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第一次比他先一步踏出家门,直到消失,都没有再回头看他一次。

悦旋讲小说 2024-08-30 12:38:59

第1章

  盛珣用五年时间,终于把邵知蓁整容成他心上人温穗的模样。

  他本该开心。

  可当邵知蓁用温穗语气唤他:“阿珣。”

  他却后悔了。

  后来,他跪下求邵知蓁回来,他一遍遍告诉邵知蓁她不是温穗。

  邵知蓁却看着镜子里的脸笑了:“可是阿珣,邵知蓁死了,死了五年了。”

  ……

  海市,整形医院。

  医生做着最后的确认:“你上次做鼻子是一个月前,确定要这么快接受新手术?”

  邵知蓁沉默许久,还是点头。

  只因盛珣说过,婚礼前,她的脸必须变得和温穗一模一样。

  签好手术同意书,邵知蓁立即回到盛家。

  刚进门,邵知蓁便见盛珣往外走。

  她心中一急,直直地拦住他。

  见盛珣脸色一沉,邵知蓁忙不迭地解释:“婚纱店说下周一有空位,问我们要不要定那天。”

  盛珣终于舍得看她,语气冷漠:“你自己去拍不就行了。我下周很忙,你不知道?”

  邵知蓁一愣,苦涩涌了上来。

  是啊,她怎么会不知道?

  当他的特助五年,他何曾为了她推迟过一件事?

  邵知蓁将心中的酸涩咽下去,只问道:“那今晚的宴会?”

  盛珣头也不回地走了。

  “一切照旧。”

  邵知蓁恍惚地看着他的背影,喃喃道:“知道了。”

  此刻,一直伴随着她的手术刀口的疼痛都不见了。

  因为她心脏处传来的疼痛,已经远远大于肉体。

  晚上。

  宴会上,邵知蓁跟在盛珣身边,熟练地替他挡酒交际。

  直到半途去洗手间,一个曾经的同学李慧莉凑了上来。

  她对着邵知蓁出口讥讽:“你怎么还赖在盛珣身边?死缠烂打这么多年,还没死心?”

  邵知蓁情不自禁攥手,语气却平静:“下个月是我和盛珣的婚礼,欢迎你届时来参加。”

  李慧莉变了脸色,终是‘呵呵’两声:“恭喜啊,靠着死皮赖脸,还真让你嫁进盛家了。不过,犯贱犯成你这个样子,也算是天下罕见了。”

  邵知蓁脸色一变,却听李慧莉朝她身后道:“唉,盛珣,我一向心直口快,这么说你不会介意吧?”

  邵知蓁一转身,就见盛珣淡淡一笑:“你说实话而已。”

  邵知蓁的心重重地沉下去,又痛又麻。

  宴会结束后,盛珣把她丢下,便独自去了机场。

  邵知蓁看着他的背影,内心荒凉得像是有飓风刮过。

  她当然知道盛珣此行的目的是哪。

  ——瑞士最昂贵的疗养院。

  那正躺着盛珣此生唯一爱着的女人,温穗。

  整整五年,他从不曾缺席过每月一次的大会诊,哪怕他即将要踏入婚姻的殿堂。

  邵知蓁拢紧了外套,却还是觉得冷。

  她忍不住去想。

  这一次,他又要在瑞士停留多久呢?

  一天?还是两天?

  可这一次,盛珣迟迟未归。

  邵知蓁给他打电话,也始终无人接通。

  她只好代替他,将一批交上来的不符合要求的企划书全部否决。

  否决的第二日。

  一大早,邵知蓁才进公司便被人拦住。

  李慧莉横眉倒竖:“邵知蓁,是不是你把我家的企划案打回来的?”

  邵知蓁恍惚想起,那批不合格的企划书里确有李家的公司。

  她淡淡点头。

  谁知,下一秒,李慧莉对着她便是一个巴掌!

  邵知蓁身形不稳,往后踉跄了几步。

  耳鸣声褪去之后,她才尝到嘴里的血腥味,荒唐地抬头看去。

  李慧莉指着她的鼻子就骂:“你凭什么否决我家的项目书!不就是说了你几句,你有必要公报私仇吗?”

  邵知蓁气极反笑,讥讽地说:“项目书做得那么烂,你怎么好意思找上门?”

  李慧莉目眦尽裂,扬起手就要再给一巴掌!

  邵知蓁下意识用手挡去,可疼痛却迟迟没有落下来。

  她诧异地睁眼看去。

  李慧莉的手,此时正被消失多日的盛珣紧紧地握在空中。

  盛珣甩开她的手,经过邵知蓁的时候,冷冷落下一句:“换掉他们,从此不再合作。”

  李慧莉脸上血色尽失。

  邵知蓁却完全没心思再管她,迅速跟了上去。

  进了办公室后,盛珣的目光直直地落在她的嘴角。

  邵知蓁瑟缩了一下,躲开了他的视线:“我会保护好我的脸的,下次不会再发生这种事情了。”

  可盛珣却没有生气,甚至伸手抚上她的嘴角:“没关系。”

  邵知蓁呆住了,她心里忍不住生出一些奢望来。

  她将手盖在他的手上,眷恋地感受着他的体温。

  盛珣温柔地摩挲着她的脸。

  口中的话却冷得让人打颤。

  他说:“温穗醒了,你的这张脸已经没用了。”

第2章

  邵知蓁愣愣看着盛珣脸上的笑容。

  那是只有温穗,才能让他露出的温柔。

  随即,她的心脏后知后觉的狠狠揪起。

  她的第一反应是:“那我们的婚礼?”

  盛珣抬眼瞥了她一眼,眼中一丝不屑划过,语气淡淡:“往后推迟一个月,温穗刚醒来,还需要做复健。”

  邵知蓁猛地松了一口气,大石落地。

  还好只是推迟,不是取消。

  盛珣却已坐回办公桌前,下了逐客令:“好了,就这样,你出去吧。”

  邵知蓁下意识听话出门。

  坐回位置上好一会,她才意识到,自己居然紧张得在发抖。

  周一。

  邵知蓁按计划来到婚纱店。

  尽管她定的只是普通婚纱,可当她穿上婚纱,目视着帘子缓缓拉开的瞬间。

  她仿佛看见,盛珣正拿着花束站在她面前。

  这个画面实在太过于美好。

  邵知蓁不由自主地红了眼眶,幸福地笑了出来。

  可下一秒,她看清镜子里那张不属于自己的脸,笑容就这么僵在了脸上。

  她匆匆换回衣服,定下婚纱便回了公司。

  刚到办公室,助理便慌张地迎了上来:“邵姐,总裁不见了,今晚和互娱集团苏总的聚餐可怎么办啊?”

  邵知蓁心一惊,迅速给盛珣打去了电话。

  可电话那头始终无人接听。

  邵知蓁压下心中莫名的不安,吩咐道:“你去准备赔礼,今晚的会面,我单独去。”

  助理惊诧道:“邵姐,这次会面机会可是你跑了近半个月才换来的,若是总裁不在,互娱那边还不得给你罪受啊。”

  邵知蓁摇摇头:“没事,忍忍就过去了。”

  她不是最擅长忍了吗?

  也不差这一件了。

  晚上的酒局,邵知蓁单人赴会。

  互娱集团的苏总果然生气了,他沉着脸厉声道:“看来你们盛世集团是不给我面子了?”

  邵知蓁抬起酒杯,什么话都还没说,先自罚了三杯。

  辛辣的白酒下肚,胃里瞬间火辣一片。

  邵知蓁不动声色地又端起一杯来:“真是不好意思,国外分公司突然出了事情,盛总必须临时出差。等他回来,我们一定登门赔罪。”

  见苏总脸色缓和,她才暗自松了一口气。

  等到结束饭局送走苏总,她已记不清喝了多少酒。

  邵知蓁捂着胃,苍白着脸冲进卫生间。

  她吐到几乎要呕出血来。

  末了,还要强撑着力气回家。

  可经过一个拐角,一个包厢传来了再熟悉不过的声音。

  邵知蓁脚步一顿,心仿佛被人用力地攥紧。

  她鬼使神差地靠近,推开一点正在上菜的包厢房门。

  映入她眼帘的,除了服务员外是四个她再熟悉不过的人。

  她的亲生母亲,继父,以及……盛珣和靠着他的温穗。

  这瞬间,她如被雷劈!

  邵知蓁脸上最后一丝血色消失。

  房里的笑声又起,她手指微蜷,下一刻,她径直推开门走进房间。

  迎着所有人诧异的视线,她哑声开口:“一家人聚餐,怎么不叫我呢?”

  包厢安静了一瞬。

  盛珣皱着眉头,不悦地看着她,刚要开口。

  温穗突然惊恐地躲进盛珣的怀里,然后猛地尖叫起来。

  “你是邵知蓁!你不要靠近我!我的头好痛啊!”

  “滚开啊!”

第3章

  邵母立即抱住温穗,安抚着她的背:“怎么了?乖乖?你怎么了?”

  邵知蓁看着邵母无比担心的表情,苦涩又讥讽地一笑。

  当年她因为高烧而躺在床上无法动弹的时候,邵母甚至还能画好精致的妆容出门约会,现在对待继女,倒是上赶着当慈母了。

  “我想起来了,是你把我推下去的!”

  温穗又突然指着邵知蓁,用力地嘶吼道:“你为什么要这么做!我到底哪里得罪了你?”

  五年前,温穗从楼梯上滚下来,成了植物人。

  报警的邵知蓁,却成了最大的嫌疑人。

  本以为温穗醒了,这一切就能真相大白,没想到她竟开口就冤枉她。

  邵知蓁的心瞬间揪紧,下意识看向盛珣,急切而无措地解释道:“不是我推的!当年我到的时候,她已经晕倒了!”

  可她话说完,盛珣只是冰冷地看着她道:“你还不走?”

  邵知蓁不由自主地抖了一下,强忍着情绪狼狈地离开。

  好在她回到家没多久,盛珣便回来了。

  邵知蓁立即迎上去,再次解释:“时间过得太久了,兴许是温穗记不清了……”

  “这不重要,我不想听。”

  盛珣冷冷的话就如最锋利的刀子,瞬间切断她的话,又刺入她的心脏。

  话还哽在喉咙里,却没了再说的必要。

  看见盛珣平静的脸,邵知蓁忽然明白了。

  ——他早已认定这事是她做的了。

  所以这五年里,他才连问都没问过这件事一句。

  邵知蓁脸上血色一点点褪去。

  这五年,她原以为自己得到的是缓刑。

  实际上,他早就给她判了死刑。

  盛珣又瞥了她一眼,语气冷淡而不容置喙。

  “你收拾下东西,今天搬出去。温穗要在这养病,好方便私人医生照顾她。”

  邵知蓁不可置信地看向他,声音哀切:“我们就要结婚了!”

  盛珣却不耐地反问:“你要我说第二遍?”

  邵知蓁突然间失去了所有挣扎的力气。

  半响,她红着眼点点头。

  邵知蓁恍惚地拖着行李箱走在大街上,却不知该往哪去。

  直到手机响起。

  她打开一看,是保姆的信息。

  “邵小姐,你的房间怎么给别人住了啊?”

  邵知蓁荒唐地笑了,笑得双眼朦胧。

  她紧攥着手机,身体止不住地颤抖。

  寒冷的深秋,人们早早地就回到自己暖和的家里。

  空荡的大街上,只有那无家之人,还在独自徘徊。

  ……

  第二天一大清早,邵知蓁还是赶去了公司。

  她刚推开盛珣办公室的门,便听见了温穗的哭声。

  “阿珣,你为什么要和邵知蓁结婚?难不成是喜欢上她了吗?”

  邵知蓁的身体瞬间僵住了,内心难以抑制地生出隐约的期待来。

  盛珣却将这期待干脆打碎:“没有,你想太多了。”

  “既然不喜欢她,那就取消婚礼!明明那时候,我们都快在一起了,为什么我一觉醒来,一切都变了?你居然要娶害了我的女人!”

  温穗声音哀切无比:“阿珣,你不要娶她好不好……”

  邵知蓁心被这句话狠拽起来,甚至无法呼吸。

  下一秒,盛珣便用着最温柔的语气,哄着另一个女人。

  “好。”

第4章

  邵知蓁身体一阵颤抖,她再也无法走近一步,竟直接转身,选择了落荒而逃。

  正走来的秘书不明所以,干脆自己进去递合同。

  盛珣接过合同,淡淡问道:“怎么是你?”

  秘书应道:“邵特助刚刚走了。”

  他抬头,却看见了温穗。

  面对这几乎一模一样的脸,脱口而出:“邵特助不是在这,那刚才走的是?”

  他不禁又打量了几眼,越发迷糊。

  温穗脸色瞬间难看。

  盛珣拧起了眉,只说道:“下去吧。”

  ……

  另一边,邵知蓁冲出公司,却差点被迎面而来的跑车撞上。

  一声刺耳的刹车声响起,她跌倒在路中间,和跑车之间只有几尺的距离。

  身体动弹不得,脑中一片空白。

  一个染成银发的脑袋打开车窗,愤怒地冲她骂道:“神经!不会走路就别出门!”

  邵知蓁这才反应过来,想要道歉,可跑车已经灵活倒退,转了个弯就开走了。

  她缓了缓神,才强撑着起身跌跌撞撞地离开。

  这一幕是如此熟悉。

  让她想起十六岁那年,搬到继父家的第二个月。

  就在沐浴的时候,被继父敲响了浴室的门。

  她惊恐万分,趁其不备逃了出来,却被盛珣的车撞倒。

  住院间,当她看见对她而言如魔鬼一般存在的继父,在面对盛珣时点头哈腰的样子。

  她猛地意识到,盛珣能保护自己。

  从那一天起,邵知蓁用尽办法赖上了盛珣,就像是抓住溺水前的唯一浮木。

  别人都说她犯贱,上赶着倒贴盛珣。

  她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犯贱。

  只是这世上,唯一能保护她的人,只有盛珣了。

  连她的亲生母亲,在她报警后对警察说的却是:“她在说谎。小孩子家嘛,容易小题大做。”

  ……

  邵知蓁躲在便利店里,手捧一杯可可,却一口也没喝。

  明明她已经不再是当年那个毫无还手之力的小女孩,可想起这些事,还是让她难以控制自己的情绪。

  她爱盛珣,因为他是她的救星,是她破碎人生唯一有过的保护伞。

  手机铃声突然响起。

  邵知蓁猛然回神,她拿起手机,是盛珣的微信。

  “来找我。”

  简单明了的三个字,就如同他在这段感情里一般,可以对她召之即来挥之即去。

  邵知蓁挣扎再三,自觉地走回公司。

  她推开总裁办公室的门,站在门口,却久久无法迈进去。

  盛珣抬头看她,只一句呼唤:“过来。”

  邵知蓁就顺从地走了过去,乖巧地坐在他的脚边。

  盛珣伸出手摸着她的头顶,就像摸着一只听话的宠物。

  她满心酸楚,却不敢动弹。

  直到盛珣漫不经心地说:“你听见我们说的话了?”

  邵知蓁忍不住一抖,红了眼睛,艰难地点头。

  想起他说的话,她的眼神猛地黯淡了。

  闭了闭眼,她乖顺开口,声音沙哑:“我会去取消婚礼的。”

  “不用取消。”

  邵知蓁心一沉,就这么抬头看他。

  盛珣居高临下地看她,轻描淡写地说出最残忍的话。

  “我会娶温穗。”

  邵知蓁呼吸猛地一滞,下意识抓住了他的衣袖,颤声道:“为什么?”

  盛珣淡淡地说,锋利的视线打量着她的脸,眉间不自觉紧紧皱起:“你应该知道,你之所以能留在我身边,是沾了谁的光。”

  “你来负责婚礼的举办。”盛珣一字一句地下着命令,全然不顾她已然苍白的脸。

  “我做不到。”

  “我做不到……”

  邵知蓁闭了闭眼,声音颤抖得甚至夹杂了几声哽咽。

  他怎么能这么残忍。

  让她亲手将最爱的人,拱手送给另一个女人?

  盛珣看着她的眼泪许久,忽然露出一个不屑的轻笑。

  “那你现在是要离开我吗?”

第5章

  盛珣好似笃定了邵知蓁不敢离开他。

  事实也如他所想的那样。

  邵知蓁沉默地流泪,尽管满腹委屈,却始终无法说出一个“不”字。

  而盛珣似乎也满意于她的‘认命’,甚至施舍般地擦去了她脸上的泪珠。

  他的手冷得不像话。

  “不要在我面前哭,你知道的,我不吃这一套。”

  邵知蓁彻底失去了所有力气。

  她所有的挣扎,都好像顷刻间成了一个笑话。

  “去做事吧。”

  盛珣收回了自己的手,就好像今日能施舍给她的时间已经用尽了。

  邵知蓁摇摇晃晃地站起来,就这么如同游魂一般地走了出去。

  ……

  接下来一个月,邵知蓁亲手换下了她选好的场地、婚礼乐队。

  甚至婚礼请帖的更换,都是她亲自去找设计师,换成了温穗的名字。

  当她在纸上一笔一划地写下温穗的名字后,设计师给她递了纸巾。

  她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哭了。

  邵知蓁愣愣地看着设计师怜悯的眼,眼泪忽然止不住。

  就连陌生人都会为她感到难过,怎么朝夕相处,耳鬓厮磨的爱人反而看不见?

  到了预定拍婚纱照的日子。

  邵知蓁也跟着进了婚纱店,远远地看着。

  看着盛珣和温穗穿上西装和婚纱,婚纱店好像都成了婚礼现场。

  看着店员忙着给幸福的新郎新娘拍照,提裙边,打光……

  看着盛珣为温穗抚上那一缕散下来的细发。

  只需一眼,就能看出她身上那件婚纱是私人定制的款式,价值不菲。

  不像自己曾经拥有的那件,只是婚纱店里最普通的一件。

  所有细节都在残忍地撕扯着邵知蓁的心,让她反复遭受折磨。

  这时,温穗从镜子里看见了邵知蓁,随即朝她一扬下巴:“上来给我提裙子。”

  邵知蓁僵硬地站那不动。

  直到盛珣漫不经心地发话:“上来。”

  邵知蓁对上他不容置喙的眼神,心像是被压上了巨石,又闷又沉。

  她缓慢地走上台去,弯下腰牵起了温穗过长的裙摆。

  盛珣的目光落在她身上,又很快移开。

  邵知蓁垂下眼,苦涩地摩挲着婚纱裙摆。

  命运还真是喜欢戏弄人。

  明明前几日站在这里,幻想幸福未来的人还是她,现在就轻易成了别人。

  拍完婚纱照,盛珣就走了。

  邵知蓁正想离开,温穗突然对她道:“结婚以后,我就打算备孕了。”

  邵知蓁愣愣地转头,对上温穗幸福又挑衅的笑容。

  “怎么这样看我?我和他是夫妻,说这话不是理所当然的吗?”

  温穗提起裙子,经过她身边时,轻轻落下一句:“你生不了孩子,又不意味着我生不了。”

  邵知蓁仿佛被她狠扇了一个耳光,火辣辣的,又疼又屈辱。

  三年前,她陪着盛珣去工地监督工期,意外遇上闹事的流氓。

  慌乱之中,她义无反顾为盛珣挡了一刀。

  性命保住了,可她的子宫因此受损,再也无法怀孕了。

  邵知蓁痛苦地闭上了眼睛。

  离开婚纱店,她没有目的地走着,胸膛处积攒的委屈拼命上涌,就要压抑不住。

  来到酒吧,她仰头喝下一杯杯烈酒。

  本想将痛苦忘却,可满腔的苦涩却在酒精的作用下越发膨胀,她喝得更醉了。

  迷蒙间,有男人不怀好意地过来搭讪。

  邵知蓁半醉间被他强行拖走。

  挣扎间,她撞进路人怀里,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抓住了他。

  男人刚想骂几句,看清那人后,却点头哈腰起来:“程少,不好意思啊,这是我朋友,喝多了。我现在就带她离开。”

  程识漠然地看着他:“滚。”

  明明只说了一个字,却无形地以他为中心,散发出逼人的威慑力。

  这人明显就是专门来酒吧捡尸的惯犯,还装什么朋友,还真以为他看不出来?

  男人立即半个字不敢多说,灰溜溜就滚了。

  程识用手拍了拍怀中女人的脸:“喂,醒醒!”

  看清怀中女人的脸后,他却不禁皱眉骂道:“又是你!你怎么回事?这么喜欢找死啊?”

  他本想再骂几句,可这女人却突然伸出胳膊,将他死死缠住,大声哭嚎起来。

  程识瞬间脑袋都大了,只得将她扶出酒吧。

  刚出酒吧,女人又换了个套路,开始委屈地蹲在路边流眼泪。

  程识无奈叹了口气,伸出手就要去掏她的手机:“喂,告诉我手机密码,叫你朋友来接你。”

  可下个瞬间,他的手就被人擒住,动弹不得。

  他转头看去,正对上盛珣冷冷的视线。

第6章

  盛珣阴沉着脸,如墨般浓烈的眸子紧盯着程识,语气冰冷:“这是我的女人。”

  程识松了手,但气势丝毫没有被压下去。

  “能把自己的女人一个人丢在酒吧,我还是头一次见识。”

  盛珣冷冷地瞥了他一眼,拽起地上的女人,便拖去了车上。

  程识注视着那女人乖巧地跟着男人,哪怕手被攥得通红,也没有挣扎。

  看来过马路差点被撞死,又喝成这丑样子都是为了这男人……

  他忽然莫名不爽,轻嗤一声,转身又回了酒吧。

  盛珣的怒气在回到家之后,到达了顶峰。

  “你就这么欲求不满吗?只是几周没碰你而已,你就上赶着去酒吧寻欢作乐。”

  盛珣厌恶地上下地打量着邵知蓁。

  邵知蓁的手臂被勒得生疼,却比不过心里的疼痛。

  “我没有,今晚的事情只是个意外。我根本不认识那人……”

  她就这么哀求地看着他,期待着他的反应。

  盛珣好像相信了。

  他停了动作。

  手滑过邵知蓁的眼睛、鼻子,最后落在了嘴唇上。

  她嘴里说的话是那么的委屈,就像真的被人误解了一般。

  可邵母说过,她才16岁就能谎称继父猥亵她,还眼都不眨一下地将继姐温穗从楼上推下。

  这样满嘴谎言的人,叫人如何敢相信?

  盛珣眼神一暗,猛地掐住她的下巴,嗤笑道:“可惜啊,你嘴里说出来的话,我一个字都不信。”

  他伸手粗暴地撕开她的衣服,带着冷冽的吻席卷而来。

  邵知蓁不断地挣扎。

  盛珣烦了,直接一只手就抓住她两只手腕,抽开腰间的皮带,将她彻底束缚在床头。

  邵知蓁红了眼,眼泪涌了出来:“你不相信我,为什么还要碰我……”

  “而且你都要娶她了……”

  盛珣没有理会她的抗拒,他的吻和他的人一样强硬,将她灵魂里的战栗一并带起。

  床上的他与平日里冷淡的他完全不同。

  白日里明明还冷得像个和尚,现在的热情几乎都要将她给灼伤了……

  一整夜过去,邵知蓁身上青紫交加,没有一块好肉。

  盛珣穿好衣服,就这么居高临下地看着她:“记得吃药。”

  邵知蓁顺从地点头,眼里没有任何神采。

  第二天,邵知蓁请了半天假,下午才强撑着去开会。

  她正讲着下周的工作计划。

  忽然,门被人猛地推开。

  在场人一时间都愣住了。

  温穗径直冲了进来,揪住讲台上邵知蓁的衣领,扬手就给了她一巴掌!

  “贱人!把我推下楼,偷了我的脸!现在就连我的男人也要偷!”

  “你这个有妈生没妈养、不知廉耻的贱人!”

  温穗骑在邵知蓁的身上,劈头盖脸,一巴掌接着一巴掌地打着。

  所有人都惊呆了,好半天才有人慌忙地上前拉开她。

  邵知蓁喘息着,终于回过神来。

  她捂着脸,红了眼嗤笑道:“到底是谁在撒谎抢男人?”

  温穗眼神闪躲一瞬。

  就在此时,盛珣出现在门口。

  温穗立即扑上去,哭得撕心裂肺。

  “我不要让她再待在你身边了!阿珣,你把她赶走好不好!”

  盛珣搂住温穗,温柔地摸着她的头:“别哭了。”

  邵知蓁眼眶通红,哽咽着刚说出一个字:“我……”

  盛珣就冷淡打断她:“把这事处理好,我不想听见有人说温穗的闲话。”

  他眉间除了淡淡的厌烦,其余的什么也没有。

  邵知蓁突然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

  让她来处理?她能怎么办?

  和所有人说,是自己缠着盛珣,不要脸地凑上去破坏他的婚姻吗?

  盛珣将混乱的现场丢给她,便转身离开。

  邵知蓁感受到同事惊诧又鄙夷的眼神,他们的议论声甚至越来越大。

  “天呐,我说邵知蓁怎么整得和温小姐一模一样,原来是想当小三,插入别人的婚姻!”

  “这种事情她也做得出来?简直不要脸!”

  “我要是她,我都没脸待在公司了!”

  “就是,我一想到要和这种贱人一起工作,我就想吐!”

  邵知蓁连身体都颤抖起来,却只能装作什么都没发生。

  第二天,她一到公司,便收到了发送给全体职员的通知。

  “因总裁办邵知蓁特助个人品行不端,造成极大的不良影响,现对其做出调职后勤处惩罚。望全体职员引以为戒!”

  简单的一行小字,成了压垮她的最后一根羽毛。

  邵知蓁死死地捏住手机。

  再也忍不住胃里的胀痛,冲到厕所呕出酸水来。

  之后,她强撑着走到盛珣办公室门口。

  这一次,她却被秘书拦住了:“不好意思,总裁不见您。”

  邵知蓁恍惚了一瞬,道了句抱歉便离开了。

  晚上,她突然收到温穗的消息。

  “你不是想知道当年是谁推的我吗?今晚9点一个人来盛世娱乐302包厢,我就把真相告诉你。”

  邵知蓁犹豫再三,还是去了。

  到了302包厢门口,她敲了敲门。

  门忽然打开了。

  邵知蓁抬头看去,瞬间僵住了。

  她转身想跑,一只手蓦然把她拖了进去!

第7章

  包厢里昏暗无比。

  邵知蓁惊恐地看着衣冠楚楚的温父。

  他贪婪的目光掠过她的身体,还忍不住摩挲了她的手腕:“八年过去,你还是和从前一样纯洁美好。”

  这一瞬,邵知蓁觉得身上仿佛有千万只手在侵犯她。

  “滚开!”

  她强行压下内心的恶心和恐惧,猛地挣脱开他的手,往门外跑去。

  温父瞬间变了脸色,快走几步,便再次抓住了她。

  这一次,他直接将人按在了沙发上。

  “想走?今天你是走不了的。”

  邵知蓁绝望地挣扎着,恐惧几乎要将她溺毙。

  “我求你了,不要这么对我!”

  可无论她如何挣扎,温父的手都像是铁做的钳子一般,纹丝不动。

  绝望之下,她发疯地咬住了温父的耳朵,在被温父吃痛地推倒在酒桌前时,她双目猩红地拿起酒瓶,回身就是猛地一砸。

  血流了一地。

  世界安静了。

  邵知蓁恍惚地跪在地上。

  门被服务员突然打开,看着眼前的一幕,慌乱地报了警。

  ……

  警局里,群众吵闹声和警察的训斥声融在一起,叫人脑袋嗡嗡响。

  邵知蓁失魂落魄地坐在那,像是没了魂。

  盛珣带着邵母和温穗赶到。

  邵母见到温父额上的伤痕,一下就红了眼。

  她看向邵知蓁,猛地便是一巴掌!

  邵知蓁头被打得偏到一边。

  她回头怔怔地看着邵母,语气绝望:“是他想要侵犯我……”

  邵母直接又是一巴掌,打断了她的话。

  “第二次了!邵知蓁!你怎么这么不知羞,非要污蔑你继父?”

  警察连忙阻止。

  邵母这才停了手,冲着警察哭道:“我真作孽啊,生了一个这么恶毒的女儿。”

  温父也叹了口气,无辜道:“警察同志,你看啊,她都整容成我女儿的样子了,我怎么可能对着一张亲生女儿的脸下手啊?”

  温父实在太像是一个完美的丈夫,一个完美的爸爸了。

  他十几年来,不辞辛苦地做公益,救助孩童,几乎没人想过他会是人面兽心的家伙。

  “我……”

  邵知蓁想要开口辩解,开口的声音却是那么无助而无力……

  温穗亦朝盛珣哭得上气不接下气:“阿珣,我爸可是跟了你们盛家几十年的律师!她怎么能这么污蔑他!”

  邵知蓁浑身一颤,转过头去看向盛珣。

  “你信我吗?”

  盛珣没说话。

  邵知蓁固执地看着他,攥紧着手,浑身都在颤抖。

  她的心在哀求他:求你了,哪怕一次也好,相信我吧……

  然而,盛珣只是厌恶地扭过头去,冰冷地说:“事实已经摆在我面前了,你还要狡辩吗?”

  邵知蓁眼里的光,瞬间灭了。

  恍惚之间,她好像又回到了十六岁那年。

  车辆将她撞倒,雨将她淋得狼狈不堪。

  一把大伞将她罩在伞下,遮住了一切的风霜雨雪。

  可现在——伞倒了。

  十六岁那年的雨啊,终究还是又落在了她的头上。

  邵知蓁闭了闭眼,突然冲到一边,拿起被警察缴获的刀具。

  在场的人都吓一跳。

  盛珣迅速将温穗挡在了身后,提防地看着她。

  警察迅速围了上来:“放下武器!否则我们将对你采取强制措施!”

  邵知蓁拿刀的手在颤抖,她看了看被迅速保护起来的温父,最后绝望地看向盛珣。

  她没有冲向任何人,抬起手,却是狠狠朝自己脸上划下!

  血溅了她一脸。

  众人惊悚地僵住了。

  “你疯了!”

  盛珣猛地扑了上来,将刀具拿下。

  邵知蓁却恍惚得抓上盛珣的衣袖。

  她说出口的话,轻得好像下一秒就要消散在空气里。

  “盛珣,我没有这张脸了,你信我好不好?”

第8章

  盛珣狠狠一震,将她拦腰抱起,走出门外。

  “开车!去医院!”

  做完包扎后,邵知蓁躺在病床上,固执地看着盛珣,抓着他的手不放。

  盛珣放轻了语气:“我会在这里陪你,睡吧。”

  邵知蓁这才安心地闭上了眼睛。

  可盛珣的手机却在这时响起。

  邵知蓁猛地睁开眼,抿着唇,紧盯着盛珣接起电话。

  安静的房间里,响起邵母激动的声音。

  “盛总,警察要拘留老温,穗穗现在情绪失控,谁的话都不听,你快来警局吧!只有你能说动她了!”

  邵知蓁心被人猛地攥紧。

  她瞬间红了眼,看着盛珣,哀求地摇头。

  可盛珣挂了电话,便毫不犹豫地掰开了她的手:“我先走了。”

  邵知蓁呆呆地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心口似刀绞。

  护士走进病房替她换药,不由可惜道:“好端端的,为什么要毁了自己的脸?这下,这道疤要一辈子跟着你了。”

  邵知蓁如同没有痛觉般任由护士动作,嘴角扯出一抹绝望的笑:“就是要毁了,才好。”

  即便是毁容,她也不想再顶着温穗这张令她恶心的脸了。

  住院的这半个月里,邵知蓁听见了婚礼推迟的消息,温父那边则进入了取证环节。

  然后,她接到了自她离开温家后,邵母给她打来的第一通电话。

  电话那头,邵母寻寻哀求,好不可怜。

  “妈错了,我知道你这些年来受了很多委屈,再给妈妈一次机会好不好?让妈妈补偿你。”1

  邵知蓁控制不住的鼻尖一酸,却还是冷着声音道:“不用了,我们保持现状就好,你继续当温穗的妈妈,我继续当没妈的孩子。”

  邵母干脆在电话那头哭闹起来:“你是不是还在怨我?可是我有什么办法啊,你说他猥亵你,可你又没证据,如果闹大了,难堪的不还是你吗?”

  “现在他真被你送进了监狱,你让妈一个人可怎么活下去?你真要看着妈妈去死吗?”

  邵知蓁沉默半响:“那你想怎样?”

  “你出来和妈好好聊聊行吗?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邵母的哭声如雷贯耳,让人心烦意乱。

  邵知蓁闭了闭眼,像是下了什么决心一般:“我们在医院旁边的星巴克见一面吧。”

  挂了电话,她最终还是去了。

  可刚出医院,她便被人捂了口鼻。

  刺鼻的味道传来,只一瞬,邵知蓁便失去了意识。

  再有意识的时候,她赤身躺在空无一人的房间,旁边还散乱着一沓照片。

  邵知蓁瞬间面无血色,大脑一片空白。

  她颤抖地伸出手,捡起了那些照片。

  上面被无意识摆弄的,不是她又是谁?

  邵知蓁绝望地尖叫,泪水糊了满脸。

  她趴在地上一张一张地捡起照片,撕成碎片,仍觉遍体生寒。

  ……

  邵知蓁躲在卧室里,甚至不敢开灯。

  黑暗里,她的手机不断地亮起,上面是一个本地热搜:【养女多次诬陷养父猥亵自己,实际上私生活无比混乱!】

  评论区很快叠起了高楼。

  “这女的估计看上继父的家产了,人家不给,她就使出这种法子来污蔑人,纯纯捞女一个。”

  “给这种女人打什么码啊?她敢拍这种东西,还怕我们看吗?”

  “楼上的,高清无码的照片要吗?我助力于让天下男人都看清她的丑恶嘴脸!”

  “已私。(玫瑰)”

  邵知蓁浑身颤抖,无助地抱住自己。

  她从没做过这些事情,可没人能证明她的清白了……

  盛珣,对,盛珣一定有办法!

  与此同时,盛家老宅里。

  邵母拿着手机,不断地刷新着微博。

  良久,她才叹气一声:“生了这样的女儿,我真是没脸见人了。”

  “她从小就缺男人,被人勾勾手指就跟着跑了,现在又做出这种恶心事来,真是家门不幸啊!”

  盛珣没有做声,只是沉默着。

  邵母放下手机,唉声叹气道:“我也不是为老温解脱,你了解我家老温的,为人那是再老实不过了,怎么可能做得出这种事来!”

  “他为了盛家常年奔波,身上到处都是毛病,也不知道习不习惯关押所。”

  邵母又连连叹气,不住地偷看着盛珣。

  盛珣正准备说话,管家急匆匆地靠近:“少爷,邵小姐在门外,想见您。”

  邵母紧张地攥紧手,眼珠乱转。

  盛珣眼皮一抬,厌恶而轻蔑地落下一句。

  “让她滚!”

第9章

  大厅猛地安静了。

  管家突然回神,忙不迭地出门。

  邵母眼里不觉浮出喜色。

  盛珣看向邵母,语气淡淡:“我会安排人把温律师弄出来的,你不用担心,还有——”

  邵母屏住呼吸,随即眼露狂喜。

  “我和温穗的婚礼,会照常举行。”

  秘书从门外进来,站在盛珣身边,轻声说道:“总裁,该出门了。”

  盛家老宅外。

  邵知蓁脸色惨白地蹲在门口,固执地不肯离去。

  直到看到盛珣的车驶出,她才急忙跟了上去。

  “盛珣,你相信我好吗?我没做过这事!”

  她绝望地抓住车窗,期待地看着他。

  可盛珣只看了她一眼。

  那深深的厌恶便直接刺入她的心脏,搅动着她的五脏六腑。

  车窗被他毫不留情地合上。

  邵知蓁手指被夹,痛得不甘地松了手。

  这一刻,她感觉自己踩在了悬崖边上。

  见车就要离开,她竟想也不想,冲到车前张开了双手。

  司机猛地踩下刹车,后座却传来盛珣冰冷的声音:“直接开过去。”

  邵知蓁眼睁睁地看着车只停了一瞬,便又朝自己驶来。

  她大脑一片空白,直到车将她狠狠刮倒在地。

  她来不及反应身体的剧痛,撑起自己扭头看去。

  车却已经飞速离去。

  邵知蓁绝望地坐在地上,身体上的疼痛比不过她心中万分之一疼。

  就在此时,一辆车在她身边停了下来。

  邵知蓁愣愣地抬头,却看见邵母冷漠的脸。

  她喃喃质问:“为什么?你是我妈啊……”

  她明明是邵母怀胎十月,亲自从肚子里生出来的女儿。

  却得到她如此绝情的手段。

  邵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眼神厌恶而嫉恨。1

  “我没你这种不知廉耻,勾引我老公的女儿!”

  所有的声音都仿佛离自己远去,邵知蓁觉得自己有一瞬间的耳鸣,张了张嘴却只感觉想吐。

  邵母离开后,邵知蓁浑浑噩噩地去了公司找盛珣。

  可这一次,她在楼下就被人拦住了。

  保安鄙夷地看着她:“你已经被开除了,做出这种事来,还好意思回公司?”

  邵知蓁血色一点点地逝去。

  周围人对她指指点点,满是厌恶和嘲弄。

  邵知蓁只好仓促地藏起自己的脸,回到了宾馆。

  她没开灯,好像这样就能彻底躲进黑暗里。

  黑暗里,她的手机不断地亮起又灭下。

  “听说你两百块就能买到啊,你怎么这么便宜啊?不会有病吧。”

  “我是你同事啊,咱俩这关系,能不能打折啊?”

  “你是叫邵知蓁吧,我在网上看见你的信息了,一句话,五百块你卖不卖?”

  邵知蓁痛苦地捂着自己的耳朵,却仿佛还能听见那些人满是恶意的声音。

  她猛地又攥紧手机,打开熟悉的联系界面,颤抖地打着字。

  “盛珣,今年是我们认识的第八年。”

  “十六岁那年,我们第一次见面,你将我从地狱里拉了上来。十七岁那年,为了整成温穗的样子,我差点死在手术台上。”

  “十八岁那年,我成了你的女人,那是我的第一次。”

  “二十岁,我为你挡了一刀,再也生不了孩子;二十一岁,我替你挡酒,喝到胃出血。二十二岁,刹车失灵,我扑向你,躺了半年的医院。”

  “温穗醒来了,你让我给出位置,我给了。你要我帮你举办婚礼,我也办了。”

  “我为你做了这么多,你能不能相信我一次?”

  邵知蓁再也打不下去了,眼泪滴在屏幕上,她都要几乎看不清这些字了。

  消息发出去很久,突然,显示了已读。

  邵知蓁猛地攥紧了手机,呼吸都不由得暂停。

  十秒,一分钟,十分钟……

  对话框里仍然没出现另一个人的信息。

  邵知蓁颤抖地输入文字。

  “盛珣,你还愿意见我一面吗?”

  她指尖悬了会,猛地点下发送。

  然而微信框内——出现了一个刺眼的红色感叹号。

  邵知蓁浑身力气都在这瞬间散去。

  手机不断闪烁,那些难以入目的消息仍在发来。

  整个世界,没有一个人爱她。

  指针指向夜晚两点,还有3小时,太阳就会出来。

  可邵知蓁却再没有迎接明天的勇气了。

  邵知蓁爬上天台,视线落入漆黑一片的下方。

  风往回吹着她空荡的衣摆,好似在把她往回推。

  她却往前一步,就这么直直地坠了下去。

  ……

  盛珣的婚礼当天,来往的宾客络绎不绝,非富即贵。

  盛珣挽着温穗缓缓走上花台。

  这本是邵知蓁为自己的婚礼特地定制的道具,象征一颗真心、见证爱情。

  温穗往台下扫视了一圈,装模作样的感慨:“虽然知蓁做出了这种荒唐事,但我还是给了她婚礼邀请函,大概最后还是没脸来吧。”

  盛珣一听这名字,便皱起了眉,冷冷道:“不要再提她。”

  就在此时,音乐响起,伴娘将戒指送上。

  盛珣面朝司仪站着,波澜不惊。

  司仪缓缓说道:“你是否愿意娶你身旁的女人为妻?”

  盛珣话刚说到一半:“我……”

  嘭的一声!

  礼堂的门被人打开了。

  所有人惊诧地看去。

  只见几位警察迅速走到邵母面前,亮出了警官证。

  盛珣皱眉转身看去。

  “邵丽君?邵知蓁的母亲?”

  “是……是的。”

  “邵知蓁死了。”

  盛珣瞳孔猛地一缩,警察冰冷的声音响彻礼堂。

  “基于你指使人拍她艳照,又买热搜黑她的事实。现在我们将你列为邵知蓁死亡案第一嫌疑人,请跟我们回去接受调查。”

第10章

  盛珣瞳孔猛地一缩,紧盯着邵母。

  邵母慌张地看向四周:“他们撒谎!我从没做过这种事!”

  又像抓住救星一般看向盛珣,祈求道:“你救救我!我不想坐牢!看在温穗的份上,你别让警察把我抓走!”

  盛珣目光在警察和邵母之间游离,却始终无动于衷。

  邵母眼里闪过慌乱,猛地冲破警察的防线,扑向了温穗。

  “我的好穗穗,你一定要救救妈妈!妈妈宁愿牺牲自己亲生女儿,也要送你进盛家,你不能忘恩负义啊!”

  温穗强装镇定,掰开她的手,看向了警察,沉声道:“请自便。”

  邵母整个世界瞬间崩塌,心如死灰地瘫倒在地,被蜂拥而上的警察拖走。

  这个变故震得台下人都窃窃私语起来。

  而温穗仍装作无事发生一样,整理好裙摆,朝盛珣露出了微笑。

  “婚礼继续。”

  这句话犹如一声巨雷,炸得在场人一片哗然。

  “这新娘是没听见有人死了吗?好像还是她的继妹,这婚礼还怎么进行下去啊?”

  “真是作孽啊,喜事变丧事。”

  窃窃私语逐渐变得大声起来。

  温穗听着这些话,脸上的微笑差点都维持不住。

  她见盛珣没反应,一咬牙,干脆拿起一旁的戒指,就要往他手上戴去。

  可盛珣手指只是一弯。

  那戒指便滚落在地,不知去了何处。

  “婚礼暂停。”

  温穗僵住了。

  她听着盛珣冰冷的声音,脸上血色消失殆尽。

  不该如此!9

  温穗猛地回过神来,抬起头却只看见盛珣离去的背影。

  她心被猛地攥紧,慌张地脱口而出:“你要是出了这个门,就别想再娶我!”

  温穗的声音很大。

  大得礼堂又因此陷入了沉默。

  可盛珣不曾停顿过一秒,推开门,彻底消失在礼堂里。

  婚礼现场一片混乱。

  温穗仿佛什么都听不见,崩溃地大哭起来。

  盛珣出了礼堂,正好赶上警察将邵母押进车内。

  他大步走到警察身前,伸手挡住了车门。

  “死者在什么地方?”

  他目光紧盯着警察,紧攥着车门。

  警察诧异地看向他,反而先问了个问题。

  “你是死者什么人?”

  盛珣一愣,手不自觉松开了。

  他恍惚地看着警察,却视线松散。

  是了,他是邵知蓁什么人?

  前男友?

  还是前未婚夫?

  这些身份都已经是过去时,他凭什么去见她?

  盛珣深吸一口气,只给出了一个模棱两可的答案。

  “我是她朋友。”

  兴许是看出了他的纠结,警察没再多问,将他带到了警局的停尸房。

  盛珣站在门外,只一步之遥而已。

  他却没了推门而入的勇气。

  良久,他终于动了。

  他推开了沉重的大门。

  停尸房特有的福尔马林味迎面而来,只一瞬,盛珣便白了脸。

  他从未见过如此安静的邵知蓁。

  她就像一个娃娃。

  安静地躺在那,再没了生息。

  盛珣颤抖地走上前,用指尖轻触她的脸。

  是冰冷的触觉。

  他难以自持地哽咽。

  “阿蓁?你躺在这干什么?跟我回家。”

  “你是在怪我和温穗结婚吗?可你不和我说,我又怎么知道这与你无关?”

  他声音颤抖,却执着地和死人对话。

  “如果你早些告诉我……”

  如果她早些将真相告诉他,事情的结局会不同吗?

  盛珣难堪地闭了闭眼。

  在这一刻,他忽地想起,邵知蓁不是没有和他解释这一切。

  只是当时他先入为主,竟连一句解释也不想听。

  “盛先生,既然你是她的朋友,请问你能联系到她的亲戚吗?”

  “人死了,总归是要入土为安的。”

第11章

  警察的话却像是柄重锤,将盛珣砸得满头金星。

  他从没想过,有一天会从别人嘴里听见“让邵知蓁入土为安”的请求。

  这更像是一个玩笑。

  盛珣却一个拒绝的字也说不出口。

  就算绝望又如何?

  邵知蓁已经死了,再也回不来了。

  盛珣从未如此清醒,他感觉到无法掌控的情绪从胸膛出喷涌而出。

  却抓不住那是什么。

  “她唯一的亲人在牢里,怕是没办法帮她处理后事了。”

  盛珣僵硬地说出事实,果真得到了警察同情的眼神。

  可他不想这样。

  “我会帮她做好身后事的。”

  他一字一句地说,就像是在和躺着的那人对话。

  “你受的委屈,我都会一五一十地讨回来。”

  这样下辈子,她是不是还会愿意出现在他身边?

  盛珣不敢再去想,转身离开了。

  一周后,殡仪馆里。

  仅仅只是过了一周,盛珣再出现的时候,却像是瘦了十来斤。

  他眼底满是血丝,却眨都不眨地看着前方。

  殡仪馆的工作人员将邵知蓁的遗体推进了火炉之中。

  熊熊大火燃起,热浪都仿佛透过铁门传了出来。6

  “多久能出来?”

  盛珣沙哑地出声。

  工作人员回忆了一下邵知蓁的体格,答道:“个把小时吧,你在这等着就行。”

  盛珣却是一愣。

  那样的一个人,居然只需要个把小时,就能彻底变成一捧灰吗?

  从此以后,到底还有什么,能证明她曾经来过呢?

  盛珣眼眶猛地一红,压了一周的痛苦终于开始弥漫开来。

  他几乎都要弯下身去,才能压抑住无休止的绝望。

  高跟鞋的声音从遥远的地方逐渐靠近。

  最后停在了盛珣的身边。

  他惨白着脸,挺直了腰,向来人看去。

  却是妆容精致的温穗。

  “真的是阿蓁将你推下去的吗?”

  “阿蓁。”温穗细细品味着这个名字,讽刺一笑:“人死了,你开始后悔了?”

  “告诉我!真相是不是如此!”

  盛珣颤抖地质问,眼底一片猩红。

  温穗面无表情地看着他,漫不经心地说:“当然,除了她凶手还能是谁?”

  盛珣听见这话,愣在了原地。

  温穗忽地笑出了声。

  笑声回荡在殡仪馆,透着几分诡异。

  “怎么,听见我的话,松了一口气吧。”

  温穗靠近盛珣,压低了声音说道:“很怕我和你说不是吧,要是你真误会了邵知蓁,那该怎么办。这几天,你一直都在想这件事吧。”

  她的语气轻轻的,好似在呢喃,又好似在剖析着他的心。

  盛珣脸又白了几分。

  他张了张嘴,想要争辩些什么。

  可看见温穗平静的眼眸,忽地什么话都说不出口了。

  温穗转过身,看向被烧得通红的炉。

  “不是她推的。”

  她的声音无比的冷静。

  盛珣绝望地闭上了眼睛。

  “为什么?”

  他哑声问道:“为什么要这么做?”

  温穗扭头看他,反倒是被他说的这话给逗笑了。

  “你问我为什么?”

  她轻嗤一声,便冷下脸来。

  “别用这种语气和我说话,我什么都没做错。”

  盛珣额上青筋暴起,猛地靠近她:“你污蔑她,这不算错吗?”

  温穗却四两拨千斤一般,将这问题拨了回去。

  “那一直无视她,侮辱她的你,就没错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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