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1章
盛珣用五年时间,终于把邵知蓁整容成他心上人温穗的模样。
他本该开心。
可当邵知蓁用温穗语气唤他:“阿珣。”
他却后悔了。
后来,他跪下求邵知蓁回来,他一遍遍告诉邵知蓁她不是温穗。
邵知蓁却看着镜子里的脸笑了:“可是阿珣,邵知蓁死了,死了五年了。”
……
海市,整形医院。
医生做着最后的确认:“你上次做鼻子是一个月前,确定要这么快接受新手术?”
邵知蓁沉默许久,还是点头。
只因盛珣说过,婚礼前,她的脸必须变得和温穗一模一样。
签好手术同意书,邵知蓁立即回到盛家。
刚进门,邵知蓁便见盛珣往外走。
她心中一急,直直地拦住他。
见盛珣脸色一沉,邵知蓁忙不迭地解释:“婚纱店说下周一有空位,问我们要不要定那天。”
盛珣终于舍得看她,语气冷漠:“你自己去拍不就行了。我下周很忙,你不知道?”
邵知蓁一愣,苦涩涌了上来。
是啊,她怎么会不知道?
当他的特助五年,他何曾为了她推迟过一件事?
邵知蓁将心中的酸涩咽下去,只问道:“那今晚的宴会?”
盛珣头也不回地走了。
“一切照旧。”
邵知蓁恍惚地看着他的背影,喃喃道:“知道了。”
此刻,一直伴随着她的手术刀口的疼痛都不见了。
因为她心脏处传来的疼痛,已经远远大于肉体。
晚上。
宴会上,邵知蓁跟在盛珣身边,熟练地替他挡酒交际。
直到半途去洗手间,一个曾经的同学李慧莉凑了上来。
她对着邵知蓁出口讥讽:“你怎么还赖在盛珣身边?死缠烂打这么多年,还没死心?”
邵知蓁情不自禁攥手,语气却平静:“下个月是我和盛珣的婚礼,欢迎你届时来参加。”
李慧莉变了脸色,终是‘呵呵’两声:“恭喜啊,靠着死皮赖脸,还真让你嫁进盛家了。不过,犯贱犯成你这个样子,也算是天下罕见了。”
邵知蓁脸色一变,却听李慧莉朝她身后道:“唉,盛珣,我一向心直口快,这么说你不会介意吧?”
邵知蓁一转身,就见盛珣淡淡一笑:“你说实话而已。”
邵知蓁的心重重地沉下去,又痛又麻。
宴会结束后,盛珣把她丢下,便独自去了机场。
邵知蓁看着他的背影,内心荒凉得像是有飓风刮过。
她当然知道盛珣此行的目的是哪。
——瑞士最昂贵的疗养院。
那正躺着盛珣此生唯一爱着的女人,温穗。
整整五年,他从不曾缺席过每月一次的大会诊,哪怕他即将要踏入婚姻的殿堂。
邵知蓁拢紧了外套,却还是觉得冷。
她忍不住去想。
这一次,他又要在瑞士停留多久呢?
一天?还是两天?
可这一次,盛珣迟迟未归。
邵知蓁给他打电话,也始终无人接通。
她只好代替他,将一批交上来的不符合要求的企划书全部否决。
否决的第二日。
一大早,邵知蓁才进公司便被人拦住。
李慧莉横眉倒竖:“邵知蓁,是不是你把我家的企划案打回来的?”
邵知蓁恍惚想起,那批不合格的企划书里确有李家的公司。
她淡淡点头。
谁知,下一秒,李慧莉对着她便是一个巴掌!
邵知蓁身形不稳,往后踉跄了几步。
耳鸣声褪去之后,她才尝到嘴里的血腥味,荒唐地抬头看去。
李慧莉指着她的鼻子就骂:“你凭什么否决我家的项目书!不就是说了你几句,你有必要公报私仇吗?”
邵知蓁气极反笑,讥讽地说:“项目书做得那么烂,你怎么好意思找上门?”
李慧莉目眦尽裂,扬起手就要再给一巴掌!
邵知蓁下意识用手挡去,可疼痛却迟迟没有落下来。
她诧异地睁眼看去。
李慧莉的手,此时正被消失多日的盛珣紧紧地握在空中。
盛珣甩开她的手,经过邵知蓁的时候,冷冷落下一句:“换掉他们,从此不再合作。”
李慧莉脸上血色尽失。
邵知蓁却完全没心思再管她,迅速跟了上去。
进了办公室后,盛珣的目光直直地落在她的嘴角。
邵知蓁瑟缩了一下,躲开了他的视线:“我会保护好我的脸的,下次不会再发生这种事情了。”
可盛珣却没有生气,甚至伸手抚上她的嘴角:“没关系。”
邵知蓁呆住了,她心里忍不住生出一些奢望来。
她将手盖在他的手上,眷恋地感受着他的体温。
盛珣温柔地摩挲着她的脸。
口中的话却冷得让人打颤。
他说:“温穗醒了,你的这张脸已经没用了。”
第2章
邵知蓁愣愣看着盛珣脸上的笑容。
那是只有温穗,才能让他露出的温柔。
随即,她的心脏后知后觉的狠狠揪起。
她的第一反应是:“那我们的婚礼?”
盛珣抬眼瞥了她一眼,眼中一丝不屑划过,语气淡淡:“往后推迟一个月,温穗刚醒来,还需要做复健。”
邵知蓁猛地松了一口气,大石落地。
还好只是推迟,不是取消。
盛珣却已坐回办公桌前,下了逐客令:“好了,就这样,你出去吧。”
邵知蓁下意识听话出门。
坐回位置上好一会,她才意识到,自己居然紧张得在发抖。
周一。
邵知蓁按计划来到婚纱店。
尽管她定的只是普通婚纱,可当她穿上婚纱,目视着帘子缓缓拉开的瞬间。
她仿佛看见,盛珣正拿着花束站在她面前。
这个画面实在太过于美好。
邵知蓁不由自主地红了眼眶,幸福地笑了出来。
可下一秒,她看清镜子里那张不属于自己的脸,笑容就这么僵在了脸上。
她匆匆换回衣服,定下婚纱便回了公司。
刚到办公室,助理便慌张地迎了上来:“邵姐,总裁不见了,今晚和互娱集团苏总的聚餐可怎么办啊?”
邵知蓁心一惊,迅速给盛珣打去了电话。
可电话那头始终无人接听。
邵知蓁压下心中莫名的不安,吩咐道:“你去准备赔礼,今晚的会面,我单独去。”
助理惊诧道:“邵姐,这次会面机会可是你跑了近半个月才换来的,若是总裁不在,互娱那边还不得给你罪受啊。”
邵知蓁摇摇头:“没事,忍忍就过去了。”
她不是最擅长忍了吗?
也不差这一件了。
晚上的酒局,邵知蓁单人赴会。
互娱集团的苏总果然生气了,他沉着脸厉声道:“看来你们盛世集团是不给我面子了?”
邵知蓁抬起酒杯,什么话都还没说,先自罚了三杯。
辛辣的白酒下肚,胃里瞬间火辣一片。
邵知蓁不动声色地又端起一杯来:“真是不好意思,国外分公司突然出了事情,盛总必须临时出差。等他回来,我们一定登门赔罪。”
见苏总脸色缓和,她才暗自松了一口气。
等到结束饭局送走苏总,她已记不清喝了多少酒。
邵知蓁捂着胃,苍白着脸冲进卫生间。
她吐到几乎要呕出血来。
末了,还要强撑着力气回家。
可经过一个拐角,一个包厢传来了再熟悉不过的声音。
邵知蓁脚步一顿,心仿佛被人用力地攥紧。
她鬼使神差地靠近,推开一点正在上菜的包厢房门。
映入她眼帘的,除了服务员外是四个她再熟悉不过的人。
她的亲生母亲,继父,以及……盛珣和靠着他的温穗。
这瞬间,她如被雷劈!
邵知蓁脸上最后一丝血色消失。
房里的笑声又起,她手指微蜷,下一刻,她径直推开门走进房间。
迎着所有人诧异的视线,她哑声开口:“一家人聚餐,怎么不叫我呢?”
包厢安静了一瞬。
盛珣皱着眉头,不悦地看着她,刚要开口。
温穗突然惊恐地躲进盛珣的怀里,然后猛地尖叫起来。
“你是邵知蓁!你不要靠近我!我的头好痛啊!”
“滚开啊!”
第3章
邵母立即抱住温穗,安抚着她的背:“怎么了?乖乖?你怎么了?”
邵知蓁看着邵母无比担心的表情,苦涩又讥讽地一笑。
当年她因为高烧而躺在床上无法动弹的时候,邵母甚至还能画好精致的妆容出门约会,现在对待继女,倒是上赶着当慈母了。
“我想起来了,是你把我推下去的!”
温穗又突然指着邵知蓁,用力地嘶吼道:“你为什么要这么做!我到底哪里得罪了你?”
五年前,温穗从楼梯上滚下来,成了植物人。
报警的邵知蓁,却成了最大的嫌疑人。
本以为温穗醒了,这一切就能真相大白,没想到她竟开口就冤枉她。
邵知蓁的心瞬间揪紧,下意识看向盛珣,急切而无措地解释道:“不是我推的!当年我到的时候,她已经晕倒了!”
可她话说完,盛珣只是冰冷地看着她道:“你还不走?”
邵知蓁不由自主地抖了一下,强忍着情绪狼狈地离开。
好在她回到家没多久,盛珣便回来了。
邵知蓁立即迎上去,再次解释:“时间过得太久了,兴许是温穗记不清了……”
“这不重要,我不想听。”
盛珣冷冷的话就如最锋利的刀子,瞬间切断她的话,又刺入她的心脏。
话还哽在喉咙里,却没了再说的必要。
看见盛珣平静的脸,邵知蓁忽然明白了。
——他早已认定这事是她做的了。
所以这五年里,他才连问都没问过这件事一句。
邵知蓁脸上血色一点点褪去。
这五年,她原以为自己得到的是缓刑。
实际上,他早就给她判了死刑。
盛珣又瞥了她一眼,语气冷淡而不容置喙。
“你收拾下东西,今天搬出去。温穗要在这养病,好方便私人医生照顾她。”
邵知蓁不可置信地看向他,声音哀切:“我们就要结婚了!”
盛珣却不耐地反问:“你要我说第二遍?”
邵知蓁突然间失去了所有挣扎的力气。
半响,她红着眼点点头。
邵知蓁恍惚地拖着行李箱走在大街上,却不知该往哪去。
直到手机响起。
她打开一看,是保姆的信息。
“邵小姐,你的房间怎么给别人住了啊?”
邵知蓁荒唐地笑了,笑得双眼朦胧。
她紧攥着手机,身体止不住地颤抖。
寒冷的深秋,人们早早地就回到自己暖和的家里。
空荡的大街上,只有那无家之人,还在独自徘徊。
……
第二天一大清早,邵知蓁还是赶去了公司。
她刚推开盛珣办公室的门,便听见了温穗的哭声。
“阿珣,你为什么要和邵知蓁结婚?难不成是喜欢上她了吗?”
邵知蓁的身体瞬间僵住了,内心难以抑制地生出隐约的期待来。
盛珣却将这期待干脆打碎:“没有,你想太多了。”
“既然不喜欢她,那就取消婚礼!明明那时候,我们都快在一起了,为什么我一觉醒来,一切都变了?你居然要娶害了我的女人!”
温穗声音哀切无比:“阿珣,你不要娶她好不好……”
邵知蓁心被这句话狠拽起来,甚至无法呼吸。
下一秒,盛珣便用着最温柔的语气,哄着另一个女人。
“好。”
第4章
邵知蓁身体一阵颤抖,她再也无法走近一步,竟直接转身,选择了落荒而逃。
正走来的秘书不明所以,干脆自己进去递合同。
盛珣接过合同,淡淡问道:“怎么是你?”
秘书应道:“邵特助刚刚走了。”
他抬头,却看见了温穗。
面对这几乎一模一样的脸,脱口而出:“邵特助不是在这,那刚才走的是?”
他不禁又打量了几眼,越发迷糊。
温穗脸色瞬间难看。
盛珣拧起了眉,只说道:“下去吧。”
……
另一边,邵知蓁冲出公司,却差点被迎面而来的跑车撞上。
一声刺耳的刹车声响起,她跌倒在路中间,和跑车之间只有几尺的距离。
身体动弹不得,脑中一片空白。
一个染成银发的脑袋打开车窗,愤怒地冲她骂道:“神经!不会走路就别出门!”
邵知蓁这才反应过来,想要道歉,可跑车已经灵活倒退,转了个弯就开走了。
她缓了缓神,才强撑着起身跌跌撞撞地离开。
这一幕是如此熟悉。
让她想起十六岁那年,搬到继父家的第二个月。
就在沐浴的时候,被继父敲响了浴室的门。
她惊恐万分,趁其不备逃了出来,却被盛珣的车撞倒。
住院间,当她看见对她而言如魔鬼一般存在的继父,在面对盛珣时点头哈腰的样子。
她猛地意识到,盛珣能保护自己。
从那一天起,邵知蓁用尽办法赖上了盛珣,就像是抓住溺水前的唯一浮木。
别人都说她犯贱,上赶着倒贴盛珣。
她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犯贱。
只是这世上,唯一能保护她的人,只有盛珣了。
连她的亲生母亲,在她报警后对警察说的却是:“她在说谎。小孩子家嘛,容易小题大做。”
……
邵知蓁躲在便利店里,手捧一杯可可,却一口也没喝。
明明她已经不再是当年那个毫无还手之力的小女孩,可想起这些事,还是让她难以控制自己的情绪。
她爱盛珣,因为他是她的救星,是她破碎人生唯一有过的保护伞。
手机铃声突然响起。
邵知蓁猛然回神,她拿起手机,是盛珣的微信。
“来找我。”
简单明了的三个字,就如同他在这段感情里一般,可以对她召之即来挥之即去。
邵知蓁挣扎再三,自觉地走回公司。
她推开总裁办公室的门,站在门口,却久久无法迈进去。
盛珣抬头看她,只一句呼唤:“过来。”
邵知蓁就顺从地走了过去,乖巧地坐在他的脚边。
盛珣伸出手摸着她的头顶,就像摸着一只听话的宠物。
她满心酸楚,却不敢动弹。
直到盛珣漫不经心地说:“你听见我们说的话了?”
邵知蓁忍不住一抖,红了眼睛,艰难地点头。
想起他说的话,她的眼神猛地黯淡了。
闭了闭眼,她乖顺开口,声音沙哑:“我会去取消婚礼的。”
“不用取消。”
邵知蓁心一沉,就这么抬头看他。
盛珣居高临下地看她,轻描淡写地说出最残忍的话。
“我会娶温穗。”
邵知蓁呼吸猛地一滞,下意识抓住了他的衣袖,颤声道:“为什么?”
盛珣淡淡地说,锋利的视线打量着她的脸,眉间不自觉紧紧皱起:“你应该知道,你之所以能留在我身边,是沾了谁的光。”
“你来负责婚礼的举办。”盛珣一字一句地下着命令,全然不顾她已然苍白的脸。
“我做不到。”
“我做不到……”
邵知蓁闭了闭眼,声音颤抖得甚至夹杂了几声哽咽。
他怎么能这么残忍。
让她亲手将最爱的人,拱手送给另一个女人?
盛珣看着她的眼泪许久,忽然露出一个不屑的轻笑。
“那你现在是要离开我吗?”
第5章
盛珣好似笃定了邵知蓁不敢离开他。
事实也如他所想的那样。
邵知蓁沉默地流泪,尽管满腹委屈,却始终无法说出一个“不”字。
而盛珣似乎也满意于她的‘认命’,甚至施舍般地擦去了她脸上的泪珠。
他的手冷得不像话。
“不要在我面前哭,你知道的,我不吃这一套。”
邵知蓁彻底失去了所有力气。
她所有的挣扎,都好像顷刻间成了一个笑话。
“去做事吧。”
盛珣收回了自己的手,就好像今日能施舍给她的时间已经用尽了。
邵知蓁摇摇晃晃地站起来,就这么如同游魂一般地走了出去。
……
接下来一个月,邵知蓁亲手换下了她选好的场地、婚礼乐队。
甚至婚礼请帖的更换,都是她亲自去找设计师,换成了温穗的名字。
当她在纸上一笔一划地写下温穗的名字后,设计师给她递了纸巾。
她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哭了。
邵知蓁愣愣地看着设计师怜悯的眼,眼泪忽然止不住。
就连陌生人都会为她感到难过,怎么朝夕相处,耳鬓厮磨的爱人反而看不见?
到了预定拍婚纱照的日子。
邵知蓁也跟着进了婚纱店,远远地看着。
看着盛珣和温穗穿上西装和婚纱,婚纱店好像都成了婚礼现场。
看着店员忙着给幸福的新郎新娘拍照,提裙边,打光……
看着盛珣为温穗抚上那一缕散下来的细发。
只需一眼,就能看出她身上那件婚纱是私人定制的款式,价值不菲。
不像自己曾经拥有的那件,只是婚纱店里最普通的一件。
所有细节都在残忍地撕扯着邵知蓁的心,让她反复遭受折磨。
这时,温穗从镜子里看见了邵知蓁,随即朝她一扬下巴:“上来给我提裙子。”
邵知蓁僵硬地站那不动。
直到盛珣漫不经心地发话:“上来。”
邵知蓁对上他不容置喙的眼神,心像是被压上了巨石,又闷又沉。
她缓慢地走上台去,弯下腰牵起了温穗过长的裙摆。
盛珣的目光落在她身上,又很快移开。
邵知蓁垂下眼,苦涩地摩挲着婚纱裙摆。
命运还真是喜欢戏弄人。
明明前几日站在这里,幻想幸福未来的人还是她,现在就轻易成了别人。
拍完婚纱照,盛珣就走了。
邵知蓁正想离开,温穗突然对她道:“结婚以后,我就打算备孕了。”
邵知蓁愣愣地转头,对上温穗幸福又挑衅的笑容。
“怎么这样看我?我和他是夫妻,说这话不是理所当然的吗?”
温穗提起裙子,经过她身边时,轻轻落下一句:“你生不了孩子,又不意味着我生不了。”
邵知蓁仿佛被她狠扇了一个耳光,火辣辣的,又疼又屈辱。
三年前,她陪着盛珣去工地监督工期,意外遇上闹事的流氓。
慌乱之中,她义无反顾为盛珣挡了一刀。
性命保住了,可她的子宫因此受损,再也无法怀孕了。
邵知蓁痛苦地闭上了眼睛。
离开婚纱店,她没有目的地走着,胸膛处积攒的委屈拼命上涌,就要压抑不住。
来到酒吧,她仰头喝下一杯杯烈酒。
本想将痛苦忘却,可满腔的苦涩却在酒精的作用下越发膨胀,她喝得更醉了。
迷蒙间,有男人不怀好意地过来搭讪。
邵知蓁半醉间被他强行拖走。
挣扎间,她撞进路人怀里,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抓住了他。
男人刚想骂几句,看清那人后,却点头哈腰起来:“程少,不好意思啊,这是我朋友,喝多了。我现在就带她离开。”
程识漠然地看着他:“滚。”
明明只说了一个字,却无形地以他为中心,散发出逼人的威慑力。
这人明显就是专门来酒吧捡尸的惯犯,还装什么朋友,还真以为他看不出来?
男人立即半个字不敢多说,灰溜溜就滚了。
程识用手拍了拍怀中女人的脸:“喂,醒醒!”
看清怀中女人的脸后,他却不禁皱眉骂道:“又是你!你怎么回事?这么喜欢找死啊?”
他本想再骂几句,可这女人却突然伸出胳膊,将他死死缠住,大声哭嚎起来。
程识瞬间脑袋都大了,只得将她扶出酒吧。
刚出酒吧,女人又换了个套路,开始委屈地蹲在路边流眼泪。
程识无奈叹了口气,伸出手就要去掏她的手机:“喂,告诉我手机密码,叫你朋友来接你。”
可下个瞬间,他的手就被人擒住,动弹不得。
他转头看去,正对上盛珣冷冷的视线。
第6章
盛珣阴沉着脸,如墨般浓烈的眸子紧盯着程识,语气冰冷:“这是我的女人。”
程识松了手,但气势丝毫没有被压下去。
“能把自己的女人一个人丢在酒吧,我还是头一次见识。”
盛珣冷冷地瞥了他一眼,拽起地上的女人,便拖去了车上。
程识注视着那女人乖巧地跟着男人,哪怕手被攥得通红,也没有挣扎。
看来过马路差点被撞死,又喝成这丑样子都是为了这男人……
他忽然莫名不爽,轻嗤一声,转身又回了酒吧。
盛珣的怒气在回到家之后,到达了顶峰。
“你就这么欲求不满吗?只是几周没碰你而已,你就上赶着去酒吧寻欢作乐。”
盛珣厌恶地上下地打量着邵知蓁。
邵知蓁的手臂被勒得生疼,却比不过心里的疼痛。
“我没有,今晚的事情只是个意外。我根本不认识那人……”
她就这么哀求地看着他,期待着他的反应。
盛珣好像相信了。
他停了动作。
手滑过邵知蓁的眼睛、鼻子,最后落在了嘴唇上。
她嘴里说的话是那么的委屈,就像真的被人误解了一般。
可邵母说过,她才16岁就能谎称继父猥亵她,还眼都不眨一下地将继姐温穗从楼上推下。
这样满嘴谎言的人,叫人如何敢相信?
盛珣眼神一暗,猛地掐住她的下巴,嗤笑道:“可惜啊,你嘴里说出来的话,我一个字都不信。”
他伸手粗暴地撕开她的衣服,带着冷冽的吻席卷而来。
邵知蓁不断地挣扎。
盛珣烦了,直接一只手就抓住她两只手腕,抽开腰间的皮带,将她彻底束缚在床头。
邵知蓁红了眼,眼泪涌了出来:“你不相信我,为什么还要碰我……”
“而且你都要娶她了……”
盛珣没有理会她的抗拒,他的吻和他的人一样强硬,将她灵魂里的战栗一并带起。
床上的他与平日里冷淡的他完全不同。
白日里明明还冷得像个和尚,现在的热情几乎都要将她给灼伤了……
一整夜过去,邵知蓁身上青紫交加,没有一块好肉。
盛珣穿好衣服,就这么居高临下地看着她:“记得吃药。”
邵知蓁顺从地点头,眼里没有任何神采。
第二天,邵知蓁请了半天假,下午才强撑着去开会。
她正讲着下周的工作计划。
忽然,门被人猛地推开。
在场人一时间都愣住了。
温穗径直冲了进来,揪住讲台上邵知蓁的衣领,扬手就给了她一巴掌!
“贱人!把我推下楼,偷了我的脸!现在就连我的男人也要偷!”
“你这个有妈生没妈养、不知廉耻的贱人!”
温穗骑在邵知蓁的身上,劈头盖脸,一巴掌接着一巴掌地打着。
所有人都惊呆了,好半天才有人慌忙地上前拉开她。
邵知蓁喘息着,终于回过神来。
她捂着脸,红了眼嗤笑道:“到底是谁在撒谎抢男人?”
温穗眼神闪躲一瞬。
就在此时,盛珣出现在门口。
温穗立即扑上去,哭得撕心裂肺。
“我不要让她再待在你身边了!阿珣,你把她赶走好不好!”
盛珣搂住温穗,温柔地摸着她的头:“别哭了。”
邵知蓁眼眶通红,哽咽着刚说出一个字:“我……”
盛珣就冷淡打断她:“把这事处理好,我不想听见有人说温穗的闲话。”
他眉间除了淡淡的厌烦,其余的什么也没有。
邵知蓁突然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
让她来处理?她能怎么办?
和所有人说,是自己缠着盛珣,不要脸地凑上去破坏他的婚姻吗?
盛珣将混乱的现场丢给她,便转身离开。
邵知蓁感受到同事惊诧又鄙夷的眼神,他们的议论声甚至越来越大。
“天呐,我说邵知蓁怎么整得和温小姐一模一样,原来是想当小三,插入别人的婚姻!”
“这种事情她也做得出来?简直不要脸!”
“我要是她,我都没脸待在公司了!”
“就是,我一想到要和这种贱人一起工作,我就想吐!”
邵知蓁连身体都颤抖起来,却只能装作什么都没发生。
第二天,她一到公司,便收到了发送给全体职员的通知。
“因总裁办邵知蓁特助个人品行不端,造成极大的不良影响,现对其做出调职后勤处惩罚。望全体职员引以为戒!”
简单的一行小字,成了压垮她的最后一根羽毛。
邵知蓁死死地捏住手机。
再也忍不住胃里的胀痛,冲到厕所呕出酸水来。
之后,她强撑着走到盛珣办公室门口。
这一次,她却被秘书拦住了:“不好意思,总裁不见您。”
邵知蓁恍惚了一瞬,道了句抱歉便离开了。
晚上,她突然收到温穗的消息。
“你不是想知道当年是谁推的我吗?今晚9点一个人来盛世娱乐302包厢,我就把真相告诉你。”
邵知蓁犹豫再三,还是去了。
到了302包厢门口,她敲了敲门。
门忽然打开了。
邵知蓁抬头看去,瞬间僵住了。
她转身想跑,一只手蓦然把她拖了进去!
第7章
包厢里昏暗无比。
邵知蓁惊恐地看着衣冠楚楚的温父。
他贪婪的目光掠过她的身体,还忍不住摩挲了她的手腕:“八年过去,你还是和从前一样纯洁美好。”
这一瞬,邵知蓁觉得身上仿佛有千万只手在侵犯她。
“滚开!”
她强行压下内心的恶心和恐惧,猛地挣脱开他的手,往门外跑去。
温父瞬间变了脸色,快走几步,便再次抓住了她。
这一次,他直接将人按在了沙发上。
“想走?今天你是走不了的。”
邵知蓁绝望地挣扎着,恐惧几乎要将她溺毙。
“我求你了,不要这么对我!”
可无论她如何挣扎,温父的手都像是铁做的钳子一般,纹丝不动。
绝望之下,她发疯地咬住了温父的耳朵,在被温父吃痛地推倒在酒桌前时,她双目猩红地拿起酒瓶,回身就是猛地一砸。
血流了一地。
世界安静了。
邵知蓁恍惚地跪在地上。
门被服务员突然打开,看着眼前的一幕,慌乱地报了警。
……
警局里,群众吵闹声和警察的训斥声融在一起,叫人脑袋嗡嗡响。
邵知蓁失魂落魄地坐在那,像是没了魂。
盛珣带着邵母和温穗赶到。
邵母见到温父额上的伤痕,一下就红了眼。
她看向邵知蓁,猛地便是一巴掌!
邵知蓁头被打得偏到一边。
她回头怔怔地看着邵母,语气绝望:“是他想要侵犯我……”
邵母直接又是一巴掌,打断了她的话。
“第二次了!邵知蓁!你怎么这么不知羞,非要污蔑你继父?”
警察连忙阻止。
邵母这才停了手,冲着警察哭道:“我真作孽啊,生了一个这么恶毒的女儿。”
温父也叹了口气,无辜道:“警察同志,你看啊,她都整容成我女儿的样子了,我怎么可能对着一张亲生女儿的脸下手啊?”
温父实在太像是一个完美的丈夫,一个完美的爸爸了。
他十几年来,不辞辛苦地做公益,救助孩童,几乎没人想过他会是人面兽心的家伙。
“我……”
邵知蓁想要开口辩解,开口的声音却是那么无助而无力……
温穗亦朝盛珣哭得上气不接下气:“阿珣,我爸可是跟了你们盛家几十年的律师!她怎么能这么污蔑他!”
邵知蓁浑身一颤,转过头去看向盛珣。
“你信我吗?”
盛珣没说话。
邵知蓁固执地看着他,攥紧着手,浑身都在颤抖。
她的心在哀求他:求你了,哪怕一次也好,相信我吧……
然而,盛珣只是厌恶地扭过头去,冰冷地说:“事实已经摆在我面前了,你还要狡辩吗?”
邵知蓁眼里的光,瞬间灭了。
恍惚之间,她好像又回到了十六岁那年。
车辆将她撞倒,雨将她淋得狼狈不堪。
一把大伞将她罩在伞下,遮住了一切的风霜雨雪。
可现在——伞倒了。
十六岁那年的雨啊,终究还是又落在了她的头上。
邵知蓁闭了闭眼,突然冲到一边,拿起被警察缴获的刀具。
在场的人都吓一跳。
盛珣迅速将温穗挡在了身后,提防地看着她。
警察迅速围了上来:“放下武器!否则我们将对你采取强制措施!”
邵知蓁拿刀的手在颤抖,她看了看被迅速保护起来的温父,最后绝望地看向盛珣。
她没有冲向任何人,抬起手,却是狠狠朝自己脸上划下!
血溅了她一脸。
众人惊悚地僵住了。
“你疯了!”
盛珣猛地扑了上来,将刀具拿下。
邵知蓁却恍惚得抓上盛珣的衣袖。
她说出口的话,轻得好像下一秒就要消散在空气里。
“盛珣,我没有这张脸了,你信我好不好?”
第8章
盛珣狠狠一震,将她拦腰抱起,走出门外。
“开车!去医院!”
做完包扎后,邵知蓁躺在病床上,固执地看着盛珣,抓着他的手不放。
盛珣放轻了语气:“我会在这里陪你,睡吧。”
邵知蓁这才安心地闭上了眼睛。
可盛珣的手机却在这时响起。
邵知蓁猛地睁开眼,抿着唇,紧盯着盛珣接起电话。
安静的房间里,响起邵母激动的声音。
“盛总,警察要拘留老温,穗穗现在情绪失控,谁的话都不听,你快来警局吧!只有你能说动她了!”
邵知蓁心被人猛地攥紧。
她瞬间红了眼,看着盛珣,哀求地摇头。
可盛珣挂了电话,便毫不犹豫地掰开了她的手:“我先走了。”
邵知蓁呆呆地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心口似刀绞。
护士走进病房替她换药,不由可惜道:“好端端的,为什么要毁了自己的脸?这下,这道疤要一辈子跟着你了。”
邵知蓁如同没有痛觉般任由护士动作,嘴角扯出一抹绝望的笑:“就是要毁了,才好。”
即便是毁容,她也不想再顶着温穗这张令她恶心的脸了。
住院的这半个月里,邵知蓁听见了婚礼推迟的消息,温父那边则进入了取证环节。
然后,她接到了自她离开温家后,邵母给她打来的第一通电话。
电话那头,邵母寻寻哀求,好不可怜。
“妈错了,我知道你这些年来受了很多委屈,再给妈妈一次机会好不好?让妈妈补偿你。”1
邵知蓁控制不住的鼻尖一酸,却还是冷着声音道:“不用了,我们保持现状就好,你继续当温穗的妈妈,我继续当没妈的孩子。”
邵母干脆在电话那头哭闹起来:“你是不是还在怨我?可是我有什么办法啊,你说他猥亵你,可你又没证据,如果闹大了,难堪的不还是你吗?”
“现在他真被你送进了监狱,你让妈一个人可怎么活下去?你真要看着妈妈去死吗?”
邵知蓁沉默半响:“那你想怎样?”
“你出来和妈好好聊聊行吗?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邵母的哭声如雷贯耳,让人心烦意乱。
邵知蓁闭了闭眼,像是下了什么决心一般:“我们在医院旁边的星巴克见一面吧。”
挂了电话,她最终还是去了。
可刚出医院,她便被人捂了口鼻。
刺鼻的味道传来,只一瞬,邵知蓁便失去了意识。
再有意识的时候,她赤身躺在空无一人的房间,旁边还散乱着一沓照片。
邵知蓁瞬间面无血色,大脑一片空白。
她颤抖地伸出手,捡起了那些照片。
上面被无意识摆弄的,不是她又是谁?
邵知蓁绝望地尖叫,泪水糊了满脸。
她趴在地上一张一张地捡起照片,撕成碎片,仍觉遍体生寒。
……
邵知蓁躲在卧室里,甚至不敢开灯。
黑暗里,她的手机不断地亮起,上面是一个本地热搜:【养女多次诬陷养父猥亵自己,实际上私生活无比混乱!】
评论区很快叠起了高楼。
“这女的估计看上继父的家产了,人家不给,她就使出这种法子来污蔑人,纯纯捞女一个。”
“给这种女人打什么码啊?她敢拍这种东西,还怕我们看吗?”
“楼上的,高清无码的照片要吗?我助力于让天下男人都看清她的丑恶嘴脸!”
“已私。(玫瑰)”
邵知蓁浑身颤抖,无助地抱住自己。
她从没做过这些事情,可没人能证明她的清白了……
盛珣,对,盛珣一定有办法!
与此同时,盛家老宅里。
邵母拿着手机,不断地刷新着微博。
良久,她才叹气一声:“生了这样的女儿,我真是没脸见人了。”
“她从小就缺男人,被人勾勾手指就跟着跑了,现在又做出这种恶心事来,真是家门不幸啊!”
盛珣没有做声,只是沉默着。
邵母放下手机,唉声叹气道:“我也不是为老温解脱,你了解我家老温的,为人那是再老实不过了,怎么可能做得出这种事来!”
“他为了盛家常年奔波,身上到处都是毛病,也不知道习不习惯关押所。”
邵母又连连叹气,不住地偷看着盛珣。
盛珣正准备说话,管家急匆匆地靠近:“少爷,邵小姐在门外,想见您。”
邵母紧张地攥紧手,眼珠乱转。
盛珣眼皮一抬,厌恶而轻蔑地落下一句。
“让她滚!”
第9章
大厅猛地安静了。
管家突然回神,忙不迭地出门。
邵母眼里不觉浮出喜色。
盛珣看向邵母,语气淡淡:“我会安排人把温律师弄出来的,你不用担心,还有——”
邵母屏住呼吸,随即眼露狂喜。
“我和温穗的婚礼,会照常举行。”
秘书从门外进来,站在盛珣身边,轻声说道:“总裁,该出门了。”
盛家老宅外。
邵知蓁脸色惨白地蹲在门口,固执地不肯离去。
直到看到盛珣的车驶出,她才急忙跟了上去。
“盛珣,你相信我好吗?我没做过这事!”
她绝望地抓住车窗,期待地看着他。
可盛珣只看了她一眼。
那深深的厌恶便直接刺入她的心脏,搅动着她的五脏六腑。
车窗被他毫不留情地合上。
邵知蓁手指被夹,痛得不甘地松了手。
这一刻,她感觉自己踩在了悬崖边上。
见车就要离开,她竟想也不想,冲到车前张开了双手。
司机猛地踩下刹车,后座却传来盛珣冰冷的声音:“直接开过去。”
邵知蓁眼睁睁地看着车只停了一瞬,便又朝自己驶来。
她大脑一片空白,直到车将她狠狠刮倒在地。
她来不及反应身体的剧痛,撑起自己扭头看去。
车却已经飞速离去。
邵知蓁绝望地坐在地上,身体上的疼痛比不过她心中万分之一疼。
就在此时,一辆车在她身边停了下来。
邵知蓁愣愣地抬头,却看见邵母冷漠的脸。
她喃喃质问:“为什么?你是我妈啊……”
她明明是邵母怀胎十月,亲自从肚子里生出来的女儿。
却得到她如此绝情的手段。
邵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眼神厌恶而嫉恨。1
“我没你这种不知廉耻,勾引我老公的女儿!”
所有的声音都仿佛离自己远去,邵知蓁觉得自己有一瞬间的耳鸣,张了张嘴却只感觉想吐。
邵母离开后,邵知蓁浑浑噩噩地去了公司找盛珣。
可这一次,她在楼下就被人拦住了。
保安鄙夷地看着她:“你已经被开除了,做出这种事来,还好意思回公司?”
邵知蓁血色一点点地逝去。
周围人对她指指点点,满是厌恶和嘲弄。
邵知蓁只好仓促地藏起自己的脸,回到了宾馆。
她没开灯,好像这样就能彻底躲进黑暗里。
黑暗里,她的手机不断地亮起又灭下。
“听说你两百块就能买到啊,你怎么这么便宜啊?不会有病吧。”
“我是你同事啊,咱俩这关系,能不能打折啊?”
“你是叫邵知蓁吧,我在网上看见你的信息了,一句话,五百块你卖不卖?”
邵知蓁痛苦地捂着自己的耳朵,却仿佛还能听见那些人满是恶意的声音。
她猛地又攥紧手机,打开熟悉的联系界面,颤抖地打着字。
“盛珣,今年是我们认识的第八年。”
“十六岁那年,我们第一次见面,你将我从地狱里拉了上来。十七岁那年,为了整成温穗的样子,我差点死在手术台上。”
“十八岁那年,我成了你的女人,那是我的第一次。”
“二十岁,我为你挡了一刀,再也生不了孩子;二十一岁,我替你挡酒,喝到胃出血。二十二岁,刹车失灵,我扑向你,躺了半年的医院。”
“温穗醒来了,你让我给出位置,我给了。你要我帮你举办婚礼,我也办了。”
“我为你做了这么多,你能不能相信我一次?”
邵知蓁再也打不下去了,眼泪滴在屏幕上,她都要几乎看不清这些字了。
消息发出去很久,突然,显示了已读。
邵知蓁猛地攥紧了手机,呼吸都不由得暂停。
十秒,一分钟,十分钟……
对话框里仍然没出现另一个人的信息。
邵知蓁颤抖地输入文字。
“盛珣,你还愿意见我一面吗?”
她指尖悬了会,猛地点下发送。
然而微信框内——出现了一个刺眼的红色感叹号。
邵知蓁浑身力气都在这瞬间散去。
手机不断闪烁,那些难以入目的消息仍在发来。
整个世界,没有一个人爱她。
指针指向夜晚两点,还有3小时,太阳就会出来。
可邵知蓁却再没有迎接明天的勇气了。
邵知蓁爬上天台,视线落入漆黑一片的下方。
风往回吹着她空荡的衣摆,好似在把她往回推。
她却往前一步,就这么直直地坠了下去。
……
盛珣的婚礼当天,来往的宾客络绎不绝,非富即贵。
盛珣挽着温穗缓缓走上花台。
这本是邵知蓁为自己的婚礼特地定制的道具,象征一颗真心、见证爱情。
温穗往台下扫视了一圈,装模作样的感慨:“虽然知蓁做出了这种荒唐事,但我还是给了她婚礼邀请函,大概最后还是没脸来吧。”
盛珣一听这名字,便皱起了眉,冷冷道:“不要再提她。”
就在此时,音乐响起,伴娘将戒指送上。
盛珣面朝司仪站着,波澜不惊。
司仪缓缓说道:“你是否愿意娶你身旁的女人为妻?”
盛珣话刚说到一半:“我……”
嘭的一声!
礼堂的门被人打开了。
所有人惊诧地看去。
只见几位警察迅速走到邵母面前,亮出了警官证。
盛珣皱眉转身看去。
“邵丽君?邵知蓁的母亲?”
“是……是的。”
“邵知蓁死了。”
盛珣瞳孔猛地一缩,警察冰冷的声音响彻礼堂。
“基于你指使人拍她艳照,又买热搜黑她的事实。现在我们将你列为邵知蓁死亡案第一嫌疑人,请跟我们回去接受调查。”
第10章
盛珣瞳孔猛地一缩,紧盯着邵母。
邵母慌张地看向四周:“他们撒谎!我从没做过这种事!”
又像抓住救星一般看向盛珣,祈求道:“你救救我!我不想坐牢!看在温穗的份上,你别让警察把我抓走!”
盛珣目光在警察和邵母之间游离,却始终无动于衷。
邵母眼里闪过慌乱,猛地冲破警察的防线,扑向了温穗。
“我的好穗穗,你一定要救救妈妈!妈妈宁愿牺牲自己亲生女儿,也要送你进盛家,你不能忘恩负义啊!”
温穗强装镇定,掰开她的手,看向了警察,沉声道:“请自便。”
邵母整个世界瞬间崩塌,心如死灰地瘫倒在地,被蜂拥而上的警察拖走。
这个变故震得台下人都窃窃私语起来。
而温穗仍装作无事发生一样,整理好裙摆,朝盛珣露出了微笑。
“婚礼继续。”
这句话犹如一声巨雷,炸得在场人一片哗然。
“这新娘是没听见有人死了吗?好像还是她的继妹,这婚礼还怎么进行下去啊?”
“真是作孽啊,喜事变丧事。”
窃窃私语逐渐变得大声起来。
温穗听着这些话,脸上的微笑差点都维持不住。
她见盛珣没反应,一咬牙,干脆拿起一旁的戒指,就要往他手上戴去。
可盛珣手指只是一弯。
那戒指便滚落在地,不知去了何处。
“婚礼暂停。”
温穗僵住了。
她听着盛珣冰冷的声音,脸上血色消失殆尽。
不该如此!9
温穗猛地回过神来,抬起头却只看见盛珣离去的背影。
她心被猛地攥紧,慌张地脱口而出:“你要是出了这个门,就别想再娶我!”
温穗的声音很大。
大得礼堂又因此陷入了沉默。
可盛珣不曾停顿过一秒,推开门,彻底消失在礼堂里。
婚礼现场一片混乱。
温穗仿佛什么都听不见,崩溃地大哭起来。
盛珣出了礼堂,正好赶上警察将邵母押进车内。
他大步走到警察身前,伸手挡住了车门。
“死者在什么地方?”
他目光紧盯着警察,紧攥着车门。
警察诧异地看向他,反而先问了个问题。
“你是死者什么人?”
盛珣一愣,手不自觉松开了。
他恍惚地看着警察,却视线松散。
是了,他是邵知蓁什么人?
前男友?
还是前未婚夫?
这些身份都已经是过去时,他凭什么去见她?
盛珣深吸一口气,只给出了一个模棱两可的答案。
“我是她朋友。”
兴许是看出了他的纠结,警察没再多问,将他带到了警局的停尸房。
盛珣站在门外,只一步之遥而已。
他却没了推门而入的勇气。
良久,他终于动了。
他推开了沉重的大门。
停尸房特有的福尔马林味迎面而来,只一瞬,盛珣便白了脸。
他从未见过如此安静的邵知蓁。
她就像一个娃娃。
安静地躺在那,再没了生息。
盛珣颤抖地走上前,用指尖轻触她的脸。
是冰冷的触觉。
他难以自持地哽咽。
“阿蓁?你躺在这干什么?跟我回家。”
“你是在怪我和温穗结婚吗?可你不和我说,我又怎么知道这与你无关?”
他声音颤抖,却执着地和死人对话。
“如果你早些告诉我……”
如果她早些将真相告诉他,事情的结局会不同吗?
盛珣难堪地闭了闭眼。
在这一刻,他忽地想起,邵知蓁不是没有和他解释这一切。
只是当时他先入为主,竟连一句解释也不想听。
“盛先生,既然你是她的朋友,请问你能联系到她的亲戚吗?”
“人死了,总归是要入土为安的。”
第11章
警察的话却像是柄重锤,将盛珣砸得满头金星。
他从没想过,有一天会从别人嘴里听见“让邵知蓁入土为安”的请求。
这更像是一个玩笑。
盛珣却一个拒绝的字也说不出口。
就算绝望又如何?
邵知蓁已经死了,再也回不来了。
盛珣从未如此清醒,他感觉到无法掌控的情绪从胸膛出喷涌而出。
却抓不住那是什么。
“她唯一的亲人在牢里,怕是没办法帮她处理后事了。”
盛珣僵硬地说出事实,果真得到了警察同情的眼神。
可他不想这样。
“我会帮她做好身后事的。”
他一字一句地说,就像是在和躺着的那人对话。
“你受的委屈,我都会一五一十地讨回来。”
这样下辈子,她是不是还会愿意出现在他身边?
盛珣不敢再去想,转身离开了。
一周后,殡仪馆里。
仅仅只是过了一周,盛珣再出现的时候,却像是瘦了十来斤。
他眼底满是血丝,却眨都不眨地看着前方。
殡仪馆的工作人员将邵知蓁的遗体推进了火炉之中。
熊熊大火燃起,热浪都仿佛透过铁门传了出来。6
“多久能出来?”
盛珣沙哑地出声。
工作人员回忆了一下邵知蓁的体格,答道:“个把小时吧,你在这等着就行。”
盛珣却是一愣。
那样的一个人,居然只需要个把小时,就能彻底变成一捧灰吗?
从此以后,到底还有什么,能证明她曾经来过呢?
盛珣眼眶猛地一红,压了一周的痛苦终于开始弥漫开来。
他几乎都要弯下身去,才能压抑住无休止的绝望。
高跟鞋的声音从遥远的地方逐渐靠近。
最后停在了盛珣的身边。
他惨白着脸,挺直了腰,向来人看去。
却是妆容精致的温穗。
“真的是阿蓁将你推下去的吗?”
“阿蓁。”温穗细细品味着这个名字,讽刺一笑:“人死了,你开始后悔了?”
“告诉我!真相是不是如此!”
盛珣颤抖地质问,眼底一片猩红。
温穗面无表情地看着他,漫不经心地说:“当然,除了她凶手还能是谁?”
盛珣听见这话,愣在了原地。
温穗忽地笑出了声。
笑声回荡在殡仪馆,透着几分诡异。
“怎么,听见我的话,松了一口气吧。”
温穗靠近盛珣,压低了声音说道:“很怕我和你说不是吧,要是你真误会了邵知蓁,那该怎么办。这几天,你一直都在想这件事吧。”
她的语气轻轻的,好似在呢喃,又好似在剖析着他的心。
盛珣脸又白了几分。
他张了张嘴,想要争辩些什么。
可看见温穗平静的眼眸,忽地什么话都说不出口了。
温穗转过身,看向被烧得通红的炉。
“不是她推的。”
她的声音无比的冷静。
盛珣绝望地闭上了眼睛。
“为什么?”
他哑声问道:“为什么要这么做?”
温穗扭头看他,反倒是被他说的这话给逗笑了。
“你问我为什么?”
她轻嗤一声,便冷下脸来。
“别用这种语气和我说话,我什么都没做错。”
盛珣额上青筋暴起,猛地靠近她:“你污蔑她,这不算错吗?”
温穗却四两拨千斤一般,将这问题拨了回去。
“那一直无视她,侮辱她的你,就没错吗