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平有个显著特点,就是为达目的不择手段,这种人多被后人鄙视,在战国及秦汉之交,这样的人并不少见,他们有一个特定的称谓——纵横家。但是,许多人并没有把他列入纵横家的行列,原因不外乎两点,一是他所处的时代背景已经与苏秦、张仪所处的那个时代略微发生了变化,因为中间经历了秦朝的集权统治;二是陈平看起来阴谋诡计颇多,缺少了纵横家身上偶尔会闪现出的那股侠气。
其实平心而论,陈平就是一个纵横家,只不过他做事情没有下限,大小通吃罢了。一个人的性格及行为的养成,与其家族背景、成长经历密不可分,反观刘邦另一位高谋张良,就与陈平走的是截然相反的路线。张良出身豪门望族,陈平家境贫寒;张良对于名利淡然处之,陈平则非常敏感贪婪;张良多出“阳谋”,而陈平就显得偏“阴”。客观评价,张良与陈平就是刘邦身边的“黑白双煞”,白者张良,黑者陈平。
陈平的早年经历及婚姻观。
陈平父母早逝,从小寄养在哥哥家里。他的哥哥是一位普通农民,以耕田为业,但是陈平直到成年后,也没有下地劳作过,而是四处游历求学。为此,嫂子心中不悦,在外人面前没少挖苦这个小叔子。如果熟悉春秋战国史,看到这一幕,就会产生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因为陈平与苏秦、张仪,甚至吴启的早年经历,相差无几。
陈平还是一个美男子,但是年龄很大了还没有娶上媳妇,并不是因为没有姑娘相中他,而是他不愿意娶门当户对的穷人家的女儿为妻。直到后来有一张姓富户瞧上了他,也改变了他的命运。原来,张富翁有一个如花似玉的孙女,连续相了五次人家,可是每到大婚前,新郎就驾鹤西游。如此一来,张家小姐便成了闻名遐迩的“克夫女人”,再没有人敢上门提亲了。
张富翁首先被陈平的相貌吸引了,就像刘邦迷住吕公一样;其次,张富翁暗中观察,发现陈平虽然家徒四壁,但是门前有密密麻麻的车辙痕迹,由此推断,陈平结交的朋友都是一些有头脸的人物。再则,陈平的名声也不错,经常在乡祭活动中负责给乡邻们分配祭肉。结果分得公平合理,让众人心服口服。综合上述三点,张富翁认为陈平有出身,将来必成大器,于是主动上门提亲。
对于张家的事情,陈平自然很清楚,但是他并不怕成了第六个倒霉蛋,很痛快地就同意了。就这样,富家千金出嫁给了穷小子。接下来,陈平在岳父家的鼎力资助下,交游广泛,风生水起,于是在魏国短暂停留后,又加入项梁队伍,并很快得到重用。因此,陈平的婚姻虽然有一定的偶然性,但是也不难看出他主观上的实用主义。
陈平的阴谋诡计。
楚汉战争伊始,陈平受到了项羽的猜忌,为了保命,他果断投奔了刘邦。在辅佐刘邦成就帝业及维护汉朝统治的整个过程中,陈平出了许多条奇谋。
计除范增。前204年,刘邦被困荥阳,危在旦夕。陈平主动请缨说,大王受困,全是范增教唆项羽所致,只要除掉范增这只老狐狸,项羽这只小白兔就好对付多了。随后,刘邦交给陈平四万斤黄金为开销,用以离间范增与项羽的关系。最终项羽中计,将范增驱离。范增忧愤不已,一命呜呼。
荥阳脱险。范增死后,项羽清楚,于是猛攻荥阳,刘邦危在旦夕。一天夜里,陈平将二千妇女从东门赶出,并用一个叫纪信的人伪装成刘邦混在女人堆里。楚军看到女人后,纷纷上前追击,现场一片混乱,刘邦趁机从西门溜之大吉。
计擒韩信。刘邦称帝后,改封韩信为楚王。不久有人奏报说韩信准备谋反。众武将说,直接出兵灭了就是。刘邦犹豫不决。陈平说,何必大动干戈,陛下只需装作到云梦泽游玩,韩信必来觐见,到时只需两个武士就能将其擒住。结果,韩信果然中计,一代名将死得极其窝囊。
白登脱险。公元前200年冬天,刘邦被匈奴40万大军围在白登山,在经历了七天七夜的生死煎熬后才脱险,据说又是得益于陈平的奇计。陈平给冒顿单于的阏氏三样东西,珍宝、华服、美女画像,前两样东西让阏氏欣喜若狂,后一样像是一瓢冷水。因为阏氏获悉了中原遍地是风华绝代的美女,如果冒顿南进,必然着迷,届时她就会失宠。阏氏被击中痛点,给冒顿单于吹了枕边风,放了刘邦。其实这个故事的真实性值得商榷,但不可否认陈平发挥的作用。
阵前斩将。樊哙是刘邦的连襟,立下汗马功劳。刘邦病重期间,有人密报说樊哙会对戚夫人母子下手。当时樊哙在燕地平叛,手握重兵,刘邦投鼠忌器,一筹莫展。陈平出主意说,派人到阵前宣读治罪诏书,立刻将樊哙斩首便是。陈平的意思就是出其不意,在樊哙毫无思想准备的情况下将其杀掉。想想这招确实够狠,只不过刘邦将任务派给了陈平本人,而陈平却耍了滑头。所以,刘邦到死也不知道樊哙死在了他的后头。
以上就是陈平给刘邦出过的大部分计策,从中可见,陈平为达目的而不择手段的个性。
陈平为什么会感叹自己的阴谋会殃及子孙?
始陈平曰:“我多阴谋,是道家之所禁。吾世即废,亦已矣,终不能复起,以吾多阴祸也。”然其后曾孙陈掌以卫氏亲贵戚,愿得续封陈氏,然终不得。——《史记?陈丞相世家》
用陈平自己的话说,就是坏事儿做多了,将来会报应在子孙身上。果然,陈平的爵位在儿子陈买那里传了两年,孙子陈恢那里传了23年,曾孙陈何那里传了23年,此后就断了,封国也没了。他的另一个曾孙陈掌还娶了卫子夫的姐姐卫少儿为妻,最终也没有恢复爵位。表面上看,好像是陈平言中了,实际上这是一个必然的结果。
因为历代开国皇帝给开国功臣的承诺基本都是爵位世袭,甚至于还用剖符定封、丹书铁券来佐证,但在现实中,实际上它是一个逐步递减的过程,或者由于某种特殊原因就一下子减没了。道理很简单,一是开国皇帝之后的皇帝不愿意养“闲人”;二是这些皇帝与功臣后人之间的关系越来越疏远;三是只要是开国功臣的后人犯了错,必然就给了皇帝剥夺他们爵位的借口。
而陈平之所以发那样的感慨,其实是对自己那些阴嗖嗖计谋的反思,毕竟汉朝建立后,道家黄老大行其道,儒家也崭露头角,而法家的纵横术却没有了市场。所以,与其说是陈平在感悟人生,倒不如说是在感叹时代的变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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