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长青编辑:与经历无关
1965年,我懵懵懂懂地跟着大队的征兵干部走出了村子,没想到这一走,竟让我这个憨厚的乡下小子稀里糊涂当上了兵,还遇到了我这辈子最珍贵的缘分。
柳长青,这是我的名字。我是1947年出生的,老家在河南信阳的一个小山村里。那会儿我家里穷得叮当响,爹娘种地种得腰都直不起来,我和弟弟妹妹几个从小就得帮着干活。
1965年那年,我刚刚高中毕业。本来想着能不能考个大学,可家里实在供不起,只好留在村里当了个民兵。说是民兵,其实就是整天在村里转悠,帮着大队干点杂活儿。
那年夏天,天气热得不行,我正在村口的大槐树下纳凉,忽然看见大队长带着几个陌生人朝这边走来。走近了我才看清,原来是县里来的征兵干部。
大队长一把拉住我,笑呵呵地说:"长青啊,你小子有福了!县里来征兵,我看你就不错,身强力壮的,又有文化,去当兵准有出息!"
我一听就懵了,结结巴巴地说:"当...当兵?我?我能行吗?"
征兵干部上下打量了我一番,点点头说:"小伙子不错,身体壮实,高中毕业,正合适!"
就这样,我稀里糊涂地被选中了。回家和爹娘一说,娘当场就哭了,说舍不得我走。爹却拍了拍我的肩膀,语重心长地说:"儿啊,这是好事!你去了可要好好干,别给咱柳家丢脸!"
第二天一大早,我就跟着征兵干部坐上了开往县城的拖拉机。颠簸了一路,到了县城火车站,又转乘开往军营的火车。
火车上挤满了和我一样的新兵蛋子,有的兴奋,有的紧张,还有的在抹眼泪。我呢,心里七上八下的,既害怕又期待,不知道等待我的会是什么。
到了军营,首先是体检。我心里直打鼓,生怕查出什么毛病被刷下来。好在一切顺利,我正式成了一名战士。
新兵连的生活可真不轻松。早上五点起床,先是跑步,然后是各种训练。队列训练、军体拳、武器保养,每天都累得像条狗似的。晚上躺在硬邦邦的木板床上,我常常想家,想念娘做的老南瓜粥。
刚开始那会儿,我笨手笨脚的,常常被班长骂得狗血淋头。有一次擦枪,我不小心把枪栓弄掉了,班长气得脸都绿了,罚我站了一晚上军姿。那滋味别提多难受了,腿酸得像灌了铅,腰疼得直不起来。
好在我们连长王大勇人不错。他是个年近四十的老兵油子,打过仗,立过功,肚子里有货。看我挨骂,他过来拍拍我的肩膀说:"小柳啊,别灰心,慢慢来,习惯了就好了。"
王连长的话给了我莫大的鼓励。我咬紧牙关,下定决心要好好干。慢慢地,我开始适应了紧张的军营生活,训练成绩也一天天好起来。
有一天,我正在操场上擦汗,忽然听见有人喊我:"喂,老乡!"
我一回头,看见一个黑不溜秋的小伙子冲我直乐。他自我介绍说叫李铁柱,也是咱河南的。从那以后,我和铁柱就成了好哥们儿。没事儿的时候,我俩就凑一块儿唠嗑,说说家乡的事儿,聊聊对未来的想法。
时光飞逝,转眼间我入伍快一年了。这一年里,我从一个懵懂的乡下小子,变成了一个训练有素的军人。记得去年冬天,我还第一次见到了下雪。那天早上醒来,看见窗外白茫茫一片,我高兴得像个孩子似的,跑出去抓了一把雪,冻得直哆嗦。
1966年夏天,部队组织了一次军区比武大赛。我们连为了这次比赛可是下了血本,天天加练。我和铁柱都入选了参赛队伍,每天累得跟狗似的,但心里美滋滋的。
比赛前一周,我们的训练强度更大了。那天下午,太阳毒辣辣的,我们在操场上练习400米武装越野。跑到一半,我忽然觉得头晕目眩,眼前一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等我再醒过来,发现自己躺在医院的病床上。睁开眼睛,第一个看到的就是一张清秀的脸蛋。那是个年轻的护士,大眼睛忽闪忽闪的,看见我醒了,赶紧问:"同志,你感觉怎么样?"
我被她温柔的声音弄得有点儿不好意思,支支吾吾地说:"我...我没事。"
后来我才知道,这个护士叫杨晓梅,是咱们军医院的护士长。那天晚上,晓梅值班的时候,特意多来看了我几次。每次来,都会笑眯眯地问我:"感觉好些了吗?"我心里美滋滋的,觉得这姑娘真好。
第二天一早,王连长和李铁柱他们就来看我了。王连长一进门就说:"小柳啊,你可吓死我了!以后训练要注意,别太拼命!"
铁柱这小子更逗,挤眉弄眼地说:"哎呦,我说老柳,你小子可以啊!这么快就勾搭上护士了?"
我脸一红,赶紧说:"胡说什么呢!"心里却美滋滋的。
住院的这几天,我和晓梅熟悉了起来。原来她是城里人,父母都是大学教授。我有点儿自卑,觉得自己就是个没见过世面的乡下人。可晓梅一点儿也不嫌弃我,每次来查房,都会和我聊上几句。
出院那天,我鼓起勇气问晓梅:"那个...我以后还能来看你吗?"
晓梅笑了,说:"当然可以啊,不过你可别总是生病来看我哦!"
从那以后,我就找各种理由往医院跑。有时候是说头疼,有时候是说肚子不舒服。其实就是想多看看晓梅。
每次去,我都会偷偷带点儿好吃的,有时候是从食堂顺的苹果,有时候是自己省下来的糖果。
晓梅呢,也总是笑眯眯地接待我。有一次,她还教我怎么包扎伤口。我笨手笨脚的,把纱布缠得乱七八糟,她就耐心地教我,一遍又一遍。
就这样,我和晓梅的感情慢慢升温。虽然我们都没明说,但是大家都看得出来,我俩有点儿那个意思。
1967年春天,我们部队来了个新的政治指导员,叫孙文。这人年纪不大,就喜欢拽文华句子,整天叨叨什么"提高政治觉悟"、"培养接班人"之类的。
有一天,孙指导员把我叫到办公室,说:"小柳啊,我看你小子不错,有前途。这样,你去参加一下咱们部队的文化学习班吧!"
我一听就犯难了。说实在的,我对那些大道理不感兴趣,更想多点时间去医院看晓梅。可是又不好意思拒绝领导,只好硬着头皮答应了。
就这样,我白天训练,晚上还得去学习。累是真累,但是不得不说,这些学习对我还真有点儿用处。我的文化水平提高了,说话办事也利索了许多。
有一次学习,我们讨论"为什么要当一个好兵"这个话题。我想了想,就说:"当兵不光是为了自己,更是为了保卫咱们的国家和人民。我们要学得本事,到时候真能派上用场。"
孙指导员一听,高兴得不得了,说我觉悟提高了。从那以后,他就更器重我了。
时间过得真快,转眼间我入伍快三年了。这三年里,我从一个乡下小子变成了一个训练有素的军人。我的枪法在连里数一数二,体能测试也总是名列前茅。
1968年夏天,部队里传来一个好消息:要派人去军校深造。这可是个好机会啊!要是能去军校学习,那可就真的能出人头地了。
我琢磨着要不要报名,可又怕自己学历不够。正犹豫着,王连长找到我,说:"小柳啊,我看你就去试试。你小子聪明,肯学肯干,准能行!"
王连长的鼓励给了我信心。我下定决心,填了报名表。
可是,想到要是真去了军校,就要离开这里,离开晓梅,我心里又不是滋味。我犹豫了好几天,也没敢和晓梅说这事儿。
终于有一天,我鼓起勇气,约晓梅出来散步。那天晚上,月亮又大又圆,照得小树林里亮堂堂的。我们俩并肩走着,谁也不说话,气氛有点儿尴尬。
过了好一会儿,我才结结巴巴地开口:"那个...晓梅,我有件事想和你说。"
晓梅停下脚步,转过身来看着我,说:"什么事啊?你这几天怎么怪怪的?"
我深吸一口气,说:"是这样的,部队要选人去军校深造。我...我想去试试。"
晓梅听了,先是一愣,然后笑了:"真的吗?太好了!你一定要去啊!"
我没想到晓梅会这么支持我,心里有点儿感动,又有点儿失落。我犹豫了一下,又说:"可是...要是我去了,就要离开这儿了。"
晓梅听出了我的言外之意,脸一下子红了。她低下头,小声说:"没关系的,你要为自己的前途着想。再说了,你又不是不回来了。"
我一听这话,心里一下子亮堂起来。我鼓起勇气,握住晓梅的手,说:"晓梅,等我回来,我...我想娶你。"
晓梅抬起头,眼睛亮晶晶的,说:"好,我等你。"
就这样,我和晓梅约定好了。第二天一早,我就找到孙指导员,正式提交了去军校深造的申请。
孙指导员看了我的申请,高兴地说:"好啊,小柳!我就知道你小子有出息。放心,我一定会推荐你的!"
接下来的日子里,我更加刻苦训练,准备考试。晓梅也常常来鼓励我,有时还帮我复习功课。
终于,到了考试那天。我紧张得手心直冒汗,生怕发挥不好。考完出来,我感觉还行,起码没有太多不会的题目。
等待结果的日子真是煎熬。每天我都忐忑不安,生怕自己落选。晓梅看出我的焦虑,常常安慰我说:"别担心,你一定能行的!"
终于,结果出来了。我被录取了!当王连长宣布这个消息的时候,我激动得差点儿跳起来。我第一个想到的就是要告诉晓梅这个好消息。
可是,高兴过后,我又开始担心起来。去军校意味着要离开这里,离开晓梅。虽然我们约定好了,但是我还是害怕,害怕时间和距离会冲淡我们的感情。
离别的日子很快就到了。那天早上,我收拾好行李,准备启程。晓梅特意请了假来送我。在火车站,我们相对无言,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就在我要上车的时候,晓梅忽然拉住我的手,塞给我一个小盒子。她说:"这是我织的围巾,你带着,冷的时候戴上。"
我接过盒子,心里一阵温暖。我紧紧抱住晓梅,在她耳边轻声说:"等我,我一定会回来的。"
火车缓缓启动,我依依不舍地看着站台上的晓梅,直到她的身影消失在视线里。
军校的生活比我想象的还要辛苦。每天除了上课,就是训练和学习。我们学习的内容包括军事理论、战略战术、政治经济学等等,有时候真是觉得脑袋都不够用了。
晚上躺在床上,我常常会想起家乡,想起部队,想起晓梅。我把晓梅织的围巾挂在床头,每次看到它,就觉得有了力量。
在军校的日子里,我认识了不少新朋友。有个叫张志远的同学,是个医学院毕业的高材生,我们很聊得来。闲暇时,我们常常一起讨论问题,互相帮助。
时光飞逝,转眼间我在军校已经学习了两年。这两年里,我的各方面能力都有了很大提高。我的成绩在班上名列前茅,还多次获得"优秀学员"称号。
1970年夏天,军校组织了一次大规模演习。这次演习模拟实战,内容十分复杂。我被分在指挥组,负责制定战术方案。
演习那天,天气很不好,下着大雨。我们顶着暴雨,在泥泞的山路上行军。突然,我发现敌人的一个破绽,立即向指挥部报告,并提出了突击方案。
我的方案得到了采纳。在接下来的行动中,我们成功突破了"敌军"防线,取得了演习的胜利。这次表现,让我受到了学校领导的高度赞扬。
就在这时,我接到了一个意外的消息:因为表现出色,学校决定让我提前毕业,并破格提干。
这个消息来得太突然,我一时不知该高兴还是该担心。提干是好事,可是提前毕业意味着我要提前回部队了。我还没来得及好好准备呢!
回到部队那天,我忐忑不安。三年没见,不知道大家会有什么变化。一下火车,我就看到了王连长。他还是老样子,就是头发白了不少。
王连长热情地拍着我的肩膀说:"小柳,不得了啊!这才多长时间,就当官了!"
我不好意思地笑笑,说:"哪里哪里,还得向首长们多学习呢。"
回到营区,让我吃惊的是,很多老战友都调走了。李铁柱也升了班长,整天忙得不可开交。孙指导员倒是还在,看到我回来,高兴得不得了。
我迫不及待地想去看看晓梅,可是却听说医院也在进行人员调整。我的心一下子悬了起来,生怕晓梅也调走了。
好不容易等到休息时间,我立马跑去医院。在医院门口,我远远地就看见了晓梅。三年没见,她好像又漂亮了,只是好像瘦了一些。
看到我,晓梅先是一愣,然后开心地跑过来:"你回来啦!"
我们俩相对而立,一时间都不知道说什么好。我看着晓梅的眼睛,忽然发现她的眼角有了一丝细纹。我心里一阵酸楚,这三年,她一定没少操心。
正当我们叙旧的时候,忽然听到有人喊晓梅。我们回头一看,是个年轻的医生。那医生走过来,很热情地跟晓梅打招呼,还亲切地叫她"小梅"。
我心里顿时不是滋味。晓梅看出我的心思,赶紧介绍说这是新来的张医生。可我还是觉得不舒服,借口有事就离开了。
接下来的日子里,我全身心投入到工作中。作为新提拔的干部,我要学的东西太多了。白天处理连队事务,晚上还要学习各种文件精神。
有天晚上,我正在办公室加班,孙指导员来了。他神神秘秘地说:"小柳啊,告诉你个好消息。上级看中了咱们连队的工作,准备把咱们树为标兵连。这可是立功的好机会啊!"
我一听,心里也激动起来。要是能带领连队立功,那可真是大大的进步了。
可是好景不长,没过几天,部队突然来了调令,说是要把我们连队一半的人调去边疆。这一下子,可把大家都打蒙了。
王连长急得团团转,愁眉苦脸地说:"这可怎么办?人都走一半,咱们的标兵连还评得成吗?"
我也犯了愁。正当大家一筹莫展的时候,我忽然想到了个主意。我对王连长说:"首长,要不咱们这样......"
我的想法是,与其愁眉苦脸,不如把这个困难变成机会。我提议趁这个机会,把连队里的骨干都留下来,集中精力搞好训练和管理。同时,我们可以和即将调走的战友们保持联系,互相学习经验。
王连长听了我的想法,眼前一亮:"好主意!就这么干!"
在接下来的日子里,我们加班加点,努力提高连队的各项能力。我还特意请教了张志远,学习了一些医疗急救知识,在连队里开展卫生健康培训。
功夫不负有心人,经过大家的共同努力,我们连队不仅顺利通过了标兵连的考核,还在军区比武中取得了好成绩。
1972年春天,我终于有了休假的机会。我第一时间就去找晓梅,想跟她好好谈谈。这些年来,我们虽然一直有书信来往,但总觉得有些话,还是当面说更好。
我忐忑不安地来到医院,正好碰到晓梅下班。看到我,她明显愣了一下,然后笑着说:"来找我啊?"
我点点头,鼓起勇气说:"晓梅,我有话想跟你说。"
我们来到医院后面的小花园。春天的花儿开得正艳,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花香。我深吸一口气,对晓梅说:"这些年,我一直在想你。我知道我让你等了太久,但是...你还愿意嫁给我吗?"
晓梅听了,眼圈一下子红了。她看着我,轻声说:"傻瓜,我一直在等你啊。"
就这样,我和晓梅终于修成正果。我们的婚礼虽然简单,但却格外温馨。王连长、孙指导员、李铁柱,还有张志远,都来参加了我们的婚礼。
现在,我和晓梅已经结婚快三十年了。这些年来,我们经历了很多风风雨雨,但始终相互扶持,共同成长。我从一个懵懂的乡下小子,成长为了一名优秀的军官。晓梅也从一名普通护士,成为了医院的副院长。
回首往事,我常常感慨万千。如果不是那年稀里糊涂地当了兵,我的人生可能就是另一番模样了。正是因为当兵,我才有机会接受教育,提高自己,也才有幸遇到了晓梅,成就了我们的爱情。
如今,我们的儿子也参军了。看着他穿上军装的样子,我仿佛看到了当年的自己。我常常告诉他:"当兵不只是一份职业,更是一份责任。要像爱护自己的眼睛一样爱护咱们的国家。"
坐在院子里,看着夕阳西下,晓梅依偎在我身边。我轻声问她:"你后悔嫁给我吗?"
晓梅笑着掐了我一下,说:"傻瓜,这么多年了,你还问这个?"
是啊,这么多年了。回想起那年稀里糊涂当兵的自己,再看看如今的生活,我心里充满了感激。感谢那次机缘,让我有机会改变自己的命运;也感谢晓梅,一路相伴,共同走过人生的酸甜苦辣。
夜幕降临,远处传来嘹亮的军号声。我和晓梅相视一笑,十指紧扣。我知道,无论未来如何,我们都会一如既往,相互扶持,共同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