见更好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